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明末女天官——《诡明》

  三十一 刀光血影
  
    被奉婆几句话数落,我才醒悟虽然我心底满满都是救助下面人的信念,可是其他人可能早就看出来了,我这点劲有没有真的很微不足道。松开手,我向着暗道外面看去,不由惊叫:“老鼠上了绳子。”
  
    老铁、老六拉拽的绳索上是四叔,而小七那边绳索上拉拽的则是体重较轻的十三爷,下面还有林小粟与老八两人留守,可是蜂拥的鼠群已明显改变了战略,不但向着林小粟与老八扑去,更有一部分已在绳索抛下时跃上绳索并沿着绳索向着我们所处的暗道跑来。这情景林小粟与老八也是看的清楚,却奈何此刻自身难保也没法出手驱赶那些上了绳子的老鼠。
  
    山壁下方,林小粟将绣春刀舞成了一个圆,老八也是轮圆了弹出的铁爪,两人用各自的兵器抵御着进攻的鼠群,但见血光闪闪,扑向他们的老鼠在他们的攻势下变成了肉泥,可是这骇人的情景并没有使得鼠群停下脚步,四散的血肉反倒激起了它们的狂性,向着林小粟、老八他们扑来的情势更猛。
  “大爷和八叔的情况不妙。”我急道。
  
    “他奶奶的!”六叔急得一声大骂,与老铁拉拽绳子的速度更快。
  
    “我腰间绿色瓶子,快打开,洒在石壁外沿,快!”奉婆一边拉扯绳子一边大叫。
  
    我忙转身跑至她的身边向着她的腰间看去,就见她的腰带上怪满了各种颜色的小瓶子,便是那绿色的就有好几瓶,当即人便毛了哭道:“这么多绿的,哪瓶才是?”
  
    “粉色绳子拴着的,快!”
  
    瞪大眼睛瞅去,果然,她腰间拴着的瓶子虽多,但是粉色绳子拴着的绿瓶却只有一个,于是毫不犹豫拽下那绿瓶,打开瓶塞,便将药水倒向暗道的外沿。
  
    边倒药水边看下面的情况,这一看又是气急,那些攀上绳索的老鼠先时还向着我们跑来,可是碍于药水的味道,此刻已停止了上窜的脚步改为啃噬绳索。瞧着它们不停地咬着绳子,我已控制不住将倒剩下的绿瓶子砸向它们,哪知这瓶子出手非但没有砸下一只啃绳子的老鼠,倒是砸在了十三爷的脑袋上。
  “哎呦!”十三爷一声怪叫......我脸色惨白。
  
    小七、老铁、六叔闻声几乎是一起喊道:“十三爷、十三叔。”
  
    “我十三爷怎么了?”小七一边扯着绳子一边急问,我咽了口唾液,缓缓说道:“我用空药瓶砸老鼠,没砸到,打到了十三爷的头上。”
  
    奉婆闻言便是“噗嗤”一笑,人已笑得弓起了身子,整个人哪里使得上半点劲,所幸老铁那边已将四叔拉上来,四叔脚步飞窜跑至小七这边换下了奉婆,拉住了绳子。
  
    药味浓,老鼠到底是没有顺着四叔所在的绳索上来,却移动着身子赖在绳索上大有不离不弃的意思,六叔一怒,抓过绳子便向着石壁抽去,这才将那些攀上绳子的老鼠抖落,有那反应慢的老鼠便被抽向石壁的绳子砸成了肉饼。
  老铁看着下方飞快的放落绳子,喊道:“下面的人快上。”而这时十三爷也被四叔、小七等人拉拽了上来。
  
    看着十三爷额头上那甚是明显的一道红印,我尴尬地扭转脑袋向着山壁下看去,实在不愿面对这说不出口的难堪。
  
    老铁他们垂落的绳索空荡荡的悬着,林小粟与老八虽然都离那绳子近,无奈谁都不愿先抓向那绳子。
  
    任谁都看出来了,此时此刻,不论是谁先抓住那绳子,都将另一人留在凶险的处境下。
  
    虽说有两条绳索,可是谁都清楚,就算两个人同时上了绳子,拉拽的速度也不一样。更何况绳索上绝不是挥舞兵器的场地,那样不但有误割绳索的危险,翻腾的身子也会让绳索吃力不少,让拉拽绳子的人更加费劲,鼠群还在奔涌,在不能任意乱动的绳索上如何抵御疯涌跳跃的鼠群?
  下面的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同时离开地面,必须有一个为另一个做着掩护,这样还能保住一个,否则两人只怕都是凶多吉少。
  
    “你上去!”蓦地,林小粟大喊,老八则回应道:“你上!”
  
    两人在山壁下面争执起来,十三爷在上面听到大吼一声,“老八、快上!”
  
    我看到老八猛地抬头向着我们这里看来,一脸的惊愕,显然他也不明白此时此刻十三爷的安排。虽然跟老八接触的时间短,但也瞧出了这群愚公似乎很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被林小粟一救再救的他心里一定很别扭。
  
    可也只能心里别扭。
  
    就是他这一愣神的功夫,几只鼠已窜上他的肩部一阵猛咬,并飞快向着他的颈部移去,林小粟忙将身子护在老八身前,用刀光将两人罩住。这老八也是反应快豁出去了,两手几下撕扯愣是将咬着他肩部的老鼠扯下扔出,就是这看上去简简单单的几下,他的肩胛骨至颈前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上去!”林小粟没有回头,抵御着老鼠大叫,而十三爷也似乎听出了什么喊道:“老八你给我上来,你想害死他吗?”
  
    十三爷这么一说,我们都是一愣,这老八上不上绳索跟林小粟有什么关系,难道十三爷已打算彻底放弃林小粟才会说这样的话?他想林小粟不会死的毫无意义才会催促老八上来?
  
    我不解地看了眼十三爷,而老八显然被十三爷的话刺激到,已经抓住了老铁那边拖拽的绳子。
  
    “你们快把绳子收了,快!”
  
    眼见老铁、老六正拖拽着老八,十三叔就叫四叔、小七收了绳子。
  我看着十三爷怒急,再看四叔、小七竟毫不在意底下还有一个林小粟,忠诚地执行着十三爷的指示。
  
    “臭老头,这么没道义,不如一起死!”眼见此景奉婆急了,手已摸向腰间的瓶子,就听四叔飞快说道:“别急,我十三叔是要救他。这样才能救他们两个。”
  
    听四叔这么一说,我心里的怒意才微微消缓,毕竟四叔给我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而十三爷这时又对着四叔喊:“你快换老六过来。”而后对着小七说道:“小七,把绳子系在你腰间,能系多紧系多紧。咱们不能丢下那个人。”
  
    小七似乎明白十三爷在说什么,头也不抬只顾将那根绳子往自己身上系,而后我看到六叔再次抓住小七腰间的绳子,倚着暗道的墙壁向外看去。
  似乎在算计着什么,猛地他就将小七信手甩出,看着小七像个包袱般地被丢出,我惊得一声尖叫。双眼眨都不敢眨,我看着被丢出的小七正向着下方的林小粟那里飞去,就听他喊:“大爷,抓住我的手。”便伸开双臂向着林小粟抓去。
  
    林小粟一边挥舞绣春刀,一边瞟向小七,待到小七离他距离近了,一收手中的绣春刀,便向上高高跃起两手抓住了小七递出的双手。就是这么短短一瞬,林小粟的靴子上已咬上了数十只老鼠。
  
    “嘭”一声,拽着林小粟的小七因林小粟的飞跃以及拉拽两人绳索的力道改变,身子撞上了山壁。我看到他的头不自觉地一抬而后无力的低垂,好在林小粟并未受到太大的撞击没有放开拉着小七的双手,人并没有掉下去,可是老鼠却以飞快的速度攀上了他的腿、胸、后背。
  “快拉!”我急得大叫,那边老八早已被老铁、四叔拉拽上来,三个人冲过来帮忙,可惜暗道狭窄根本伸不开手脚,那奉婆眼见凶险,立刻从腰间扯下一个药瓶打开后对准林小粟与小七丢了过去。
  
    药瓶在空中飞转,洒落而出的药液不断地溅落在林小粟与小七身上,老鼠们似乎被药味刺激到一个个松口从林小粟与小七的身上跌落,总算是有惊无险。
  
    将两人拽进暗道,林小粟身上的伤到没什么大碍,小七却由于那一下子相当猛烈的撞击,人已呈现出昏厥状。
  
    他双眼无神,一张嘴抿得紧紧的,像是在强忍着什么,我真怕他一张口就会喷出一口血来,这时也似乎明白了十三爷刚才为什么要说:咱们不能丢下那个人这句话。
  这句听上去虽然平淡无味的话,已将小七压在一座无形的大山下,看着此刻小七的模样,我忽地鼻子一酸便哭了起来。
  
    “人还没死,哭什么哭!”奉婆在我身边骂了一句便向着小七走去,拿出一个药瓶她先是放在小七鼻子下让小七闻了闻这才给小七喂进嘴里。
  
    见奉婆一脸平静的样子,我心道小七一定是没什么大碍了,就听奉婆暗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小瞧了那个瞎子。地下面他是王,无论逃到哪里,他都能找到我们。”
  
    “你的药不行吗?”老八急问。
  
    “我配的药就算行份量也不足。这洞有多大?老鼠有多少?药才有多少?药量少了根本制不住老鼠,药量给足了,咱们脚下这条暗道都不够洒上一丈的距离,有什么用?”奉婆语气里隐隐含着一丝懊悔与无奈,“都怪我小看了那瞎子。”
  一阵沉寂,却又有一阵脚步声在暗道响起。
  
    我看向暗道远处,心惊莫非是卜丽宝等人追来了,哪知就听到木头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快,快往这边走,这边是出口。”
  
    刚才又是担心又是忙的,我竟不知这木头是什么时候被拉上来的,又去了哪里,他这一出声叫喊,我才发觉我们中少了一个人,可不正是他么。片刻前那么惊心动魄他竟不在,原来是上来后就去找暗道的出口了,看来这些人的确是粗中有细。
  
    老六背起小七,我取出插在缝隙里的小火棍,紧跟着前面的人,一个跟着一个向着木头出声的地方跑去,顺着暗道一番蜿蜒前进,我们总算看到了一个并不是很大的洞口。
  
    洞口不大,却足以容一人弯腰穿行,我们低着头猫着腰从洞口中穿梭而过,奉婆则在我们穿过洞口后将一些药沫涂抹在洞口上。
  想来那是针对老鼠的药物,我们继续前行,很快便从一堆石柱后走了出来。
  
    我们眼前的地面上有一个相当大的窟窿,那窟窿足有一两亩地那么大,想来这就是当年陷落那些汉军的陷阱,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山岳改变,原本的地下陷阱竟慢慢拱起,如今已被像个漏洞的馅儿一般,被新形成的山岳包拢在内。
  
    老铁与木头飞快地向着窟窿跑去,两人站在窟窿边上相当仔细地查看着,像在寻找着什么。而我则心惊这么大的窟窿,当年的且兰是用什么法子陷落如此大规模的汉军的?
  
    “老四、老六、老八,这里既然不是古墓,就不愁没有出口,快找出口。”
  
    十三爷一声吩咐,四叔他们便开始了忙碌。我们坐在地面小歇,看着十三爷揉着额头,奉婆一脸诡异地走到我身边蹲下身子摸着我的头说道:“丫头,有时候你也挺讨喜的。”听着她这怪腔调的话再看看十三爷额头的红印,我知道这婆子一定在笑话我,不由冲她一个劲地翻着白眼。
  似乎没有任何收获,老铁与木头灰着脸走到我们身边,他们冲着十三爷轻轻摇了摇头很是沮丧地坐下,几个人一句话都没说,也不知道他们心里在琢磨着什么。
  
    想着他们这一次冒着如此大的危险却是白走一遭,心里不由也为他们叫屈,可是一个疑问也在这时猛地窜进我的脑海。
  
    难道我错了,我却忘了考虑另一面?
  
    紧皱眉头我正想着,奉婆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丫头,想什么呢?”
  
    这婆子别的不行,却最会对我察言观色,我只要在琢磨什么就好像写在脸上一样,她总能瞧出个端倪来。
  
    “也许......出口没那么好找。”我轻声说道,果然话音一了,十三爷、林小粟等人都向我看来,一脸的疑惑。
  “也许我猜错了。”
  
    “你这丫头,到底想说什么,怎么说个话都这么没头没脑的?”
  
    “还记得石室中的石盘吗?我猜那指路的刻痕是汉军留给援军的,却忘了石盘的另一面。”
  
    “另一面?”奉婆皱着眉,“另一面是祭祀图,怎么?”
  
    “就是......这祭祀图是怎么来的,怎么会出现在山洞里,它原本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有什么要紧?”奉婆边说边看了眼地面上的大窟窿,显然她已认定我先时的推断是正确的,此处的确是且兰人与汉军交战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墓葬,却没有更进一层的想下去。
  
    “也许我们仍就在一个大墓里。”
  十三爷、奉婆闻言皱起了眉头,十三爷毕竟年纪大,一脸皱褶看上去怎么都自然的很,那奉婆却戴着一张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做成的假脸,那皱褶看上去就怪异多了。
  
    “你不是说这里根本就不是墓穴,这里是他们为汉军安置的一个陷阱吗?”一旁的木头一下子就急了,而此时去四周查探出路的四叔等人也都回来了,看着他们的模样与并不急着说话的态度,我就心知我猜对了一大半,他们根本就没有找到什么出口。
  
    “是。如果石盘只有一面那么就不用猜测了,可是它还有一面,那一面活脱脱就是祭祀图,看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你们想想,前行到这里的汉军被阻住,这么危急的关头谁还会带着那么重的一个石盘随行?那指引路线的刻痕刻画的那么急躁显然当时情况危急,像是就地就捡随时找来的一个东西刻画的,也就是说石盘可能原就是存在于此处。还有那高台后面两个封死的石室,如果那是想诱惑汉军才放置的珠宝与射工,断没有封死石室的道理。难道汉军有千里眼能看到封死的石室里面有财宝却看不到与宝藏紧密相邻的射工?那些宝贝和石盘都证明了射工虫的存在不像是对付汉军的,更像是对付你们这种人的,所以我们可能还在一个大墓穴里。”
  哪种人?”奉婆翻愣着白眼看着我。
  
    “可汉军的尸体你怎么解释?”四叔问,“你先时也说谁会把仇人葬在自己墓里?”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我说道,“当汉军攻打且兰时,且兰这边的情势也是相当危急。想想汉军即至他们哪有那么足够的时间来做准备?我记得汉家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是活着的时候就开始修建自己陵墓的,从没有哪个是死了以后再修建,充其量是短寿,自己的陵墓还未修好勉强凑合的,如果且兰的国君也是这样,那么会不会是情况紧急的情况下,他将自己墓葬的一部分划出作为抵御汉军的天然屏障?”
  
    “这......”众人都在寻思,没人接话,我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巩固着自己的推断。
  “毕竟王位重要,倘若抵御住了汉军的攻势,那么日后清理掉墓葬中的汉军尸体也没什么不妥,倘若无法抵御汉军,那么王位都保不住了,还谈什么葬在哪里?”
  
    “有点道理。”
  
    “如小掌柜推断,这批汉军中了埋伏死在这里,那且兰王尚未及清理这些尸身,便在后至援军的攻势下摧毁了,所以这批尸体仍旧留在这里,而我们也仍旧在且兰王墓中。”十三爷喃喃道。
  
    “对。”我点点头,说道:“石室高台后的两处宝藏应该就是墓葬的最佳证据,若是为了引诱汉军绝不会封死的,那是陪葬的宝物。且兰人原本是在为且兰王的陵墓做着各种准备,只是汉军来得迅猛,仓促间便只能暂时封了墓室,并未将棺椁等物放置其中......”话说到这里,我不自觉地打住了话语,那奉婆已是一如既往地冲我喊道:“又来,你有话非要憋肚子里!”
  “我怕此处是个空墓葬。”白了眼奉婆我说道:“毕竟那段记载很混乱,且兰王最后究竟怎样了,是战死了还是被埋了根本没有记载。要是且兰毁灭的仓促,那么这墓就不能按照常理去推断了,也许,陵墓并未完工就被草草掩埋......那样的话,通道就真的很有问题了。”
  
    大家相互对视着,眼里无非交错着一种眼神:
  
    这里仍旧是古墓,但是通道在哪里?真的没有通道了?
  
    “丫头,你看的书多,”猛地,奉婆就挨近我,第一次用手搂住我的肩膀亲切地说道:“书中有没有提到这种墓一般通道会设在哪里?”
  
    看着突然变得和蔼慈祥的奉婆,我委屈地说道:“我平日都看正经书,这些邪书邪术哪里知道!不过似乎有看到修筑王墓的工匠为了防止王家活埋殉葬,都会在墓室边角或者隐蔽处为自己留条退路。”
  
    奉婆闻言,放开了搂着我肩膀的手,站起身瞪着我说:“就这还说没看邪书?”说完便向着满是石柱的山洞边角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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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下周去医院看牙,大家都知道现在医院的排队状况,所以就暂时停两天,周一周二停一下,周三继续。
  三十二 天宝蚕衣
  
    石柱林立, 我已看不清都有谁的身影在石柱后面闪来闪去,只知道自己的身边只剩下林小粟、水封与效章。想来此刻其他人都对这个满是石柱的大洞穴感觉安全,才会离开我们的身边在这个洞穴四角寻找通路。
  
    林小粟走到我身边坐下,眼神怪怪地看着我,好像有很多话想要说却就是不张口,等了很久才说了一句:“很饿吗?”
  
    摇摇头,我没说出一个字,肚子里似乎是因为吃了绿果的缘故,竟感觉不到一星半点的饥饿,只有一股油腻的气息堵在胸口处,让人觉得有点恶心与反胃。
  
    水封的眼睛在我和林小粟的脸上转来转去,想来他是有很多话想要问我的,可是碍着林小粟在,这话怎么都不敢问出口,倒是效章打破了弥漫在我们之间的尴尬气息,轻问道:“小掌柜,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又怎么会遇到都达的巨鼠?”
  我看着效章,寻思着自己出事时只怕是在那个昏睡过去的石室中,我一直想不通究竟是怎样的原因使我跟他们分开了,这会既然效章问起倒是可以弄个明白,转念一想,小仲直到这一刻都是我藏在心中没办法告知他人的秘密,这话要说起来还是谨慎些才好。
  
    “我记得在石室里头睡着了,”低着头我慌乱地整理着自己的思绪,“醒来的时候,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我叫你们的名字也没有人应我。”说完,我抬头看向效章,没有再说下去,我的意思很明白,我要先弄清楚我是怎么跟他们分开的,才会继续讲下去。
  
    效章显然看出了我的意思,他轻声说道:“你睡着后,大爷执意从那个洞道中回去,他要去弄条鱼上来给大家吃,他说如果我们不吃些东西再这么茫无头绪地走下去,不累死也先饿死了。后来经过十三爷的安排布置,大爷、六叔和小七三人沿着洞道又爬回去捉鱼,其他人则在石室中留守,由四叔、老铁负责大家的安全。先时都还很平静没什么异常,哪知后来石室中的火把猛然间就熄灭了,再点燃时你已经不见了。当时大家便急了,从那石室中的各个通道出去寻找就是找不到你,等到大爷他们捉完鱼回来情况就更糟了。”
  效章哥看了眼林小粟接着说道:“大爷怎么都不肯相信你会这么突然消失,扯出刀便跟十三爷他们打了起来,后来是奉婆喊住了大家,她说与其有这功夫打,不如吃饱了肚子赶快找人来的实在,于是大伙就分成两拨,一拨人继续找你,一拨人留在石室中拆了那竖起洞道中架着陶罐的木头烤鱼,待到烤好了鱼肉便带上寻着另一拨人一起找你,后来就在那处地方遇到了都达他们。”话说到这里,效章顿了一下,而后轻声说道:“当时若是小七在就好了,他的双眼黑暗中能视物,如果他留下来防守的话应该就知道那时石室中发生什么事,偏巧也正是考虑到这点,十三爷才会让他跟大爷、六叔一起去捉鱼......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效章哥几句话将事情说了个大概,耳听他话锋一转问向我,我忙说道:“我醒来时四周黑漆漆的,任是我叫谁我怎么喊都没人答应,我吓得只知道哭,后来实在是哭累了就在黑暗里爬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就那么没有头绪地向着一个方向前进......后来我看到了光......”
  “你看到了光?是都达他们的人?”老八的声音响起,我猛地抬头,才发现四处搜寻通道的人已经都回来了,我看着他们想知道他们是否找到了通道,哪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阴晴不定的,也不说话只管双眼瞅着我,想来他们也是想知道我这一身怪异的绿绒毛究竟是怎么回事。
  
    轻叹了口气,我看着老八说道:“对,是光,不是火光是阳光。”
  
    “阳光?”十三爷、奉婆等人轻喊出声,而林小粟一双眼也充满了惊奇。
  
    从他们的眼睛里我看出了阳光此刻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于是轻轻笑了,肯定地说道:“是阳光。那里就像是整座山被劈开一样,阳光从上面直射而下,正照在一块横架于两山之间的石台上。石台上有很多树,树上有很多绿果子,我饿的紧就将那些绿果子吃了......”
  说到这里,我话语停顿了,这时才惊觉自己那时跟小仲在一起,根本就没想许多,原本就不知道怎么跟大伙分开了,是否还能再见,更没想将那些绿果子留下来带给大家一起吃,颇为愧疚地低着头,我声音小了许多,“我那时不知道你们在哪里,我又怎么会孤单单的一个人,肚子饿的紧,而那些绿果子又不是很多,我便都吃了。”
  
    感觉有人拍了拍我的肩头,我扭头看去是奉婆,她眼里已没有了片刻前的轻松只认真地看着我说道:“丫头,你用不着愧疚,那种时候那种情况谁那么做都无可厚非,你用不着有任何惭愧。”
  
    轻点了下头,奉婆这句话很让我舒服,我正心里默念着她的好意,哪知她就接着说道:“接下来呢,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再次看向奉婆,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问,我本想将一身绿绒推给我吃掉的那些绿果子,可是这老婆子却像是亲眼所见一般,竟还在追问。是我脸上露出了什么迟疑,被她瞧出了破绽,还是这老太婆在诈我说的更多?
  
    略微犹豫,我已打定主意,于是一摇头看着她木然说道:“没了,再没了。接下来就是那只巨鼠出现把我叼走,然后我就遇到你们了。”
  
    “撒谎!”听我这么一说,奉婆立刻变了脸色对我喝道,我哪知道这老婆子说变脸就变脸,变脸的速度比六月的天还快,不由打了哆嗦,看向眼睛里已满是怒意的奉婆。
  
    “奉婆,别吓她。”十三爷这时拉着圆场,“小掌柜没必要瞒着我们什么的。”
  “老家伙,别人瞧不出来你也瞧不出来?”奉婆根本不在意十三爷的话语,语气中满是恨意地说道:“曲阿珍见识有限,她猛然间反应不过来没什么奇怪,都达若不瞎,早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难道你还赶不上一个瞎子?这丫头被巨鼠叼回来时,你没感觉到卜丽宝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那家伙虽带着面纱罩笠,但是那脸的方向一直正对着丫头,只怕早已瞧出了端倪,他没说一定是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我能不问清楚吗?这丫头很多事情都在瞒着我们,你也是心知肚明的,这时候又来装什么好人!”
  
    “我没瞒,我瞒你们什么?”虽不明白奉婆话语中暗示着什么,耳听奉婆将所有矛头都指向我,我不由怒道:“我也不会什么分身术也不会飞檐走壁,石室中我就在你们眼皮底下睡着的,醒来时却是一个人都瞧不见。是你们把我弄丢的,如今却要说我这个糊里糊涂连自己怎么被丢都不清楚的人隐瞒什么,这不是笑话?”双眼怒视奉婆,我吼道:“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
  奉婆冷冷看着我,而后脸上淡然一笑,她什么都没说,眼睛里却闪动着悲凉的目光,那眼神简直就像在众人面前展示我对所有人的背叛一样。
  
    这老太婆怎么了?
  
    十三爷再次抚摸着我的头发说道:“小掌柜,别急,谁都没有说你什么,奉婆更不是那个意思。”
  
    他眼望奉婆轻轻叹了口气,问道:“奉婆,这孩子身上......难道真是蚕衣?”
  奉婆眼睛里光芒一闪,泪便顷刻流下,她点着头说道:“若不是亲眼看到我也不信。记得曲阿珍的话吗?她说地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好东西等我拿,这一次若不是我知道都达请了她做帮手,忌惮他们的手段,断不会用这丫头做要挟胁迫这些人陪我进墓。这么多年来,我用忘记来填补那天被她下蛊、抢走地芝的伤,我也忘了我有过多少次想要寻死的心,若不是学会忘记我只怕早就死在蛊毒的痛楚下。这一次与那年几乎又是如出一辙,我眼睁睁地看着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成了其他人的,我......天宝蚕衣......那都达赖在此处不肯走还请了两大高手来,我料想这地底下一定有好东西却没想到居然会有天宝蚕衣。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若我没有胁迫这丫头同进墓葬,那么找到天宝蚕衣的人该是我,那该死的蛊毒就会永远离开我。我害怕曲阿珍,害怕重蹈覆辙才会拉上这个武功很好的锦衣卫,原想再遇到危急时也能假他之手缓缓,没想到......这是老天对我胆小懦弱的惩罚。”
  
    天宝蚕衣?这是什么?
  看着十三爷等人盯着我看的惊讶,我不自觉地瞅了瞅自己手背上的那些绿绒,难道这东西就是什么天宝蚕衣?奉婆死心眼不顾任何危险要进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水封贴近我的身边,一双眼戒备地瞪着其他人,缓缓说道:“喂,你们在说什么鬼话?我家小姐究竟怎么回事?她这一身怪毛到底是什么,会不会有事?”
  
    十三爷看着我深呼吸了口气说道:“没事,一点事都没,她不会有事的。奉婆说的没错,只要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那巨鼠怎么会死?”林小粟不失时机地追问,他所问的这个问题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如奉婆所说,是被它自己体内的毒毒死的。”缓了一下十三爷看着我说道:“小掌柜身上的绿绒毛该是传说中的天宝蚕衣,这东西浸入她的血液与她融合才会出现这样的异变。天宝蚕衣从来都只是传说,我活了这么大也只是听过而已,没想到这次居然亲眼见到了。”十三爷说到这里双眼瞟了下奉婆,接着说道:“这东西比起地芝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去百毒强身健体,到底有多少妙用谁都不知道。”
  
    话说到这里十三爷停了一下,继而看着奉婆说道:“奉婆,小掌柜吃的那些绿果子该是天蚕茧或是天蚕蛹才对,对于天蚕来说我们从来都只是听过没有亲眼见过,更没福分体会那种奇妙,或许小掌柜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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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回忆:去看了^0^,多些挂念。
  “可是天蚕呢?你都说了那些或许是天蚕茧、天蚕蛹,那么天蚕在哪里......我辛辛苦苦找了这么多年,盼望着能再像当初一样找到些奇珍异宝解了蛊毒,我当然着急天蚕的下落。想来那瞎子也不知道这处古墓里有着怎样的稀罕,倘若他知道天蚕会在这里绝不会去请那两个凶神恶煞、诡计多端的帮手。瞎子的巨鼠不是一般的老鼠,我花了三天三夜才弄死他一只大鼠,费尽周折才使得另一只巨鼠的鼻子废了,两只巨鼠都是打小就被毒药与珍惜药材喂大的,那种凶悍与阴毒便是几个老江湖都不能及。咱们是亲眼看见巨鼠丢下丫头没多久就毒发死掉了,想来是鼠牙叼着丫头时刺穿了她的皮肉,丫头那时已经有天蚕护体毒液自然伤不到她,她的血液反而进入巨鼠口中倒噬了巨鼠。我总觉得不可能,若是小小的天蚕茧与天蚕蛹都有这么神奇,那么天蚕呢?你觉得这般神奇的东西会有那么多挂在树上任她随取随用?从来这等宝贝就只该有一个两个才对,再多了便是老天也嫉妒生出些祸事毁去了,怎么可能会结满十数个任她去吃?”
  听奉婆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原来她并不是心疑小仲的事情,嘴一张已脱口说道:“难道是......”
  
    我噎住了话,可是架不住众人都听出了我的确是隐瞒了什么眼神俱都看向我,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一直以为那是个梦。”
  
    “怎么?”十三爷轻声问道。
  
    “吃过那些小绿果,我只觉得头晕便昏倒在地上,那时候似乎看到一个巨大的虫子......”
  
    奉婆眼里闪着凌厉的光,她直盯着我,眼神中含着不许我有任何躲闪其词的严厉。
  
    “我不知道绿果子是什么,但是那虫子好像循着味道钻进了我的嘴里,我吓晕过去,醒来后没觉察出有什么异样,所以以为那只是个梦。”
  没人再说什么,奉婆一脸茫然地坐下,两眼呆呆地看着她面前不远处的石柱。过了好一会,她才悠悠叹出口气说道:“西北角有个小小的山隙,用火把照去里面的石壁有凿过的痕迹,想来很久以前那里一定是条什么道路,那山隙也该是个洞口才对,现在却被一块大石挡住了洞口,可能是年代久了地形发生改变山壁滑落掉下块大石所致。你们可以移开石块沿着通道继续前行,这里是不是空墓葬前面还有没有什么宝物只管去找吧。”
  
    “你呢?”四叔双眼紧盯着奉婆问道。
  
    “我要找的东西已经知道在哪里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苦笑了一下,奉婆看向十三爷等人说道:“你们要走的路,我已经指给你们了,你们走吧,这次的相遇该散了。”
  “为什么?小掌柜她们怎么办?”四叔眉头皱得高高满脸不解地看着奉婆。
  
    奉婆叹了口气语调恢复了轻松:“我要实现自己的承诺,带他们离开。”
  
    “你当我傻?你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四叔一脸阴沉看着奉婆说道,十三爷等人听四叔这么一说,都是疑惑地看向奉婆,实在不知道四叔话语所指。
  
    奉婆看着四叔,脸色变得阴冷。
  
    我以为四叔看出了这老太婆的什么诡计,哪知四叔扭头对着老八说道:“老八,你带着十三叔、小七你们先走,我......一会去追你们。”
  
    老八听四叔这么一说,一怔又是一愣,而后一跺脚道:“四哥,到底怎么回事?你把我们都说糊涂了。”
  四叔像是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口,而是闷闷地看着奉婆,十三爷见状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心里都藏着什么事只管说出来!这么多人有什么事解决不了,非要藏着掖着?”
  
    四叔狠吸了一口气,双眼瞪着奉婆轻声道:“我......只是担心她。”
  
    “你担心她什么?”老八听四叔这么一说更是纳闷,走到四叔跟前翻愣着双眼看着四叔,那眼神活脱脱想从四叔的脸上找到什么答案,可惜四叔和老八这两个人脾性相差的实在太大,若说四叔从老八脸上瞧出什么倒是有可能,想要老八瞧出四叔的端倪那就真是做梦了,“她再有几个心眼又怎样?他们跟我们原本就不是一路人,早晚都要分开的,更何况这位大爷身手不错,哪轮得到咱们操心?”
  
    “我担心她想不开。”
  
    任谁都没有想到四叔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洞内一片安静。
  奉婆站起身看着四叔,猛地就照着四叔的脸上甩过去狠狠一巴掌,眼泪顷刻间再次流淌而出,“要你管!你算老几?”
  
    “怎么说你都救过我们,我不想欠你的情。”全不顾那狠狠打在脸上的一巴掌,四叔只低着头沉沉的说。
  
    我瞅着四叔,瞅着已捂住脸坐在地上一个劲哭个不停的奉婆,似乎明白了什么。
  
    打从我们回洞道里救高台上中了射工毒的十三爷那时开始,四叔每对奉婆说话都是忍让的多,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一种隐藏在所有人目光下的照顾,他不与奉婆争斗,却总在奉婆有难时帮她说话替她求情。这墓穴中两拨人都是置生死于度外走这一趟生死之间的买卖,谁又说得上是欠谁的情,偏偏四叔在奉婆说出分手的时候说出还情的话,这种心思谁会品不出来?
  
    他从未见过奉婆的脸,可是心里已暗暗对这个奉婆生出了情意。
  预告版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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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此为止:第一部《愚公奉婆》已完结,这部分约有19W字左右,内容什么的应该有个预告就好了,可惜发文的时候忘了,这会第一部完结也就不用再总结了吧。
  
  即将开始的是第二部《真假天官》。
  本部我暂时写到后半段但还没有完结,依着写作的习惯都是完结后再做个修改什么的,对一下剧情改改错别字啥的。剧情这方面因为太想写出新情节、新风格,所以前后光删掉废弃的字目前也有十几万字了,由于尚未完结和修改的原因更新肯定会较之第一部慢,错别字可能也会多点,大家凑合下吧。
  
  《诡明》第二部 《真假天官》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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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京师的苏茉莉,还未等双脚站稳便遭遇到一连串的怪事与追杀,当冰山渐渐露出一角,‘天官’这个词也成了茉莉生命的重点。
   数十年前,被驱逐的‘夜叉’死灰复燃,余孽出现于京师,而锦衣十四千户也一个个出现在她面前,茉莉竟发现这十四人中有不少都牵扯到一桩诡异的谋杀中。这些人都有谁,又为什么要执行那起谋杀?与夜叉有所牵连还是互不相识都让茉莉迷惑不解。此时,身揣蟒龙玉佩的第十四位黑衣千户出现,他的阴冷、无情让茉莉胆颤,而他护卫的能证实天官身份的七世瞎子则被杀死在茉莉眼前,因追寻天官下落他与茉莉走至一处,哪知校场上魏忠贤已认定天官另有其人,绝非苏茉莉这样的女子,十六年前清明时白狐衔走的婴儿到底是男是女尽在本卷。
  《诡明》第二部:《真假天官》
  
    三十三 红丸旧事
  
    “你们懂个屁,你们懂个屁!”奉婆哭骂着,语气虽然凶悍却掩饰不住她话语里的伤感。
  
    十三爷走到奉婆面前,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奉婆,相遇就是缘了,时间虽没有多久,但是咱们出生入死也好几次了,这缘分不浅。我们知道你中了蛊毒,也深知那蛊毒必是凶悍的狠,虽说小掌柜误打误撞吃了天蚕,也并不见得你就再没有生路了,也许还有机会也说不准。”
  
    奉婆的哭泣声渐渐弱了下来,而后她苦笑道:“还记得曲阿珍的话?你们以为地芝、天蚕是什么,岂是墓室中那些黄白之物能比的?这天底下能有多少这样的宝贝?”话说到这里,她抬头看向林小粟说道:“原本我想再送你们一程,可是都达一定要有人去处理才行,他若不死,你们谁都不可能安然地从这地下出去。”双眼冷冷瞪着林小粟,奉婆说道:“大爷,这些愚公想来还有事情要办,一时半会是不会从这里出去的,你自是用不着替他们着想,你该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这就带着他们三个走吧,那天我威胁你们跟我同探这处墓穴,如今这三个人我好好地还给你,你们走吧。”
  林小粟眯了下双眼而后双目炯炯看向奉婆,“你一个人能解决得了都达?”
  
    “总要试试才知道。”
  
    林小粟双眼看向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奉婆,你数次欺骗本大爷,有罪!你、都达、曲阿珍、卜丽宝——都是大爷的人犯,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等在此处,我把他们三个平安地送出去后就到这里来寻你并捉拿其他三个案犯。别想逃,也别想躲,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听明白了?”
  
    奉婆看着林小粟,嘴角渐渐上翘脸畔上有了笑意,“呵呵......”奉婆一阵轻笑而后说道:“这丫头,我该恨她才对,那天蚕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居然被她暴殄天物我该恨她。大爷你,我也该恨你才是,可是现在我竟丝毫提不起对你们的憎恨。冥冥中自有定数,我现在只觉得那天蚕真不应该是我所得,所以老天才会把你们几个送到我的面前。去吧,你们都去吧,别再用心良苦惦记太多。墓室这么大,瞎子的参王、熊掌又都在你们身上他们怎么肯轻易放过你们。天蚕,从来都是遥不可及的宝物,卜丽宝、曲阿珍只怕会步步紧追捉这丫头,从她口中逼问天蚕的事。虽说天蚕已被这丫头吃了,但是依着曲阿珍的性子这世上决不能有女人比她幸运比她活得好,她一定会害这丫头,这墓穴里只怕再没有安静的一刻。老婆子心里有数,我能对付得了那个瞎子,剩下的两个却绝不是他们的对手,总会拼尽全力帮你们支撑一些时候。瞎子若是死了,这地下面便再没有能驱动老鼠的人,卜丽宝与曲阿珍就算要找你们也没那么容易了,你们好自为之,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再别提什么等在那里这种傻话了。”
  奉婆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而后像是想起什么站起身看着林小粟说道:“我曾说过探完这墓出去,就会告诉你京师发生的那些怪事的诡异之处,现在是我们分别的时候了,我若再不告诉你只怕就没有机会了。大爷,你身在朝中又是天子近臣的锦衣卫,可知道红丸一案?”
  
    林小粟听奉婆这么一说,立刻皱起了眉头,我也不解地看着奉婆,不明白轰动天下的“红丸案”又跟眼下京师的怪事有什么牵扯。
  
    眼下是天启帝执政,天启帝的父亲泰昌帝在位仅仅一月有余便在食下大臣进献的两粒“红丸”后一命呜呼,泰昌帝死的突然更死的蹊跷,他的死因到后来也是牵扯不清没个说法与交待,似乎就那么不了了之了。我暗里寻思着,难不成奉婆对红丸案知道些什么?
  
    双眼看向奉婆,就感觉这奉婆似乎已经打定了什么主意,她的眼神至始至终都只盯着林小粟,彷佛我们其他人就是空气,瞟都没再向我们瞟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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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就到这里吧,下集预告:请看本章标题。
  林小粟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就听奉婆接着问道:“大爷,咱们这些人的命贱,吃什么都是无所谓的,泰昌帝的膳食可也像我们百姓这般随便?听说天子每顿饭都会验毒,更会有专人先尝过膳食天子才能吃,不知是否真是这样。”
  
    那林小粟又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就见奉婆嘴角一翘,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形容的笑,“那么进献的红丸是否也会验毒?”
  
    奉婆这一问直将林小粟问愣了。
  
    林小粟一怔之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那还用说,当然是要验!只要是吃的,甭管是饭还是药,都会有专人验毒。倘若皇上膳食上吃出问题,那么验毒的就要用命来担着。”
  “用命担着似乎不够,严重的还要株连全家、全族吧。”奉婆似乎觉得林小粟说的不够严重,还扯上了株连一说。
  
    见林小粟没有答话,奉婆接着说道:“所以想要在天子的膳食、汤药中下毒,就要有以身赴死乃至全家、全族俱死的心,对吗?”
  
    林小粟依旧没有接话。
  
    奉婆淡淡一笑又道:“大爷,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有人想对泰昌帝下毒的话,就要对验毒的人有百分百的把握,对吗?首先要确定这个验毒的人一定会为他所用,甘愿冒着最大的危险可以无视有问题的膳食或者干脆那膳食便是由验毒的人做过什么手脚。其次,这个验毒人就算不愿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也不会对天子揭发这个胸藏祸心的家伙。必定要这两手准备齐全那个家伙才敢对天子谋划,否则不管哪一点出错,他必定会殃及自身。所以验毒这道关卡是冒风险的,代价也一定很大。”奉婆说到这里,眉头高皱说话显得费力了些,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将她心里的话描述的更清楚,“但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轻易逃过验毒这一关呢?”
  林小粟的脸上一片茫然,显然琢磨不出个所以然,而十三爷等人则都缓缓坐下身子,齐听着奉婆的话似乎并不急于离开。
  
    我也在脑子里反复琢磨着奉婆的话,只觉得越琢磨她的话脑海中有条线就越发的明朗,到最后我竟不由自主地说道:“莫非那两颗红丸原本没有毒?”
  
    奉婆眯着眼看向我,笑了笑说道:“丫头,你想到什么?”
  犹豫了一下我说道:“我听说有些东西本身是没有毒的,但是当它们遇到别的东西或者跟其他某种特定的东西搅合在一起时就成了剧毒。我也听说过泰昌帝用药的事。据说那两颗红丸并非是同一时刻服用的,中间隔了两三个时辰,那么也许两颗红丸本身并没有毒,所以验毒的人也没有验出任何毒性来,但是当两颗药在泰昌帝体内被吸收后便产生了一些反应使得泰昌帝逝去?”说完这番话我皱皱眉觉得好像遗落了些什么,忙又说道:“也可能是那药丸本身就具有一些毒性,就好像乌头,本身有毒却又是治病的良药。是药三分毒,既然是给泰昌帝治病的药,略微有些毒也是在所难免的......”
  
    话说到这里,我自己先停住了,因为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我这理由太蹩脚了,乌头有毒,但若是给天子吃能不处理吗?倘若这么霸道的东西都能送到天子跟前,那么天子身边的太医还有什么用?不是连个摆设都算不上吗?万历年间自号濒湖山人的李时珍,他的医书《本草纲目》我是时常翻阅的,那是个有多大的本事的人才会被举荐至太医院为皇家服务,若说太医院的太医们是连这点毒都验不出、解不了的庸才,那实在有些偏颇了。
  猛然间便像是想起什么,我手使劲一拍坐着的石头,想说什么,手却被震的又麻又疼,顿时只喊出“哎呦”两个字来。
  
    林小粟猛听我这么一喊,不由吊起眉梢喃喃道:“想到什么了?激动成这样?”
  
    一撇嘴,我立刻看着林小粟问道:“听说那两颗红丸是在泰昌帝频繁泻肚身体状况不好的情况下进献的,是吗?”
  
    林小粟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我吐出口气缓缓说道:“也就是说泰昌帝原本就是身有病患,即使这两颗红丸本身无毒,只要将药丸中掺杂有使腹泻加剧的猛料,便也可能导致......更恶劣的情况?”
  “太医呢?你把太医忘了。”奉婆看着我淡淡地说道。
  
    “太医?”老八插言道:“小掌柜说的我有些明白了,不同时辰送上不同的药,让单个的它们效验起来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这两味药在人体内混合后却会变为毒药,太医有那么高深的道,这也能瞧出来?”
  
    “能!”未等奉婆开口我已叹了口气颓废地说道:“太医院并不只有一位太医,庸医不敢说没有,可是手段极高本事卓绝的一定会有。自号濒湖山人的李时珍就是万历帝那会被举荐至太医院的,既然我们一定要将什么事剥离的分明,那就一定要慎重地计算好每一个细节。这些连我都能想到的法子,没道理那些从民间征集至太医院的各路高手会瞧不出来。”
  
    “很好,丫头,我再问你。既然有被太医瞧出的可能,是不是就没有法子对泰昌帝下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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