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重归尘土
然而所有的事情都晚了，此刻只见一阵银光闪现，一道血箭便从粉颈处喷涌而出。漫天的血花迎风而舞，一代佳人就将魂归黄泉。石室之中一片嚎啕大哭之声。
别尘急忙打掉楚绛唇手中的长剑，扶住满身血污的楚绛唇，恸哭说道：“师姐，你这是何必呢？”
楚绛唇脸上突然有了笑容，她提着最后一口气说道：“我……赎清……所有……罪孽了。我对的住梨……园了！”待到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楚绛唇又不舍的看了一眼沈竹溪，须臾，一代英魂香消云散。
“师姐！”别尘仰天大叫。
“门主！”梨园众人梨花带雨。
“师父！”沈竹溪抽泣不停。
楚绛唇突然自决，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龙欢走到楚绛唇的尸身前，深鞠一躬道：“楚门主，您虽是女子，但是秉性刚烈，不知道比多少男子都英雄百倍，晚辈给你叩首了”
“你闪开，这没你们龙堡的事”别尘大声嚷道。
龙欢呆立在原地，不知道究竟哪里做的不对。
别尘口中轻哼一声，道：“你是龙堡中人，害了我、害了竹溪、害了师姐的恶人也是龙堡中人。你的父母更早和梨园结下了血海深仇！”
龙欢的身子不由向后晃了两步。到了此时，他方才明白别尘为什么对自己会有这么大的成见。别尘认定二十年前的恶人是龙堡中人，因为只有龙堡中人才知道禁地，才知道禁地龙息的秘密。今天发生所有的事情都是二十年前造成的。如果这个推断成立的话，那么龙欢就是别尘仇人的族人，别尘又怎么会对自己有好感？可是那伤害别尘的恶人真的是龙堡中人吗？
龙欢又看了看一旁的沈竹溪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别尘此时突然对沈竹溪说道：“溪儿，我要你当着你师父的灵体发誓，你这一生都不要和龙堡中人接触。以后只要见到龙堡中人，就要见到一人杀一人，见到一对杀一双”别尘双目通红，语气中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娘……”沈竹溪芳心大乱，心如刀绞，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突然有门人喊道：“李墨白跑了”
众人抬头朝角落中望去，才发觉李墨白和龙丝早已不见。他定是趁着刚刚混乱的当口跑掉了，不过他手下几人却全都服毒而死。
龙欢知道别尘这么多年来的成见不是一朝一夕能转变过来的，他看了看已成泪人的沈竹溪，又看了看已然仙去的楚绛唇，低头叹了一口气，留下手中竹笛后，提步追出了门外。
沈竹溪看着龙欢远去的背影，泪水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心中涌出一些别样的情怀。也许有些人就是旅途的过客，有了欢笑，有了悲伤，有了期望后，就会有了离别。虽然那悠悠的岁月还会流淌很久，但是总有那么几个瞬间，会让人永远记忆。不知道为什么，沈竹溪多了几分怅然若失。好像那消失的身影，已从心间溜走，再也抓不住了一样。
龙欢走在地道上，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李墨白定是加油添醋的告诉了别尘许多事情，所以别尘才会对自己才有这么大的成见。当下只有找到他，才能理清所有的头绪了。
石室到地面的路不长，龙欢却像走过二十年光阴一样，各种回忆、各种情绪都涌上了心头。当龙欢再回到地面的时候，头顶上已经是点点星光，风忽忽的吹着，孤寂爬满了夜色，夜枭不住的悲鸣。龙欢仰天长叹了一声，道：“天下虽大，却没有我龙欢容身之地。三年前我因为烧死娘子被逐出了龙堡，三年后又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恶人。难道我真是灾星不成？”。
龙欢摇了摇头，努力想把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忘记，可是吹来的风，却总是拨弄着不安的思绪。他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唱道
：“
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
里中有三墓，累累正相似。
问是谁家墓，田彊古冶子。
力能排南山，文能绝地纪。
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
谁能为此谋，国相齐晏子。
”
龙欢唱的这首《梁父吟》是乐府中楚辞的歌谣，曲调悲切而婉转，说的是齐相三言两语挑拨便让壮士自相残杀的故事，据说诸葛孔明最为喜欢。龙欢想到楚绛唇之死也是因为被言语挑拨而发生，一时间心中感叹万千，唏嘘不已，古往今来多少豪杰壮士都是死在小人之口，那狠毒的人心往往比利剑更加可怕。
龙欢努力的想平复着心绪，可是夜凉如水，一切都变得冷冷冰冰。过了一会，他动了动鼻子，因为身上还有一半火毒，所以能从院墙树枝间感受到李墨白留下的火毒气息。辨出恶人方向后，拔腿就追，无论是亭台楼榭还是假山池塘都远远的甩到身后。大约追了大半个时辰，龙欢来到了溪流旁，一张被小刀刺穿的纸条钉在了松树之上。
龙欢察看了下左右，确认四下无人后，走到松树之前，撕下了纸条。
“多谢龙兄相送于此，不过到了这条河，你就找不到在下了。龙兄之机智，天下无双。不过无论龙兄信与不信，李某此番来梨园是有千般苦衷的。今日之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知道吗？九华山时，墨白又见到了她。我在这里指天盟誓，绝不会再做那些龌龊之事了。若不然定遭天打雷劈！”
看到这里龙欢冷冷一笑，每个人谈论别人的时候都义正言辞，看自己的时候却百般体谅，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借口。世人不断的原谅自己的过失，直到最后迷茫在自己编造的谎言之中。
楞了一下，龙欢又看了下去
“想必龙兄定认为李某是个虚伪之人，此点墨白也不争辩。下次见面之时，定是你死我活之日。墨白一生佩服的人不多，龙兄算是一个。我不忍与龙兄兵刃相见，却又不能不见。世间的残忍，就是如此了。他日若死在龙兄剑下，也不枉此生。哈哈……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由于溪水掩盖了李墨白的气息，龙欢顿时失去了目标，他漫不经心的徘徊于溪水之旁，望着天上的明月，心中一片茫然。这世间的真真假假又有几人能看透？
月光撒向了大地，照出龙欢长长的影子。孤寂的夜色中，他抬起了头。天上繁星点点，冷冷看着世间的变化。也许每个人的归宿都是天上的星辰，可是龙欢的星辰是哪一颗？是不是天宇之中一闪而过的流星？
楚绛唇的死，别尘的冷眼，还有沈竹溪幽怨的眼神，每一件事都如同锤子的一下，狠狠的敲打着龙欢心怀。恍然之间，胸口突然感到一阵燥热，伸手摸去，竟然是那个东西。方看了两眼，便如五雷轰顶，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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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狼口脱险
龙欢怀中摸出的就是那条断臂。这条断臂通红如铁，破茧而出后就一直贴在胸口。方才龙欢智斗李墨白，伤怀楚绛唇，一系列事情之间，竟然忘了此事。此刻龙欢把断臂拿出来，眉头紧锁。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何一条断臂会出现在龙茧之中？断臂如同烧红的铁棍一般，是何人所失更是无从知晓。断臂上的拳头为何紧握？这里面有特殊的缘由吗？
如今烦恼的事情已然众多，龙欢把断臂举起，本想投进溪水之中图个清静，不过转念一想断臂救了自己一命，于己有恩。因此又把断臂重新塞回包裹里，准备寻一宝地，把它埋了，好了却一桩心事。
又奔了数十里，已离梨园较远，不远处就是太湖渡口。龙欢寻了一些野果充饥。找了一处宽阔地方，挖了个坑，把断臂埋在了里面。接着立于坟前，喃喃说道：“断臂啊断臂，也不知道你的主人是生是死。无论如何，龙某都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祭奠完断臂后，龙欢找了一处安稳的树杈容身。野狐低鸣，乌飞兔走，他仰望着天上的星辰，沉沉睡去。
也许是今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龙欢即使在梦中心绪也难以平静。他一下子看到了三年前的大火，一下子看到了楚绛唇的死去，一下子又看到了沈竹溪孤独无助的眼神。
龙欢体内的火毒煞气极其的怪异。情绪平静时，它不会发作。可是当心潮澎湃时，它就立刻在体内乱窜。霎时间，龙欢却有如置身于烘炉中一样，难受异常。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远方的山峦上传来了野狼呜呜的嚎叫之声。开始只是一声狼叫声，后来便是两声、三声，直至无数声。鸟儿似乎也被惊醒了，扑扑的从树上飞了起来，集成一大片黑雾，遮住了山头的明月。
龙欢被叫声惊醒，挣扎的睁开了眼睛，可是冷汗一下子却冒了出来，因为整个身子被一动也不能动了。
不多时，森林开始躁动，传来了许多野兽跑动的声音。突然间，林间黑暗处出现了数不清的红色眼睛，正贼溜溜的朝龙欢所在的方向打量。
“不会这么倒霉吧！难道要成为野狼的晚餐吗？”龙欢心儿怦怦乱跳，正思索着逃跑的法子。
一声狼嚎后，狼群在头狼的带领下，静悄悄的朝龙欢走来。待走到龙欢跟前的时候，竟然都趴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匍匐前进。
龙欢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看了看自己所睡的树梢，离地面也不过十尺来高。要是野狼奋力一跃的话，定然会把自个拽下树来的。
“狼兄”龙欢在心中默念道：“放我条生路如何？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不如交个朋友，就当没看到我怎样？”
谁知龙欢话未说完，头狼尾巴高高的竖起，腾的一下跳了起来。快如闪电的便朝龙欢奔了过来，那身后群狼不敢怠慢，风驰电掣的紧跟在身后。
大地一下子震动了起来，龙欢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被震到了树枝之旁，额头的冷汗一滴滴的往下落。就在闭目等死之际，狼群却从树梢下一闪而过，一窝蜂的围到龙欢埋断臂的地方。数不清的狼爪一阵乱刨，顷刻间，就把土坑中的断臂扯了出来。
“哎”龙欢送了一口气，道：“原来这些狼喜欢吃的是烤肉。不过这条断臂从龙茧中弄出来后已然许久了，可是还一直散发着热气，真是奇怪”。
狼群找到断臂后，就开始奋力撕咬，岂料嘭嘭几声后，狼牙纷纷被磕断。数只野狼呜呜叫了几声，满嘴流血的闪到了一旁。
龙欢看到这里，忍不住小声说道：“呵呵，这块肉就是硬了点。汝等不要放弃，继续”。
也许是听到龙欢的嘲笑声，一只野狼抬头看到了龙欢，血红的眼睛如同喷火一样，正紧紧的盯着他，嘴中还不断发出呼呼的低吼声。旋踵，无数只野兽都抬头看着龙欢。群狼放弃了断臂，围着龙欢的树杈不停的乱叫。突然之间，一直野狼一跃而起，狼口一张就朝龙欢咬去。
龙欢不由深呼了一口气，野狼跃到半空，离他身子还有半尺的地方，却又落下了。
“我怎么这么多嘴”龙欢自怨自艾道：“这下好了，狼群不吃烤热要吃我了”。
群狼不停的腾跃，可是总是离龙欢的树杈总是差了半尺左右的距离。看到此等情形，龙欢的心才稍微平静了点。
就当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一只野狼在主树干上一弹，然后转身朝龙欢所在的树杈上跃去。借着这一弹之力，野狼离龙欢的身子就又近了几许。恍然之间，龙欢的屁股甚至能感觉到狼口喷出的阵阵热气。
这只野狼带头后，其它野狼也有样学样，纷纷借树干之力，朝龙欢身子撕咬过去。
“糟了，要命丧狼口了。早知道还不如给沈竹溪的娘杀了好了，这样竹溪还能因为愧疚，每年去坟上看我。如今死到狼口，连一个收尸的都没有”。
狼口虽然和龙欢的身子总差着几分。但是群狼不断的撞着树干，让龙欢的身子
不断的朝树枝边挪动。再过一会的功夫，他定然会栽到树下了。
“天啊，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当野狼围绕着龙欢乱转的时候，狼群中的头狼还不死心，目光一直紧盯着断臂。少顷，狼王走到了断臂紧握的拳头前，用鼻子贪婪的嗅了嗅。突然之间，狼王狼口一张，啪的一声就朝断臂上紧握的拳头咬去。恍然间，一股火焰砰然而起。狼王脸上的毛发顿被烧着，它吃痛的叫了一声，猛的跑开了。
见到狼王跑了，群狼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龙欢，然后紧紧的跟在狼王身后。
到了此时，龙欢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谁知微风吹来，身子一个踉跄，就砰的一声从树枝上重重的落了下来。
月光顺着树梢的缝隙，滴落到断臂上的拳头上，隐隐的映照出拳头中的一点黄芒。
“这道黄芒是什么？”也许是方才跌了个跟头的原因，龙欢身子扭动了一下，竟然能再度动弹了。
手脚利索后，龙欢走到了断臂之前，他皱眉说道：“这拳头里面有什么？为什么握得这么紧？断臂的主人宁愿不要一个胳膊也不想松手，看来拳头中定有什么宝物！”
龙欢楞了一下，用手掰了下拳头，可是这拳头如同被铜汁焊死一样，根本弄不开分毫。他还不死心，用石头砸，用水泡，用火烧，想尽了一切办法，可是却不能把拳头掰开分毫。
“哎，天下间怎么有这样古怪东西啊？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