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明末女天官——《诡明》

  十九 黑蛛鹿钓
  
    我们一小步一小步地倒退着,明明听着那声音离我们很近了,却就是找不到任何的踪迹。
  
    猛地,我的肩头就是一沉,我一个哆嗦头已情不自禁地转过去,就与一张血脸迎面撞上。
  
    心抽到了一处,我还没大叫出声,那血脸竟一把捂住我的嘴,而后吹熄我手中的小火棍,将他手中所持的火把插在我们所在的石道缝隙中后,示意我跟效章哥赶紧跟他离开。
  
    只他这几个动作我已瞧出他是谁,正是愚公里面的小七。这才分开没多久他就一脸是血,想来他们在洞道里一定遭遇到什么不测,我跟效章带着水封跟他后撤了一段路,躲在了石道岔路处的一根粗大石柱后,注视着那插着火把的地方。
  
    一团黑雾在火光中靠近了火把,在接近火把的那一刻,黑雾居然改变了形状,成一个包围状将火把困在中心。
  
    就是这一刻我看到了那是一群虫子,井然有序黑漆漆的虫子,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围着火把转悠一通后,竟向着石道上我们片刻前歇息处爬去。
  
    我纳闷这些虫子要做什么,难不成如狗一般能闻到什么气味继而追踪猎物?心里好奇,看着那些虫子爬上爬下起起伏伏的身影,我才惊觉原来片刻前我跟效章哥歇息的地方竟是一个凹陷的小坑,只是那时我们都各有所思并未在意到而已。
  
    那群黑色的小虫,在小坑内逗留了一番,而后俱都集结在坑边上忙碌着。
  
    隔得远我瞧不见这些虫子在做什么,不一会那个小坑边缘就在火光的照耀下闪动起淡淡的光华来。
  
  ***********************
  来的真及时,赶上了翻页,^0^
  我皱着眉继续盯着小坑处,又发现原本忙碌却整齐的虫群忽地产生了骚动,虫群的一侧忽地燥乱起来,已不似先前围着小坑处形成包围圈,虫群一侧打开了一个大口子,而后......
  
    一只巨大的黑虫慢悠悠地爬进了小坑内。
  
    看着那只约莫有我半个身子大小的虫子平趴在坑内,我惊的冷汗直流说不出话来。
  
    晦气!晦气!晦气!
  
    除了晦气还能说什么?我们片刻前就占着人家巨虫的窝,若不是早一步离开,还不被就地拿下直接啃了?
  
    我心里正大呼我们的运气好偏巧就被小七救走,哪知这只巨虫的出现也只是个小小的骚乱而已。当巨虫趴好后,先前那些细细碎碎的声音更加响亮,在响声如潮水一般一次又一次的袭来后,更多的虫子出现了。
  
    看着密密麻麻强悍饱满的黑虫,我才惊愕自己所知的浅薄,原来先前出现的虫群只不过是开道探路的,后面出现的这一群才是真正的厉害家伙。
  
    别看这一群黑虫每一只都没有坑内趴卧的巨虫大,但是火光下黝黑锃亮的壳,比第一拨出现的黑虫至少大了两、三倍的体型,每一只都约莫有拳头的大小,虽没有鼠群的庞大却也是放眼处铺天盖地的一片,这规模与样子看得人心里暗暗称奇。这还不算,这些大家伙们头部还牵着白花花亮晶晶的丝线,打远看去就如同一匹极其宽大的白锦,随着它们狠力拽动丝线,这空空的洞道里竟响起连连的“噗呲”“噗呲”声。
  
    难道后面还有更大的家伙?
  瞧这些黑虫的架势似乎在拖着什么,难不成后面还有虫王?那这只趴在坑里的巨虫算什么?我正狐疑着,就见一个大家伙出现在火光的照耀范围内。
  
    竟是一匹被白丝紧紧缚住的鹿!
  
    原来这群虫子竟是蜘蛛。
  
    那鹿体型虽不大却也不小,原本是不会栽在蜘蛛手中的,可惜它遇到了蛛群,尽管此时此刻四蹄依旧微微挣扎,却仍旧逃脱不了蛛丝的捆缚。
  
    呵,那坑里的巨蛛只怕真是蛛王,原来这家伙吃顿饭还要这么多的讲究,这么大的排场。
  
    待到那看似年岁不大的鹿被拖至坑附近时,借由火把的光照我将那鹿看的更加清楚,但见那鹿长着一身醒目豹纹,除此之外再无异处。
  
    倒吸一口冷气,我死死盯着这些蛛群,脑海有一个念头在不住盘旋,却又怎么都不愿相信。
  
    “那大虫莫不是要吃了这鹿?”
  
    耳边效章小声说着,我没有回答,双眼还是一眨不眨地紧盯豹纹花鹿。
  
    就见那群约莫拳头大小的蜘蛛将鹿拖至巨蛛面前,而后竟不停歇,拉着鹿向着石道边缘移近。
  
    “它不吃?”效章低声说道:“这却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是要将那鹿弄到水里,看它淹死取乐?”
  
    扭头看向效章哥,我实在消受不了他这句话,不由低声说道:“淹死取乐?你当它们是什么,它们是在钓鱼。”
  “你这话比我那句淹死取乐还可笑还荒唐?”耳边效章哥几乎是憋着笑地说道:“这怎么可能?”
  
    其实别说效章哥不信,我都为我说出这样荒谬的答案而汗颜,可是我的脑海里就是这么想的。
  
    “那鹿不能吃,有剧毒。”我低声说道:“鹿生豹纹,其肉必毒,这匹鹿是否能毒死水里面的巨鱼我不知道,但是若说毒死它身边体型比它小了许多的蜘蛛,一定有些效用。最大个的那只蜘蛛摆明了不吃它,只怕也知道这鹿肉不是它能消遣得了的,才会让那些小蜘蛛们拖着它向石道边缘移动,恐怕就是想以鹿为饵钓水中的那些巨鱼。”
  
    “不可能,不可能!”效章的话语有些急促,“那家伙再大也是个畜牲,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盘算?”
  
    “你太小看这些畜牲了,想想,牛会落泪,马会识途,骆驼会被琴声感化,它们的智慧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蠢。”
  
    我这话刚说完,胳膊便被小七拉了一把,我诧异地看向小七,就见他抹了一下满是鲜血的脸,露出那双亮晶晶的双眼,似乎想说什么到底是没有说出口,而是转移了视线又再看向蛛群。
  
    寻思了一下,小七既然没有开口自然有他不想说的原因,于是我也调转眼神盯向蛛群。
  果然大片的蛛群将鹿拖至石道边后,开始将细长的蛛丝绕着石道、石柱缠绕起来。那先时探路的蛛群此刻围了上来,爬满了鹿的身体。而后我看到那被束缚的鹿四蹄明显的挣扎,像是此刻正在遭受剧烈的攻击而产生的反应。
  
    随着鹿的挣扎,它原本被拖至石道边的身躯终于在拼命扭动产生的作用下掉下了石道,向着石道下方的水面直坠。
  
    明明知道这是蛛群觅食的法子,我心里还是不免一叫,这鹿空荡荡的坠下,蛛丝虽厚虽宽能承受得了这样的重量吗?那些爬满鹿身的小蜘蛛会不会因为鹿的下坠而被抛进水中,还没享受到巨鱼的滋味先成了巨鱼的餐点。
  
    只是一眨眼,我的疑问便有了答案。
  
    那白锦一般的蛛丝愣是将鹿悬于半空之中,我也明白了那群看似并不起眼袭击鹿的小蜘蛛群的目的。不但要让鹿在挣扎中滑落石道坠入空中,更为了穿透鹿的皮毛,给它放血,用它的血来引诱水里面的巨鱼。
  
    它们用什么做到穿透鹿皮毛的?难不成那些看上去极不起眼的小蜘蛛也是霸道厉害的家伙?想想水中的巨鱼,看着那只坑内的巨虫,我好像想通了什么,不知多少年来的地底觅食,已让这些我们熟识的家伙改变了许多。那看上去很是普通的小蜘蛛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才足以刺穿鹿皮放血。
  
    此刻,成群的黑色小蜘蛛群正沿着那白锦一般的蛛丝向上攀爬,返回石道,看着那匹黏性、弹性极佳的白色宽大蛛丝在黑色小蛛群的攀爬下,立刻变成了黑色,我的头皮竟有种酸麻的感觉。
  待到小蛛群返回石道,悬空的鹿下方的水面已明显沸腾起来。
  
    白色的背鳍时不时地在黑色的水面显露,更有一道道疾驰的水痕告知我们水中的巨鱼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嗵嗵嗵”,巨大的白影相继跃出水面探寻血腥气味的出处,而后它们甩动着脑袋潜入水里,为下一次跃出水面吞食猎物找着最佳途径。
  
    “嗵嗵”,两条巨鱼从滴血的鹿下方窜出水面,俱都张着大口向着鹿吞咬去。
  
    其中的一条巨鱼体型明显甚于另一条,它尾部一甩身躯一扭,硬是将与它生抢的那条巨鱼撞回水中,它则长大了嘴巴一口将鹿的下半身整个吞入口中。
  
    “咔咔”几声脆响,想来是鹿的后两条腿被生吞的压迫力弄折了,那断裂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又是一阵发麻。
  
    蛛丝猛地一沉,巨鱼与鹿的身躯明显加重了蛛丝的负担,让原本就像是一幅巨大白锦的蛛丝更显得细长而晶亮,我被眼前这一幕惊呆,更因这些蛛群的智慧而说不出话来。
  原本我还在想就算有这些蛛丝,巨鱼吞食不到食物自然会跃回水中,怎么可能会滞留在半空中。蛛群怎么可能生吃一条如此巨大的鱼,而这一刻我看的清楚明白,那被蛛丝悬系于半空的鹿,因屁股、双腿向下,那巨鱼张着的大口生生将它屁股、腿吞了下去,虽然双腿折了可到底是有长度在,生生卡住了巨鱼的鱼嘴,让它非但吃不到鹿更回不到水里。
  
    也许还有那些缠绕在鹿身上的蛛丝起着微妙的作用。
  
    看着那些白闪闪亮晶晶的蛛丝,我心里在猜着蛛丝的黏性究竟有多大。巨鱼吞下鹿的那一刻,就算鹿的腿不会折掉卡住它,光是蛛丝的黏稠度恐怕已将巨鱼的嘴生生黏住,让它无法再回到水里。
  
    从一开始这群蜘蛛就知道它们要做什么它们该怎么干。
  
    巨鱼的身体在空中使劲摇晃着,宽阔的蛛丝因它的扭动变得又长又薄,我正担心那蛛丝会不会就此断掉,那始终趴伏在小坑内的巨蛛于这时爬出坑,向着石道边缘急速冲了过去。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幕竟活生生的在地底下我的眼前上演着。
  
    飞快地攀上蛛丝,巨蛛向着巨鱼爬去,先时在巨鱼身上来回一番爬动像是寻找着什么,而后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巨鱼的鱼鳃。
  在巨鱼鱼鳃附近巨蛛停止了爬动,在鱼身上做着什么。我看到鱼的身子一阵扭动,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然后巨蛛又爬到巨鱼另一侧又是一番停顿,巨鱼的身躯再次因痛苦而变形般地扭动着。
  
    “它在做什么?”效章哥看的直皱眉头。
  
    听他这么一问,我也纳闷地摇摇头,实在看不出来这巨蛛在做什么,倒是身边的小七轻声说道:“在吃鱼筋。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些蜘蛛知道这鹿不能吃,所以将它当做饵来使用。”
  
    我身子轻轻一颤,只觉得这蛛群太恐怖了,小七这时悄声说道:“我们快走,别被那只巨蛛发现了。”
  
    “可是......婆婆他们......”我皱着眉轻声嘟囔道,小七一听忙问道:“他们怎么了?”
  
    “婆婆说这条道不对劲,便叫我们守在这里,跟大爷去前面探路了。”
  
    小七听完眉头皱得老高,寻思了下说道:“不用等了,这条路的尽头只怕是凶多吉少,不过婆婆跟那锦衣卫的身手都不错,而且婆婆对这墓道里的事情知之颇多,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他们若安好自然会追寻你们,若是有什么不测也没有法子。瞧瞧那蛛丝,那么大个的巨鱼都被它困住了,不要说咱们了。”
  我点点头,旋即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探路。”
  
    “你脸上的血......”
  
    “不是我的,”小七抬起胳膊擦了下脸说道:“前面有些麻烦。”
  
    “哦。”我很想问问小七会是什么麻烦,小七已经扯着我的胳膊对效章使了个眼色,拉着我悄悄地向着另一侧的石道走去。
  
    火把插在蛛群那里,我们眼前是一片黑暗,不过还好,小七一直拉着我,我则拽紧了效章的衣服,又加我们行走的小心缓慢,这没有光线的路虽走得提心吊胆,倒也安然。
  
    “小七。”想是给自己壮胆,我哆哆嗦嗦地叫了他一声,就听他应道:“嗯?”
  
    “这么黑,你能看见?”我没话找话。
  
    心底里早知道这群愚公本事大,黑暗中摸路而行自然不在话下。哪知小七就回道:“我有夜眼。白天黑夜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啊?”
  
    从来我只听说牲口有长夜眼的,这人有夜眼还是第一次听说。
  “练出来得。小时候被关在地下视物,隔几天才放出来一次,久而久之就能看见了。”
  
    “这样啊。”我嘴里说道,心里也明白了为什么阴尸袭击我时,愚公众人那么信小七的话,因为黑暗之中,只有他跟我们不一样,他能清楚的看到四周的一切。
  
    这么说来,小七没有看错,那时的确多了一个人,一个小孩,会是谁?
  
    心里一寒,人就又打了个哆嗦,怕小七发现我的异常,我忙说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洞道。”小七说这句话时声音明显低沉了些。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跟四叔两个探路,和十三爷约好的在前边汇合,他们没有跟过来。路上也没有他们留下的记号,他们好像根本没出那个洞道。”
  
    听他这么一讲,我回忆起在下面洞道时曲阿珍一脸谨慎退出石室的情景,难道那装满宝藏的石室中真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脚步一停,我愣了一下,就听小七说道:“借下你的火把。”
  
    “好。”我边答边摸向腰带,哪知腰带就空空的,行路前被我插进腰带中的小火棍居然没了,我不由一阵心疼。
  
  **********************
  水封在遇到巨蛛时,是被效章扛在肩头撤退的。
  “忽忽”耳边一阵风声,我眼前一亮忙定睛看去,小火棍居然在小七的手里,他已将它点燃并递到我面前。
  
    “好东西。”小七说道。
  
    接过小火棍,我眼见小七手中再没有别的东西不由惊奇道:“你怎么点燃的它?”
  
    小七看着我满脸的惊奇,似乎是觉得我这个问题问的太过多余。想想这东西在遇见他之前都是我拿在手中的,此刻居然连点燃的法子都不会,实在是荒唐了。
  
    “你看这里,”小七指着小火棍顶部厚厚皮脂下的一圈凹槽,说道:“这里装的是火折子,用的时候使劲甩,火折子遇风燃烧起来就会点燃旁边的捻子,不用的时候只要熄掉捻子便可以随身携带。火折子深埋在这火棍的皮脂里,不会烫着肌肤,所以只要确保捻子是熄掉的,就算揣在怀里都没问题。”
  
    “哦。”我呼出一口气,心里大赞这小火棍的厉害,更是喜欢上这个看上去不怎么精致的东西。脑海里这时竟没来由地算计起怎么能把这东西从曲阿珍那里弄来。
  
    使劲闭了下眼睛,让脑海里那些不厚道的想法全部散去,我这才敢看向小七,就见小七看了眼四周说道:“这里离蛛群足够远了,不会引起蛛群的注意,咱们走。”
  
    点点头,我们继续跟着小七走,就见他边走边看向石道两侧的石柱,似乎寻找着什么,而后总是一脸的失望与担忧。
  我们的脚步越行越快,很快就来到了先时离开的那个洞道,跟着小七我们走进宽敞的洞道,行至没多远,就看到了地上杂乱的脚步。
  
    小七在看到脚步的那一刻人早已窜出,向着洞内疾跑,我忙跟效章哥加快脚步,一边追他一边喊道:“小七,别急!”
  
    想是听到了我们的声音,洞里头传出一声颇为疲乏的声音,那声音听上去极像是老者十三,就听那声音喊道:“你们都别过来,走!快走!能走多远走多远!”
  
    小七的速度极快,我们哪里追得上他,只听到空旷的山洞传来一声嘶喊:“十三爷!”我跟效章哥听到十三爷的警示原本停住了脚步,可是小七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竟使得我们的脚步快速跑动,寻着他而去。
  
    效章哥身上扛着水封,虽是个男人体力到底有限,这一番又走又跑的早已气喘吁吁,我却跑到了他的前头,远远看见了跪倒在不远处的小七。
  
    火光下,高台上面的情景有些惨不忍睹。
  
    十三爷与那个袖中藏着铁爪的老八还有个瘦高汉子,三个人紧紧挨在一起,后背紧贴着高台上的岩壁,那个身强力壮撑人塔被鼠群咬伤的老六,颓然地坐在高台上,满脸是泪。在他身边,同样壮实却跟我们一直都没有说过任何话的汉子,也是满脸是泪,却手拿铁锤对准了十三爷他们。
  
    这是怎么了?
  “小七,跟他们走,快点。”
  
    “十三爷,你们怎么了?”
  
    “墙壁炸开了,里面是个石室。”紧贴石壁的老八盯着小七说道:“十三爷本就疑心这石室有些古怪,不见棺椁却有陪葬,这宝贝来的未免太容易了。哪知石室的墙壁全是稻草糊的,墙壁后面全是射工,我们的炸药虽小,却将石室中的墙壁崩开了一条裂缝,东西还没来得及拿,这些畜生已经全爬出来了。不封住它们,所有人都会死。”
  
    “十三爷......”
  
    “快走。”十三爷的声音响起,“什么时候你也婆婆妈妈的了?我们快撑不住了。老铁,快将我们三个钉在山壁上,然后带着六子、小七去找老四,跟着那个锦衣卫走!”
  
    “不要!”小七跪在高台下哭着叫喊。
  
    “小七,听话,走!”那瘦瘦的汉子对小七说道,我不知道这瘦瘦的汉子是愚公里面的老几,就见他目光慈祥地看着小七说,“总要有人堵住这个缺口,若是这些射工都爬出来,就没有能活着出去的人了。”
  
    “那锦衣卫和婆婆似乎进了蛛穴。我们看到有很大一片蛛群,还有一只巨蛛,足有人整个胸膛那么大,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着出来。”
  
    “唉!”十三爷轻叹一声,而后那老八的声音响起,只是比片刻前凄凉了许多,他轻声说道:“跟你六叔、铁叔先去找你四叔,能出去就出去。这墓盗不成没关系,不能让愚公都死在这里一个都出不去。”
  我的心微微一疼,从来对盗墓者都恨之入骨的心,这会竟有些同情这些愚公。
  
    泄王气,毁异族之墓,究竟是对是错?
  
    小七慢慢起身,我看到他脸上全是泪水,心里一动,我对着高台喊道:“十三爷,你们紧贴着山壁是不是只为了挡住射工,不让它们从洞里出来?”
  
    “嗯。小掌柜,跟着他们走,先去找那婆婆和锦衣卫,以他们的身手和见识,就算遇到麻烦也不会太糟糕。”
  
    听到十三爷的回答,我忙说道:“若是为了挡住射工虫的话,那有办法,用不着非要将你们自己钉在墙上。”
  
    “什么?”高台上惊叫连连,而最诡异的惊叫声则来自我们的背后。
  
    回头看去,一个壮汉满头是汗的站在我们后方,想来他就是小七口中所说的跟他一同探路的四叔。
  
    “小掌柜,有什么法子?”身上带着伤的老六擦了一把泪水后,看着我急问。
  
    “那些巨鱼。”我明白眼下情势危急忙说道:“如果你们炸开的洞口不是很大,那些巨鱼倘若能弄上来一条,鱼身上任何一段剖开后平摊在岩壁上,宽度都足以盖住洞口了。”
  
    “十三叔,她说的没错,小七见到那些巨鱼了,非常大,每条都约莫丈余的长度。咱们救他们上来这个洞道时,你也瞧见了下面那些巨鱼腾空的身影。”小七对着高台喊道,而后看向身后,就见四叔点点头说了句,“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弄鱼。”
  “老四,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高台上的六叔边说边站起身子,不顾身上有伤跳下高台,径自向着四叔跑去。而那用铁锤对准十三爷的汉子也迅速地放下手中的铁锤,瘫坐在高台上大口地喘着气。
  
    “等下!”看着就要跑出去的四叔、六叔,我喊道:“弄到鱼,鱼肚的内脏千万别扔,鱼身可以盖住洞口,但若是他们后背爬满了射工,可以用内脏裹住清除。”
  
    四叔明白了我的意思,冲我点了下头跟六叔跑了出去,而高台上此刻则响起了两声浅笑。
  
    “十三叔,进洞后我一直说有这一拨人掺和,咱们这次麻烦大了,现在看来,有这帮人掺和,还真说不好是福是祸。”
  
    听着老八的低声嘟囔,我心里一热,已明白这些人对我们的敌意又少了许多,眼见老八、十三爷和那瘦瘦的汉子努力挺直身躯贴着墙壁,我忽地想说些什么鼓励他们支撑下去的话。可是绞尽脑汁,总觉得酝酿的话更像是拍马屁而非安慰,话憋在嘴里愣是没有说出来。
  
    呆呆地站在高台下,想是自己都觉得自己多余、木讷了,左右寻思了下我实在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捡起四周散落的火把点燃,学着小七将它们插进石壁的缝隙中,然后小心翼翼地熄灭了手中的小火棍,将它再次别在腰中。
  
    很稀罕这东西,虽说除了它身上还背着个百尺杵,可是百尺杵在洞道里没有任何作用,而小火棍就不一样了,进了这个地底墓室,我忽地很稀罕很在意起这个可以随时点燃也可以随时熄灭的小东西。
  洞道里现在火光通明,足以让我看到许多先时未曾注意到的事物。
  
    想着那个颇为蹊跷的石盘,我的眼睛已不由自主看向那个堵住我们出来时洞口的石盘。向着石盘走去,我蹲下身子仔细看着石盘上那些石凿而出的刻痕。
  
    这石盘扁圆而大,厚度比我的一只手掌平伸还要高上些许,长度差不多正是我双臂伸开的距离。石盘并非天然的,显然经过打磨。
  
    按理说这样的石盘一定是有什么用途经过精挑细选后才会打磨成型,上面应该雕刻有鲜明的字迹或是图案才对,可是这石盘上面凿出的刻痕无论怎么看都觉得随意、散乱了,甚至可以用粗糙、不成型来形容。
  
    我正看的入神,耳边就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扭头看去,四叔与六叔已经拖着一条巨鱼疾走过来,那被小七称作四叔的家伙,后背一片湿漉想来是急着救人这一番捕鱼就没歇过一下,眼见他与六叔过来,我和小七、效章哥忙迎上去,帮他们将巨鱼一起拖至高台之下。
  但见四叔手上寒光凛凛,手腕处刚甩出一个腕花,张着大嘴不停喘气的巨鱼便已肚腹洞穿,流出一堆内脏。
  
    四叔扯下身上的外衣,将鱼的内脏裹入其中递给高台上那被唤作老铁的汉子,而后用手中的匕首割向巨鱼肥厚的身躯。
  
    虽然他劲道十足,可惜匕首实在是短小了些,只能将巨鱼的身躯扎漏,想要连肉带骨削成一段段就难上加难了。
  
    看着四叔满脸的尴尬,六叔与小七原本充满希望的眼神又再黯淡了。
  二十 射工之毒
  
    我心里也是烦乱的揪在一起,这眼看着就能将十三爷三人从那岩壁上救下,怎么就在此时功亏一篑了!
  
    牙紧紧咬着,猛听着身后的洞道里一阵杂乱的声音传来,不由紧挨着效章哥,生怕是那些蜘蛛循着味道找了过来。
  
    “咿呀呀......”
  
    当一串这样的声音传进耳朵,我竟有种莫名的喜悦感。
  
    我听出那是曲阿珍的声音,虽然心里也知道这老太婆是个十恶不赦、万劫不复的坏人,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黑漆漆的地底,心里对她的依赖感竟那么的强,尤其还是现在这种时刻。
  
    曲阿珍既然回来了,那么她的身边一定会有林小粟,只要林小粟在,就算这巨鱼再大上一倍又如何,一样是绣春刀任意砍切的肉罢了。
  
    只是......她怎么会发出这么怪异的声音?随着心中的喜悦感褪去疑问也布上心头。
  
    四叔、六叔、小七俱都转身戒备地看着洞道,想来他们跟我怀着一样的疑问。
  
    当曲阿珍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所有的疑问都释然了。
  林小粟揪着她后颈衣领的手,在见到我们之后放开了......
  
    “我、我、我都说了,她不会丢,这丫头比你还命大,瞧瞧,是不是!”曲阿珍边说边喘着粗气,林小粟则是冷哼一声,一脸不悦地看着高台。
  
    我知道他在疑惑什么,看着他渐渐上翘的嘴角,我甚至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这些私盗墓葬的家伙,自作自受,当真是罪有应得。
  
    可是人好歹还活着,就算他们做的是不道义的事情,这人命关天的时候好歹搭把手,先救下人来。看着林小粟满脸的阴笑,再看看小七、四叔、六叔瞅着他又恨又气的眼神,我知道我是跑不掉了,又要站出来圆这根本就没得圆的圆场。
  
    双眼看着林小粟,我轻声说道:“帮他们一把,要是射工虫出来了,我们谁都活不了。”
  
    “你跟我走!”林小粟冷冷瞟了眼高台说道:“我保证带着你活着离开这里。”
  
    听着林小粟冰冷又坚决的话,我的心抖了一下,再看四叔,果然紧攥着匕首阴冷地看向林小粟。
  
    “兄弟,我想借你的刀一用。”
  
    四叔的话透着阴寒,口气中明显带着一丝要挟的语气,听在耳朵里很是刺耳。
  
    “大爷的东西可是随便借的?你有命只管试试,看能否借得走。”
  
    四叔脸色更是冰冷,看着他吸气提气还有身边六叔、小七都是戒备的样子,我像是明白了什么,喊道:“都冷静点。”
  
  ************************
  刚忙完手头的事情....OK,争取以后都写个下集预告
  走到林小粟的身边,我死皮赖脸地将手抓住他的胳膊,说道:“这墓里再多宝藏那也是没生命没意义的,人却不一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只需要挥下一刀,就能解决所有的麻烦帮了他们,对你来说很容易,何必要这么绝情?”
  
    “够了,”林小粟打断我的话吼道:“他们是贼,不值得救。”
  
    得,央求对于林小粟来说是没用的,缓了口气,我决定再换种法子。
  
    “其实,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真不是想让你救他们,这一路上你对我照顾这么多,我心里感激,自然不会再做出任何欺瞒你的事。刚才我央求你救他们也有我的苦衷。那些岩耳其实正是这些人丢在我们露宿的地方的,那时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什么来路,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会信,才一直支支吾吾的,可眼下就没必要再隐瞒了。岩耳是他们丢掉我捡起的,他们才是大爷您的案犯,我不是,我清白的。大爷您的职责不就是捉坏人,如果坏人死了你的职责也就变得没什么意义了,更何况这群还是牵扯到皇家贡品岩耳的案犯,干嘛不捉活的?什么时候活的都比死的有价值不是?”
  
    “真的?”林小粟挑挑眉梢一脸狐疑。
  
    使劲点点头,我回道:“真的。”
  
    “哼哼!”林小粟一声怪笑,斜眼看向四叔说道:“你不是想大爷救人吗?很好,这些人都得救,一个都不能死在这里。”说完,身子腾空,绣春刀出鞘,寒光闪烁间,巨鱼已被他切成了两段。
  
    四叔、六叔怪异地看着我,一定是心疑我怎么说出这没头没脑嫁祸他们的话,可是现在救人要紧实在是没空搭理我。
  尽管知道林小粟此举绝非善意,四叔还是将紧攥匕首的手抬起,双手对着林小粟做了个抱拳的手势。看着林小粟,他轻声说道:“兄弟,多谢了。这一次若能活着出去,他日我愚公必报兄弟的大恩。”说完话,也不在意林小粟那张阴阳怪气的脸,扭头看向小七,似乎用眼神示意着什么。
  
    小七愣了一下,旋即像是明白什么一样,对着四叔点点头说道:“你们小心。”而后向着我们走来说道:“山洞内的洞道很是难走,我带你们出去,咱们看看附近的洞道有没有找到路的法子。”
  
    眼见此时是救人的紧要关头,我哪还有探寻什么洞道的心情,只是人还没开口说什么,小七已一把扛起昏迷的水封向着洞道外走去,这下子我不跟去还真不放心了。
  
    我跟效章紧紧跟在小七的身后,效章执意换下小七继续背负水封,无奈小七看着洞道内一直不曾舍弃水封满身满脸是汗的效章哥,说什么都要让他缓口气多歇歇。
  
    回头看去,似乎林小粟很不乐意跟出来,却被曲阿珍一阵扯拽着走了出来。
  
    行至洞道的岔路口,曲阿珍停住脚步在我们身后一阵暗笑。
  我们实在不知道这时候这个老妇笑什么,均扭头向她看去,就听她笑道:“我说小子,就这里歇歇吧。婆婆知道你们愚公手艺差,真要是堵洞口时让射工飞出来,也是极有可能的事。那样的话就算咱们走再远,也难免会挨上一下子。你带着我们一番乱走,即找不出这路的走向,还浪费我们的体力,多此一举。想来你心里也惦记着里头的人吧?就在这里歇着吧,若是里面出了什么状况你还能进去照应下。”
  
    火光下,小七眼帘暗暗垂下沉默不语,想来曲阿珍的话语不假。
  
    原来四叔将我们支出,为的是救人时怕出意外,使得洞内的我们也受射工之害,才会让小七带着我们离开。
  
    小七将水封放在地上,靠着山壁瞅向洞道内一言不发,我知他担心高台处的亲人,索性就让他安安静静地守在这里等信。
  
    眼睛扫了下岔路口这里的左右两个洞道,我寻思了下,向着右边的洞口走去。
  
    “小掌柜?”小七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那边是我们上来时走的洞口,下边全是水了没路可走。”
  回头看着他我点点头,说道:"我想看下。"
  
    曲阿珍摇了摇手中的小火棍,说道:"闲着也是闲着,左边的路咱们都走过一遭,路生路,岔路口生岔路口,走的人心烦,这右边虽是死路,看看也无妨。"
  
    话语一了,我们向着愚公进入山壁高处的洞口走去。
  
    感觉这洞道里都是自己人还算安全,小七将水封留置地上,在我们前面领着路。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很快就走到了他们进入这条洞道的洞口。
  
    洞口下面便是黑漆漆的水面,洞口附近却是参差不齐的山石碎岩,曲阿珍看着这些碎岩脸色立刻变得铁青,她扭头看向小七怒问道:"这条洞道的入口原本是封死的,是你们给炸开的?"
  
    小七没有吭声,双眼却变得相当戒备,似乎明白了曲阿珍为什么会突然间翻了脸。
  
    "奶奶的,婆婆我就知道跟你们这些愚公在一起没什么好处!"曲阿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婆婆我哪次像这一次这么狼狈,都是你们害的,要不说你们愚公的手艺最糙,除了用火药炸就是用火药炸......"
  “你说谁!”小七听她这番数落愚公,脸当即绷得紧紧的,一脸怒色地看着曲阿珍,那曲阿珍却也不含糊,立时就回道:“说的就是你们!我就说你们怎么突然间好心好意还会救人了,感情这一切麻烦都是你们惹出来的。若不是你们毁了此处的机关,那些水和巨鱼怎么可能跑出来?哼!我就心疑好端端的也没招惹什么,怎么就有这种事情,原来竟是被你们给坏了机关,差点让我们死在下面的洞道里。小子,你敢说不是你们毛手毛脚?”
  
    “洞道是你挑的,你捡便宜走下面那条大开的洞道,我们走上面的,上面的洞口被封死了,我们当然要炸开!”
  
    “我捡便宜?”曲阿珍想是心里气急,此时脖颈上的青筋都显露出来,“若不是我们,你们早都被鼠群咬死了,还我捡便宜?你们炸这个被封死的洞口时就没想想会不会触动什么机关?愚公都是这么没脑子的?”
  
    小七紧咬着唇没有回话,我能看出他眼里燃烧正旺的怒火。
  
    想想那时我们面临的险境,也就知道曲阿珍的愤怒了。眼见这老婆子一付要吃人的样子,我忙轻语道:“好了,到底他们也救了咱们,咱们现在不是都好好的,就先别计较那么多了。”
  
    “你这丫头,就会当好人!”我本想一句话缓和下这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哪知曲阿珍竟对着我一阵咆哮,“你以为你好心眼就能当菩萨?”
  听着她这句话我被生生的噎住,心里暗道这曲阿珍真是可恨。我们被她害的这么惨,她现在倒是装出一付被别人害惨的模样,实在是可恶之极。
  
    狠狠瞪了她一眼,我向着洞道走回。
  
    机关已经被愚公炸坏了,此时生气有什么用,能让这些水这些鱼都消失吗?再说了,就算没有这些水和鱼,那些巨蛛怎么办?难不成那些巨蛛也是因为愚公毁了机关被放出来的?
  
    心里这么一想,人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万一真是因为愚公毁了机关,才跑出了蛛群,那这些愚公带来的麻烦还真不小。
  
    这前面的路可怎么走?
  
    前无进路,后无退路,难不成活活憋死在这洞道里?
  
    走回昏迷的水封身边,我恹恹地坐在地上生起闷气来。
  
    想是见我满脸怒色,效章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也坐在一旁保持着静默。一会儿,小七、曲阿珍、林小粟也相继回到这里,看来每个人心中都有所计较,因此守在这处竟无话可谈。
  时间过了一阵子,小七冲着洞道打了个唿哨,很快,洞内便有了回应,两声唿哨连绵响起,小七说道:“走吧,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
  
    婆婆腿脚累,不想进去。“
  
    听着曲阿珍的话,我瞪了眼过去,而后起身便欲与扛起水封的效章哥一同走回洞道内,就见曲阿珍指着我说道:”去去去!你这傻丫头就好好地跟着他们走,你就不怕你这条命折在这群手脚毛躁的家伙手里。“
  
    你想坐在这里尽管坐着,”我看着曲阿珍没好气地说道:“脚长在我身上我自然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别忘了七天。“曲阿珍不失时机地提醒到。
  
    听着曲阿珍的威胁,我冷哼一声道:”是啊,我还有七天的命,可是有的人就惨了。“扭头看向林小粟,我说道:”大爷,还记得愚公炸开的那条通往下面洞道的洞口吗?你说奇怪不奇怪,有人说她是第一次进这古墓,却好像知道上面这条洞道有堵洞口的东西在,心急火燎的就上来找那东西,偏巧就被她找到石盘了。“
  
    小七愣了一下,双眼疑惑地盯着曲阿珍,林小粟也像明白了什么,一把揪住脸色惨白的曲阿珍的衣领,说道:”走。“
  “臭……臭丫头……”
  
    身后是曲阿珍脖颈被勒发出的难听的声音,此时我的心情才觉得畅快了些,跟着小七向着洞道里走去,想着曲阿珍因我揭发而变得惨白的脸,我心里也在疑惑,难道真被我说中了,这曲阿珍并非第一次进墓?
  
    可她若是真进来过,从她进洞后的模样看又不像,那种谨慎与小心翼翼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回到洞道里面,就看到高台上一张摊开的厚肥鱼肉已被钉在了石壁上堵住了洞口。十三爷、老八、瘦高汉子都被弄下高台平趴在地上,他们上身均赤裸着,后背、肩胛处血糊糊的一片。浸满血的衣衫被扔在一旁,想来,伤的不轻。
  
    见我们进来,六叔笑着对我说道:“小掌柜,幸好有你的法子,要不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清掉他们背部的射工。”
  
    对着六叔回以淡淡一笑,我正想谦虚一番,哪知小七就跑向他们指着曲阿珍说道:“四叔、六叔,这婆子不是好人!我听她威胁小掌柜说什么小掌柜只有七天的命。”
  
    四叔、六叔闻言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俱都看向曲阿珍,而林小粟眼见这曲阿珍也跑不了,索性撒开手让她可以大口大口地喘气。
  想来片刻前林小粟力道不轻,这曲阿珍吃亏不小,就见她边喘手边哆嗦地伸向怀中。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红瓶子,她说道:“寻常人被射工咬到,也就是两三天的命可活,这地上的三个人伤势这么重,顶多也就个把时辰能活。”
  
    四叔的嘴唇紧紧抿着,手也轻轻哆嗦着,想来是知道曲阿珍说的没错。
  
    “我老婆子能救他们。”曲阿珍气喘吁吁地说道:“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四叔急问。
  
    “个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曲阿珍恶狠狠地说道:“管好你们自己,少多管闲事!别忘了,把我们害到差点进鱼肚地步的可是你们,不是你们炸开上面这洞口毁了机关,现在这洞内也不会变成水城,更不会有这许多怪鱼!”
  
    四叔扭转头颅,看了眼地上已经昏迷的十三爷,咬了下唇说道:“药拿来,没人爱管你们的闲事。”
  
    “四叔?”小七皱着眉轻声嘟囔,就见四叔冷着脸喝道:“自己人的命都保不住,还去管别人活多久,你吃饱了撑的?”
  
    听四叔这么一说,曲阿珍才阴阴一笑将红瓶丢给四叔。
  四叔拿着红瓶打开塞子,将药水轻轻倒进十三爷、老八、瘦汉子的嘴里,而后看着三人,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不一会功夫,十三爷、老八、瘦汉子背部就渗出黑水来,看着黑水流出,曲阿珍说道:“黑水流尽,他们就能活命。”
  
    四叔、六叔、小七,还有那叫做老铁的人都忙着照顾流淌黑水的十三爷等,我料想这一时半会也走不掉,不由走到石盘旁边倚着石盘坐下。
  
    效章哥看着十三爷等人的惨景轻轻摇头说道,“幸好咱们下面的洞道里全是水,否则被这虫子飞出或者爬上来,那后果真不敢想。”
  
    “射工不怕水!”看着如释重负效章哥,我轻声说道:“射工可以在水里生存,而且在水里,它一样能伤人。”
  
    效章哥咽了口唾液,原本平静的脸色又再变得难看,我真后悔我对他说了这样的实话,如果不说的话,或许他的心里能安稳些。
  
    “唰。”
  
    洞内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就见林小粟将绣春刀抽出插在了地面上,两眼直视曲阿珍。
  曲阿珍自是明白林小粟的意图,她伸出细长的手指指着我说道:“臭丫头,有你的。”而后看向林小粟苦着脸说道:“婆婆真是第一次进这里,这你还瞧不出来。”
  
    林小粟不答不应,一脸漠然,曲阿珍见状使劲跺了下脚说道:“这墓我的确是第一次进,至于怎么知道这里有石盘在,那是别人告诉我的。”
  
    “大爷会信?”林小粟淡然地说道:“这回你最好把谎话给我编圆了。”
  
    看着林小粟曲阿珍寻思了下,背靠石壁缓缓坐下。
  
    “婆婆我之所以知道这些,那是因为早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此处,可惜他却是个瞎子,虽然进来了却无法探知这墓中的奥妙。”
  
    “都达?”听她这么一说,效章哥惊叫出都达的名字,我则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实在不敢相信她的话。
  
    打从见到曲阿珍开始,她的话便是最靠不住的,一句话往往就能编出三、四个故事来,信她,就要有被她骗的觉悟。
  “那老家伙虽眼瞎也是心知这是处非同小可的地方,要不然怎么有人将它修成这种样子。他百般思量后肯定这里是一处很有份量的墓葬,却因眼瞎无法探知更多才会向卜丽宝、蛊女求助。你们想想,要是没有这群愚公毁了机关,引出大水与巨鱼,咱们也会因洞道走到头而折返,又哪里会知道高台后面另有蹊跷。”
  
    曲阿珍微微摇了摇头叹道:“要不说这群愚公也算帮了倒忙。”嘴角一撇她接着说道:“都达一个瞎子如何写信,自然是叫随行的一个水西兵代笔写了。那水西兵写完信也知道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去处怎么敢继续留在这里,就用白纸调换了写好的信件,寻了个机会跑了。他原想是逃回水西将这事告知安邦彦,无奈两条腿怎么都不如都达巨鼠的四条腿快,人逃出天坑没多远就被巨鼠追上一番啃咬死的凄惨。我老婆子偏巧就撞见巨鼠吃人这一幕,心里惊骇这老鼠之大手痒毒死了它,也是这时发现那水西兵身上携带的信件与老鼠群从墓里头拖出的且兰金镜,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古怪的去处。”
  
    曲阿珍说到这里,轻轻喘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说道:“那时我便想进来了,无奈水西兵逃走巨鼠又死了一条,都达心里起疑加强了防范与戒备,我想接近天坑难上加难。不过因为那瞎子信里说的详细,我倒是记下了他到过地方的情况,自然会知道这里有块大石盘。”
  二十一 古墓地图
  
    曲阿珍这番话说的似乎天衣无缝,让人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妥,林小粟转了下眼珠,缓缓问道:“既然都达的信里描述的清楚,你怎么会找不到路,还差点带着大爷我去了黄泉?你是想大爷死在此处好过有人找你麻烦是吧?”
  
    “大爷,那些人有这种心思,”曲阿珍用手一指愚公众人,说道“老婆子我可没有,我是打心眼里就想跟您一起进一起出的。老婆子自知自己几斤几两才会千方百计找大爷进来做个帮手。大爷想想片刻前老婆子若真想害你,那么石道尽头的毒水坑处便可做个手脚让大爷身遭不测了,怎么还会千叮万嘱地提醒大爷?老婆子若是想害大爷就万万没有跟大爷共进共退的道理,您说是不?”
  
    话语一顿,曲阿珍不悦地瞥了眼愚公说道:“大爷,那都达是由老鼠们带着他在墓里走了一遭的,他与鼠群心意相通,鼠群自不会带他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反而会避开危险的地方带着他走,所以都达信中的描述一定可信。机关没有损毁之前按照都达的描述,我们一定能走到洞里头寻到老婆子要的东西,这会功夫只怕早就出了这墓穴在外头逍遥自在。就是这群手糙的家伙毁了机关,让原本简单的墓室变得复杂,如今这洞里的情况远非都达信中描述可比,就算都达自己进来也是无可奈何更别提婆婆我了。”
  “此处古墓非同小可,都达怎么可能会在信里描述的那么清楚?”老八显然也对曲阿珍的话产生了怀疑,眼下背部的伤势才刚好些,便仰着头瞅着曲阿珍问道。
  
    不耐烦的白了眼老八,曲阿珍说道:“能让都达开口求助的家伙会是一般人吗?似这种人物若不将事情说的清楚明白,谁会为了他这个瞎子走这一遭?你当他们那些人跟你们一样,讲什么血脉情谊的?从来都只是分好处罢了。”
  
    老八被曲阿珍一阵数落,噎在地上说不出一句话来,而与他并趴着的瘦汉子却在此时呻吟了一声说道:“她说的有道理,卜丽宝可不是任谁都能差遣得动的家伙。倒是他们找的那个蛊女,却没怎么听说过。”
  
    没想到瘦汉子会完全赞成曲阿珍的话语,我心有不甘地瞪了眼曲阿珍,哪知这一瞪竟发现曲阿珍在听到瘦汉子话语时,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的光芒。
  
    怎么回事?心里起疑,我回想在客栈处曲阿珍与蛊女初见时的情景,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牵扯,可要说那牵扯是什么,我还真说不出来。
  
    “画下!”四叔在听完曲阿珍和瘦汉子的话后,用手指着地面很简洁地说道,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要曲阿珍画出都达信中描述的古墓图。
  
    曲阿珍眉梢上挑,眼睛里凶光毕露,怒道:“凭什么?进了这里一直就是你们在给我添乱,如今还想占便宜白要我拿命换来的东西,想的美!”
  四叔听完曲阿珍的话,嘴角轻轻笑了笑说道:“你自己也说了,机关已经毁了那瞎子的描述已经没用,片刻前我出去探过路,如果你把图画出来,我把探路的情况说一番,比对一下,说不准就能找到前进的法子,好过在这里憋屈,否则,就你自己心里知道那瞎子的描述有什么用?你不是已经走错路了?”
  
    “哼!”曲阿珍冷哼一声,沉默不语,而四叔显然也不愿再逼她,走过一旁与六叔忙碌着十三爷他们的伤势,洞里也算是安静了好一会。
  
    待到十三爷、老八、瘦汉子背部黑水流尽,人已缓过神来,曲阿珍才闷闷不乐地用小火棍的尾部在地面上画着这样那样的线条。
  
    那一定就是都达信中描绘的古墓图。
  
    四叔、小七向着曲阿珍凑过来,凝神看着地面上的图,大概所有人都知道这会是共同寻找出路的法子,所以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的情景看上去倒是很顺眼,并没有什么隔阂。
  
    双眼瞟向地面,看着曲阿珍地面上画的线条我竟忽地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抬起手指轻轻咬了下指尖,我鼓足勇气掺和到那三人当中。
  
    眼睛瞅着那弯弯曲曲的线,还没瞧出个所以,脖颈就是一紧,人已被生生提起。
  
    “他们找路,你瞎掺合什么?”林小粟的声音在耳边飘荡。
  
    “谁说我瞎掺合了!”怒视林小粟,我不悦地直着脖颈低喝道:“这图我见过!”
  下集预告:
  我发自内心的想写个预告之类的小情节,等到写的时候才发觉“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的精辟。
  下回
  小掌柜道出地图的出处,众人正准备全身而退时,才发觉前行的路已非回来时可比。空悬的石道上居然有什么东西在埋伏,众人全力挣脱又发现老天似乎在逗弄他们,因为更大的家伙正对着他们展开魑魅的笑容。至于那东西的真面目:你猜~!
  曲阿珍、四叔、小七俱都抬起头看向我,林小粟的目光中更是写满了疑惑,我知道我要是再不说清楚,那么林小粟势必要将我当成一个私盗墓葬的家伙。
  
    “石盘上的线跟地上的线差不多,就是少了点!”我伸出手指指着那个堵住我们上来时炸开洞口的石盘说道:“不信,你自己瞧好了。”
  
    林小粟闻言快步走向那块石盘,曲阿珍、小七、四叔也是如此,他们一边瞧着石盘一边瞅向地上曲阿珍勾勒的线条,越瞧脸色越难看。
  
    “婆婆,这图您刚才还想当宝留在肚子里,敢情这石盘上都有了。”小七抿着嘴说道。看得出这家伙很想笑,可是碍着曲阿珍刚救了他的十三爷、八叔等人,他硬是憋着没笑出声来。
  
    曲阿珍一脸阴郁瞪着地上的图说不出话来,而林小粟则翻着白眼瞪着曲阿珍,很明显他的脸上写着:臭老太婆,你敢用这石盘上的东西糊弄本大爷!
  
    “是图!”四叔这时缓缓说出一句,他用手摸着石盘上凹凸不平的刻痕说道:“这石盘上的图比都达描述的要详细得多,可惜却不完整,似乎少了很多。”
  
  
  
  *************************
  来了,回家晚了,另:是衣裳的裳,小裳。不是海棠的棠。
  听四叔这么一说,林小粟的脸色才缓和了些,他看向四叔,就见四叔指着曲阿珍地上的图说道:“都达的图之所以简单,是因为他并没有遇到陷阱和机关,而石盘上的这图虽然少了很多,所显示的却极其复杂,似乎每处有什么都有标记。这里,”用手一指石盘上的一个小漩涡状的刻痕,四叔说道:“是个黑水潭。我先时探路便是走的这条线,石盘的标记一点都没有错,路的尽头的确是个黑水潭。不知潭中有什么,我略微看了眼便离开了。”
  
    “算你命大没多事!”曲阿珍冷笑一声说道:“那潭水有毒,掉下去包管你皮肉俱腐。”指着石盘上的另一个小漩涡,曲阿珍说道:“这条线看它的走向,分明就是我们片刻前走的那条路,它的尽头也是个漩涡,那就说明这石盘上标记的所有漩涡状的地方,都是毒水潭。”
  
    “那么哪个图形说的是巨蛛?哪个又说的是巨鱼?”我蓦地问出一句,实在是被这个看上去相当不起眼的石盘吸引了。
  
  
  ***********************
  继续回复:作者:Na年华,您没自作多情,的确是听了你的建议。
  曲阿珍和四叔看了半天没出声,而后我看到曲阿珍抬头狠狠瞪了眼四叔,四叔也像是略有察觉,嘴角边撇过淡淡一笑说道:“就算巨蛛、巨鱼是因为我们坏了机关才引出来的,现在也不是发火的时候,出去的路已经被水淹了,我们最好尽快找到里面的通道看情况再说。”
  
    曲阿珍低头寻思了下,才又抬头说道:“你们毁了机关也不见得就全是坏事,这大水阻了进洞的路口,都达他们现在就是想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这倒帮咱们缓了时间断了后顾之忧,现在也只能找前行的通路了。”
  
    四叔听曲阿珍这么一说,又是淡淡一笑道:“没错,更何况你要找的东西还没找到。”
  
    曲阿珍瞪了一眼四叔,没再说什么,而从四叔的话语里我隐隐听出些什么,似乎四叔知道这曲阿珍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小七。”我正盯着四叔看,渴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就见他轻叫一声小七,似乎又在小七的脸上察觉出什么。
  “这里,”小七手指线条不断盘旋延伸向前的一个竖棍型刻痕,说道:“我刚才去过这里。”手指那个竖棍型刻痕他颇为懊恼地说道:“倘若我那时再向前多走一段路,就知道这个图型是什么意思了。”
  
    “小七。”我惊叫一声,想起遇见他时他满脸是血的样子,不由心急这少年的固执,低声轻喝道:“你选的这条路已经够悬了,你差点把命丢掉,一定不是这条路的,所以这里有什么对于我们来说没什么用处。”
  
    我话才说完,那曲阿珍就接上了话茬,“有用,这小子走对了!”她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我们都将目光看向曲阿珍,就见曲阿珍手指石盘的那个竖棍说道:“看看,所有线条在到达这里都改变了方向,或是交错或是盘旋或是环绕全都散乱的不成样子,看竖棍这里,明显有一条线伸出,与其他所有的线走向俱不相同,这条线一定就是通路。”
  
    果然,曲阿珍手指指尖的地方有一条不是很长的线条,可能受石盘大小的约束,这伸延至石盘边缘的线再没有下落,我们不知道这条线继续前进会是什么样子,因为这石盘上的图远比曲阿珍地上画出的少了许多。
  虽说按照曲阿珍和四叔的话我们似乎已经确定了可以继续前行的通路,可是曲阿珍还是一脸疑惑地瞅着地上她画的图形。
  
    “谁会将这里的地形图留在这里?没道理?”她皱着眉头说道:“那都达的信里有提到过石盘,也就是说在这里的天坑塌下去他进来之前,这石盘已经存在了。可是......”曲阿珍双眼盯着已经缓过劲来的十三爷说道:“谁会将自己墓室的地形图描绘给别人知道?我也算是进过些墓葬的人还从未遇到这种事,你们呢?”
  
    十三爷摇摇头,笑道:“这种东西便是藏都不愿藏,哪还会留下来?历代王墓修建的时候唯恐工匠们泄露墓中的底细,都会想方设法将工匠们堵死在墓里殉葬。留下地图,这种事我们也是第一次见。”
  
    “若是这般古怪,这路只怕不能走吧。”林小粟看着石盘说道,而后双眼一瞟地面曲阿珍所画接着说道:“都达走的显然不是这石盘上的路所以他还活着,才会将这里描述的如此清晰,而留在这里指示地形的石盘只怕是引我们去什么机关或是陷阱。”
  
  ***********************************
  抱歉:手头有些事情在做,刚忘了更新.....
  “那倒未必。”林小粟话语刚了我便接了一句,曲阿珍、林小粟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我指着石盘说道:“石盘有两个面,总要看过另一面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留在这里又有什么含义。”
  
    “丫头说的对。”曲阿珍闻言点点头说道:“总要看过另一面才能有个眉目,说不准那另一半图就在这石盘的背面,若是这样,是不是陷阱先不理会,便是这墓中的线路却能一目了然。”
  
    “可是......”效章哥眼盯石盘紧张地说:“石盘下面的洞里就是射工,这石盘一推开......”
  
    众人都明白效章哥说的是什么,顿时洞里又变得安静起来。
  
    翻楞了下眼珠,我看着这群因突生变故而变得紧张焦急的家伙,忽然就明白了那句诗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们都是这窃墓行当中的高手,会被这一点点麻烦阻住正是因为将事情想的复杂了,反没有我这个旁观者的思路来的清楚、简单。
  “这洞口又不大,堵墙上盗洞剩下的鱼尾摊开完全可以盖住这个洞口。”说着,我指着高台上残留的鱼身,用手比划着,“鱼肉是软的,只要确定好洞口的位置,将鱼摊开后紧贴石盘围住,慢慢推动石盘鱼肉自然就会摊落在洞口上。”
  
    四叔的嘴角慢慢上翘,伸手轻轻捏了下我的鼻子,心里正美美的享受四叔这悄无声的夸奖,那林小粟就冷喝一声:“别碰她。”
  
    又是一笑,四叔并不在意林小粟的呵斥,起身向着高台跑去,一纵身,脚蹬高台台基就上了高台,身形之矫健让人羡慕不已,便是林小粟也是皱了皱眉头。
  
    回想这群愚公的手段,我忽然明白,也许这群人并不怕林小粟,百般迁就这个锦衣卫,或许是他们也知道双方一旦交手总有伤亡,而他们已没有能再献出同伴的勇气了。
  
    四叔将高台上的鱼身丢下高台,掏出自己腰间的匕首便是一阵割划,肥厚的鱼尾很快就在他的手里变得齐整扁平,他拽起鱼尾的一角向着我们走来,而这时那被称作是“老铁”的汉子,也已取出一枚铁钉沿着石盘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凹槽。
  “这图要留,用鱼血拓下来。”曲阿珍说完眼瞅林小粟,我已明白她眼光中传达的意思。
  
    这里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穿的不是黑就是灰再不衣衫就是血拉拉的,用这样的衣衫去拓鱼血染过的图,只怕会变的一团糟,重要的指示会不宜察觉或会被隐没,只有白色的衣衫才是个好法子。林小粟虽然身着玄色缎衣但是由于武功高强他身上的衣衫几乎没什么损毁,里面的内衫就更别提了,一定是干净整洁的,双眼看了下林小粟我便低下眼睑,而耳边已经听到他解着衣带的声音。
  
    头未敢抬起半寸,我直等到耳边的嘈杂声过,他们已将石盘拓好才敢抬头看向林小粟。
  
    依旧是一身玄色缎衣罩在身上,一脸的平静之色,先时那个不近人情的锦衣卫似乎已从这个洞里消失了。
  
    拓好石盘图,众人小心翼翼地用火把烘干鱼血,将衣衫平铺于地上后这才开始推动石盘。
  小七按照十三爷的示意站在我的身边,举起小筒对准石盘的方向小心戒备着,随着石盘慢慢地被推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实在是害怕那些未进入水中的射工虫会突然从鱼身下钻出来。
  
    还好,鱼肉的确厚肥,眼见鱼尾处已将地上的凹痕全部覆盖,我们才彻底地松了口气。老铁手脚麻利地用铁钉将鱼肉钉死在地面上,而这片刻功夫,那石盘已经被四叔、林小粟等人翻了个个。
  
    背部有图。
  
    远远看去,就看到那石盘背部并非平坦而是凹凸不平的,我忙跟小七跑到石盘前,跟众人挤在一起看向这个石盘的另一面。
  
    没有线条,没有我们需要的那种线条存在。
  
    石盘的这一面是一幅雕刻的相当精美的图画,比起石盘另一面那些散落不成模样的线条,这雕刻的手艺简直让人赏心悦目。
  
    图画里,圆圆的太阳......
  打量着整幅图我立刻醒悟到这不是太阳,而是一轮浩大的圆月,圆月下一群人在载歌载舞,他们的脸上带着各种奇异的面具,即使是在石盘上,这些奇异的面具也被雕刻的淋漓尽致没有一点的杂乱与模糊,我不由感叹,原以为只有画笔能画出的东西,原来石刻也同样能做到。
  
    这群人身上的衣着很是简单,没有任何的长衫遮掩身躯,类似兽皮一样的短衫罩在他们的腰身,他们的手中还拿着各种各样的器物,脚下是燃烧正旺的火光。在他们身边不远处,很多人都做着叩伏的样子,整幅图都像是在做什么祝祷。
  
    祝祷?
  
    我眯了下眼睛心里若有所思,没想到我这细微的动作竟没逃过曲阿珍的眼神,她立刻就问道:“丫头,瞧出什么来了?”
  我寻思了下说道:“我也不敢肯定,依我的感觉这似乎雕刻的是一幅祭祀、祭典的画面。”手指图案我说道:“这看上去分明就是一幅鲜明的月下祭祀图。”顿了一下我继续说道:“石盘正反面的图形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你们既然说了这是且兰古墓,那么这一面只怕才是正品,这石盘应该是且兰人放进古墓中的装饰物,记载着他们生活中发生过的重要事情。”
  
    曲阿珍点点头,说道:“没错,这种东西墓室里到很是常见,也没什么怪异,可是为什么石盘的另一面却是这墓室的地形图?”
  
    “可能是......”我开口说出三个字又觉得自己考虑的似乎不妥,紧抿着嘴将话咽回肚里,而四叔却看着我说道:“小掌柜,想到什么尽管说。”
  二十二 暗之逆袭
  
    皱着眉寻思了下,我说道:“很有可能石盘正反两面的图并非出自同一人,而雕刻时的目的也截然不同。石盘那一面的图很显然毛躁而凌乱,似乎是很紧急的状况下雕刻出来的。但是有一点很有意思,那就是虽然雕刻的不齐整、急躁,对于每一个点每一处暗藏的东西却都标记的鲜明,那个人这么做一定有用意的。”说到这里,我停住了话语,闭紧嘴巴看着衣衫上拓下的图案,不知还该不该说下去,就听那曲阿珍叫道:“接着说呀,把话留在你肚子里不怕撑着?”
  
    白了眼曲阿珍,我撇撇嘴说:“且兰离我们已是上千年,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规模如此浩大的墓葬,可从这些射工、巨鱼身上也猜的出这里是精心设计过的。我在想敢在且兰王墓葬里擅用祭祀物乱刻的人一定不是且兰人......换句话说,就是这墓葬早在都达之前已有人来过。”
  
    “就凭这块石盘?”曲阿珍很是不屑地问我,瞅着她吊着眉梢的眼睛,我回道:“你敢在你家祖坟里的东西上面乱刻乱画吗?”
  曲阿珍闻言一愣,继而恶狠狠地说道:“牙尖嘴利,小心你找不到好婆家。”
  
    “要你管!”
  
    我跟曲阿珍两人正吵的欢,那林小粟已是一声厉喝:“闭嘴!”喊住了我们。不悦地看着林小粟我说道:“这石盘的事我还没说完呢,既然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
  
    “你!”
  
    不理会林小粟怒瞪双眼地喊出一个‘你’字,我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悠然自得地倚着石盘。
  
    “嗑”一记轻响,我的脑壳就觉一丝淡淡麻麻的疼,摸着脑壳扭转脖颈向着背后看去,就见十三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我身后,看着我他缓缓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再不说清楚,咱们饿也要饿死了。”
  
    十三爷不提这个饿字还好,一提这个饿字我忽觉得自己肚子里空荡荡的难受,忙指着拓有图的衣衫说道:“石盘另一面的地形图也有问题,十三爷你没发觉少了点什么?”
  十三爷闻言眯着双眼看着那图,而后重重一拍大腿说道:“少了下面的那一层。”
  
    点点头,我说道:“正是,那些七扭八扭的图明显画的是上面这一层的石道,少了下面那层带有水槽的洞室。还有这石图虽不是完整的,显示的却是我们所在这部分的地形,它不但少了下层洞室的描绘,也没有勾画高台这里。”
  
    手指高台,我接着说道:“射工虫这么危险,没道理这地图清清楚楚地标出毒水潭却不点明此处的危险。既然石盘上的图没有标注射工虫这一处的危险那是不是就说明了雕刻这图的人,也跟都达一样并没有发现此处还有奥妙。”
  
    “我明白小掌柜的疑惑了。”四叔连连点头,“那个先我们入洞来到此处的人,虽然不像都达是个瞎子,但是也一定不是我们这行当中的人,否则两处高台的玄妙怎么会毫无察觉?”
  
    眼睛愣愣地看着四叔,我呐呐说道:“你们不是也没察觉。”
  “噗嗤”,曲阿珍一声痴笑露出一脸鄙夷的神情,白了眼十三爷等人说道:“他们?他们的本事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一群鲁莽的家伙跟那些街头巷尾打杂卖艺的有什么区别?”
  
    瞧了眼小七不悦的神情,我看着曲阿珍说道:“婆婆不是也说了若不是情势紧急,你也一定不会发觉高台墙壁后还另有洞天。”
  
    曲阿珍闻言,狠狠瞪了我一眼说道:“多嘴!”
  
    不在意曲阿珍的恼怒,我淡淡一笑看向高台轻声说道:“高台墙壁背后的石室我虽亲眼看过,到底所知浅薄,不知道那里的机关究竟是怎样的,那些射工虫又都藏在哪里?”
  
    十三爷听我这么一说,接口答道:“我们也是进过不少墓穴的人,但凡有陪葬物附近必有棺椁在,那石室却怪异得很,只有陪葬不见棺椁,非但如此,石室的墙壁全是稻草糊成,墙壁后面更隐匿着数以千百计的射工虫,稍有不慎弄裂了那些墙壁,就会像我们一样搞的狼狈不堪。”
  轻轻点了下头,我算是明白了在下层洞道时曲阿珍何以那么紧张,显然她已听出了石室墙壁后有古怪,也深知一旦大水漫进石室,那些糊过的墙壁必然会被水浸漏,墙壁后的活物就会一涌而出......
  
    仔细想想,这石室的存在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人们若是发觉不了宝藏,性命倒也无忧,一旦发觉了宝藏的存在,那么危险便也随之而来,这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了对付十三叔或是曲阿珍这样的人存在的。
  
    叹了口气,我看着十三爷轻问:“十三爷,那么那些射工虫所藏的墙壁后,会不会有出路?”
  
    十三爷愣了下,我看到他迅速地跟四叔、老八还有曲阿珍交换着眼神,几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阴郁起来。
  
    “怎么?”林小粟盯着他们的脸问道。
  “这个,我们也说不上。也许射工虫所在的墙壁之后真有什么,毕竟有陪葬物堆放在这里,这里不该只是个任需任取的去处。”瞅了眼高台,十三爷再不做声,洞里又恢复了平静,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就算那石室后真有什么通路,也是个极凶险的地方。经过十三爷、老八等人的遭遇,现在谁还敢再拿命去试那里有没有路。
  
    “十三爷,我去这里看看。”眼见众人都是沉默不语,小七指着石盘上那竖棍图型说道,“小七先去这里探看下,瞧瞧它究竟是个什么去处。”
  
    听小七这么一说,我浑身一抖,猛地就想起小七一脸是血的样子。虽然心里也知道小七做的是遭人恨的勾当,可是心里无论怎样都提不起对小七的恨意,反倒因为他小小年纪就要将自己的生命交给这门行当而可惜。
  
    站起身我看着小七说道:“一起去。要去大家一起去。”
  曲阿珍眼神环视了下十三爷等人,也站起身说道:“既然我们都知道现在高台后的去路是走不得的,那就只有继续往前行走了。至于那石室后面究竟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其他通路,还是等有了能对付射工虫的办法再说吧。”
  
    十三爷点点头,缓缓站起身,怕他的身子因伤吃不消,四叔伸手想去扶他,却被十三爷轻轻挡开,“走。老四,你和小七前面带路。”
  
    十三爷一声令下,愚公恢复了先时的冷静,四叔与小七在前面带路,而其他人没有伤的殿后,有伤的和我、效章哥、曲阿珍走在队伍的中间。
  
    因为那通往竖棍处的通路先时小七是走过的,所以那拓下图的衣物就被安排让我拿着,这一路大伙都只管跟着小七行走。想想我不用探路更不用去跟什么打打杀杀,十三爷才会如此安排,于是那衣衫也就小心翼翼地叠好掖在腰带中,实在是害怕手中出汗染了鱼血拓成的图,那就真是坏了大事。
  出了洞口,我们再次踏上石道,由于上一次正是在此处遭遇的女尸,我的心不禁提了起来,谁知走在最前面的小七偏偏就摆手示意所有人停步。
  
    我双拳紧攥,心里暗道莫不是那消失无踪的女尸又来了,见前面的小七示意我们将火光点亮,我忙跟曲阿珍抽出小火棍一阵摇晃。石道顷刻间亮了许多,比起愚公众人手中的火把这时候的光芒明显盛了许多。火光下,我们眼前的石道上一片白花花的东西在闪光,不用说,也猜到这是什么了。
  
    轻吸一口冷气,我实在想不通蛛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效章就轻说道:“天哪,该不会是蛛群?它们追来这里了?”
  
    听效章哥这么一说,曲阿珍不由急问:“你们遇到它们了?”
  
    我点点头说道:“你把我们留下来的地方,正是蛛群钓鱼的地方。”
  “钓鱼?”老八显然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一脸木然地问。
  
    我点点头,用眼神瞟向地上的白色蛛丝,小声道:“别小瞧了这些家伙,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用鹿弄死一条巨鱼,刺血抽筋。”
  
    四叔等人俱都向着我和效章哥投来一眼,嘴上虽然什么都没说,那眼神却已活脱脱地写着惊愕。
  
    小七扭头看向我,我看到他眼里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跟他话说的很少,却似乎能看懂他的眼神一般......
  
    头不自觉地点了点,我小声说道:“我也觉得它们是循着我们的气味追过来的。”
  
    就见小七的眉头皱了皱,转头继续盯着眼前那片白花花的地面,手已在不知不觉中掏出了他的小筒。
  “都别慌。”十三爷的声音响起。虽然被射工虫一番叮咬身体状况还是很差,但气色已经恢复过来的十三爷声音很是沉稳有力,他低声说道:“大爷、老四、老八,以你们的速度最快能从水里弄上几条鱼来?”
  
    “一条。”林小粟淡淡地说,老八也接着说道:“一条。十三叔,这鱼个头太大,不好弄。”闻言四叔点点头,说道:“对,也就是一条。”
  
    “好!”十三爷肯定地说了个好字,而后说道:“蛛群明显是有备而来,现在地面上是一层厚厚的蛛丝,再往前去就不知道是什么了。洞里的石室中有射工,而且石室里究竟还有没有通往他处的暗道尚不可知,若是退回洞中再寻道路便是浪费时间,不是被射工活活咬死,便是被蛛群张网憋死在里面,唯今也只能走这条路闯过去看看了。大爷、老四、老八,你们尽快从水里弄上鱼来抛在这石道上,如果这蛛丝粘性大,一定会将鱼身的一半死死黏住,我们便借机踩着鱼身上未被黏住的地方快速闯过去,至于前面究竟有什么,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记住,速度一定要快,千万不能给蛛群反应的机会。”
  “好。”
  
    四叔的好字刚落,林小粟已抽出腰中缠系的牛筋绳,一步跃至一旁的石道边,双脚用力一蹬人便像燕子一般飞出,那飞悬于半空的身影,很快抓住一根石洞上方倒向生长出的石柱,便是身子一翻,双腿紧缠石柱,手中的牛筋绳已飞快地甩向水面。
  
    “好功夫。”一旁的老八眼见此景,不由地发出一声赞叹,人也是快步跑至石道旁,双袖中急抛出两支铁爪,在哗哗作响的铁链声响中铁爪向着水面疾驰。
  
    四叔神色很是平静,林小粟与老八会用什么手段抓到鱼我能想出,毕竟先时也是见过他们手段的,唯独猜不出四叔会用什么样的手段。片刻前为救十三爷等人,四叔曾捉到一条巨鱼,眼见这一会他又要抓鱼,我不由全神贯注地盯着他,想要看清楚他有什么手段,竟能捉到巨鱼上来。
  
    心里正暗自嘀咕,就见四叔从背后取出一张弩一样的东西,对准水面。我正狐疑这东西的用处,就听“叭”轻轻一响,便再没有什么动静。四叔紧张地握着手中的弩,我却没见到他有发射出什么东西。
  “哗啦。”水面继林小粟、老八相继捉到鱼后又是一声巨响,一条白花花的鱼背已露出水面,鱼身背部明显被什么刺入,整条巨鱼也像是被什么牵引一般,被急速拉向我们石道这边。
  
    再看向四叔的手中,才发现四叔的手指一直在动,似乎那弩上有什么机关他正在操纵,可是火光照耀下,我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猛地就见四叔手腕一动,似乎用力拽着什么,我不由两脚向着四叔走近,这才瞅清楚,原来四叔手中拽动的是一根极细的深棕色绳索,质地极像林小粟的牛筋绳,却是细了数倍不止。随着四叔不停收着绳索,那巨鱼也在随后赶来的六叔帮忙下,一把被拉扯出水面,直向着石道这里飞来。
  
    “噗噗噗”,耳边就是三声巨响,几乎是眨眼间,三条巨鱼便像是从天而降般被一一掷在石道的蛛丝上。
  先时,巨鱼由于吃痛与受惊,还头尾摇动着挣扎几下,想是抵不过那蛛丝的粘度,很快便只有躺在地上不停张嘴翕动的份了。
  
    就是这时,十三爷在身后一声狂喝:“走。”我便被林小粟一把拉起,踩着鱼背向前疾跑。
  
    鱼背上还有不少的水渍,加之巨鱼鱼身原也粘滑,这脚踩上去走不了几步便会被滑落,幸好人被林小粟拉得很紧,每次要摔倒之时,便被他一拽一提继续向前跑去。
  
    像是想起什么,我一边跑一边向着身后看去,就见四叔肩上扛着水封,而六叔的胳膊下则夹着效章哥都在我们身后踩着巨鱼鱼身而行,心里这才稍觉安稳了。头转回来正欲随着林小粟的步子继续跑动,腰却被林小粟死死搂住,这步子硬是给生生止住了。
  
    瞪大双眼看过去,我的心都凉了。
  这三条巨鱼依次排列开,长度少说也有好几丈,便是蛛群再狡猾也不会算计到我们会用巨鱼来铺路,所以蛛丝早在第二条鱼的身下便消失了。可是一番跑动后借着火光我们就发现在第三条鱼的尾部正结着一个白花花的蛛网,整个石道被蛛网截断,看着那白花花很是密实的蛛网,我忽然觉得我们就像那只被算计过的巨鱼,已经自投罗网马上就要成为蛛群的食物。
  
    “找死!”身后十三爷狠狠骂了一声,而后喊道:“你们都低下头,快!”
  
    闻言,我还未及反应,头已被林小粟使劲按低,脑子里还木木的,鼻子里倒是闻到一股极浓烈的硫磺味。
  
    架不住好奇心,我微微侧头向着十三爷看去,就见十三爷向着蛛网撒过去一些粉末,而后将火把伸至结好的蛛网上。
  
    “劈劈啪啪”一阵清脆的声音乱响,而后一股焦糊味扑鼻而来,原本厚实的蛛网竟忽地着了起来,破了个大洞,随着火势的凶猛与蔓延,那大洞已扩得很大。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