长篇传奇小说《路远连着天》(完稿原创)亚宁

  @葳蕤春叶 2018-11-11 19:11:11
  不易,心血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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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新朋友的光临和支持,亚宁致谢。
  自助。
  这一年的五月,山里传开了一个消息,说是日本鬼子侵入中国,有一大队杀人不眨眼的鬼子兵都进了当地的县城。这些鬼子兵青面獠牙,用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围住县城,只允许人进不允许人出,挨家挨户搜抢银钱珠宝,而且见了女人就追,有的耍完了还把人开膛破肚,比土匪强盗坏不知多少倍。一时间人心慌慌,有些住在县城附近的人们就逃到了偏僻之处,逃离的人家把日本人的恶行传得更是恐怖万分,那些城里有家人的人就如坐针毡,有人就大了胆子去县城打探消息,结果自己反而没了消息。
  这是个兵荒马乱的年月,人们都相信着一个简单的判断,相信那些在县城作乱的日本鬼子,不定哪天就会到老荒地村来烧杀抢掠,到时地里种下的粮食,还不全便宜了鬼子。所以,村人们无心种地,眼见着风调雨顺的山坡上,谷物与杂草一起生长也不去管。
  耿福山的二儿耿光明,早一年秋季入了县城中学就读,这一下与家里断了消息。耿仇氏哭哭啼啼,耿福山瞒了老爹和大哥,不敢走大路,东绕西绕了一天时间,才来到了县城边上。看见天黑了,他没敢造次,就藏身在一处空无一人的土窑里,吃了自带的面饼,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晨,耿福山大着胆子爬到一处高山峁,躲藏在大石头后观察县城里的动静。处在河弯里的县城,原本热闹的一条街道,看上去还有人在走动,但都来去匆匆,显得气氛凝重,危机四伏。他正思量该如何是好,城里响起了枪声,有三个人发疯地往城外跑了过来,后面追的日本兵放了枪,先打中一个人,另两个人跑得更疯了。日本兵不停放枪,同时又追出两辆三个轮子的车。两个疯逃的人,正好往耿福山所在的山上爬,其中的一个人突然往后一翻,滚着跌回到山脚下,便一动不动了。另一个人吓傻了,哇哇哇地哭叫着,在山坡上抱了头窝腰蹲着,就被包围上来的日本兵抓获。耿福山的心吊到嗓子眼了,想顺了背面山坡溜走,又担心被发现,只能宿了身了悄无声息地原地不动。眼见着围过去的日本兵,先是用刺刀比划,后来,不知怎么回事,那人的头脱离身体,往山下滚去。日本兵把尸体挑进了山沟里,叽哩哇啦了一通怪叫后,组队回城去了。
  耿福山再不敢滞留,连滚带爬,寻到了住过的空窑,骑马加鞭,一口气跑回了老荒地。
  半个月后,后沟白家在县城衙门里当差的少爷回来了,耿福山知道消息已是第三天,他急匆匆赶了过去,白家少爷却在头天晚上死了。白家人说,城里的日本人撤走了,把抓到大牢里的许多人也给放了,放前给每个人吃了一种叫做归心豆的药粒。这药粒不知是什么东西,许多的人吃了后,脸上长斑疹,皮肤溃烂,头发脱落,进一步眼睛瞎,嘴歪,流清鼻涕,最后是内脏出血,人抽血而死。白家少爷是当事者,症状出现后在县城找了医生看不好,想着回家来,让懂中医的三伯给医疗。谁知到家还没喝进两副中药,人已经不行了。耿福山到灵前烧了两张纸,上了一柱香火,就急匆匆赶回家里。
  耿福山决定再次进城,寻找二儿耿光明。这一回也是天缘巧合,他走到半道上,遇到了与另一个人结伴而行的儿子。看着儿子安然无恙,耿福山长舒了一口气,父子俩在一处岔路口,与那个同行的人分了手后,就一路往家里走。路上,耿光明边走边说了城里发生的事。
  按耿光明的说法,日本人初来时还很人道,只是城里有人颇颇偷袭,把鬼子给弄炸了,后来就胡作非为起来,先是枪杀了好多人,后挨门入户进行抢掠奸杀,将青壮年全押到大牢里。就是这样,日本人还是不能安宁,见天有士兵失踪或被弄死。城里的人互相议论,说原来在部队上当过兵的一个叫刘贵山的人,领着一帮身手了得的人,在城里面神出鬼没专杀日本人。只是这个刘贵山在日本人退走前十多天被抓住了,处死的当天,城里的居民被赶到儿子所在的校园里,几千人亲眼目睹了日本人的暴行。刘贵山先是被绑在大桩子上,日本人放了几条狼狗对他撕咬,后来又对淹淹一息的人五马分尸。那刘贵山也真是个英雄,先是骂不绝口,用能活动的口把一条狼狗的嘴给咬掉了一大块肉。可惜一个钢筋铁骨的好汉,最后还是被分得肠肠肚肚满地都是。在场的人们不忍目睹,都转过身子哭成一堆。日本人的恐怖行径让城里的人一度很恐慌,纷纷往外逃命,结果都被堵了回来,整个县城就成了一座只允许人进,不允许人出的大牢笼。可能是县城地理位置不重要,日本人只停留了一个多月就撤走了。说到吃药粒的事,耿光明说确有其事,而且初时人们只当是慢性毒药,可是越往后死得人越多,连看病的医生也不能幸免。人们就都吓坏了,这才意识到那药可能是一种传染的疫病苗子,整个县城一下子乱了营,病人没人看管,好人向四面八方躲避。白家的大少爷是先行跑回村里的人,耿光明一个人不敢乱跑,好容易等到一个看上去没啥传染迹象的伴,这才相伴着匆匆赶了回来。
  耿福山边走边听着儿子的讲述,眼睛不经意地在儿子的脸上扫描一下,又故意漫不经心地问儿子身体情况,一桩心事一时堵在了胸口上。
  回到老荒地村,耿福山领着儿子没敢回家,而是寻了最偏的一间空窑安排住了进去。耿光明是念过书的人,一想就明白了老爹的意思,心里紧张,又为终于回到家里而欣慰。耿福山没敢跟老爹说什么,只对老婆讲了担心,地里的活也不干了,把大儿光正一家关在一处单独的窑洞,其他几个小一点的娃关到另一处地方。村里有人来,都被他远远地拒到大门外面,只说家里有人闹病,不方便来往。后来,他又按老先人留下来的法子,在几个娃藏身的窑门外,撒上了一圈圈的白石灰。
  很快,受耿福山的影响,村里的人都开始警觉起来,家家以邻为壑,白石灰圈点的密密麻麻。前沟的白家知道死了的浑蛋儿子,给家里带回来的是脏病,急慌慌疏散了家人,却为时已晚,不到一个月,家人就死了七八口之多。与白家相邻的一些个佃户人家,也有人染病死去,只有住在山前的耿家一族还算平安。
  瘟疫让整个老荒地村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各家死人的事,因为互相不往来,只能通过风中飘忽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开来。发展到后来,瘟死的尸体没有人敢接近,村里各家年长一些的老者,自觉一把老骨头也没啥活头了,加上亲眼目睹儿孙的死亡,就无所谓地走了出来,抬埋那些因病而死的尸体,有些就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彻底。
  村里有个半傻人叫牛二愣,爹死娘嫁人,一直住在自家破烂的窑洞里,平时四处讨饭吃的一个人,此时一下子成了村里搬尸的重劳力,同时也成了村人远远望见就躲避不及的瘟神太子。人们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静静地观察着二愣的情况,却发现十几天过去了,这个手沾过尸浓,鼻闻过尸腐的愣汉能吃能喝,居然一点病像也没带出来。这一现象引起了老荒地村人无数个天问的思考。
  村里死的人多了,有人就在半夜听见鬼哭,在黑暗里如风摆布条一样飘飘忽忽,倏忽间从后沟来到前沟,从山上飘到山下,带动村里的狗没命的狂咬不止。久违的狼群又出现了,三三两两在月亮地,绕着村子里的白圈游走。到了白天,人们发现埋得较浅的尸体,被摊撒的一片狼藉。村人们诅咒着该死的狼,诅咒着丧尽天良的日本鬼子,又无可奈何把自己封闭在家的牢笼里,苦挨时日。
  耿老爷子终于明白村里发生了什么,他的精神又有了活力,向送饭上门的儿子问这问那,凭着人生经验向人们发号司令,说出一些个预防的主意,还宽慰地对两个儿子说:“告诉村里的人,不要怕,瘟病和传鸡传猪一样,不过是传人罢了,过一阵子会过去的。我们小时候,周边也传过瘟病,你老祖让人挖断了道路,不让任何外面的人进村。那次瘟疫,老荒地除了外出的两个人野死外,村里的人一个也没受传染。唉,这都过两辈人了,还是没躲过这一劫!天意啊!”耿福山说:“爹,这病都是日本人给弄的灾祸,是后沟白家的儿子从县城给带回来的。现在不要说不让外面的人进来,是村子里的人谁也出不去,方圆百里的大山中,所有村镇都各自封锁。老牛沟里的樊家十几口人跑出去,回来了八口,其他四口都是让人家村子的人给活埋了。”得了哮喘病,时不时憋得脸红脖子粗的耿福天,守在边上叹息连连不说话。耿老爷子皱着眉头,突然问起了孙儿耿光明。耿福山一脸愁苦说:“爹,你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光明的祸福,让他自己担着吧。”
  耿光明被封闭在窑洞里有十几天,身体没啥的症状,这让全家人如释重负。耿福山应了儿子的要求,让弟兄几个见了一次面,全家人像模像样地吃了顿团圆饭。谁知,当天晚上,耿光明发起高烧,肚子上起了几块水泡。耿福山叫苦不叠,把自己的头拍的炸响,人差一点垮了。耿仇氏更是捶胸顿足,哭得肠断气没,又不敢放出声。
  面对不测,一家人提心吊胆,盼望老天爷保佑,一切但愿是一场虚惊。随了时日的推移,耿光明的病症越来越明显是那要人命的死病。耿福山的心在滴血,耿仇氏看见儿子受罪,候立在窗外,流干了眼泪。她几次要破门进屋陪儿子,都被丈夫给强力阻止了。
  那天,耿老爷子向两个儿子问话的时候,正是耿光明生命弥留人间最后的几天。他已经不能进食,舌头溃烂的说不成话了。
  自助。
  @ufo2218 2018-11-17 20:27:30
  不论你在什么时候开始,重要的是开始之后就不要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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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理名言,亚宁深深的领悟了。谢谢。
  @welcometyabcd 2018-11-17 11:03:46
  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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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朋友一字如砰,码的水平高啊····
  一场瘟病在那片沟壑纵横,地老天黄的土地上,夺去不知多少人的性命。据地方志载,流病所及,有许多山村不论老少无一幸免。已经流于瘫痪的国民政府,预防工作仅仅凭着一些老年人指点安排,各自固守在封闭的环境里,静待天命的取舍。
  瘟病在老荒地村肆虐了两个多月后,渐渐无声无息地过去了。村中近三分之一的人被瘟去了性命,存活下来的人们再也没了如初的朝气。
  耿老爷子知道孙儿耿光明的死讯后,两天两夜没吃没喝,烟瘾上来,身体如筛糠一样打摆子,抽搐,发冷,牙关紧咬。老爷子硬是用平生从没有过的意志力,控制自己没有投降。他想用这种办法来转移或缓解心头的寒冷和哀痛。
  心里无比悲切的耿福山看见老父这般悲痛,只能在身边劝导侍候,小心翼翼地照料。
  终于耿老爷子又开始进食了,在秋日的阳光下,让已经成人的孙儿耿光正背了自己上到垴畔高台,坐在能前后摆动的太师椅上,目光迷迷茫茫巡视着自己生活过的这片望不到尽头的连绵山野。更多的时候,他的目光是望向两个儿子西去的那道川路,心思谁也不知地飘向了传说中遥远的一片土地。这种牵挂与思念,让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枯朽,精神也越来越混沌,人的魂魄如松开了线绳的风筝,只要稍一走神,便离身飘渺而去,有时完全是意念的一动,便轻松自如梦游一样地满世界里转悠。
  耿老爷子无法支配老而无用的身躯,却拥有了可以自由飘忽的魂魄,这比抽烟土带来的心想事成的境界更令人受活。老爷子对烟土的渴望便大打了折扣,时常就从垴畔前的椅子上站起来,随了一只翠鸟的叫声,随意地来到一处坍塌的窑洞前。他知道这里曾经住过的人家的姓名,他们都随自己的二儿和六儿迁徙去了河套。无人居住的窑洞,如没了精气神的人的身体一样,很快就自行颓废倒塌了。他又来到一片开阔的场院上,蹲身在暖阳阳的太阳下,看着几只芦花母鸡在土里刨食,心事如脉动的微风一样,弥漫得不知今昔何昔,此地何地。后来,老爷子遇到了牵着牛到山野里劳作的村人,自由的魂魄荡起一丝喜悦,在颤抖空气的簇拥扶摇之下,很随意地就坐到了牛的脊背上,悠哉悠哉地出了老荒地村,翻上一道梁,又过了一道沟,再上一道更高的山梁上。看着牛和人一起劳动,老爷子便寻了新的目标继续巡游。再后来,他开始每一架山,每一道沟里去看望自家的土地,为长着的庄稼而吹一口愿望的仙气,为撂荒的田亩叹一声无奈的可惜。
  从南边过来了几朵黑云,云下是鼓荡的山风,耿老爷子如有一双翅膀一样,随风轻扬,转瞬就回到了自身所在的垴畔高地上。
  睁开眼的耿老爷子,看见大头孙儿耿光祖不知何时来到身边,便咧了咧嘴说:“灰孙子,瞧你那两桶鼻涕,你把它擤出来就好出气了。”耿光祖嗡囔囔说:“爷爷,我不会擤鼻子。”耿老爷子心里笑说,“这个灰孙子,今年该七岁了,连鼻子都不会擤,也太笨了点。”嘴却扁了几扁,出主意说:“不会擤就用一块土坷垃,像擦尻子一样擦掉算了。”小家伙便找了一块泥土块,在鼻孔前一抹,带出两道黄鼻涕,有些就黏在了红脸蛋上。
  爷孙俩由此开始了新一轮交流。耿光祖问:“爷爷,这一梁梁一堆堆的石头和土为啥就叫山?山底下有啥东西?”耿老爷子想了半天,笑说:“你个鬼孙子,把爷爷也难住了。山就是山,就跟爷爷就是爷爷一样,那都是老先人叫下的名字。你说山底下有甚东西,那爷爷是知道的。山底下当然是石头和泥土了,对了还有水。”耿光祖紧跟着说:“还有鬼。”耿老爷子说:“对,对,对,瞧我这孙子,聪明着呢。”耿光祖又说:“爷爷,这大山它们吃甚呢?”耿老爷子说:“山嘛吃人拉下的屎,你看山里的地,只要上上肥,庄稼就长得好,对不对。”耿光祖若有所悟说:“爷爷,那山会走路吗?”耿老爷子说:“山就是路,路就是山,山用人的腿走路。人从这坐山走到那座山,人走过去了,山也就走过去了。就像你二爹和你六爹,他们就是跟着山走到了大后套去的。”
  耿老爷子名下虽说有孙子一大堆,却没有几个爱跟他说话聊天的,大一些的各自成家立业,过活分家后的日子,小一点的精力旺盛,自有快乐事,有些一年半载也跟他说不上几句话。只有这个大头孙子不一样,他好象生来就与老爷子有着心灵的共鸣,互相之间长长一个兴口问,一个随口答,可以交流沧桑与童稚之间的所有问题。
  这时的耿光祖,个子较被狼叨的那时又长高了一颗头,嘴里的门牙长全了,且开始换牙,说话走风漏气,外加舌头还有点大。村里的孩子都不喜欢跟他耍,他也安于这份孤单,要么独自在一处地方,模仿着自家的窑洞挖一个土洞,再想着法子掏出窗户和门,还在上面用细棍子捅一个烟洞出来。有时他就在一堆石片中间倒腾,或拿了棍子在湿地上胡乱地画。他的画有时也会引来村里的一些同龄孩子围观,有的说像鸡,有的说像狗,还有的说啥也不是,就是一块臭狗屎。顽劣的孩子说话间有了新乐事,便用脚在耿光祖的土画上一通乱踩后,遛到别处耍去了。耿光祖并不生气,看着人们践踏,反而乐呵呵地笑出了声。临了,他也在上面踩了起来,边踩边仰了头脸,迷眼看天上的太阳,哇呜哇呜唱着连自己也不懂的歌。
  耿福山有一次看见这个大头儿子的傻样,在心里生出了一丝疑问的苦涩,他叫了声光祖,说你一个人站在冷风地里,不回家是干甚呢?耿光祖激灵了一下,叫了声爹,说自己在看远处的山走路呢。耿福山大声呵斥,才让小家伙害怕了,慢悠悠往家的方向归去。他走路的样子像一只鹅,令耿福山不由想起和羊一起卖了的三儿,一时心酸,忘了要办的正事,反倒跟着儿子回了家。
  瘟病让老荒地的人口减少了,山里的狼眼见是越来越多,经常成群结队在夜里往村里来寻食,不时有谁家的猪被咬死了,羊被叼走了。守在窑里的人听见了猪的哭喊,听见了紧挨屋子的羊圈里的喧腾,男人健在的人家还好,仗着胆量提了钢叉,一家子呼喊着从屋里冲出来,把侵入院里的狼哄赶出去,用最快的速度把咬死的猪或羊抢回家里。没男人的家庭,女人们只能守在窗前,直了嗓子喊着“狼,狼,狼”。有女人急中生智,提了脸盆使劲敲打,整个村子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杂乱的声响之中。
  狼是一种鬼魅之物,行事生活都爱在静无声息中进行,听到了满村的喧腾,贼心只能收敛起来,从不同方向撤走了。
  因了狼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教训,村里人把人住的窑洞腾出来一两间,每到天黑,便将猪羊鸡合在一起圈了,希望用坚壁清野的办法,自保的同时杜绝狼患。同时,前沟和后沟分别组织了十多个男劳力,合睡在疫病中一家死绝了人口的窑里,身边准备好了刀叉棍棒,还有能长时间煨燃的干艾草,在夜深人静时,出来为村人驱狼壮胆。
  几次较量之后,狼进村骚扰的次数明显少了。这让一些窑洞少的人家,急于从人畜混居的困难中摆脱出来,便粗心大意地相信,只要加高了猪舍鸡埘,便会相对安全些。谁知狼群也学乖了,分成了小分队,声东击西偷袭入村,和夜巡的村民玩起了捉迷藏。无奈的人们按照老办法,在各家各户之间,特别是猪舍羊圈周围用白石灰布起了疑阵,借此吓唬生性多疑的狼。还有的人家四处搜寻了一些打狼用的铁夹子,布控到了一些狼群进村的必经之路。
  集中住在后沟的白家,疫病中损失惨重,又是狼患的重灾区,白家人不知通过何种渠道,弄回来了几支土枪,还给前沟送来了一支。有了新式武器,老荒地村的男人们主动出击,在白日里满山遍野寻找狼的踪迹,一个冬天下来,整个村子光狼皮就收获了上百张还多。
  狼患过后,村人们传开了一个奇怪而秘密的现象,都说山里的狼危害了村里所有人家,住在垴畔上的耿老爷子一家却罕有光顾。对此,有人就想到了耿家让狼叼过的大头儿子,就说出了一个秘密。说冬日的一天晚上,村里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到响声,半弯子月亮惨白如冰,月光地里,耿家的大头儿子一个人在村子里漫游而过。那人说,他当时爬在窗子上的一个小洞往外看,初时以为自己在做梦,两手使劲互掐了两下,感到了疼才相信一切是真的。等他再凑到窗眼往外看,大头娃却不见了。他替这个小家伙担心,想着出窑洞找一找,又怕遇到了狼,结果是一晚上都没睡好。更奇怪的是,那天晚上,村里原来还狼影绰绰,后来就没了踪影。
  对此,有村人提出了相反的看法,分析说老荒地村今年的狼患,比周边的村子都厉害,难道说这一切都和耿家的这个大头儿子有着神秘的联系不成?两种看法后来传出多个版本,又演义了许多联想式的故事,耿家的大头儿子耿光祖也在人们的互相咬嚼中,进一步神秘起来。
  其实,那个说耿光祖一个人在村里走的人所见是真实的,这一点耿老爷子最知道原委。
  村里狼患正盛的夜晚,神游的耿老爷子虚幻着身心,心无半点恐惧,反而还有几分欣赏地飘过村子,他的身边绿眼睛狼在窜来窜去。老爷子嘴里骂着,骂话只引来狼轻蔑的一瞥。他有点生气,过去踢了狼一脚。那是一只老狼,对这一脚只是摇了摇头,长舌头在牙上一捋,挪了个位置罢了。耿老爷子并不生气,学着狼用舌头在没牙的嘴里翻卷了一下,往别处巡游了。
  天地一片清白的光,山野被雕琢的别样的萧条和纯粹,霜如无数银色的小飞剑,在空中游来游去,俨然如海里流动的银白色的小鱼群一样。月亮不是往出发光,吐得是一浪浪的光晕,暗合着一种美丽的神韵。而睡在树上的,睡在屋里的,睡在厩中的所有生命,皆如石头和土圪垃一般沉静。温煦的风象稠酒一样泡着这天地间的一切。
  梦一样的景致让耿老爷子的魂魄越来越荡漾,他在村子里转悠,上了这道坡,又过那个坎,在一棵老榆树梢上悬挂了片刻,欣赏着树叶从空中永无止境地款款而落,看够了,就又脚踏实地往四儿居住的窑洞走去。进入窑洞,他看过了儿孙们各有瓷势的睡像,心静如水,没有丝毫的亲情波动,只有看到光了屁股,睡在炕头的大头孙儿耿光祖时,脸上才滋润出魔幻的笑容。
  耿老爷子叫醒了大头孙子,让他开了窑门,到院里撒了一泡尿水,然后爷孙俩相随了,一起神游寂静的村庄,享受一种光怪陆离的美丽夜色。
  村里走动的狼不知何时消声匿迹了,那个爬在窗台前窥视的人,只看到了实体梦游的耿光祖,却没有看见虚幻了的耿家老爷子。这便成了传言的出处。
  @何三刀 2018-11-23 23:13:11
  看望朋友,聊博一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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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默确实令人一哂!!
  @耿家强1 2018-11-28 06:54:58
  欣赏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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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朋友的支持,亚宁特别高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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