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明末女天官——《诡明》

  “这个......”我只觉得奉婆的问题实在刁钻了些,我一个见识浅薄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琢磨这种事,我能想到的想必锦衣卫都已经想到了,连他们都抓不到犯人,我凭什么就能推断出结果来?
  
    郁郁地叹了口气,我看向奉婆闪着狡黠目光的眼,不甘心的性子又再心里作祟,脑海一个劲地折腾......我幻想着奉婆就是泰昌帝,林小粟就是太医,我有没有可能瞒过林小粟而至奉婆于死地......
  
    “有。”只是短短的一阵思量我便给了奉婆一个肯定的答案。
  
    奉婆笑了,低语道:“你果真想到了。”
  
    “想到了。”我点头肯定地说道,而后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方法还不止一种。”
  “什么?”听到我前一句话奉婆脸上是满意的神情,可是当我后一句话说出,她脸色一变已怪叫出声。
  
    “我刚才假设你是泰昌帝,”边说我边看了眼林小粟,“假设大爷是太医,而我就是那个想要你命的人,我在想我该用怎样的法子。这么一想,主意就多得不得了了。”
  
    听我这么一说,不止是奉婆就连林小粟的脸上都罩满了黑云。
  
    “小掌柜,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大内就并没有那么可怕了。”四叔显然将奉婆与林小粟的神情收纳在眼底,出声看着我笑道。
  “不是没有那么可怕,”我看着四叔说道:“是非常可怕。其实答案很简单,如果泰昌帝真是被毒死的,那么只有三个可能,一是药有问题,二是验毒的人有问题,”说到这里我抿了抿嘴,小声说道:“三,整个内廷都有问题。”狠狠吸了口气,我低垂眼睑说道:“先说第一个可能,太医就算医术再精湛,也不可能掌握全天下的医术,他的技艺总有个界只要突破了那个界,太医就只是个空名头。这就让我想起一件事,太医院里有没有来自异邦的医师?而我大明的太医对于异邦的药材或者医术又知之如何?别的不说,便是土家族、白、苗等人家的蛊毒能不能验出、解毒便是个疑问了,倘若那进献的药丸来自更偏远的地方,用我们谁都不知道不了解的东西制成,那么就算是送到太医面前太医也会不知所措吧。更何况太医院是有严格的等级制度的,想要看送给皇上的药也要有那个资格,所以就算太医院里真有能人在,也不一定能接触到献给皇上的药。”
  “说的好,倘若是个医士就能解毒,我老婆子也不会苦到今日,早一把刀一瓶药水架在太医院的那些人脖子上或是灌进他们肚子里,不解了老婆子的毒就别想活。”
  
    铁叔听到这里,皱了下眉轻问道:“这蛊毒真有那么霸道?”
  
    奉婆叹了口气,一脸苦涩,而后说了句“罢了”。
  
    右手慢慢向着左肩头移去,她轻轻拉开左肩处的衣衫,一块如沉木般的肌肤露在我们眼前,我吓得站起身猛地后退了好几步,而其他人不是脸色惊变便是轻声叫喊了出来。
  在奉婆撕掉外衣驱鼠时,她的左肩就在内衫的包裹下映在我们眼里,那时虽惊讶她左肩比右肩高出寸许,她腰身挂满的瓶子却让我误以为她的左肩头处也隐藏着什么玄机,却原来竟是这样的。
  
    那绝对不该是肌肤的颜色,就像是枯死的木头布满了层层锈迹一般,肌肤的颜色已让人觉得惊愕,那一层层状如锈斑的凸起更是怪异十分,这还不说,双眼紧盯着那骇人的左肩,竟会看到沉木一般的左肩头那些看上去像死了一般的肌肤还在慢慢蠕动着,彷佛那已溃烂腐朽的左肩内部有什么东西在游荡。
  “这,就是曲阿珍送给我的。”奉婆叹了口气,“肌肤上面已经全部坏死,肌肤下面那正慢慢动弹的便是她种在我身上的蛊虫。每当我忍不住那钻心的痛楚时,总会一把刀削去肩头这块烂肉,每一次疼得死去活来,每一次也都削不净,只要有一点点的腐肉残留,它就会自己长合生出新的蛊虫来。我若想彻底削去这块长有腐肉的地方,那么小半边脖子、肩胛骨都会被削离,命也就没了,我只能承受它在我身上一次次地做窝,然后在每一次无法忍受时用刀削去这块肉等着它下一次的成长。你们知道那会有多疼吗?疼得我很多次用这脑袋去撞墙恨不能一头撞死了好。”轻轻拉好左肩处的衣衫,奉婆说道:“曲阿珍当时将蛊毒种在我身上时,不痛不痒,我的肩头除了麻木任何异常的迹象都没有,连血都是鲜红的。我真怀疑若进献给泰昌帝的那两颗药里配有蛊毒,太医是否验的出来。”
  
  一片寂静,喘息声都微弱了许多,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再见奉婆时她会哭泣,会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她背负的痛楚是我永远无法了解的,我轻而易举地夺走她所有的希望甚至是她再活下去的勇气,她怎么可能心如止水。
  
    “第二种可能,第三种可能是什么?”寂静中林小粟出声问道。
  
    明白他是在问我,我说道:“第二种可能的意思是,那药丸究竟有没有毒只有验毒人最清楚明白,但是事发后碍于种种压力他说的话未必全是实话,所以当年那两颗药丸究竟有没有问题,只有验毒人自己知道。”
  
    林小粟皱皱眉,眼里的神情很是复杂,我则接着说道:“第三种可能......如果验毒的人和太医院的某些人已经失踪或者死了,那就是......”
  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模样,林小粟的眼神更是凌厉。
  
    “好像有些人并不想泰昌帝继位,但是碍于泰昌帝已经登基就......”犹豫之后我说出,“若不是婆婆将事情捋的这么清楚,我也绝不会往这上面去猜。”
  
    林小粟的神情有些急躁,他迈开双腿踱了几步看向奉婆说道:“泰昌帝已死,红丸案也过去太久,当年的人不知道如今换了几拨,咱们且不用去理会那年的红丸案,我只想知道现在京师里发生那些事是怎么回事?”
  奉婆看着林小粟神情变得阴郁,而后缓缓说道:“皇家的事一向都是最肮脏的,世人只看到皇家光鲜潋滟的一面却不知荣华背后有着多少龌龊之事。宫里头就没有秘密吗?自古以来,碍着太医院,也曾有过从民间寻找所用之物找个说法偷偷弄进宫的,所以只要是皇家内院出事,必定会牵扯出不少人。京师的街头出现那么多具死法怪异的人,我总觉得是有人用这些无家可归的人试药,至于试药的目的也就有那个下毒的人才知道了。人死不过伤、病、意外,既然他们的死不是意外又浑身无伤,那就是病了。怎么得病原因太多,但若要细查一定能寻出蛛丝马迹来。我听说太医试药多用牢子里的死囚,这个人不用牢子里的死囚试药而挑选流落街头的人,一定有他的顾忌。他害了这么多条人命京师却查不出个所以然,不是他手段极高便是太医院都成了庸医的天下,没人识得那药更不知出处也无解毒之法。如果太医院的人都不识这药,难保第二个红丸案不会发生。”
  闻言我倒吸一口冷气,四叔已开口说道:“奉婆,这似乎太牵强了些。”
  
    “牵强?那人若想害人,以他的手段便是想杀谁就杀谁,他反复在那些饥民身上用药无非是为了确保什么。京城中医术最高的除了太医院的太医们谁敢自居?若他不是太医院中的人苦于找不到死囚来试药,那自然就只能将京师街头的乞儿锁定为目标了。这世间有一味药可以骗过太医们的眼睛而存在,那味药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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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集预告:
  奉婆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林小粟半信半疑无法查证,只能等到出了且兰墓再作打算,可是这个时候,有人却另有盘算。
  三十四 各怀心思
  
    “种金蛊......”像是想起什么,林小粟的眉头猛抬,看向奉婆说道:“被种金蛊的人死时的形态真的跟京师那些人一样吗?”
  
    奉婆轻叹口气,说道:“很像。”
  
    “奉婆,你的意思是否说曲阿珍......”林小粟说到这里停住了话语声,双眼直盯奉婆,就听奉婆说道:“大爷回去后只要查查曲阿珍的下落不就明白了。都达能被人重金聘请,难道曲阿珍就不能被人请走?”
  
    林小粟闻言使劲咬了下下唇说道:“奉婆,你老实说,你这番话与琢磨是不是心怀私念有意嫁祸曲阿珍的?”
  “入选太医院的人做事总有个底线,心里再狠毒也总会有个界限,那些人大多是医药世家打小就为人看诊的,被送入太医院后就算被逼着做什么事也不会残忍如此,有什么比雇佣一个恶毒的用药高手来得更可靠?既能骗过太医们的双眼,就算事情败落了人们也只会将所有的目光聚集在那个大恶人的身上,即使大恶人事败后将事情和盘托出也没人信他的话以为他是恶意嫁祸,我只觉得这样才是合理的推断,要知道蛊术祸乱宫闱也不是从没有过的事。京师街头那些人的死法自然而然会让我想到精通蛊毒的曲阿珍,其实这一次我原本是想去京师的,我想亲眼看看那些人的死法好确定是不是曲阿珍所为......既然没办法解蛊毒,不如寻到仇人同归于尽。”
  “可是现下曲阿珍却在这里,而那些案子却发生在京师,她既然在京师做了手脚,又怎么会大老远跑到贵州这边来?难道都达能请动她,她原本的雇主就留不住她?再怎么说,这些都只是你自己的猜测,京城里头的锦衣卫十四千户不是摆设,如果真有人想在京师动什么手脚那实在太蠢了。”
  
    “大爷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如果药已经试好,那么只等合适的时机用就可以了,谁会笨到在风声正紧的时候做什么事,那不是自泄行藏?眼下京师藏这案子藏的正紧,何必要在此时露头让人察觉?”
  林小粟的脸色更加难看,显然奉婆的某些话说中了他心里的要害,他正沉默,奉婆已看向我、效章哥、水封,微扬下巴她说道:“去吧,你们赶紧走。我刚才也说过了,我只能帮你们拖一拖这时间,地底下老鼠就是王,我不知道我能对付得了几个,我只能尽力帮你们了。”扭头奉婆又看向十三叔说道:“你们若能活着出去,就别忘了这丫头对你们的恩情。”
  
    听奉婆这么一说,我只觉得汗毛直立。
  
    这哪跟哪,怎么就扯上了我,在这且兰古墓中我就是个累赘怎地到对愚公们有恩情了?
  “出洞的路你们已经炸断,想走来时的路返回已经不可能,”奉婆幽幽说道:“天意如此,让这不起眼的丫头成全了你们这次的买卖。出去的路丫头已经告诉你们了,顺着丫头的血迹你们就能找到丫头所说的那片洞天。丫头说那里能看到天,只要是看到天的地方你们一定有办法脱身,要不以后也不要再下这地底丢人现眼了。”
  
    那会儿我并不明白奉婆何以说话说的那么悲戚,而四叔又为何舍不下奉婆,这会才明白奉婆的用意:眼见我阴差阳错地将她唯一的希望吃了,她已万念俱灰只想着报仇,她要去找都达与曲阿珍了却她这么多年来的痛苦,但是以她一人之力这可能吗?
  
    四叔瞧出来了,我们却全都蒙在鼓里。
  洞内一片安静,愚公等人寸步未动,林小粟也是愣在原地,我、水封、效章哥六只眼睛在他们的脸上转来转去,只不知道他们心里都在琢磨什么。抬头摸向被包扎过的脑袋,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伟大,原来我的血还有这用处。但是回想被巨鼠叼在嘴中,脑袋被不停撞击的情景,胸口一紧,若是我能有所选择的话,我宁可不要这种伟大。
  
    “我们走。”林小粟寻思了一下,看着我们说道,而后又对着奉婆说道:“你也走,跟我们走,既然我们是一同进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你也说过太医院并不都是庸医,也许能找到一个帮你解去蛊毒的。”说完这句话,林小粟看向十三爷,话还未说出口,十三爷已经说道:“大爷,我们跟你们一起走。”
  “十三爷?”老八、老铁叫嚷起来,十三爷却只摆了摆手说道:“都别说了,我自有主意。”而后看着林小粟说道:“大爷,要寻着小掌柜的血迹找回去,难免要经过那片尸坑,尸坑内群鼠聚集,不先杀了都达任谁都别想走得痛快。都达一定要先杀掉,然后才能应对卜丽宝与曲阿珍,他们一个善于操纵死尸,一个精于蛊术,都不能掉以轻心,我们先跟着你们去收拾了他们然后再做打算。”
  
    奉婆耳听十三爷这么一说,不由嘴角挂上一丝冷笑,说道:“呵!今天这是什么日子?难得愚公都肯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十三爷苦笑一下后,看着林小粟、奉婆说道:“总要有人去收拾了他们才能谈下一步怎么走不是吗?就算是我们也要走小掌柜描述的那条路才能出去,既然如此大家为什么不一起尽力而为呢?”
  林小粟闻言什么都没说,只暗自琢磨着什么,十三爷却扭头看向我和小七道:“小掌柜,那边太危险,你有伤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在这里待着好了,我让小七留下来陪你。至于其他人都走,有力的出力,总要有人吸引鼠群给斩杀都达创造机会。”
  
    林小粟听十三爷这么一说先是不高兴的皱着眉似乎想说什么,而后像是觉得这样的安排似乎没什么不妥,这才跟着四叔、奉婆等人一起向着去往尸坑的路返回。
  
    我看着其他人的身影在我的眼瞳中慢慢消失,心里不一般的难受。片刻前群鼠挟势而来的情景脑海中记忆犹新,明明知道他们这一去便是凶险万分,却也只能守在这里,因为无论怎么看我都像极了一个摆设。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我的手被人轻轻拉住,我扭头看去,就见小七看了我一眼后,拉着我向着山壁一角走去。或许他觉得角落比别的地方更安全吧,因为谁都不知道这地底下会有多少通道,老鼠会从哪里出现,只有挨着角落才能有效防范老鼠的袭击。
  
    跟着小七走到西北角的角落,我原以为我们会坐下,哪知小七便松开我的手抱向我们面前的一块大石。
  
    我双眼看着那大石,想起了奉婆刚才说的话,这就是那块挡住洞口的大石块吧。虽不很巨大却也是有些重量的,小七抱着它企图移开样子十分吃力,显然这大石份量不轻。急忙跑上前,我搭了把手与小七一番用力的推动,一个不大的洞口已慢慢出现。
  又用力推搡了一番,或许是觉得那已被推开的缝隙足够我和他穿过,小七才停了手走到我的身边。解开他的腰带将一端拴在他的手腕上另一端拴在我的胳膊上,他说道:“跟我来。别怕,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丢掉。”
  
    我皱着眉看着小七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他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小七......”
  
    “跟紧我。”打断我的话,小七拉着我便进了那个洞道。洞道黑黝黝地,我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在他的牵引下不停移动着脚步。
  
    不等等婆婆、十三爷他们吗?要是婆婆他们回来后找不到我们是否会发现被我们移动过的巨石?穿过巨石先进来的会是十三爷、婆婆他们还是都达的老鼠?
  心里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可是嘴巴却张不开,没有火把的光芒,这黑漆漆的洞道让人一点想说话的欲望都没,而小七拉扯我的速度也快的惊人,我实在被现下的情况搞晕了。
  
    “小七,婆婆她们不知道我们来这里吧,她们会找不到我们。”越走下去我心里越是有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于是黑暗中叫了一声,哪知小七却只回了一句:“一会再说。”便再不应声。
  
    黑漆漆的洞道里我被他拉着走,一会停顿一会前进,我只不知道是什么状况,直到我们的脚步停下,我的眼前才出现一丝亮光。
  小火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小七拿去点燃,他将火棍插在洞道墙壁上的缝隙中,而后拉着我缓缓走进一间四四方方的石室,扫量一眼后,便用一双忧心忡忡的双眼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打量了下我们所处的地方,这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房间,房间只有一个通道,就是我们进来时的那个洞道,很明显我们已经走到了头,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小七的腰带还捆绑着我和他的手腕,看样子他并没打算把它解开。
  “小七,我们要离开这里,如果鼠群闻着我们的气味追过来那就坏了。这里没有通路根本就没有我们先时跟婆婆他们分开时的洞穴大,在那里就算鼠群来了我们还能跑来跑去的闪躲,这里......”
  
    “原谅我。我们只是想救我们的十四爷。”
  
    小七打断了我的话说了这么一句,我在听到他这句话后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并不是带着我漫无目的瞎跑,十三爷叫他留下来陪我时可能已经在暗示什么,我只不明白要救人就该去找林小粟与婆婆,带着我又有什么用?
  
    “我救不了任何人,”寻思了下,我轻声说道:“你们该去求大爷才对。”
  小七舔了下嘴唇,而后缓缓坐下,说道:“奉婆发现这个洞道,我们也发现了......我以为我们一路寻找过来,一定会到达墓穴的什么地方,没想到这里却是一条死路。”
  
    “这地底下的东西真的就那么让你们割舍不下?”我颓然站立,语气很是不屑地问出这么一句。
  
    感觉手腕被拽,我一愣,身子已经向着地面扑倒,人却在倒地的一瞬间被小七扶住,“我们走了挺长的路,你也坐下歇歇。”他轻声说完这句话后,用他的手指在地上比划着什么,我定睛看去,就见他在地上写了两个字:云鹤。
  
    “这是我的名字,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小七说完抹去他的名字指着那个地方对我说。
  想起婆婆的警告,我犹豫了下说道:“你把名字告诉了我,不怕我出去后到官府报官告你盗墓?”
  
    小七摇摇了头,双眼直视着地面,寻思了下才轻声说道:“既然愿意告诉你,就不怕你去告。”
  
    轻轻叹了口气,怎么都琢磨不出这些愚公的心思,我便坐在地上写下了苏茉莉这三个字。
  
    “呵呵,”小七轻笑,说道:“我早已经知道你的名字,却不知道你的姓,原来你是叫这个。”
  
    “你怎么会知道?”我一阵疑惑。
  
    小七看着我说道:“你遇险时有人曾喊出过你的名字。”
  这样啊,回想被巨鼠捉到出现在大伙面前时我的确听到一阵乱喊,我不由笑道:“一定是我家的那个笨伙计。”
  
    “不是他,是那个锦衣卫。”
  
    人,不由得又是一怔,仔细回忆就发现小七说的没错,那时的确有个声音在叫茉莉。
  
    水封每每叫我最顺口的某过于小姐,那时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也是这样的称呼,而效章哥却在喊我小掌柜,当时情势危急,奉婆始终保持着沉默,愚公等人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名字,那个叫喊出我名字的竟真是林小粟。
  林小粟的确知道我的名字,只是我们相识很短,他原不该叫出我的名字来,那种情况下就算他再焦急,也应该叫出苏茉莉这样的全名才对。或许是当时情况危急,他那个苏字叫的急或是淡了我们都没有听到吧,想到这里,我苦苦笑了笑。
  
    小七擦掉我写在地上的名字,缓缓说道:“我们是祖孙三辈人。祖辈基本上都是结拜兄弟就好像十三爷、十四爷一样,八叔、四叔等人则是他们的朋友或是弟子。”话说到这里小七顿了下接着说道:“我们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贪财。这些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与目的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这么些年来愚公死得死散得散没剩下几个,我们这批人旧时总也能召集来七八十号人物,这些年几次折腾下来,死在墓室的、官家手里的、关外的,被鞑子一路追杀的就剩下我们不足十人,这一次之所以会冒险抢在都达前面进来这里,实在是想救我们的十四爷。我那十四爷精于天文、地理、命数、周易,早年还曾被举荐钦天监,无奈他心不在官场说什么都不肯去便在家中佯疯才未成行。有一年十四爷观星象说京师有大事发生说什么都不肯再装疯卖傻急着赶往京师,无论我们怎么劝他拉他都阻止不了他。后来我们才知道京师出了什么事,居然是皇上要掘金陵,这样的大事哪是他一个平民百姓就能更改得了的?更何况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么他要去劝阻岂不是自寻死路......
  可不是人去了便再没回来。十三爷跟他是结义兄弟,他们那辈人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十三爷知道他所说的大事居然是这件事时后悔不及,深怪自己当初没有劝住他,这些年总会时不时暗自垂泪。我们也曾寻到京师千方百计地打听十四爷的消息,却是一点下落都没有,心想着他只怕是凶多吉少,可是就是在前些日子,有个锦衣卫缇骑寻上门来,递给我十三爷一封书信,那信正是我十四爷的手迹。信中说他被关在北镇抚司的大牢中,救星只在思南府一处,要我们赶快到这边来寻救星。还说他费尽口舌才骗的这个缇骑送信,要我们弄个宝贝孝敬他,也好在牢子里头少受点苦。看过信我们自然是要先打发了那个缇骑再说,早先屋子里也积了些宝贝哪里敢顺手拿出来打点他,于是装模作样四处奔走在那缇骑到后的第二天给了他两三颗珍珠,只说这是千方百计借钱问人家买来的,缇骑兴高采烈地收了,口口应承着不会亏待我十四爷,只说那上头不叫放人他也没办法之类的话。缇骑走后,我十三爷便再睡不着觉,左右寻思都要救出我十四爷才行,这才会带着我们前往十四爷信中所说的思南府。我们对这个救星知之甚少也不知道该如何寻找,偏那信上只寥寥几句并未说的明白,正一路发愁这脚刚踏入贵州,便撞上了鬼鬼祟祟的都达一行人。十三爷觉得这些人有大路不走只走山路很是奇怪,原本疑心也是我们这行中的人便偷偷跟着,这一跟就发现了被格外照顾的瞎子居然能使唤两只巨鼠,还能操控数百的小鼠,才知道这些人并非寻常人,正是以前传闻中的朵甘都司奇人。那些人岂是我们愚公能比的,一进贵州就遇到这人十三爷便疑心信中所说的救星会落在这人的身上,但是信中指明只在思南府一处,为防有变便一路尾随。跟着都达我们到了思南府更认定他就是信中所说的救星,正打算找个机会跟他亲近,就发现他落足山中的天坑,更发现了这天坑中的秘密。后来大伙就合计开了,咱们对现下做乱的土司没什么好感,十四爷所说的救星也不该是这些人才对,便疑心十四爷说的救星不是指人而是指的宝物。行至这里偏巧就遇到这突然陷落的天坑,只怕这是天意,便一番准备后潜进了这里,寻找十四爷所说的宝贝。”
  听着小七的叙述,我徐徐嘘出口气,实在是他的话里含着太多的故事,当然也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甘冒性命之危都要折回去寻找宝物,实在是迫不得已想要寻找十四爷信中所说的能充当救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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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 流沙之困
  
    总算明白小七为什么会告诉我他的名字了,他是想让我信任他,然后才告诉我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为愚公这趟行走感觉不值,就算那位十四爷再精通易数真得就能算出他的救星在此处?这墓穴中转悠了这么一番,除了那两个满是射工的小石室中有些珍宝,这一路相伴的就只有凶险了。
  
    想到那条巨蛇,我不由暗自感叹,十四爷说的救星莫不是那条巨蛇?那巨蛇体型之大也不知道存活了多少年,想来血肉都是入药的至宝,难道救星就是巨蛇的血肉?将可以延年益寿的蛇血肉献给皇上换条寻常百姓的命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问题是那蛇只怕早被蛛王、蛛群吃了,哪里会给我们留什么渣子,想想蛛王,我干脆将自己的奇思异想撇到一边,鬼才信那蛇是救星呢。
  
    我这边正一通胡思乱想,小七又接着说道:“咱们避过鼠群到了那个满是石柱的石洞,十三爷便跟我悄声说找机会带你离开接着寻宝。他早就认出你身上的怪异是吃了天蚕的缘故,天宝蚕衣拒百毒,带着你远比跟其他任何一个人走都更安全,而且都达他们也的确需要人手去解决,否则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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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765:疼啊,昨夜麻药过了疼了一晚上没睡着,今天的所有事情全都取消。
  “所以你才带我走到这里?”
  
    小七听我这么一问,轻轻点了点头,神情哀然道:“我只没想到这条路的尽头会是这样。”
  
    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小七的肩头,我说道:“小七,别气馁,从来都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说不准什么时候......”话说到这里我便浑身一个哆嗦想到了什么,“也许你们的救星是它。”
  
    听我这么一说,小七不由瞪大眼睛看着我,一脸的疑惑。
  
    从腰间摸出百尺杵我递给小七说道:“我们先前经过的堆满宝藏的石室我也瞟过一眼,虽说珍宝极多到底不如这支百尺杵来得珍惜,而且我若没有估算错误的话,这墓穴中只填充了一部分,有一大部分都是空的才对,就像我们现在所处的这间石室,本该有棺椁等物却是个空墓室,就说明当时的情况根本容不得且兰臣民安葬他们的王,只是在墓葬建成初期出于汉军的入侵,封藏了一小部分珍宝起到转移宝藏的作用,其他的部分不是被用作陷落汉军便是根本就没派上用场,所以何谈救命的珍宝?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在我和你们失散的那个石室中,那具棺椁也一定是空的。”听我说到这里,小七已是双眼惊奇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见我的猜测正确,我便接着说道:“你十四爷只说救星在思南府一处,并未说在这墓葬之中,这百尺杵正是我在这山里捡到的,你也听到都达说了,这正是水西土司安邦彦请他送给他的奇珍千年参王,有什么比这更珍惜的?若是一定要说救星,我觉得只它有这资格,你们在这墓穴中撞得头破血流都无甚收获,还不明白东西其实就在你们眼前,只是你们不认得它。”
  
    “可是,这东西是你捡来的,送给我们你就没有了。”
  
    “我要它做什么用?我家道安好也不指着它救什么人,它放在我这里一点用处都没有。说直白了,能去换些钱哪里比得上去救条人命重要?”
  缓缓接过百尺杵,小七看着我,问道:“你真的不后悔?”
  
    我轻轻摇了摇头。
  
    “谢谢你。”小七张口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我看到他使劲抿着嘴压抑着激动的神情,好一会才说:“你千万别误会,我和十三爷并不是想占有这支百尺杵才会引你来到这里,我们先时真的是以为这条通路会通到哪个墓室,在那儿能有我们期待的东西。”
  
    “我没有误会,我一直很相信你。”我轻轻一笑道:“而且这东西本来也不是我的,所以千万别有任何的内疚。”
  
    冲着我点头一笑,小七起身说道:“那我们返回去找他们。”
  
    “好。”
  做出了返回的决定,我们准备起身,手刚撑向地面我的心里就是一寒,已明确感觉到我们所在之处是个陷阱。
  
    进来时并无异样,坐下那会手也曾挨过地面,干干净净的恐怕除了尘土再没有第二种东西,可是现在却不同了,当我的手伸向地面想要撑起身体起身时,手掌心麻麻洌洌的,地面不再干净,似乎有沙子之类的东西洒落在地板上。
  
    “该死!”小七闷闷地骂出一句,他的双眼直盯向我们来时的通道口,我也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洞道口与石室相连的地方已不再平整,明显出现了一个很大的下凹槽。
  
    我们所在的这个石室在缓缓下降。
  
    “小掌柜,起来,要记住动作一定要轻一定要缓慢。”
  
    “小七,这是......”
  “我们进了机关,这个石室在下沉。”
  
    “什么?”我惊叫道:“我们什么都没有碰啊。”
  
    小七看着我,使劲咬了下牙说道:“这个石室就是个机关。没有任何重量时维持原状,当它感觉到有重量的存在,就会急速下陷,四周的沙子会在下陷过程中飞快涌进石室直到完全淹没它。”顿了顿,小七接着说道:“都怪我太大意了,我该先探路才对。心里只顾想着你天宝蚕衣的厉害,我竟疏忽了这么简单的事。”看着我小七一脸的悔意,“咱们进到这里原本会被马上陷落的,是这石室的下落速度慢咱们才能活到这会,想来是年代太久这机关不再灵敏的原因。可是......机关已经被触动了。你看,我们进来的洞口跟石室的底部已经相差有半臂距离了。”
  
    听着小七的解释,我小心并极快地起身。沙子流入的高度似乎跟石室下降的高度相等,就是这片刻功夫我的小腿跟小七的小腿已被沙子掩埋,心里乱惶惶的,这就是小七所说的下降缓慢?
  
    一片慌乱中我看到小七摆弄着捆绑我们手腕的腰带,心里更是一凉,这种时刻他莫不是要丢下我一个人离开?却见他并不是解开,而是将原先缠绕他腕部几层的腰带放开,只简单地绕了腕部一圈以增加腰带的长度。
  “小掌柜,快,抽出你埋在沙子里的脚往我身上踩,快,要不然就来不及了。记得,要轻,一定要轻!”
  
    心里疑惑,脚已经不由自主地按照小七吩咐尽量轻地从沙子中抽出一只踩向最上层的沙子,手也在同时扶向小七递给我的手借助他的力气提起另一只脚,尽管我觉得我的动作已经很轻,但是先时提起的那只踩着沙面的脚已在另一只脚拔出时又再陷落进去数许。我能感觉到小七拉着我格外用力的手,就在双脚再次被陷入沙中时,人已被他拖至他的面前。
  
    “踩着我的手,我将你丢到那个洞口。”小七额头上布满了汗水,“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落地时你感觉疼,一定要忍着。”
  感觉腰间被他插入什么,就听他喊道:“你到了洞口要是看见我已被埋了别管我,只管解开手腕上的绳子拿着小火棍快跑,跑回我们进来的那个洞口去找十三爷他们,叫他们拿着百尺杵去救十四爷。”
  
    脑海一片混乱,我只听到小七急急的叙述,而后便觉得腰身被他一搂,一只脚便被他抓在手中。整个过程不过是眨眼功夫,我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时,已觉得身子飞出,火光中只看到高高扬起的手臂上拴着的腰带随着手臂的晃动如蛇身一般地弯曲,而后就觉得后背像是被什么捶打到一阵剧痛,痛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整个人似乎就要晕过去了,就连耳边听到的小七急声呼唤:“小掌柜,小掌柜”的声音都渐渐变的遥远。就在人浑浑噩噩感觉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我像是想起了什么,脑海里打了个机灵,挣扎着爬起身借着火光看向石室,就见沙子已经埋到了小七的胸前,小七的脸色十分难看,眼睛只盯着我却不再喊我的名字。
  当一缕血丝顺着小七的鼻孔流出,我才反应过来,双手急急拽向手腕处捆绑的腰带,双脚更是死命蹬着通道的洞壁借力使的身体能一点点地后移。腰带绷得笔直,我看到小七的手伏在沙面上,可只是这一会功夫沙子竟又上移了少许。不知道沙子流速过快的原因是否跟他抛掷我的原因有关,我只管死死拉着腰带,蹬着洞壁尽力后移。
  
    小七的身子在我拖拽之下,已极缓慢地从沙子里抽出,看着他的胸口堆积的沙子有了下降的感觉,我知道是拖拽起了作用。
  
    双臂愈发用力,我终于明白吃奶的劲是什么样的力道了,感觉双颊涨的发热,我就差大声叫喊着拉动腰带了。小七的双手已不约而同一起拽着腰带,我知道他也在借着我拉动的力量尽快脱离险境,于是双脚更是用力地蹬向洞壁寻找更容易的借力点,直到小七的双臂扒上洞道口我才松了口气,站起身跑到他身边,使劲拉拽着他还埋在沙中的下半身。
  “小掌柜,快,拿着火棍快走。我怕这石室的机关并未完全卸力,沙子很有可能会埋了整个洞道。”
  
    “小七,我们一起走。”
  
    “不行,”小七手按着胸口费力地说道:“我不行。你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看着已渐渐沉没在黑暗中的石室顶,我刚想说小七振作点危险已经过去,哪知就看到黑漆漆的石室顶部有一层密密麻麻的东西落下。
  
    老天,小七说的没错,这机关是活的,一层连着一层,这一次下落的沙子只怕要填满这条洞道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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