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闻录】他们那个的世界爱与痛

那天晚上,在他们如同唠家常般的平静讲述中,我慢慢进入了梦乡。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孩子在雪地里玩,他们堆了一个比房子还高的雪人,并在雪人旁边唱歌。那是一首我没听过的歌,听到歌声,太阳出来了,雪人化了,一地的水中,两个孩子抱头痛哭。
后来我醒了,我听到有人在哭,我打开床头的壁灯,任凡坐在袁超病床边,一脸的泪。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凌晨4点。
任凡说,他已经忘记了2015年,他和哥哥有过多少次一起去约人玩,他说那一年很快乐,他们并肩作战,亦兄亦友,高潮迭起,活色生香。他们熟悉彼此的身体,如同熟悉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他们在共同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时,感觉到一种亲密无间的亲情、友情与爱情,并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埋藏于童年的深沉寂寞。很多时候,他们会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一起迸发,这让他们感觉到两个人成为一体,永不分离。
袁超说他们都很羡慕小弟弟,因为他的爸爸和妈妈在一起,他像一个真正的孩子。而他和任凡,被放逐于任何亲情之外。
但我想,这不是他们放任自己的理由。至少,不是伤害自己的理由。在2017年时,23岁的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个病毒,对他们的人生,意味着什么?
但三年过去了,他们仍然在努力活着,他们朋友圈中的合影依然可以让任何北背景黯然失色。
他们在自己原来的妈妈和爸爸的资助下,一起开办了一个少儿培训机构,生意红红火火。他们仍然一起去找人玩,但仅限于感染者的圈子。
他们与现在的家庭脱离了关系,但与当初失去抚养权的父母每周相见。在四个人聚在一起外出吃饭时,看到的人们会以为他们是一家人。
他们只是弄丢了曾经心爱的玩具。
前天,我给袁超发信息时,他说刚刚给任凡打完飞机,我说我要写写你们的故事。他发了一个👌的手势,并说:记得写得浪荡一点。
他们都是好孩子。
@disill😂 师兄饭开始了
其实我和师兄的故事也简单,时至今日已经不再痛苦,而更多麻木。2005年从北方一所大学本科毕业,来到南方一所大学读研。读研期间认识了同专业的高一级师兄。后来我们调换到一个两人间宿舍,在一起生活了两年。2007年师兄考上了上海一所大学博士,我仍然留在学校读研三。
师兄在上海读博期间和同专业一个女生交往,也在第一时间告知了我,我为他开心。在2007年的中国,走进主流婚姻成家生子,仍然是男同的普遍归宿。那是一个经由张国荣的纵身一跃,同志群体才被公开讨论的年代。走进主流婚姻不但不被认为是骗婚,反而在一定程度上等同于浪子回头。所以,我内心其实为他高兴。他是军人家庭,父母都是军医,家庭背景决定了他的人生选择。
2008年,我研究生毕业留校。
2009年,我和研三期间认识的同学院师妹登记结婚。是她主动和我交往,我在她短信表白的第一时间告知了她我的性取向。她很意外,但第二天还是告诉我她想试一试两个人交往。我没有拒绝。
2010年,师兄从上海博士毕业,回到我们曾经读研的城市,进入另一所高校工作。他和读博期间交往的女同学和平分手,原因是两个人彼此没有感觉。
2010年12月,师兄给我打电话,希望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我没有答应,我觉得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因为我已经有了事实上的婚姻。而且我和爱人在一起,生活大体是幸福的。夫妻生活也保持在一个基本和谐的状态。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是个知足常乐的人。
2013年1月,我的孩子出生。
2013年2月,师兄和我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并将读研期间我们在一起时拍的私人照片发给我妻子。
2013年6月,我和妻子协议离婚。孩子归我,房子归前妻。我带着孩子在外租房过度。
2014年1月,我和师兄搬到一起生活。孩子也和我们一起生活。
和师兄在一起的日子,是开心的,这种开心与和前妻在一起的感觉不一样。前者是相濡以沫,后者是相敬如宾。前者激烈,后者柔和。
2014年5月,师兄一次性给了我32万,让我作为首付买了一套不大不小的房子,他拒绝房子加他的名字,说是作为破坏我家庭的补偿。
2014年8月,暑假期间我们一起回了徐州他老家,和他父母在一起生活了半个月。我们没有明确和他父母说明关系,但他告诉父母他不打算结婚,他父母看了看我,没有说话。离开他家前,他妈妈和他说,无论要不要结婚,无论和谁在一起,都要一心一意,不要今天张三明天李四后天王五。他爸爸补充了一句:至少不要同一天和张三李四王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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