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鹄对老师的关心连说感谢。王老师又给如鹄嘱咐了好多贴己话,如鹄就告辞出来。他想先去见张春安老师,最后再去见冯敏老师。他想和冯老师说的话最多——冯老师不光是他的班主任,还是他任学生干部时的“顶头上司”。现在做了校长,他有心多在冯老师这儿“取取经”呢!
走到张春安老师门口,张老师门锁着,想必人不在,如鹄就去找冯老师。没想到冯老师房门开着,如鹄在门口就看见了冯、张两位老师。两人都在里间坐着,抽着冯老师的“墨菊”香烟,热热闹闹地谈论着什么。
师生久别重逢,大家都很高兴。打过招呼,冯老师要给如鹄倒水,如鹄连忙拦住,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冯老师说:“我俩正在这儿说你哩,你就到了,你说巧不巧?”
如鹄又是连说感谢老师操心。张老师说:“当上校长了,不简单啊!毕业才一年多,就显山露水,鹤立鸡群,实在难得!”
如鹄说:“这还不是上学时候,老师们培养教育的结果么!”
冯老师说:“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切记‘虚心’二字,社会上‘藏龙卧虎’,能人多着哩!千万不能再犯骄傲自满的错误。”
张老师说:“冯老师说得对,‘小心驶得万年船’,‘虚心使人进步’嘛!”
如鹄说:“老师的话,我会永远谨记!过去的教训是刻骨铭心的,它会成为我前进的推动力!”
冯老师说:“你的能力没问题。只要能把握住自己,我想,你一定会走得更远!”
张老师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勤奋好学之人,以后更不能懈怠!记着,‘开卷有益’!坚持下去,必有成效!”
…………
如鹄和两位恩师谈了很久,告辞离开时已至中午。真是无巧不成书,如鹄推着自行车,刚出学校的大门,却碰到了也来看望老师的贺贞同学。
惊喜的两人把自行车推到路旁的白杨树下,各自分别扶着自己的车把聊起天来。贺贞说她也知道如鹄当了校长,她是从冯老师嘴里知道的,她向如鹄表示祝贺。她说自己现在也已不在县农场锻炼,由于表现好,她已经被抽调到县政府知青办公室工作。因为县城离学校很近,她经常会在周末来看望冯老师和张老师。
如鹄说:“我当了校长,是有些进步,可这值得祝贺啥嘛!待遇还不是和民办教师一模一样,和农民伯伯一模一样。每月三元补助费,不够买牙膏牙刷洗衣粉。虽说挣的是全劳工分,可年底还不知够不够生产队里的抵扣款哩!哪像你,坐在县政府办公室,日晒不着,雨淋不上,又拿高工资——这才值得老同学应该好好地向你表示祝贺哩!”
“快别说了!我哪里是老坐办公室?”贺贞说,“我也经常下乡哩!有时候深更半夜,有时候风雨不避。”
“你们还那样忙?”如鹄不解地问道,“啥事值得你们知青办深更半夜风雨不避呢?”
“唉,你不知道,”贺贞说,“你看嘛,咱县知青办就这么几个人,可咱渭阳县安置的知青上千人。经常有少数知青祸害老百姓的,老百姓就告到了县里,我们就得配合着公社知青带队干部去处理。”
“真是无法无天!”如鹄显得义愤填膺,“就不能让公安去抓他们?”
“抓?我们知青办的工作其实主要是保护知青的。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我们就是对知青批评教育,给老百姓赔点钱而已。”贺贞说。
“哦!原来你们工作也很辛苦。”如鹄说,“可是,我觉得你的工作很不简单,真了不起!”
“我就在财务科,”贺贞说,“事情是主任、副主任这些领导在处理,我就是该开支的时候花花钱、办办手续就是了。”
如鹄说:“那也了不起!能跟着领导一起工作,前途无量哩!”
贺贞说:“你也别着急,凡事慢慢来。按照你目前的发展趋势,坐办公室拿工资吃商品粮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性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如鹄说:“这我知道,前边的路尽管很漫长很艰难,但我会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还会尽力地走好!”——如鹄心里明白,在自己心仪的女同学或者说钟爱的姑娘面前,应该表现出一副信心百倍的样子才好。
贺贞似乎猛然间想起来什么,对如鹄说道:“我就说有件事要给你说哩,差点忘了。我在农场锻炼时,有一位很好的知青朋友马小琳,她爸就是你们教育局的局长,要不要走个‘后门’,通过她爸把你提拔一下?”
如鹄说:“多谢关心!不过民办教师没法提拔,再提也不能出了本公社嘛!”
“那就等你转正以后再说。”
“实在谢了!但愿你的老同学能够早日转正。”
“老同学的转正仅仅是时间问题!”贺贞含情脉脉地望着章如鹄说。
聊了好大一会儿,贺贞大方地伸出了手,要和如鹄道别,说去太晚了,怕老师午休了不方便。如鹄也就伸出了手,开始时两只手握在一起,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搭上各自的另一只手,四只手就紧紧地握着,很久也不想松开。
四只手终于分开了。但不知是谁的主动,分开的手臂即刻变成张开的臂膀,两个年轻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如鹄只觉得脸红心跳,就在他紧张地思索着要不要说声“我爱你”或者“我喜欢你”的时候——还有,他很想亲吻贺贞,现在要不要真真切切下口亲吻的时候——贺贞却放开了如鹄,骑上车子一溜烟离去了。
望着贺贞离去的背影,如鹄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冒冒失失地下一步行动。他知道,虽然自己做了小学校长,可自己这种挣工分的校长和吃着商品粮、坐在县政府知青办上班的贺贞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对自己心爱的姑娘贺贞真诚地表白一声:我爱你!
一天晚上,如鹄批改完学生作业,在灯下翻看《水浒传》——这是学成送给他的说是在县城废品收购站淘来的被人们当作“毒草”的几本书中的一本——王校长推门走了进来。如鹄连忙给老师让座、倒茶。王校长说:“看你灯亮着,想你没睡,就走了来。”
如鹄问:“叔,找我有事么?”
王校长说:“你看春叶这娃咋向①?”
如鹄不明白:“叔你指的啥咋向?”
“就是让春叶给你当媳妇,你看咋向?”
“叔你咋好好地提出这个事哩?”
“今儿个后晌,罗雅琴老师提起这事,觉得你两个挺般配的,又不好意思给你讲,让我先来问问你。你同意了,她就想给你当介绍人。我一想,你们俩都大了,也该考虑谈对象了,也就答应问问你。”
“哦,原来是这样。我对叔和罗雅琴老师对我的关心,表示真诚感谢!不过,我目前不想考虑这事。”
“叔明白了,叔知道你和你一个高中同学关系很好——这是你大前一向②告诉我的。”
如鹄毕业后刚回到队上,和哥哥当年一样,说媳妇的就踏破了门槛。这些说媳妇的有专业的媒婆,她们大多手里拿着一沓沓女孩的相片让如鹄相看;更多的是家里的亲朋四友,他们介绍自己的亲戚或认识的拐弯抹角的亲戚。不管介绍人把姑娘说得多么天花乱坠,如鹄一概谢绝。
青青曾一度心动,对如鹄说:“你同学人家是工人家庭出身,吃商品粮,咱恐怕高攀不上。要么你先谈上一个可心的,妈怕把你的婚事耽搁了,将来再没人给你说媳妇了,咋办?”
如鹄说:“妈,你放心,即就知道将来和贺贞不行,我现在也不想谈。我还不到二十岁,还小,早着哩!我要等工作有了眉眼再说。”
家奇支持如鹄的想法,说只要把自己前程闹好了,不愁将来没媳妇。就这样,家里挡走了说媳妇的所有人,包括善林介绍的人称“黑牡丹”的内侄女——姑娘人是稍稍黑些,可长得非常漂亮,像印度人,尤其一双水汪汪的双眼皮大眼睛,十里八村,远近闻名。
来到学校后,年轻人就是如鹄和春叶,又是同年高中毕业,两人以前又共同搞过“三夏”广播,难免走得近些。加上春叶很讨人喜欢,人也长得不错,如鹄很快对春叶有了好感。
这种好感仅仅局限于朋友层面,如鹄也不会在进校不久就有了和春叶或者其他任何人谈对象的想法。可就在前不久发生的一件事,使得如鹄对彭春叶彻底改变了看法,春叶在如鹄心目中那些美好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
时间推至两个多月以前。
如鹄参加完公社学朝农经验校长会议回来,当天下午就去找黄书记,想给他汇报一下公社召开的校长会议精神,也想和他商量学校开办养殖场养兔子的事,并想让他给五队打招呼用些碎砖碎瓦建兔舍;还想趁着学校开办学工项目,让老同学王东民进校,办起无线电修理部。
可到了大队部,黄书记办公室锁着,如鹄就想晚上再来。
如鹄当了校长后,就和黄书记打开了交道。按规定,学校的重大事务必须要经过黄书记的同意。好在大队部就在学校隔壁,如鹄干脆也把黄书记当成了顶头上司,大小事都会让黄书记知情。黄书记其实也不会在小事上让如鹄为难,体现着书记的大度;如鹄也落个尊重领导,服从上级的美名。
晚上,如鹄批阅完学生的日记、作业,看着时候不早,黄书记恐已回来,就收拾了桌面,拉灭了电灯,锁上了房门,准备去找黄书记。如鹄知道大队部里黄书记有住宿的房间,而黄书记如无特殊事情,晚上都会在大队部安寝。
如鹄临出门前想上趟厕所,就去了宿舍北边的公共厕所。学校的教师宿舍分布在东西两边,都是沿着围墙盖起的厦房,厦房的北边,各有一个公共厕所。厦房东西相向五十多米,由于中间是学校开阔的操场,彼此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老师宿舍的情况。如鹄住在东边,今晚只看到西边彭春叶房间的灯亮着。学校的老师们晚上都被家务活所累,都无住校的习惯。以前是王校长常住学校,现在他病了,常住校的一般只有毫无家务羁绊的如鹄和春叶。
在厕所蹲着的如鹄听到了学校大门链条锁开锁的声音,他想可能是哪位老师晚上来学校备课。虽说大家都住在家里,但老师们晚上有空了,来学校办办公看看书也是常有的事。学校北向大门的链条锁,老师们都有钥匙,包括黄书记、林大伯也有,以便在学校下午放学校门锁上后,大家进出方便,随开随锁。黄书记会时不时的来学校检查指导工作;而林大伯既是学校贫管会主任,还负责着打扫厕所的卫生和水房的烧水。
如鹄走出厕所,无意中看了一眼刚才开门进校的人,此人已走到了春叶的门前开始敲门。借着开门后里边灯光的照射,如鹄看到是黄书记。如鹄想,我正想去找你商量工作,你倒来了,也不再多想,就朝着春叶的宿舍走去——黄书记没事时会经常来学校转悠,最爱去的是他“干女”春叶的房间,也会来到如鹄的房间。不少时候如鹄会在自己房间,或在春叶房间,和黄书记商量事情。
如鹄快要走到春叶的房间门口,关着门的春叶房间里,电灯突然熄灭。如鹄大吃一惊!先是以为停电,可迅速环视四周,村子里并无停电迹象,就连隔壁大队部院子里的长明灯也在亮着。
如鹄鬼使神差地又向前走了几步,这里离春叶房间的窗户已经不远。如鹄在夜晚此起彼伏的蛐蛐、蝈蝈各种小虫子的叫声中,明显分辨出春叶房间里先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言,好像是脱衣服。接下来,又传出学校劣质床板重压后的咯吱声,伴随着黄书记牛一样的呼哧声和春叶极度压抑的呻吟声……
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的章如鹄惊呆了!一时间不知所措,没了主意。虽说如鹄从生理上来说已算成人,男人女人床笫之事也被喜读书的如鹄在文学作品中了解了不少,比如当下正在看的《水浒传》里裴如海和潘巧云、西门庆和潘金莲的故事;如鹄也在泾惠渠和建材厂劳动时的不少纯男人场合,这些无聊的男人们扯着烂嘴胡吹冒撂时,汲取过男女交媾方面的知识。可亲自见到,不!确切一点说,是听到或感受到这种事情,可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再说,如鹄小时候也没少听说过黄书记和他弟媳花花的事,还有和他堂弟黄二毛媳妇芫荽的事,后来听说的五队彭队长媳妇、春叶她妈翠茹的事……
唉!够了!这些事以前假若仅仅是道听途说,污蔑了我们尊敬的黄书记,影响了我党的良好声誉、良好形象的话,今儿个我章如鹄可是抓了你黄书记的现行!对呀!这事可是我章如鹄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自感受到的!
——黄书记呀黄书记,你算个啥怂书记哟!?整日里人前道貌岸然,人模人样,人后却是这等肮脏龌龊的一条色狼!
房间里两人发出的声音愈来愈响——突然,如鹄打了个寒噤!我算个啥毬东西?人家在房内行云雨之欢,我却傻乎乎踯躅于人家的窗前?!
如鹄悄悄退后——尽管穿着胶鞋——还是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做贼一样。为了不被房内人发觉,如鹄返回时没走开阔的操场,而是向南——南边是两排教室——他绕在教室后面,溜回了自己房间。然后,又是悄悄地开锁,开门,悄悄地关门。他没开灯,悄悄地打开窗户一条缝,继续好奇地盯着对面彭春叶的房门。
估摸一个多钟头过后,春叶房门打开,走出黄书记后,房门又轻轻关上。这次轮到了原底大队的最高主宰,年近五十的黄新生书记,也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走到学校大门口,轻轻地开锁,轻轻地开门,然后又轻轻地闭门,轻轻地上锁,轻轻地扬长而去。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如鹄坐在窗前,从缝隙里紧瞅着对面彭春叶黑乎乎的房间,想了好多。他想不明白,就算黄新生坏,头上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他不知玩弄了多少女人,甚至包括你彭春叶尊敬的母亲在内,就算你不清楚,可你彭春叶毕竟刚刚走出学校,如此年轻,如此美丽,就像刚刚绽放的牡丹,怎能容忍如此恶徒蹂躏自己?
如鹄最不能理解的,还有你彭春叶压抑了以后的呻吟,这种呻吟分明不是对恶人糟蹋你的不满或者说抵抗,却只能激起恶人继续施暴的情趣!说句丢人话,你彭春叶刚才的哼哼唧唧,竟然使我这个没干过云雨之事的童男子,也血脉偾张跃跃欲试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哩!
最后,章如鹄从自己正在翻看的《水浒传》中找到了彭春叶之所以也似乎在兴奋或者是假装的兴奋之中的答案——王婆不是对西门庆说要讨得女人喜欢,必须要有潘安的貌、驴大的家伙、邓通的财势、绵里藏针的忍耐、充足的空闲时间么?而最后西门庆赢得潘金莲欢心,的确也具备了这五样条件。对于彭春叶来说,黄新生未必完全具备上边的五样,可有一样最最重要的条件西门庆却不具备,这就是他可以轻轻松松地把彭春叶从一个农村姑娘变成工人、干部或大学生,从而改变她一生的前途和命运!
…………
其实,章如鹄完全错怪了彭春叶。就算你今天真真切切发现了两人的苟合之事,也不能说明彭春叶本身是一个坏女人!春叶自己的心酸与苦衷你知道吗?当你章如鹄真真正正了解了彭春叶,你注定不会再怨怪彭春叶,而只有为这个可怜姑娘扼腕叹息的份儿!
时间再推到一年多以前——
彭春叶毕业回家后的一个中午,“干大”黄书记登门了,说是为了“干女”前途上的事。彭队长在婆娘翠茹炒的菜刚上齐,狼吞虎咽吃了俩蒸馍,就推说队里的砖瓦窑有事先走了——彭队长经常在黄书记来家时都这样。他也想通了,知道应该给他们让路,虽说这“绿帽子”咋说戴在头上也不会舒服,可他如今已尝到了甜头。他的两个初中毕业的儿子,不好好读书,还不是人家黄书记一个一个送出去当了兵。复员后都安排在省城西安当了工人,拿着工资,吃上了公家饭。
正因为儿子每月挣下工资留够了生活费,全交给了他妈翠茹,家里的日常零用有了着落,养了十多年羊公子的彭老五就洗手不干了,他把羊公子便宜卖给了自己的堂侄。
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自己祖祖辈辈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呵!黄书记让自己家改换了门庭!原因说穿了,就因为人家和咱婆娘好。好就好么,我婆娘并没因为和书记好,就少了胳膊短了腿。彭队长记得,早年刚开始知道两人好上的时候,自己还放胆痛骂了翠茹一通,着实生过翠茹的几天闷气。多亏翠茹一再说黄新生对咱家有承诺,苦口婆心劝说得自己回心转意,才有了之后两家做了干亲,有了儿子参军,后又当了工人。
在乡亲们眼里,彭队长是个老实憨厚、踏实能干、脑子又没有环环③的庄稼人。他也常常被人们笑作“怕婆娘”,可他说“怕就怕么,只要我日子过好了,随你们爱咋说咋说”。他有时还庆幸自己当初多亏沉得住气,要不然,如果和婆娘闹翻,得罪了黄书记,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彭队长走后,翠茹就一个劲儿地让女儿春叶给她“干大”敬酒,说是下来你的前途就在你“干大”的手上攥着哩!黄书记说:“那没问题么!我不替我干女想,我还能替谁想么!大队的团支书去冬参了军,一直空缺,我一直就没填补,就是给咱女子留着哩!”
翠茹说:“你不是说要叫娃上大学么?团支书还不是个农民!”
黄书记说:“你懂个啥些!当上团支书先好好表现,到了推荐上大学时不就顺当了吗?大家也就不会有意见了嘛?”翠茹一想也是,又是一个劲儿地让女儿给她“干大”敬酒。
吃喝过一个时辰,黄书记要走,并说叫春叶也去一趟大队部,他要给娃指导当团支书的工作问题。春叶有些迟疑,翠茹说:“你先头里走,娃帮我收拾完碗筷,随后就到。既然是当团支书,娃没干过,是得给娃好好讲一讲。”黄书记走了。春叶洗过脸,又换了一身好看的衣服,朝大队部走去。
大队的其他领导如王春生、魏土改、马峰峰等都不脱产,一般没事不会来;有事黄书记会亲自开启广播室,用高音喇叭通知大家。因此,大队部常常是黄书记一人在工作,晚上也一人住在这里。
春叶走进黄书记办公室时,“干大”正在写着什么。见春叶进来,“干大”就递给春叶看,原来是准备召开团支部会议的通知。“干大”说,我准备大后天开团员会宣布指定你为团支书,这两天你在“干大”这儿看看资料,“干大”再给你传授传授当干部的经验,不然你一下子新官上任,恐怕还不一定习惯哩。性格开朗的春叶“咯咯咯”笑着,一再向“干大”说着“感谢”。
“干大”站起身来,先出去关了大队部内外大门,又进来关了办公室小门。然后走进套间卧室,笑眯眯地招呼春叶进来,慈祥和蔼地问:“春叶,那你咋个谢你‘干大’呀?”
毫无思想戒备的春叶走进了套间,看到卧室里被子拉开着,油腻腻的枕头不知是啥颜色,床铺上散发的汗骚味、腥臭味夹杂着烟草的辛辣味扑面而来。春叶突然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她可怜巴巴地嘴里喃喃地嗫嚅着“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干大’”——说完抽身就想走。
黄新生自信地认为彭春叶不但肯定会再来,而且会越来越顺从他,配合他,甚至会期盼见到他。这倒不完全是因为他掌握了翠茹的心性,或者是彭春叶要靠着他走出农村的缘故。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黄新生觉得征服女人不单单是个力气活,也是一个技术活。而他自己不光拥有打墙硾子一样的男人本钱,当年和花花切磋研究或者说摸索总结的玩弄女人的技能技巧技术水平,也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会在床上或者炕上让成熟的女人欲仙欲死;也会让彭春叶这种第一次接触男人的青涩少女很快地顺利走完从抗拒到无奈,到适应,到顺从,再到欲罢不能的全过程。
为什么黄新生会这样自信?因为自从他当了大队干部这几年,彭春叶之前,他已经有了征服过好多个想跳出农门的妙龄姑娘的真实体验。
几天以后,彭春叶担任了原底大队团支部书记。
学校要招聘教师了,彭春叶又击败多名竞争对手,成了和章如鹄一起进校的民办教师。
当了教师的彭春叶有了自己的房间,就不再愿意上黄书记肮脏的有着各种混合气味的槐木大床,黄书记也乐得抽空在彭春叶虽说简朴却也透着少女体香的被窝里发泄兽欲。
1974年8月份,彭春叶又和黄书记初中毕业的儿子黄初社一起,作为原底大队的两名优秀回乡知识青年,被推荐上了大学——陕西师范大学和西安建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