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卫子夫和刘据死后,刘据的妻妾和三子一女皆被诛杀,卫氏家族悉数被灭。据说此案牵连巨大,数以十万计的人死于非命好不凄凉。好在襁褓中的皇曾孙刘病已被好心人保护,逃过一劫,他就是后来的汉宣帝,此是后话,容后再表。
对此,曾有壶关三老令孤茂上书汉武帝为太子申冤,要皇帝平反冤案。其实当时也有很多朝中大臣认为太子本意不是造反,是被奸佞迫害的,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很久之后,时过境迁,心境平和了的汉武帝感觉有点不对,于是着手对此事进行重新调查。因为当时巫蛊事多有不实,而是一些人有意以“莫须有”之罪陷害他人以兜售其奸而已。
所以对于太子的冤死,汉武帝也开始有所觉悟,加上当时的大帅哥高寝郎田千秋(后来升任丞相,也是汉昭帝的辅政大臣之一),一纸上书为太子鸣冤:“子弄父兵,罪当笞;天子之子过误杀人,当何罢哉!臣尝梦见一白头翁教臣言。”
这话和壶关三老令孤茂的意思如出一辙。
当时壶关三老令孤茂上书汉武帝曰:“太子进则不得见上,退则困于乱臣,独冤结而无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杀充,恐惧逋逃,子盗父兵,以救难自免耳;臣窃以为无邪心。”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反正他认为太子起兵是万不得已的事情,是为求自保,这是人之常情。因为太子当时别无选择,进不能朝见皇上申诉冤情,退又被乱臣苦苦相逼,无路可走只能铤而走险,愤然杀死了江充,弄出了这么大的事又怕皇上降罪,只能逃之夭夭。
作为皇帝接班人,他迫不得已盗用父亲的军队以自救,只是出于人的本能,本来就没有什么险恶的造反私心。
所以,当我们对照大帅哥田千秋为太子鸣冤的一纸上书时,发现他简直就是在鹦鹉学舌,不同的是他用了一个老者托梦说出而已,没什么新意。
当然桥段不怕老就怕受,以前剑拔弩张时壶关三老令孤茂的话当然不中听,现在时过境迁,头脑也渐趋清醒的汉武帝开始思考这“巫蛊之祸”是否错了。
就这样为太子的平反定了调,聪明的大帅哥田千秋也因此惊人之举,改变了自己的人生方向,仕途坦荡,以后一路高升,做到了武帝的“托孤大臣”,此是后话。
既然汉武帝认为太子是被人冤枉而死的,那么逼死太子的江充那派人绝对也是在劫难逃。
经过一番调查之后,皇帝才知道卫皇后和太子根本没有埋过木头人,是江充搞鬼嫁祸于人。
于是就任命田千秋为大鸿胪,同时将江充诛灭三族,“搞屎棍”苏文被活活烧死。其他涉案大臣和参与围捕太子的人也都被处死。
后来有点难过的汉武帝为纪念太子,还特地在湖县修了一座宫殿,叫“思子宫”,又造了一座高台,叫“归来望思之台”,借以寄托哀思,时人都感之而落泪。
总之,巫蛊之祸是当时的一场数万(一说十万)生灵惨遭涂炭的“政治浩劫”,后世史学家普遍对刘据和卫皇后持同情态度,也反衬出了汉武帝的老糊涂,这正是此不幸事件发生的深层原因。
这正如《汉书•武五子传•戾太子刘据》曰:“上春秋高,意多所恶”,“以为左右皆为蛊道祝诅。”皇帝晚年的多病多疑为江充阴谋集团所利用,从而造成了西汉的一场政治大动乱大浩劫。
第二十一篇 立子杀母:汉武帝死前为何还要做掉钩弋夫人
经过巫蛊之祸的政治折腾之后,有点老糊涂了的汉武帝也开始检讨自己的施政方针,并对自己的穷兵黩武和严刑治法表示悔改,痛快淋漓地下了罪己诏,正因为如此让其有“亡秦之绩,却避免了亡秦之祸”,也成为了一位历史雄主。
对此,历史牛人司马光评价得很到位:“晚而改过,顾托得人,此其所以有亡秦之失而免亡秦之祸乎!”
而做完这些之后,处于政治纠结和情感悔恨双重折磨之下的一代英主,健身状况更是每况愈下,逐渐油尽灯枯,但太子已死,皇帝接班人却还没有选好,于是便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当时,在汉武帝的几个儿子中,聪明伶俐又体格强壮的幼子刘弗陵深得汉武帝的喜欢,似乎立其为皇帝接班人也没有任何悬念,但又太小,不到10岁,儿小母嫩又怕这样的执政团队容易使外戚专权,大权旁落。
至于燕王刘旦博学多才颇有能力,而按皇权继承伦理的长幼次序,也最应该被立为太子,可惜他太急功近利、咄咄逼人,于是被汉武帝打入冷宫,后来还发生了争夺最高权力的“燕王之变”。
因此汉武帝左右为难,于是,这事就一直耽搁着,直到汉武帝接近生命终点时才算是水落石出。
因为,虽然皇帝没有明说谁将会是太子,但明眼人不用猜也知道非刘弗陵莫属。就在皇帝死的前一年,还特意指定时任奉车都尉、光禄大夫的老成持重、谨慎忠厚的宠臣霍光(霍去病的同父异母弟)辅佐刘弗陵,为此汉武帝还让黄门官画了一幅关于“周公背负周成王接受诸侯朝见”的图画赐给霍光,算是尚方宝剑,其意不言自明。
此后,为了防止年轻貌美的刘弗陵生母钩弋夫人像吕后一样乱国,借故把她杀了,这就是“儿为皇帝,母成新鬼”的历史传说,也由此创造了一种史上第一:立子杀母制度。虽然有点残忍,却也不无道理。
因为就在钩弋夫人死后第二年,汉武帝正式册立八岁的刘弗陵为太子。而册立太子的第二天,汉武帝便驾崩了。
那是汉武帝后元二年(公元前87年)2月,年已古稀的他出行到距长安百里之外的周至时,忽然就在五柞宫一病不起。
看着皇帝病重,而接班人还没有着落,这倒是让大臣十分紧张起来,国不能一日无主也。于是,当时的权臣霍光诚惶诚恐地向皇帝请示后事,史曰:上病笃,霍光涕泣问曰:“如有不讳,谁当嗣者?”
大意就是说看到皇帝不行了,霍光便涕泪横飞地问道:“万一陛下不幸升仙,应当由谁来继承大统呢?”那当然就是请求皇帝开出太子的名单啦。
这当然也是显而易见的问题,当钩弋夫人横死之日,就决定了刘弗陵和他的时代的即将到来,这是毫无疑义的,只不过得让皇帝亲口证实而已。
“呀,这还用问吗?你不记得之前我给你什么来着?就是那幅我叫宫廷画师所画的‘周公背成王朝诸侯图’,难道你还不明白朕的用意?这也太没政治敏锐性了吧?这意思太明白不过,那就是立少子(刘弗陵),你来做辅政周公也。”病得五颜六色的汉武帝有气无力地埋怨道。
“陛下息怒,恕臣下愚鲁,不能体察到陛下深意,也说明臣下没有能力做辅政周公,会误了大事。至少在这方面我不如金日磾,还是让他来做比较稳妥。”凡事谨慎的霍光假装谦让一下,并做了深刻的自我批评。
站在一旁的美男子金日磾,当然也知道霍光想些什么,这用意也太明显了,所以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臣,外国人,不如光;且使匈奴轻汉矣!”作为匈奴王子的金日磾斩钉截铁如此说。
那么,接下来也免了口舌之争。最终,诏立刘弗陵为皇太子,时年八岁。“以光为大司马、大将军,日磾为车骑将军,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受遗诏辅少主,又以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夫,皆拜卧内床下。”(《资治通鉴》)这就是史称的武帝托孤四大顾命大臣(而另一种说法是田千秋而不是上官桀)。
安排完政治后事之后,汉武帝就为革命鞠躬尽瘁了,而他也算是死能瞑目了。因为他在政坛叱咤风云五十多年,统一了中国(史学家夏曾佑曾说“中国之境,得汉武而后定”),加强了中央集权。虽然晚年使社会经济恶化,却也能勇敢罪己,痛改前非,还果断处死钩弋夫人,清除了吕后式外戚乱政的威胁,基本上是功德圆满放心地去了。
这几个顾命大臣,首辅霍光出入宫廷二十余年,鞍前马后地侍奉汉武帝,一点过失也没有,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谨慎小心,这个有目共睹;同样地,大美男金日磾也是持重守正,人品很好。
而十分凑巧的是,首辅霍光本人同样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另一顾命大臣田千秋也是花美男,果然也如武则天的酷吏美男一样要选美啊?难道古代领导也像现代某种职场一样注重“以貌取人”?反正长得漂亮不仅是女孩求职的筹码,也通用于古代官场也。
呀,好八卦的古代官场。
总之,这几个辅政大臣,要品行有品行(最好玩的是金日磾貌美还能不好色)、要相貌有相貌,让他们侍奉“壮大多知”且处事方式很像自己的最得宠小儿子,那可谓是万无一失,自己也是死能瞑目了,于是托孤之后,就毫无牵挂地为革命鞠躬尽瘁了。
从此,霍光也取得了最高权力的充分支配权。史曰:“帝年八岁,政事一决于光。”成为了威风八面的影子皇帝。这既开始了刘弗陵和他的时代,而更确切地说是开创了霍光的时代。
因为从此跟随了汉武帝干革命近30年的霍光,此后执掌了汉室最高权力近20年,成为中兴名臣(麒麟阁十一功臣之首),西汉史上实打实的政治牛人。
第二十二篇 桑弘羊:汉武时代“经济超男”是怎么死的
(1)桑弘羊:汉武时代的“经济超男”
桑弘羊是汉武时代最著名的经济学家和财政高手,他一生为汉武帝理财数十年,据说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提出不依靠农业富国的思想家,他的高超理财能力众口皆碑,连对其经济政策非常不满的太史公,也抛开成见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盛赞弘羊时代“民不益赋而天下用饶”,可谓是劳苦功高。而王安石是这样评价自己的经济偶像的:“摧抑兼并,均济贫乏,变通天下之财,后世唯桑弘羊、刘晏粗合此意。”
唐朝经济奇才刘晏是旷世神童,而“拗相公”王安石最崇拜的古代经济人物桑弘羊也不弱,同样也是神童。
这个出身商贾之家的心算神童过目不忘,13岁就出道,侍奉皇家,是闻名遐迩的心算大师,比算盘算得还精准快捷,所以对理财也是特别擅长,后来还成为汉武帝新经济政策的主要制定者和执行者,并由此成为皇帝红人(能给皇帝搞钱加历史分甚至于挥霍的人,哪个皇帝不爱)。
有人甚至认为桑弘羊是中国古代最了不起的经济学家,现代“国进民退”经济政策的开山鼻祖,要多拉风有多拉风。
当然桑弘羊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炙手可热,而是经历了一段十分惨烈的蜗牛拉车式“媳妇熬成婆”的漫长成长纪录,谁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成功,即使是神童桑弘羊也概莫能外。
不然的话,出道那么早的桑弘羊也不会当了四分之一世纪有多(26年)的侍中闲职(正规官职外的加官之一)之后,才有机会爬上汉武帝理财大臣的职位,也说明了桑弘羊是一个颇有政治忍耐力和算计力的能手。
为什么桑弘羊小小年纪就当官了呢?在现代13岁小学还没毕业呢。
这个就得从桑弘羊的家世、特长以及当时的选官制度讲起。据史载,西汉做官是可以用钱买的,古代学名就叫做“赀(訾)选”,属于带资上班的那种(另一种就是由高官推荐)。而且以桑弘羊的出身能当上和皇帝接触比较频繁的侍中,大多数研究学者都认为是通过出钱买官的手段进的宫,然后因为有“人肉算盘”的美名而被加官为侍中的。
不过还有另一种说法就是,桑家根本不用出钱,就因为桑弘羊是有心算特长的神童,于是很爱才的汉武帝听说后立马招他入宫伴读。之所以加官侍中,是因为出入皇宫方便。
那么侍中又是怎样的一种官职呢?
据某些历史资料显示,“侍中是一种加官,从大至列侯、将军、卿、大夫,下至太医、郎中,都可以加官为侍中。”所以从人员的构成来说,侍中尽管不是正规官职,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临时官员”的嫌疑。
不过因为当了侍中就可以自由出入宫禁,和九五之尊“零距离亲密接触”,然后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把皇帝拍得舒服,那么升官的机会就比常人高很多,朝中有人好当官是也,所以即使是“临时工”性质的,大家也是趋之若鹜,削尖脑袋要挤到皇帝身边,靠近权力中心才不会被边缘化,这个大家都好理解。
关键是想做侍中这样一种似乎有点无所事事的临时官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在“朕即天下”的皇权社会,你想见皇帝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是一种十分奢侈的礼数,所以想当经常能见到皇帝的侍中,也得有门路和关系才行。
所以,除了当时的权贵子弟以及被皇帝欣赏的著名大儒之外,一般人是很难得到这种“待在君王侧”的至高无上待遇的,你想要“上面有人”还比较难啊。
而从桑弘羊的出身来说,他除了家里有点钱,是商都洛阳的富商子弟之外,既非高干子弟,也非名儒(才十三岁大的孩子),他是怎么混到了侍中这份皇帝加官肥缺的呢?大家想来想去,分析了一大箩筐理由之后还是云里雾里,实在想不明白,就只能推算他是用钱买的。
因为“钱能通神”,何况西汉初期用钱买官是不犯法的,还是官府大力鼓励的,关于这个还有一个十分好听的学名“入粟补官”,卖官鬻爵如此之爽,天才桑弘羊不走这条路,还能走哪条路?
于是,天才少年桑弘羊十三岁就这样入仕了,还是皇帝身边的人,不管他用的是什么途径,我们也只能是羡慕嫉妒恨了。
最重要的是,汉武帝这个少年天子为了对付以相国为主的老臣的架空,利用内朝来和外朝过招,所以就选了很多青年才俊待在他的身边作侍中,也算是皇帝内朝的得力官吏,象卫青、霍去病、朱买臣等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就全都当过汉武帝的侍中。
而这份名单,当然也包括心算高手、理财专家桑弘羊。我对数学不大擅长,什么微积分的东西一直是如堕五里云雾之中,而在古代大多数人还用算筹之时,居然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已经擅长心算,算得比计算机还快,从此赢得了一个“人肉算盘”的美誉,这在当时肯定是亮瞎了别人的眼,他不被皇帝青眼有加那才是怪事呢。
所以,桑弘羊最后能成为汉武帝的重臣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没有任何悬念。
他自汉武帝元狩三年(公元前120年)起,到汉武帝死,就历任汉武帝大农丞、大司农等重要财政经济职务,与大盐铁商东郭咸阳、孔仅二人都深得汉武帝宠信,视为左右臂膀,经济界说一不二的“狠角色”。
而且汉武帝的侍中队伍,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道靓丽政治风景,那帮后来大都有出息、有作为的汉武帝“青年近卫军”,也可以誉为“皇家政治明星训练班”的优秀学员,深得皇帝信任,前途无量。
就比如名儒孔安国当侍中时,居然还可以给皇帝拿吐痰用的御唾壶,说明这班侍中是如何得宠受信任的了,简直就是一大佳话。
最重要的是,汉武帝不只让这班侍中做勤务员,总做些婆婆妈妈的琐事,而是经常和他们商量一些军国大事,俨然就像是汉武大帝的宰辅类人马,甚至于当外朝大臣与皇帝意见不合时,这班名不见经传的热血才俊还能作为“钦差大臣”,代表皇帝出面与大臣们进行大辩论,也常常把大臣们质问得哑口无言,然后改变政治方向,可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最著名的就是历史大剧“马前泼水”主角朱买臣,在汉武帝元朔三年(公元前126年),与反对在河套筑朔方城的御史大夫公孙弘的辩论,小小侍中朱买臣竟然能让大人物公孙弘哑口无言,也足以显现了汉武帝的善于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