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难判断那条巨蟒有多长、多大,一瞬间,它的头颅以及细长的颈项已窜上车窗的前挡风玻璃,水桶般粗细的身体随即在车头部位盘旋拧绕开来,车体因此发出被勒紧被挤压的咯吱声!因为变故突起、事发突然,因为心灵在那一瞬间受到的巨大震撼,所以我本能的猛踩了一下刹车。车子骤然一顿,然后就看到那条巨蟒的头、长颈、血口以及血口上方那双泛着幽幽绿光的眼睛,看到它的整个头颅像一把重锤一样再次向车窗飞撞过来——灵魂深处因此发出一声惊叫,随着车窗被蟒头撞出的又一声震响,我本能的猛轰油门,车子拖着那条巨蟒,疾箭般向前窜去。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声里,车子慌不择路向前窜去。也不知跑出多远,那条大蟒不见了,我这才停下车,心头兀自鹿撞不止,呼吸费力,浑身上下被冷汗湿透!
“咦,怎么停下来了?”梅睡眼惺忪、神色迷离的望着我。
我没回答。
“喂,你怎么啦?不舒服吗?”梅探手向我的额头,额头如同被冷水洗过!梅惊叫:“呀,你在发抖,出了好多汗,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不知道?”
“嗯,刚才听着你唠叨,觉得困,就闭上了眼睛。似睡非睡间,我还做了一个梦,梦到一条很大很大的蛇,盘在咱们车上,蛇嘴好大,还吐着长舌,用头撞咱们的车窗,于是就醒了……”
“如果我跟你说那不是梦,是真的呢?”
“真的,不会吧?”
“是,的确是真的。”
“啊!”梅一声小叫,双手捂在胸前,嘴巴半张:“那,蛇呢?”
“被甩脱了。”
“不可能,你故意吓我的吧?”
“我都希望我是在吓你,但是真的,千真万确。”
“那它为什么会攻击我们呢?”
“谁知道?可能是我开车不小心,车轮辗住了它的尾巴或身子什么的,把它惹恼了吧?”
“嗯,也许吧……咦,什么味儿,这么臭!”梅忽然皱起鼻子,嗅了嗅:“怎么这么臭?不对,你不会”——梅意识到什么,把手向我的双腿之间一探,“天啊,你还算个男人吗!快,快下去让雨冲冲!”梅把我往车外推,摸过我下半身的那只手捂着鼻子嗤嗤地笑,竟没意识到脏!
“K,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好不好?突然碰上那么大一条蛇,谁能不怕,难道你不怕?”
“想怕,但刚我以为做梦呢,没来的及!”
“你丫也太伟大了吧,害怕居然还有来不及的时候!”
我满心懊丧地下车,褪去衣裤,裆内触手一片冰凉粘腻,竟不完全是尿液——我诧异的发现,我居然还“遗”了!此前倒是听说过死刑犯在执行死刑前因为恐惧而大小便失禁或吓尿裤子,但却从来没听说过有谁在吓尿裤子的同时还会遗精的?而我却我遗了!我不明白在那种突发的惊悚事件面前,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生理反应?但千真万确,这就是事实,可恨地事实!
我对自己的表现极为不满,心底里窜起一股无名火,抓起衣裤就往山下甩:“去你妈的,真他妈”——骂着,忽然意识到不对,但晚了!唉,我的钱包,我的身份证啊!我急得连连跺脚,赤身裸体忙不迭的往山下望去。
山下,衣服飘落的方向。
灯火阑珊,几户人家。
老虎迷子已在眼前。
13. 撩拨
人生中往往会发生一些阴差阳错、因祸得福、歪打正着、放屁扭腰之类的因缘际遇。如果迷途中不是一不小心轧上一条大蟒,不是吓尿裤子后又往山下丢衣服,也许我就看不到山路下方散落的那几户人家了。更不会在事后知道那几户人家竟然就是我苦寻不见的老虎迷子……
天下的事就这么巧。
我被雨浇透,上上下下冲洗干净,哆哆嗦嗦钻进车里。梅赶紧拿干毛巾给我擦拭。边擦边问:“冷吗?”
“废话,你浇一下试试。”山里的风是很冷的,因为钱包和身份证都给抛下了山,心里搓火,我怪没好气的回她。
“我干嘛下去,出糗的又不是我。还好意思发脾气,大老爷们家家的,一点爷们儿样子都没有!嘻嘻,”她笑,坏笑,接着打趣我,“说说看,那一瞬间你是怎么吓尿的,什么感觉?”
“没感觉,有也不告诉你。”
“说说看嘛。”她撒娇,把头埋在我胸前,嗅着我身上的气息,小手不老实的在下边搞着小动作——她就是这样一个难缠的让人搞不懂的女人,每每我生气,她就会半娇半羞的撩拨我。我对她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我与她之间就是一堆总是相互挑逗相互求索却又不敢真正燃烧的干柴烈火。这对彼此都是一种煎熬、一剂毒药、一种在生与死的边缘上的舞蹈。
我开始发抖。
她也抖,整个人就像一块战栗的果冻一样贴上来。
一瞬间,有一种想死的冲动。想像野兽般一声长嚎,驾着车和她一起冲下峭壁悬崖,永远埋身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异地他乡。
于我,于她,也许只有死,才是一种真正的解脱吧?造化弄人,为什么偏偏,偏偏要在她成为HIV携带者之后,我才能有缘一近她的芳泽!
“咕咕喵嘻……”雨声忽然一紧,无边暗夜中,不远处的山间突然暴起一阵猫头鹰的喋喋怪笑,灵魂深处随之不由腾起一股彻骨寒意,我们几乎不约而同推开对方,彼此凝望,她的眼里泪光闪烁。
“对不起,最近这些日子,我发觉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我也是,”我再次将她揽过来。
“不!我们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会害了你的,”她推开我,找出干净衣服帮我穿上,搡我的肩,“走吧,上路吧。”
“嗯。”
山间的那几点灯火,看着近,但真要寻路找去,却山环水绕大费周折。一直折腾到天明,骤雨初歇的当儿,我们才来到那几户人家附近。
当地人的房子建得比较特别,无论穷富,都是上下两层。下层土石结构,略显粗笨坚实,可以用来防遇野兽侵袭,兼或用来养些猪鸭鸡羊,或用来储物;上层则比较纤秀,多为竹木结构,搭成一个尖顶,可以用来抵御雨水冲刷;另外上层住人还可以防止山里的潮气侵袭。
那几户人家的房子都是依山而建,互不相邻,自自然然的点缀在一片方圆二三里的半山腰中。谷底不能建房。这一带的山太挤了,如同雨中拱起的一片片竹笋,密密实实挤在一起,挤得彼此之间几乎透不过气来。这样谷底的空间就会很逼仄,若山洪暴发,谷底就会成为一片汪洋,所以房子只能建在半山腰背风、避雨的地方。大概正因为如此,这里的建筑才会凭空多出一种美感:尖尖屋顶、袅袅炊烟,点缀在丛山深处,格外温馨祥和、朴拙雅致、浑若天成。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做为一对北方来的行者,进到云贵一带的大山里,这里的一切,都让我们感到陌生、新奇、惊喜。
“呀,看那,这里的风景真是太美了。好美,好清幽,就像天堂!”看到山间那几户人家,多日不见人迹的梅兴奋起来,一把揽住我的脖子,“我真是太开心了,来到这里,就再也不想走了——真的,真的,大奔(大奔是我的绰号),我们就在这里安家,再也不走了,生生世世,你说好吗?”
14. 滴血的熊皮
回答她的,是一阵铺天盖地、回荡山间、不绝于耳的狂吠——汪汪,呜呜呜汪汪……一群毛色各异大小不一的当地土狗从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家向我们扑来,多达十几只,很快就把我们的车子围住了。
狗多,就显得奇吵,而且越是体型小不起眼的狗,吠叫得也就越是凶狠激越,而那些粗壮的,反而表现的相对安静。其中一条最大的,是条大黑狗,硕大的狗头上一双淡黄发亮的眼睛,眼睛上方铜钱大小两个白色斑点,小腿茶杯口粗细,身体比成年藏獒似乎还要大些,但它并不是獒。它没獒的凶猛和强悍,它很安静的看着车里的我们,不吠不叫,眼里甚至没有丝毫敌意。它应该是极通人性的,它甚至轻轻缓缓的向车里的我们摇着尾巴,就仿佛已经知道我们会来此常住、必将要成为它的伙伴似的。它应该是这群狗里的王者,因为当面对陌生人或敌对生物时,只有王者才会表现出这种奇特的镇定。这就像人一样,当遭遇危险事件时,越是心虚胆怯的,越会张牙舞爪、疯狂叫嚣,越是有底气的,越会显得沉着安静。
我是一个爱狗的人。极端爱,并且懂。狗是不会伪装自己的,从它的眼神,它的神态,我就能判断出它对我们全无敌意。我打开车门,径直向它走去,摇了摇手指,“嘿,伙计,这是哪儿啊,你们主人呢?”
它凝望我,一动不动。直到我走到它的近前,伸出手。它望望我,伸出舌头,舔我的手。我缓缓蹲下,把脸凑过去,它温热的舌子便开始舔我的脸。旁的一群大小不一的狗们见它对我表示出友善,果然不叫不跳了。但车里的梅这时却吃起醋来,推门下车,半开玩笑地嚷道,“喂,喂,那是我男人,你亲什么亲,滚远点,去亲那些母狗去!”
见梅对那条大黑狗吆喝,我就知道要坏!果然,那狗突然昂头,对着梅龇牙,“嗡”地吼了一声!
“啊!”梅吓得尖叫倒退,双腿一软,一个腚蹲儿跌在地上。
“哈哈……”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吓着了吧?这狗可是通人性的,你对它不好,它能感觉出来。”说着上前去扶梅。梅却一把甩开了我,脸拉得老长。她生气了。气我不该见她摔倒了还笑。女人就这样,为屁大点的事儿都会发脾气、使性子。没办法,我只好哄她,“对不起啊,都是那条狗不懂礼貌,你别跟它一般见识,我代它向你赔罪还不成吗?”
“少废话,离我远点!”
“嘿嘿,我那是忍不住,自然反应,撂你,若是见狗一声叫把我吓一跟头,你也会忍不住要笑的。”
“我让你离我远点!”梅锐啸。
“成,离你远点,大黑,过来,”我坏笑着叫那狗,并朝它招手,“大黑,过来,快给这位美女赔个不是,”大黑好奇地往前凑,梅却尖叫着往我坏里扎,“啊,啊,别,别,别让它过来,你个坏蛋,坏死了,我捶死你!”粉拳一阵乱捣。
……
正闹着,一位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女孩儿戴着一个尖尖的斗笠向我们走来。是什么民族一时间还搞不清。女孩儿十三四岁的样子,细高,身体还没完全发育,较为青涩的那种,皮肤细腻粉白,发辫乌黑,眸光闪亮里略带几分怯意。她怯怯的走到近前,怯怯的望着我们,一言不发。那群狗儿见她过来,都欢蹦乱条凑过去与她亲热。她却不采,只是那样怯怯的望着我们,满眼疑问,诧异我们的来临。
“喂,小妹妹,你好,请问这是哪儿啊?”我问她。
女孩无语,摇了摇头,依旧满是疑问望着我们。
见她不说话,我又道:“小妹妹,我跟你打听一个地儿,老虎迷子你知道吗,我们迷路了,我想找个人,他绰号叫腻歪,大名叫陈震东,老虎迷子村的,你知道吗?”
女孩依旧摇头无语。难道她是聋子?或者听不懂我说的话?折身回到车上,将腻歪让我带的那封信和他画的那张不靠谱的地图取出来,递过去,女孩怯怯地接过来,看了看,又递还我,依旧摇头,但她似乎已明白了我的意思,知道是向她问路,于是她指指身后几百米外的那几间房子,示意我们跟她走。我示意她上车。她摆摆手,折身朝前行去。一群狗儿摇着尾巴跟随她前后左右。
我们开车跟在她身后,行了三百来米,距那几间房屋还有几十米的时候,除了那条大黑狗之外,其它狗儿忽然像是受到惊下,背毛倒竖,一个个仰起头,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再也不肯朝前走了。它们开始发抖,筛糠一样,呜呜哀鸣,无论公母,一律委顿于地,“吱吱”地喷起尿来。狗这种东西嗅觉是极其灵敏的,它们肯定已经感知前方必有某种让它们惊恐的东西存在!见它们那样,我心里不由也是一凛。但看那个女孩,却没停步,依旧不紧不慢往前行。
“阿勒,阿勒,”那女孩居然说话了,嗓音竟是非常甜润清脆,仿若高山飞泉,又似百灵婉转,但“阿勒”究竟是什么意思却听不出来,是阿伯,阿爹,还是其他?
转眼到了那几间房子近前。那是非常简陋或者说非常朴拙的几间房屋,没有院子,屋门左侧竖着一小方鸡栏,房子对面则是石砌的一个猪舍,最惹眼或者说最让人触目心惊的,还是房子一侧一整面山墙上挂着的一张熊皮。熊皮很大,几乎占据了整面山墙。
@管你谁的马甲 2012-6-8 9:11:00
楼主很有文采啊,必须顶一个。并弱弱的问一句,前楼叫啥名啊?找了半天没找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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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一个。
@娜儿的迷惑 2012-6-8 9:41:00
可能因为我是女人,我对楼主主角的感情生活挺不解的,跟女友住在一起,没有交流,没有感情。转而去疼惜一个傍大款,气死老公,养小白脸,又得病的女人。如果说这是因为同居的女人不好,这个梅看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啊。难道是那句话说的,全新qq跟二手宝马,男人还是会选二手宝马的。那就说的通了,这个男主角,不懂女人,不懂爱,也不懂相处之道。心里只爱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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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因为人是最难理解的一种生物吧?人是最看不懂的。真实的人性中有一部分被沉埋的很深,有时我们不但不了解别人,也不了解自己。打个比方,动物到了发情期,表现的会很直接,很坦然,没有任何犯罪感,比如一条母狗会找很多公狗交配,而公狗也会找更多的母狗,放在它们身上,这并没什么错,这是大自然赋予它们的天性,因为只有通过这种尽量多寻找性伙伴的方式,它们才能将更好的基因留给下一代,大自然中的万千事物,也正是因为这种天性而生生不息,蓬勃发展……但人这样就不行了——女人这样会被视为水性阳花,而男人这样则被视为风流成性,这是不能被公众认同的,因为人类的游戏法则不是这样定的。于是矛盾就出来了,人类最初的本性也就被压制了。这说不上是好是坏,这只是人类要共同面对的一种尴尬处境。
估计每个正常的女人都会恨怪小三小四,估计每个男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但这样的事却总是发生,几千年前是如此,几万年后肯定还会是这样,这可能跟每个人血脉里被沉埋的本性有关吧?
雨不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那张熊皮上,隐隐有被雨水冲淡的血丝滑下——是新熊的皮,应该刚被剥皮不久。屋内无人回答。走下车来的我站在那张硕大的新熊皮面前,好一阵心惊肉跳。
我儿时在北方的农村长大。记得当年的秋天和冬季,一群几十上百号孩子,从七八岁到十六七岁的,常常跟着几个猎人去野外溜野物。几十上百号人,铺天盖地般喧闹着四散开来,还有数不清的狗。人喊狗吠声中,惊起野兔、野鸡、黄鼠狼各种野物,然后一群人就呼啸追堵,无数的人腿、狗腿,往往不需猎人动枪,就能把猎物踩在脚下……因为幼时便有跟猎人们出行的经验,所以对于那张熊皮,多少便能看出一些门道。
细细打量着那张熊皮,看了很久,熊皮相当完整,居然没发现熊皮上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枪伤或刀伤!这也太让人吃惊了,难道那猎人竟然没费一枪一刀,就屠手擒住那样一头庞然大物,并将它的皮活剥下来?那得是多么了不起的天神般的一个猎人!
梅这时也下了车,躲在我身后,紧紧揽着我的腰,满眼惊惧,身体微微发抖。
但那女孩儿却不怕。她看看我们,“阿勒阿勒”对着房后一侧的山间小径又清脆的唤了几声。大概她是觉得屋主人应该就在屋后的山林中吧?那屋后的山林,生着很粗的竹子,高约十来米,粗若北房农家的房檩,非常原始,也不知生长多少个年头了?
女孩唤了几声,见无人应,就指了指房子,示意我们随她进去。房子有门无锁。在这种少有人来的大山里,房子的作用只是用来预防野兽,却不需要防贼的,所以也就不需要锁。女孩一推,门应声而开,室内光线有些暗。但在那一瞬间,我还是注意到了外屋一张床上铺满了整个床面的一张巨大虎皮!于是在一次被震住了。
这房子里居然有虎皮,难怪那些狗儿们远远的就开始打哆嗦,不敢靠近了!开始我还以为是那张熊皮闹得呢!
一楼的外间是个客厅,一张很粗糙未上漆的原木方桌,几把大概是竹根直接雕成的椅子,然后就是那张铺了整整一张虎皮的床。照理,这张虎皮床原是不该放在厅堂里的,而应该放在一楼里间或是二楼的楼上。但这家的屋主人为什么会这么安排,难道是为了预防野兽或是震慑那些不请自进的陌生人?另外,一位连老虎都能猎到的人,那该是一种怎样威武彪悍天神一样的人物?再有就是,那老虎那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啊,猎虎可是犯王法的,难道这家屋主人就不怕坐牢吗?这么想着,我带着梅小心翼翼上前,摸了摸虎皮。虎毛很平、很平的贴在虎皮上,毛色潮黯,触感不太光滑、微涩、且有一股沉沉地腥臭味,逆着虎毛一捋,见毛根部竟然生着一些很小的寄生虫,再掀开虎皮背面,上边竟然长着点点菌斑,这说明,这张虎皮应该有些年头了,少说也应该是上世纪的产物……
自从进屋后,梅就一言不语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放。她的掌心冰凉潮湿,微微有些发抖,她肯定紧张,紧张的大气儿都不敢出!
那条大黑狗在门外安安静静的蹲着。女孩这时悄无声息的从桌上取了一个黑褐色粗瓷大碗,到一旁的厨房里给我们打水。我环视室内,屋顶上方挂着一条条黑乎乎的腊肉,很多,几乎吊满了整个屋顶;墙有三面是由一种未经打磨的粗糟顽石砌成,另一面则干脆取了个巧,直接就是屋后的山了。几根碗口粗细被打通的竹管互相通连,一端通向山上某处未知水源,一端通向厨房内的水缸。屋子的地面是石头的,沿着墙角被凿出一条水槽。竹管内的水不停淌入水缸,满了就外溢出来,淌到水槽内,再通过水槽流到屋外的山下去,既巧夺天工,又非常自然……
这时女孩从缸里舀出一碗水,端过来,怯生生往前一送,递给梅。梅看看我。我说:“喝吧,没事。”说着替她接过来,先抿了一口,清凉甘爽,于是咕咚咚一口气喝完,抹抹嘴,喘口气:“太好喝了,清清凉凉的,跟别处的水绝不是一个味儿,山泉水,快尝尝。”我端了碗到水缸里舀了一碗递给梅。
梅一尝,也笑了:“是,真好喝。但这真的是泉水吗,你是怎么知道的?呀!快看,”梅指指墙角被凿出的那条水槽:“天啊,真是太神奇了,看,快看啊,有小鱼,还有小虾!”星星淡淡,一些一两厘米长的小鱼小虾沿着水槽内的流水从山下逆流而上,居然游进房间,这样的奇景,平生第一次见到……
女孩儿见我们笑的开心,面上也就绽起一缕无邪笑容,小嘴半开,贝齿含雪。她应该是会说话的,大概只是因为常年生活在大山深处,没见过外人,有些怯,所以才不肯开口。另外一个原因也许是语言障碍,也许她跟本就听不懂我们说的话,就像我们不知道她说的“阿勒”是什么意思一样。
“喂,小妹妹,能听到我跟你说话吗?”我指指耳朵,问她。
女孩点点头,然后又摆摆手,之后指了指这间屋子,眸子黑黑亮亮的望着我。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能听到,但听不懂,她的意思是这家屋子里的主人应该能听懂我说话。
我正想进一步跟她交流,问下这家屋主人的情况。这时,门外那条大黑狗站起来,摇了摇尾巴,之后朝屋后山上的方向跑去,与此同时,山间断断续续传来一阵慵懒、散漫、苍老而又油腔滑调的山歌——
山沟沟深 山尖尖高
阿哥走到半山腰
俺静静想 俺偷偷笑
揉搓着衣角把那阿哥偷偷地瞧
把哥哥瞧 心突突地跳
唱起山歌吆跑调调
山歌的调调啊起伏的浪
潮起那个浪涌
朝起浪涌呀哈尽是阿哥哥好
……
15. 老虎迷子旧事
歌是好歌,应该是女孩子们唱给心上人听的。但此时的唱歌人听声音却是个男子,四川口音,音质苍老且有些散漫、油滑,给人的感觉就有些滑稽、有些变味儿了。
女孩听到歌声,跑到门外,又“阿勒阿勒”唤起来。
我们也随之走到屋外。
屋外。向屋后山间小径上望去,一个枯干瘦小的身影正背着一个大口袋,一颠一颠向山下走来。很快到了眼前,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满脸的折子,眼睛却很亮,走路一蹦一跳的,身材又极端瘦小,六七十斤的样子,感觉很滑稽。不过声音宏亮,很有底气:“是瓜娃子回家了啵,瓜娃子,瓜娃子在哪里?瓜娃子有出息啦,开着车子来看二爹啦!”那老人一路小跑、连蹦带跳到了面前,腿一长一短,原来有点跛,“瓜娃子呢,你们是跟瓜娃子一路的啵?”老人问。
“大爷,您好,我们是过路的,跟您打听个路,老虎迷子怎么走?”我问。
“这就是老虎迷子唆,啥子事嘛?”
“我们找腻歪家。哦,不对,是陈震东家。”
“这就是唆,啥子事嘛?”
我心头一阵狂喜,当即猜到这老人应该就是给腻歪看家的猎人。但眼前这位老者与我心中的猎人形象差距实在太大,怎么竟仅仅是位六七十斤的跛脚老人呢?这么想着,我将腻歪的那封信递过去:“大爷,您好,是这么回事儿,我是陈震东大学时的同学,跟他是哥们儿。最近没什么事儿,我们想到山里来看看,住上一段时间,见识一下山里新奇的事儿,这里电话又不通,所以我们就很冒失的过来了,给您老人家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伢子,进屋坐吧,”老人很热情,边看信边把我们往屋里让,“我一个老家伙,一个人在这里闷也闷死了,瓜娃子走前说啥子下次回来要带我去北京耍,看看天安门。天安门啥子样子吗?在山里闷了几十年咧,没见过外边的景,真想到外边耍一耍。刚见门前有车,还以为是瓜娃子来接我了唆……”老人唠叨个不停,不过很开心的样子。见状,我心里一块石头也就落了地,忽然间便感觉到腰酸腿软。一连在路上折腾了大半个月,哪能不累?先前是因为找不到老虎迷子,所以心里才会有一口气强撑着。如今目的地到了,整个人也就垮了。
“大爷,先不忙进屋。震东让我给您老带来了几箱酒,我先给您搬下来。”
“酒?二锅头唆?那酒好,冲,有劲,瓜娃子给我带过,(喝着)好安逸哟!”老人眼神更亮,颠颠地往车前跑,一看就是个爱这口儿的主儿。
揭下小皮卡后厢的遮雨工具,帮老人将两箱二锅头搬下车。足足两大箱,塑料壶装的那种,每壶五六斤。老人见那么多酒,更是眉花眼笑,手舞足蹈起来:“咦,好多酒唆,够我喝一阵子喽,快进屋,进屋。花妮子”——老人唤那个女孩儿,对她叽哩咕噜说了一阵我们听不懂的当地土话,示意女孩赶紧帮着做饭……
老虎迷子村一共四户人家。老猎人家;那个被老猎人称做花妮子的女孩家;此外还有一户土生土长在这里也不知道住了多少辈子的当地土著;另外就是家里已经无人的腻歪家。
先说老猎人吧。
老猎人自小是个孤儿。他既不记得自己的生身父母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的故乡在哪里。六十多年前,他是被一个开小差的国民党老兵油子从一片瓦砺堆中捡到并救下来的。
那老兵油子叫刘能,老家四川广元。抗战时期,刘能一家老小、包括半岁的儿子、新婚不到两年的妻子及高堂父母全被日军飞机投下的炸弹炸死。刘能怒而从军,随川军开赴前线。那时正面战场上的国军部队常被日军打散建制,一群散兵游勇过后又会被重新组织起来。这样几经辗转,刘能加入了国民革命军第8军何绍周部,并在副军长李弥的指挥下参加过著名的“松山战役”。
因为身负家仇国恨,刘能打仗很玩命,每次上战场他都没想过会活着回来,但每次都大难不死……后来抗战胜利,内战开始,国军在短短三四年间土崩瓦解,李弥的部队最终战败,七千败兵退入印缅边境,最终成为一支没有国籍的孤军。当时刘能就在那七千溃兵之中,他不想去国外,于是脱掉军装开了小差。
开小差后不久,他在一片废墟中捡到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为了避开解放军盘查,他假称是孩子的父亲将孩子带在身边。之后日久生情,就做了孩子的养父。再后来解放了,由于他曾做过国军的下级军官,生怕被查出来,所以只好带着那孩子往山里走。再后来一次接一次的运动接踵而至,为了安全起见,他也就只好一步一步往更深的山里走,最后来到老虎迷子,安了家。
他收养的那个孩子先天腿就有些毛病,走路一蹦一跳的,于是他就给孩子取名刘蹦。就是我眼前这位老猎人。
父子二人在老虎迷子一带靠打猎和采食野果野菜度日,因为老虎迷子山深林密、人迹罕至、野生动植物资源丰富,所以父子二人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只是山中人少,没有学校,所以刘蹦自小就没上过学。他认的那些字都是养父教的。他那满口的四川话,也是跟养父学的。
时光荏苒,转眼刘蹦十一二岁了。一次他随养父上山打猎,意外的捡到一头正在哺乳期的小老虎。刘蹦觉得稀罕,很想将小老虎带回家。养父看他喜欢的紧,念他一个孩子太过孤单,平日里连个伴也没有,就同意了。于是刘蹦有了一个伙伴,开始每日里精心饲弄那头小虎。老虎本为万兽之王,天生通灵,在刘蹦的精心照管下,小老虎长得很快,极通人性。到第二年头上,那小虎就能帮着父子二人捕捉野物了。只可惜好景不长,因为国内随后便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打虎运动,全国各地有虎出没的地区都组织打虎队大力灭虎。渐渐的这股打虎风竟烧到老虎迷子一带。为了避免老虎被打虎队发现,父子二人只好带着那头虎逸入深山,东躲西藏,过上野人般的生活。但躲来躲去,终究躲不开打虎队布下的天罗地网——第三年头上,那头老虎一次追捕猎物时出去的太远,撞上了打虎队的枪口,受了致命伤。带伤回到刘蹦父子身边不久,那头老虎便咽了气。父子二人既伤心又无奈,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没办法,只好剥了虎皮重回老虎迷子。
也就是那次之后,刘蹦的养父一病不起,半年后离开人世。
刘蹦又成了一个没人管的孤儿。人长得又瘦小,腿还跛着一条,常年靠打猎和采食野果野菜度日,没爹没娘的,山里人本来就少,所以刘蹦一直到老也没讨到老婆……
另一户就是花妮子家。
花妮子家是二十几年前从几十里外一个小镇上迁过来的。花妮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母亲已经过世多年,父亲还在。二十几年前,花妮的父亲看上了花妮的母亲,但女方的家长死活不同意,一心想要将女儿嫁给小镇上的一个干部。于是花妮的父母便私奔躲到老虎迷子,在此安了家。花妮的母亲当年曾是个很美的女人,在生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后,得了一场大病,撒手去了,留下花妮的父亲照管着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再后来,花妮的两个哥哥长大成人,不堪忍受大山里的闭塞和贫困,到外边闯世界去了——她家是苗族,讲苗语。这一带苗民居多,就连刘蹦,平日里也讲苗语。讲汉语没人懂。至于花妮这个名字,则是刘蹦按汉人对小女孩的称呼,随口叫的。
此外还有一户。
是老虎迷子土生土长的土著。据说那家人是几百年前避清兵之乱逃到大山里来的。那家人世代以打猎为生,人丁兴旺的时候家里有几十口人。但改革开放后,家里的青壮年先后离开大山,去了外面的世界。目前家里只有一对老夫妻和一个七八岁的留守儿童——那家人也是苗族。
再就是腻歪家。
腻歪的祖父是个大地主,家里有上千亩良田,十几个长工、上百号短工。他的祖父陈逸文是位不折不扣的反革命分子,解放战争期间,陈逸文先是出钱出枪支持“反共救国军”,而后又抛家舍业随国民党溃兵逃到缅甸,继续从事反革命活动。陈逸文逃到境外后,他老婆,也就是腻歪的奶奶担心受丈夫牵连,诺大家业也不敢要了,将家里金银细软收拾一下,找了个最靠谱的老家人带路,带着刚刚两岁的儿子躲进了大山里。腻歪的奶奶那时还是个年轻少妇,虽年轻,却有主见。在往山里躲之前,她还花三百大洋买了个比儿子大三岁的丫头做童养媳。那童养媳后来就成了腻歪的母亲。孤儿寡母在大山里一住就是几十年,因为山深人少,腻歪的奶奶口风又紧,所以一家人躲过了后来的历次运动,一直没人知道她们一家是“反革命遗孽”。但因为山里太闭塞,没有读书的地方,所以腻歪的父母一直到老都是文盲,大字不拾一个……再后来,政策好了,腻歪的奶奶才跟儿子儿媳讲起他们的家史。老太太说,咱们这两辈人躲在大山里不要紧,但不能耽误了下一代,送娃娃(腻歪)念书吧,将来也好有个出息——老太太拿出当年逃到山里时所带的金银细软,将腻歪送到山外读书……
对于腻歪的这段家史以及老虎迷子村另外几户人家的故事,都是来了很久之后,才断断续续从刘蹦老人那里听来的。这些故事中的任何一家人的家事若是展开来讲,都是几天几夜也讲不完。另外还需要说明一下,腻歪从未跟我提过他的家史,我想大概是因为他不想被我们取笑他是反革命余孽的原因吧?对于老虎迷子村另外几家人,腻歪也没跟我提过,这可能跟他自小就被送到山外读书,不十分了解家乡的情况有关,也可能是因为提这些会让他感到自卑或心痛?具体原因不得而知。
我在这里先把这几家人的情况大至介绍一下,主要是为了让各位能对当地环境有个大至的了解。这样,在随后的日子里,我和梅所碰上的一切千奇百怪的事儿,才不会显得特别突兀。
16. 野猪斗大蟒
回到那天刚到老虎迷子、初见老猎人刘蹦时的场景。
老人得了酒,脸上乐开了花儿,热情的将我们让进屋,让“花妮子”赶紧准备饭菜。在这里,饭菜不是问题,屋顶上吊着各种野兽风干成的腊肉,老人又刚从山上背下来一个口袋,里面全是竹笋、橛类、菌子和其它一些叫不上名目的野菜。
女孩手脚挺麻利,不大工夫就整出红红绿绿满满一桌——竹笋腊肉、橛菜腊肠、辣子鸡心,此外还有满满一大盆山菌野菜汤……一水的天然、绿色、无公害食品,在城市里无论花多少钱都是吃不到的。
也是累了,多日里被困在山里没正经吃过东西,山间野物又别具风味,所以那顿饭我吃得格外香。梅也是,那盆山菌野菜汤她一个人差不多就喝了半盆,撑得直打饱嗝:“呀,这汤真是太好喝了,我从没喝过这么好的汤!”梅不停的赞叹,那女孩儿在一旁抿着嘴儿的笑。刘蹦老人则是可着劲的让:“吃唆,吃唆,到这里就算到家了唆,吃不好,但要吃饱唆!”说着,咕咚咕咚就往喉咙里倒酒。足足能装一斤半酒的大海碗里倒满55度二锅头,这位六七十斤重的老头居然没多大功夫便喝下去一大碗!我在心里不由感叹:靠,什么是海量?这就是海量!什么是豪饮?这就是豪饮!
但感叹的似乎太早了些!没多久,就见老人往地下出溜:“不行,这酒后劲足,上头啦,我得眯、眯一会儿,你、你们”,话未说完,老头出溜到地上,顿时鼾声如雷。见老人醉成那样,只好将他抱到那张虎皮床上,给他身上盖上件衣服。这时饭也吃好了,花妮子收拾了一下碗筷,笑着把我们往二楼领。
在这潮湿的雨季,竹木结构的二楼相对要干燥很多。已近六月,山里蚊子很多,大白天就咬人,所以花妮子上楼之后先给我们点上了一蓬艾蒿,淡淡地艾香中,我更感觉说不出的疲累:“小妹妹,谢谢了啊,我们想歇一会儿,”我对那女孩说。
花妮子明白了我的意思,笑笑,退下楼去。我也跟着下楼,到车上取了铺的盖的搬上楼,往床上一铺,对梅说:“婆娘,快上床,我等不急了。”
“呸,谁是你婆娘!”呸着,扎我怀里,相拥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后来被尿憋醒了。一睁眼,耳畔雨声滴嗒,四野狐鸣狼啸,窗外一片漆黑,难道天这么快就黑了?一看手机,竟是凌晨四点!这一觉睡居然睡了十七八个小时,难怪憋得难受。黑灯瞎火、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往哪儿小便?心里就有些发愁,想着还是梅行,喝了那么多汤居然还能睡的着!懵懵懂懂这般想着,往身旁一看,才发现梅竟不在身边——日!人呢?怎么一觉睡过去竟把身边的女人给睡丢了!
一轱辘爬起来,把手机摁亮当灯使,我深一脚浅一脚往楼下跑:“喂,婆娘,你在哪儿呢?”
楼下厨房内,昏昏黄黄、摇摇曳曳亮着一盏油灯。灯光下,梅正半蹲半坐着,边往灶里填柴,边吃力的拉动鼓火的风箱。我看到的是她的背影。
“操,你她妈干嘛呢,我叫你你没听到啊!”我吼。
梅抬头,浅笑,一口白牙,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吼什么,醒了没看到我,担心了是吧?”
“能不担心吗我?”
“我看你睡的香,没忍心叫醒你。在车上呆了这么多天,身体都臭了。我睡不着,想先烧点水,等你醒了好洗个澡。”
心里一热,暗悔不该那么吼她:“那位老人呢,还有那女孩儿?”我问。
“老人天黑前就醒了,他自己有家,他在这边只是给你那个同学看房子。他说我们来了他就回家住去,还留下那条大黑狗给咱们守夜。那女孩子早回家了,她家里有老人要照顾。”
“哦,你什么时候醒的?”
“昨天傍晚就醒了。醒来到楼下跟那老人说了会儿话,之后跟老人学着烧了些吃的。你那会儿睡的跟死猪似的,就没叫你”——
“嗯,嗯”我打断她,“我要撒尿,尿哪儿?”
“嘻嘻,尿裤子里吧还。”她打趣。
“靠,我憋不住了,别开玩笑!”
“门外就行,这是山里,哪儿都行。”
夹着双腿打开屋门,一股凉风挟着微雨扑进门,忍不住打个哆嗦,冲到雨里畅快淋漓一番。那种释放的感觉,绝不亚于魏晋三国时期嵇康起夜时的爽快。见我出来,那条大黑狗凑过来摇尾示好,且非常专注的盯着我的尘根,“臭流氓,看什么看,都是公的你‘玻璃’啊你?”我跟它开玩笑,它似懂非懂的摇尾。
“吱——吱——嗯——哼……”不远处猪栏内的猪可能饿了,听到人声吱吱嗡嗡乱叫起来,天这么冷,真不想管它,于是随手从院子里薅了些青草给它丢进去。那是一头一二百斤重的黑母猪。
进屋。锅里的水腾着白茫茫水汽,热了。
浴巾和洗澡用具什么的梅此前已从车上取了进来,此时她已将浴盆内的水温调好,整个人躺了进去。
“喂,关好门,闭上眼,帮我擦个背。”
“闭眼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德行,愿睁你睁着啊,只要你不怕受罪就行。”
“我就睁着,”话虽这么说,但还是把眼睛闭上了……
之后换了个浴盆,轮到她给我擦背。此时天已放亮,房前屋后、山间密林中百鸟啼鸣,在清晨里声音极是脆生、好听。但也就是这时,屋后的山上忽然传来一阵刺耳地嚎叫!“咿——呀、咿——啊,”声音非常尖锐难听,犹若被杀的猪临死前绝望的哀嚎。
我一怔,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往外跑。
“喂,你的衣服,还有伞!”梅喊着追了出来。与此同时,群狗狂吠,一道道狗影疾箭般扑向嚎叫声起处。
原来,那条大黑狗(后面一律简称:大黑)在屋后的山坡上发现了一头正在拱食植物根茎的野猪。野猪不大,也就六七十斤的样子。那条大黑狗却足有一百多斤,跟本就不把那头野猪放在眼里。它绕个圈子兜过去,纵身一扑就把那头小野猪“搓”了一溜滚儿。野猪受惊,尖叫着窜起来又逃,大黑狗瞅冷子又扑过去,再次将野猪扑翻!
我跑出去看时,那头野猪已是满身泥污,早不知被大黑“搓”了多少跟头了!渐渐地,野猪没了力气,不跑了。它站定,臀部抵在一株粗大的树干上,背上稀疏的鬃毛根根竖起,小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的盯着大黑……它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刚刚长出两三寸的獠牙上滴下一串串粘稠的白色液体。
它不动,大黑一时间反倒拿它没办法。因为野猪项短脖粗、皮糟肉厚,身上要害部位藏的深,不是几口下去就能咬死的。所以对那条狗来说,只有用运动战的方式先消耗野猪的体力才是最有效的。但此刻野猪居然不动,跟大黑狗耗上了,于是双方便暂时出现一个僵持局面。
“汪汪汪,呜呜呜汪汪汪”,随后赶来的狗群团团将那头野猪围拢,一只只前腿下伏,后腿蹬地,背毛直竖试探着做出攻击的架式配合着大黑。而大黑却不吠不叫,它只是在距那头野猪一米多远的距离,缓缓地移动、兜转。它转,那头小野猪的头颈也就缓缓地随着它转,小眼睛里满是惊惧与仇恨,喉咙里示威似的怒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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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劳各位多顶顶啊,今晚的火车,周日晚上9点回来更新。
@杨家二少88756 375楼 2012-06-10 18:37:00
楼主为什么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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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这就更。
突然,大黑电闪般向前一扑,直奔野猪前腿肩胛部位。野猪惊慌中张开大嘴本能的往上一迎,去咬大黑,但大黑的身体这时却蓦然一顿,野猪咬空,还没来得及缩身,大黑的身体已侧向贴上去,贴在野猪身体一侧,厉口一钳,便咬住了野猪的耳根子——野猪身上最怕疼、最薄弱,最致命的就是它的耳根部位!大黑这一口咬下去,野猪就不敢动了,因为越动、越挣扎,就会越疼!
所以它只能嚎,“咿啊——咿呀!”
杀猪般的嚎叫在四野间荡起!大黑钳着那头野猪的耳根子,让它动弹不得,其它的狗这时也乘机扑上去,配合着大黑,有钳住野猪另一只耳朵的,也有去咬野猪后腿或臀部的……有正着拉的,也有可着劲儿倒着拖的,一时间群狗咆啸,团团与那头野猪搅在一起……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就该猎人出手了。猎人这时或者跑上去一刀捅进野猪的心脏,或是用一根铁棍、硬木棒之类钝器猛击野猪头部,将其打昏……然后就可以剥皮剔骨,与狗们分享战利品了。
但那一刻我的手里却没有刀,也没有趁手的棍棒。打猎这种事儿我虽然多少知道一些,但实战经验不足。
“嘿,嘿,大黑好样的,”我既兴奋又紧张,“大黑咬紧了啊,别松口,我找把刀子去。”我倒退着往房间里走,双手紧张地在屁股上搓着粘汗。
“你要干嘛去?”梅拦住我。她大概从没见过这种景观,她害怕。
“有鲜肉吃了,我拿刀子去啊!”
“不行,这太残忍,把那头野猪放了吧?”梅哀求,她同情那头野猪。
“说放就能放啊,就算我同意,那些狗也不同意啊!”
“总之我不准你拿刀,不允许!”梅拧着眉,态度坚决。
“好,好,那咱就什么也不管,让这群狗自己去整,这总成了吧?”
“不成,我让你放。”
“但狗不同意。”
“是狗不同意,还是你不同意?”
“都不同意。”
……
正跟梅争竞着,几十米外的一片竹林忽然荡了一下,传来“哗”的一声异响。随即,群狗莫名其妙狂吠着四散开来,包括大黑,也在那一瞬间突然松口,侧跃向一边。几乎与此同时,天地间蓦然炸起一声惊雷。伴随着惊雷,一条大蟒突然从竹丛中“哗”地窜出,血口攸动,一口便钳住了野猪的下颌部位,身体也随之在野猪身上绕辘轳般飞速盘旋,瞬间就把那头野猪缠住,勒紧……
“啊,蛇!”梅惊声尖叫,把脸扎入我的腋下。
“别怕,没事儿。这次你总算看清了、知道怕了吧?看你以后还敢取笑我——啊,快看,猪舌头被勒出来了,猪眼睛也被勒得鼓了起来,啊,快,快看!”那是一条足有六七米长的巨蟒,蟒身上最粗的地方有水桶粗细,通身覆盖着一层黑、褐相间的纹路。它这时已像包棕子似的将那头野猪缠裹起来,只余野猪的四条腿在空气中无谓的挣扎、蹬踹。
“不——不——我不看、不看!”梅尖叫,声音发颤,身体发抖。
“那我送你回房间。”
见梅吓成那样子,不忍心再逗她。将她抱起,飞速上楼,放在床上。她双手紧紧搂住我的脖子:“我怕,我好怕!”
“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比一般的蛇大了点吗?再说这跟那天还不一样,那天那头大蟒突然出现,蛇头与咱们仅隔着一层车窗玻璃——那天你都没事儿,今天怎么吓成这样儿?今天那蛇离咱们几十米远呢!再说还有大黑和十几条狗,你怕啥,它根本就伤不到咱们……”
“不同的,那天我迷迷乎乎睡着了,以为是个梦,还没醒过神来蛇就不见了。可今天我却看的真切,它的身体,它的眼神,它身上那层发光的鳞片,这一切都让我心里发寒,还有那头猪发出的哀叫,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好了,好了,你怕那蟒我帮你把它赶走也就是了。”
“你不怕吗难道?它那么大,那么恐怖!”
“我小时候常捉蛇、打蛇,还活剥过蛇皮。那时小,不懂事,为了证明自己胆儿大,就去打蛇。有时捉了活的,还恶做剧在地上挖个坑,将蛇头埋进去,再把土踩实,蛇憋得透不过气,身体就拼命甩,‘啪啪’的响,像甩鞭子一样……只是老家没这么大的东西,最长也不过一米来长,一两斤的样子。像这种二百来斤的稀罕物我们老家可没有。”
我又说:“蛇是有致命缺陷的,所有蛇类都一样,它们吞下食物后身体就会‘发绵’,缺乏攻击性。你想啊,六七十斤重的一头猪若被它吞下去,它还能爬得动吗?再说了,它跟那头猪较半天劲,肯定累,所以不必怕,我有信心对付它。”
“怎么对付?”
“把它生擒,然后给你煮一大锅蛇汤喝。”我逗梅。
“去死,我才不喝那脏东西呢,一想到它的样子,心里就恶心——咦,什么声音?”梅竖起耳朵。
门外的山间,这时蓦然间滚过一阵阵密雨砸地或是万马奔腾的驰骤声,伴随着那种匝地而来的闷声,群犬哀鸣、尖叫着,向我们住的房子这边退过来。
怎么回事?我心里一惊,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赶紧下楼,从门后抄起一杆二股叉,冲出门外,往屋后的山坡方向望去。
山坡上,漫山遍野,大大小小数之不尽的野猪这时正在奋起四蹄,时紧时慢地往复奔跑——“哗”地一声,它们向一个方向冲出百十米远,略微一停,旋转身体,“哗”地一声又蓦然狂奔回来;如此往复驰骤,犹若千军万马在反复冲杀。场面极为壮观,震撼,决不亚于张艺谋拍的奥运大片。
再细看,忍不住笑了。
原来它们是在对付那条大蟒。也真亏了这群野猪!都说猪蠢,亏它们居然也能想得出来——它们原来是想要救下那头被巨蟒缠身的同类,又怕被蟒缠住身体,于是就用这种集群式快速冲击的方式来踩踏那条大蟒!我操,真他妈绝了,这是猪吗?这简直就是一群不可一世的天才……
我看的目瞪口呆。而这时群狗已撤到房子附近,它们大概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同样被震住了。包括那头一向镇定的大黑狗,此刻似乎也有了惧意。它踮踮地跑到我身边,身体不断的在我身上磨蹭,并侧歪着脑袋看我,仿佛要争询我的意见。
但我却没工夫理它。我的注意力全在那群野猪和那条大蟒身上。那条蟒这时已是满身浴血,它瑟缩着将自己盘成一团,它的身侧则是那头被它卷得奄奄一息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的小野猪!小野猪侧躺着,肚皮一起一伏,口角里呼哧呼哧喷气,估计它正在积攒力气,准备逃走——这厮也够倒霉,先是被群狗一顿咬,接着又被大蟒卷住,结果居然没死,最后还招来一大帮救星——估计应该是它的惨叫声把野猪群引来的吧?
照体型看,那头小野猪应该还未成年。以前就听有打猎经验的人讲过:未成年的野猪通常不会单独出外觅食的,它们要在野猪群里长到足够大才可以独自行动。
莫非是它太淘气,悄悄离开猪群,才造成如此下场?
另外还听说:野猪是分群的,每个野猪种群由一头成年公猪、几头或十几头成年母猪、外加一群仔猪构成。成年公猪在野猪种群中地位至尊,被称为猪王。群里所有母猪,都是猪王的妻妾,它就像是一个君王,“坐拥三千佳丽,美女如云。”但它的地位并不稳固,它每时每刻、随时随地都要面临其它成年公猪的挑战。这其中有来自其它种群的,也有它的后代长大后向它挑战的——每次交战,都是一次“王位“之争,相当惨烈。成王败寇,猪王若落败,就只能将自己所有的“女人”拱首让给新的王者,自己则黯然离开猪群,成为一头四处流浪的“独猪”!而它的那些“老婆和子女”对它却不会有丝毫的不舍与留恋,因为野猪的哲学就是:只认最强、最凶猛的——只有最彪悍、最狂野、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那头猪,才配做它们的王者。因为它们要确保将最优秀的基因留给下一代,因为整个猪群的安危性命都是要靠猪王来维系的……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猪王是无数次征战、无数次淘汰与被淘汰的产物。它的强大不言自明。
@管你谁的马甲 2012-6-9 0:37:00
回复第318楼,@剃头的菜刀
@管你谁的马甲 2012-6-8 9:11:00
楼主很有文采啊,必须顶一个。并弱弱的问一句,前楼叫啥名啊?找了半天没找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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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楼吧,最快更新玩活。前楼弃了。
@杨家二少88756 2012-6-8 23:26:00
回复第344楼(作者:@非无色非有色 于 2012-06-08 21:53)
终于到了那地方了。
怎么只有四户,跟当年那熊有关么?一家伙整死一票人的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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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熊在东北的大山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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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发生在另一地方的事,要绕回去还“切”着呢。
这个猪群里的猪王似乎更为强悍更为霸道同时也更为精明一些——能想出用集式群攻击踩踏巨蟒的猪王绝对不简单。远远望去,那头猪王的体型比群里另外一些最大的猪还要大出很多。它后腿略短,前腿稍长,臀部又尖又瘦,前肩部位却出奇的宽大厚实,头有成年公驴那般大小,嘴叉儿一尺长短,鼻后侧部位还拱出一对一尺多长的獠牙,獠牙是往上弯的,背上鬃毛稀疏,半尺来长,根根直竖,犹若钢针,再加上它那不可一世的神态和眼神……不过从它的獠牙判断,它应该活了很多年了。因为獠牙越长,年纪也就越老。这应该是一头老猪。因为老,所以对敌经验也就更丰富,对敌手段也就更残忍!
“噢!”那头老猪王从腔子里发出一声闷吼,再次率先向那头巨蟒冲去。因为一次再次被群猪踩踏,那头巨蟒彻底怕了。它见群猪冲至,本能的把身体收得更紧,并把脑袋往身子里面躲藏,这就给了猪王机会。猪王这次冲到近前,突然改变了集体踩踏的攻击模式,一声闷吼,一口就咬住了巨蟒的头颈。巨蟒吃疼不住,本能的用身体来卷猪王,结果群猪随后冲至,百嘴千牙同时下口,同撕共咬,跟本就没给那巨蟒翻卷猪王的机会……眨眼间,六七米长一条大蟒,就被撕扯得鲜血狂喷,皮肉尽散……
“吱、吱……”身旁几只胆小的狗看到这番场面,吓得尖叫,直打哆嗦!同样感到惊心的,还有我。
正惊心动魄间,忽然有人拍我的肩:“娃娃,这次开眼界了啵?”不知何时,那位老猎人来了。
“大爷,你啥时来的?”
“早来了,你娃娃不知道?”
“我只顾看那些猪斗大蟒了。大爷,这山上咋这么多猪?”
“哎!”老人叹息一声:“竹篾系豆腐——甭提了。早年这里有豹子、有虎时,‘么的’这么多野猪唆。后来老虎、豹子死光光,野猪就成灾了。这畜牲食性好,不挑食,吃啥子都长肉,又能生养,一窝能产几头十几头崽儿,没了老虎豹子,它就是林子里的大佬唆!”
“这些野猪真没办法对付?”
“这畜牲凶狂得紧,不好对付——头猪、二虎、三豹,林子里最凶狂的兽物就是野猪。野猪里最凶要属猪王和‘独猪’。“独猪”知道啵?‘独猪’比猪王还狠‘塞’!万万招惹不得。”
“比猪王还厉害?”我不解。
“是‘塞’。‘独猪’就是争猪王被打败的大公猪。它败了,女人娃娃都没的了。它气不顺,脾气蛮大咧。它看什么都不顺眼,谁要是招惹它,它就跟谁拼命‘塞’!”
“那独猪、猪王、跟老虎、豹子比,哪个更厉害?”
“没的比,老虎、豹子灵性,不跟大公猪斗,它们只捉小的、斗得过的,见了‘独猪’和猪王,它们就躲开了。”
“若要是躲不开,真斗起来呢,谁厉害?”我好奇,追问。
“都没的便宜讨,谁也斗不过谁。豹子从不跟猪王斗,豹子小,一二百斤就是大的。猪王和大独猪能长六七百斤,八百斤的也有,老虎四百斤就是大的了,斗猪王好吃力……”
“也就是说就算有老虎,也是专捡小猪吃,是吧?”
“对头。”
……
@ttandcat 2012-6-10 14:57:00
还没回来呀?楼主赶快回来,楼主相亲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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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
说话间,那头巨蟒已被群猪分食干净,就连地上的蛇血,也被群猪拱舔得没了一丝痕迹。就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喂,喂,大爷,你看那群猪看着我们呢!”野猪们食完大蟒,昂首向这边望来。眼里既有警惕,又有挑衅的味道。
“莫理它啦。你只要不招惹它们,它们是不会主动招惹你的。这群畜牲精明着咧,它们知道人不好惹。”老人说着,抬头向更远处望望,然后从腰里抽出个单管望远镜。说是单管,其实应该是双管望远镜被人为分成了两半,另一半在哪儿不得而知。看那望远镜的样子,应该有些年头了,多半是老人的养父当年从鬼子那儿弄到手后来又传给刘蹦的。老人拿望远镜向远处扫瞄了一阵,嘿嘿一乐,“娃娃,看来你伢子又有好戏瞧了。”说着,把望远镜递过来。
“啥好戏?”
“自己看‘塞’。”
以前很少用这玩艺儿,拿在手里挺好奇的,所以我先拿望远镜对准了近处那头猪王。一看之下,猪王瞬间就被镜头拉到了几米远的距离,斗大的头,喷着白气的嘴,长长的沾着泥土的獠牙,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说不出的猖狂……不由吓了一跳,赶紧把镜头向高处抬——远处,镜头扫过的范围,隆起一个小山包子似的野物,它低垂着头,弓着背,在杂草与树叶的隐蔽下,正在向野猪群的方向缓缓移近。
“看清了啵?”
“嗯,看清了,是头猪,个头好大,比那个猪王还大。”
“嘿嘿,那是头独猪,要来寻猪王秽气咧。”
我还在镜头里看着。只见那头特大号的独猪时尔把鼻子贴在地上嗅嗅,时尔又微微侧歪起头,嗅嗅空气。它的眼睛越来越亮,行近的速度也逐渐加快,神情渐渐焦躁不安起来。“它好像在用鼻子嗅什么东西,嗅什么呢?”我问。
“它嗅到了母猪的味道——发情的母猪。这畜牲身强力壮、正值当年,一嗅到发情的母猪的味道就受不了咧。野猪都分群,每个猪群都有自己的领地,猪王靠自己的尿液划出自己的地盘,其它野猪不能进入它的领地,进入就会被猪王视为挑战。那头独猪先是嗅到了猪王的味道,所以犹豫,后来它又嗅到了发情的母猪的味道,就控制不住了。娃娃,瞧好吧,肯定得斗个你死我活,运气好的话,今天就有你一大锅肉吃了。娃娃,到时候我老人家给你煮一锅猪鞭汤喝,嘿嘿,那东西可补着咧。嘿嘿……”老头坏笑。
“得,您还是自己喝吧。我可没那个口福!”心里话了,再喝那玩艺儿,不烧死我啊!
“咋,不好意思啦,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有啥不好意思的咧?我老汉是老喽,年轻的时候,唉,老汉我虽然没讨老婆,恩,那个女人我可没少过……想当年,五八、六几年的时候,那时候穷,人们缺吃的,我猎人啊,能打到野食啊,那时一条腊肉就能换娘们儿脱裤子……当年我老汉爽着哩,滋润着哩……”
老家伙越说越没把门,有点刹不住车了,我只好打断他:“大爷,您瞧,猪王围着猪群兜开圈子了。”那头猪王这时已开始变得神情焦躁不安起来,它开始围着猪群跑,用前蹄刨土,四处零零星星撒小便。而那头比它体型还要壮上一些的独猪,已经离猪群只有几十米远了。
“噢!”猪王冲着那头大独猪吼了一声,示威似的用前蹄刨土,把嘴拱进土里,用獠牙翻土,然后甩动粗壮的脖颈。它并没急于进攻,面对这头比它更强壮的入侵者,它似乎有些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