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人见多了,你就会喜欢上野兽

  “唉,它老喽,不中用喽!”老人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这么说它这猪王是当不成啦?”
  “那头大独猪比它壮,比它年轻,可它比那头大独经见的更多。真若打起来,俩畜牲都没好,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那您老今天可就赚到了,两头大猪,少说也一千多斤呐!”
  “这些畜牲可不傻,它们精明着呐,才不会凭白给我老人家捡干落。你看,它们咋迟迟还不干起仗来?它们是看到有人在,它们才没那么傻呢!”走吧,咱们往后退退。说着,老人拉了我,唤了群狗,退到房子跟前。那头猪王,这时也领着猪群,往远处退去。
  那头大独猪,悄跟在后。
  “那咱接着该怎么办?”我问老人。
  “先不理它,进屋喝碗水,等它们走远了,咱们再跟过去。娃娃,你怕啵?”
  “怕,但我觉得挺有趣,想看个稀罕。”
  “这可不是玩的,你有趁手的家伙没?防身用‘塞’。”
  “嗯,我来的时候怕路上不安全,跟人弄了根电棒。十万伏的,高压,我一朋友的叔叔在屠宰厂,用来杀牛的。那电棒只要沾上,就能把上千斤重的牛电一跟头,当场晕倒,然后就可以下刀了……”
  “电棒啥物件儿?我老汉没见过。”
  “我给你拿来瞧瞧。”
  我上楼,梅从床上坐起来:“怎么才回来,丢我一个人在屋里,吓得我一个人动都不敢动,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那条大蟒呢,赶走了吗?”
  “我没走远,就在房子外边了。那头大蟒早被猪吃掉了。咱们上楼后,又来了一大群野猪,来救那头小野猪……”我把大至情况跟梅讲了一下,又问,“昨天咱们带到楼上的背包呢,里边有个电棒,我要用。”
  “干吗?”
  “那老猎人好奇,没见过这东西,想瞧个稀罕。”我没跟梅讲要去看野猪争王位、夺老婆的事。女人太麻烦,若她知道我要去跟踪野猪群,肯定不同意。
  “自己长眼睛干嘛使呢,那不是!”梅指了指,就下楼煮饭去了。
  我把电棒找出来,又随手将一把弹簧刀塞进口袋。下楼。给老人看那根七节高能电池的电棒:“大爷,就这玩艺儿,您瞧瞧,”我把电棒对着潮湿的房门一点,摁下电门,“吱”地一声电焊焊接物体的怪响,电棒头冒出一股蓝莹莹的高压电弧。
  老人吓得一哆嗦:“乖乖,这啥玩艺,咋跟雷霹电闪一样?还闪光唆!”
  “意思一个样,被这东西电一下子,就跟遭雷霹差不多。您看,这筒里装得是电池,要电谁时摁这个电门,一摁就放电。给,您试试。”我把电棒递过去。
  老人心惊胆颤的接了,伸手摸摸,立即递还我:“快给你吧,拿在手里心里发毛,我怕会放电的玩艺了。咱老虎迷子就有人给雷电霹过,咔地一声炸雷,一个闪电大鞭子一样抽过来,一个大活人就被霹成了一段两尺来长焦糊糊的黑东西!”老人伸手比了比。
  “谁给雷霹了?”我好奇。
  “唉,早年的事了。咱老虎迷子总共四户人家。我老光棍汉算一家,你们住的东娃子家,花妮子家,另外还有一户土生土长、在这里也不知住了几百年猎户。几十年前,猎户家人多,光后生就有八个,加上几个长辈,家里能打猎的男人十二三个。他们在这地界住得最久,一家人世代靠打猎为生,也种些苞谷、水稻,但不是主业。那家的当家人叫‘务汪卯蚩’——‘务汪’是名,‘卯蚩’是姓。跟汉人不同,他们把姓氏放在名字后面。娃娃,别看我老人家一辈子没走出过大山,没文化,但世间的事可知道的不少。我义父当年教我认过字的,他大半生走南闯北,经多见广,没少跟我讲古。跟你说啊,‘卯蚩’这个姓可是大有来头唆!可以往上追到上古时候轩辕黄帝在中原大战蚩尤那会儿……那户猎户每年祭祖都祭蚩尤,说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蚩尤是他们的老祖,后来老祖战败,他的部族几千年里不断迁徙,走哪儿都打仗,最后他们才来到这里。据说‘卯蚩’这个姓,就是他们的祖先传下来的姓氏……他们是蚩尤的后人,这一代好多人都认为自己是蚩尤的后代,都祭蚩尤……扯远了。蚩尤部落都很能打,听‘务汪卯蚩’老汉讲,当年黄帝和炎帝两伙人联手也不是他们先祖对手,一连打了九仗,黄帝、炎帝连战连败。后来黄帝就想了个损招,派人在‘蚩尤老祖’的都城上游一条大河上筑起堤坝,也是老天不开眼,正赶上天降大雨,一连下了十几天,漫天遍地全是水,接着黄帝又派人把大坝掘开,决堤洪水当头压过来,就把‘蚩尤老祖’的都城冲垮——黄帝胜,‘蚩尤老祖’战败,不甘被俘,一头撞死在山上。他的后人和部族打那儿开始四处迁徙,几千年中也说不清去了多少地方——唉,咋越扯越远咧!老喽,老喽,咱们现在就说那个‘务汪’家。 ‘务汪’一家是猎户。他们家打猎的手艺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很多,什么打公不打母、打单不打双、打老不打幼、打秋不打春的……很多,主要是为了有野味吃、又不赶尽杀绝,还不能打怪兽、狠兽和灵兽,是怕遭那些野物报复。还有女人不能上山打猎,还有出猎前要先祭山神、祖先,打猎回来后也要先将猎物敬山神祖先……规矩老多了,哪条都不能犯,说是犯了会遭报应的。哪知‘务汪’老汉的第五个儿子‘罗买’偏不信这个,一次他见到一头母熊带着两个崽子,照理带崽和怀孕的野物是不该打的。不但是他们,大多猎人也都不打,猎人们都忌讳这个。偏偏‘罗买’好奇,想要试试打了会是啥子结果,于是举起了枪,对准母熊的眼珠就搂了火。枪里装的是铅条,火药装得又足,专打大兽物的,只要命中要害,一枪过去那熊就完喽!哪知他那一枪非但没过火,还把母熊惊动了,‘噢噢’叫着朝‘罗买’扑过来。‘罗买’一急,就去夺三哥‘罗布’手里的枪,哪知这时一个天雷霹下来,‘罗买’和‘罗布’就成了一截黑炭……那头母熊也被那个炸雷吓跑了。事后另外几个兄弟将‘罗买’、‘罗布’的尸身带回来葬了。哪知这事儿还不算完,这事儿发生之后不久,他们家的男人就得了一种吐血的怪病,几年时间里,剩下的六兄弟有四个死于那种吐血的怪病,剩下两个不敢在这里住,到山外闯世界去了。老大一家子人,现在没剩几个了。话又说回来,若是他们家猎人多,这里的野猪也成不了气候。唉……”
  @杨家二少88756 2012-6-11 21: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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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你刷新下就有了。
  刘蹦老人喋喋不休讲个没完,听得我都有些腻了。我打断他:“咱这里雨水多,打雷是很正常的。那个什么,‘罗买’是吧,他在山上遭雷击那是赶巧了,至于家里很多人得吐血的病,跟朝那头母熊开了一枪没关系,多半是种传染病。”
  “你个瓜娃子,咋就不信我老汉哩!”
  “不是不信,是没法信,那就是一个巧合。”
  “么子巧合,哪有那样巧?不信我再跟你说个事。也出在咱们老虎迷子,不信你可以去问花妮子,看我老汉说得是不是真的——花妮子有个姐姐,前些年嫁到了几十里外的小镇上。嫁过去后他丈夫给他取了个汉名,叫凤凰儿。凤凰嫁过去第二年生了个女娃,后来又生个男娃。生男娃时难产,坐下了病,身子虚,他丈夫就不怎么欢喜她了。凤凰委屈,就常到娘家来,有时一个人,有时带着两个娃娃。一次她一大早就往娘家赶,半路上下起大雨,路不好走,还没到咱们这方地界,天就黑了。山里精怪多‘塞’!她怕,不敢停下来。后来真是累了,走不动了,就在一棵大树下避雨,树旁有个深坑,里边积了不少水,她尿急,就蹲在坑边小了个便。也说不上为什么,总之小便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什么不对,觉得那个坑不好,阴森森的,于是起身后雨也不避了,又往家赶。赶回来时天很晚了,人着了凉,发烧,额头烫人,眼神发直,身子直打哆嗦。她娘见她淋成这样,就赶紧给她烧了碗热水,让她喝。她不喝,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娘,嘿嘿的笑,满嘴疯话,嗓音也变了,变成个男人的嗓音,说得也不在是她们家世代相传方言土语……她娘一句也听不懂。赶好那天我在她家跟她爸喝酒,她娘就叫花妮她爸跟我快过来看看是咋回事。那时花妮还小,才六岁,被她姐的样子吓得直哭。我和花妮她爹就过来了。我一听,凤凰说的是汉语,大概是中原口音吧,她说:‘大伯大娘们,你们就行行好吧,把俺送回老家吧。俺叫刘三,大名刘明月,俺是河南驻马店东沟屯刘家坡人,早些年俺跟一群老乡到贵地采药,碰上了熊瞎子。一群人被熊瞎子追散了,俺跑啊跑,不小心从山上掉下来,没了命!多亏贵地各位大伯大娘好心,刨个坑把俺埋在一棵大树下,给俺留了个全尸。俺好想家啊,想俺爹俺娘……大伯大娘,你们行行好吧,给俺家里人送个信,俺想回家,俺在这里给你们磕响头了。’说着,咕咚咕咚就往地上磕头——我老汉听得懂中原话,就把凤凰说得这些跟凤凰她爹讲了。老头一听就皱起了眉,脸刷得沉下来,说是女儿撞上魔障了,一回身从墙上摘下土枪,对着凤凰就用他们的土话喊:‘送你回去行,但你不许缠着我娃,快滚,不然我崩了你!’嘭地一声,就对着凤凰的耳边搂了火!凤凰打个哆嗦爬起来,清醒了,叫他父亲,还问‘外边打雷啦?’——这娃娃从小就在大山里长大,没出过远门,没学过汉语,你说她咋就会讲汉话了呢?还变成了男人的声音,讲得还那么地道?更稀奇的是,事后她爹赶到凤凰的婆家,让凤凰的丈夫来接媳妇,跟她婆家人把这事儿一讲,她婆家人也觉得奇怪,就在镇上找了个电话,找了个会讲汉语的,按上边我说的地址想方设法给河南那边打了个电话。结果打听来打听去,河南那边还真有个驻马店东沟屯刘家坡,那村里也真曾有过一个叫刘明月的人!那人几十年前还真跑到这边挖草药,一去不归!娃娃,你说这事儿邪乎不邪乎?”
  人好少。
  @那年夏天的往事 422楼 2012-06-12 17:50:00
  刀兄呵呵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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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你真高兴。
  还没等我回答,梅端着一大碗鸡子窝方便面走过来:“大爷,是真的吗?这也太稀奇了吧?”
  “当然是真的啦,我老汉骗你们两个娃娃做啥子么!”老头直眉瞪眼,有点急。
  “大爷您别急,先吃面。我不是不信您,我就是觉得这事儿太离谱了。不过您说的我信,打从一进到这山里,我就觉得这里和外边的世界不同。这里的山山水水,一切的一切,对我们来说都太陌生、太神秘了。”梅笑。
  “女人家家的,神秘你就信啦?”我瞪梅。
  “女人怎么啦?什么叫女人家家的?没女人哪有你啊,怎么说话呢你这是?”梅不爱听了。
  “至于吗,一句女人家家的就不高兴啦!我的意思是,大爷说的我也信。我相信大爷说的实话,但这都是表面现象,这背后肯定有我们都不知道的原因——我这人还真就不信邪,不信神神鬼鬼那些东西,只要有时间,我肯定能查出这事儿背后的真实原因。”
  “那你去查啊,也用不着笑话我啊。”梅一脸的不高兴。她跟我常因为一些小事儿拌嘴,而且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没事儿找茬儿,我想她多半快来事儿了,还是别招惹她的好。
  “别为这个就吵啊,信不信都没关系!”老人把话叉开:“嗯、嗯,这是啥子面么?太好吃了唆,细的像龙须,还带弯带卷的,这是龙须面吧?古代只有皇帝爷才有口服吃的东西!” 老人做狼吞虎咽状,边吃边夸梅做的面好吃。大山里太闭塞了,他活了大半辈子,居然第一次吃到方便面。
  “好吃您老人家就多吃点。我们来的时候带了两箱呢。这叫方便面,一两块钱一包。在山外算是最便宜最不讲究的吃食了。我们带在路上,是图个方便。”梅见老人一副好吃象,笑着解释着,眼圈却有些发红!不知是因为我刚才那句话,还是因为老人活了大半辈子连方便面也没吃过?
  我听老人将方便面当成龙须面,也想笑,猛的心里又有些硌得慌,就拿出酒来:“大爷,来两口儿。”
  “不,不,不能喝酒,上山前是不能喝酒的。酒味大,野物们鼻子灵通,危险。”老人连连摆手。
  “大爷今天要上山吗?”梅问。
  我敢紧给老人递眼色,示意他别讲上山的事,我怕梅拦着我:“大爷几乎每天上山,所以白天不喝酒。不过今天大爷你得先停一天,你得陪我去花妮子家看看,我得弄明白你刚说的那个事儿,究竟原因出在哪儿?”
  “好,好。”老人会意,点了点头。
  转眼间三个人吃完饭。梅收拾碗筷,老人站起来对她说:“娃娃,你先收拾着,我们去花妮子家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出了门,唤上老人养的那条大黑狗,一抹身,我们就上了山,沿着野猪群撤退的方向,向深山密林中行去。
  一场惊心动魄饱含野性与疯狂的猪王争位战,拉开大幕……
  17、争老婆的野猪

  往山上走,路越来越窄,渐渐就没了路。
  四处都是一搂多粗三四层楼高的巨竹构成的竹林和更为粗壮繁茂遮天蔽日的大树。大树下灌木丛生,将地面挤得密不透风。唯一能走人的,就是那些野兽踩踏而出的兽径和山水经常冲刷而冲出的“水路”。这里简直就是一方未经人类开发的处女地,透出一种远古的苍葱与蓊郁,同时也让人感到一种难言的恐惧。最怕的,当然是那种总是半隐身状态、身体与周遭颜色非常接近的蟒蛇。我怕那玩艺儿,怕它说不清哪会从什么地方蹭地窜出来,它太让人防不胜防了,一旦出现可能就已到了眼前,就算不被它吃掉,也吓个半死!
  因为怕撞上大蟒,我胆战心惊的跟在老人后边,一手握着展开的折叠刀,一手握着电棒,担心的问老人:“大爷,林子这么密,不会突然窜出条大蟒蛇吧?你们这里毒蛇多,不会冷不丁出来条毒蛇咬咱一口吧?大爷嘿,我这条小命儿可就交给您了!”
  老人一乐:“你这瓜娃子,还蛮怕死的咧!”
  “那是,我还没活够呢。”
  “有大黑在,你就放心好咧。这狗鼻子灵,耳朵也好使,进到大山里,是条狗就比人强,记着,没狗领路,说什么也不能进山。”说着,老人指了指脚下一处粗粗亮亮蟒蛇行经的路径,又道:“这一带蟒多。蟒的主要食物是吃比它小的蛇类。还有‘过山风’,也是吃蛇的——过山风知道啵?也叫‘吹风蛇’,是毒蛇中个头最大的。听我义父讲,‘过山风”学名叫‘眼镜王蛇’,那东西才厉害呢,跑起来就跟一阵风刮过,飞快,个头也大,四五米长,被那东西咬一口,转眼就没命了!不过有‘过山风’和大蟒蛇出没的地方,别的蛇就会躲得远远的,所以你就不必再怕被其它蛇咬了。”说着,老人又从身上解下一个葫芦,犹豫了一下,弄了些黑乎乎的药沫撒我身上,他说那是避蛇药,撒身上能避蛇,不过野猪鼻子灵,撒上了就不好接近野猪了——“唉!”老人叹气,“带着你个瓜娃子进山,好麻烦呦!”
  “嘿嘿,”我乐:“大爷,那群野猪跑哪儿去了,咱们还能找得到它们吗?”

  
  
  

  正在吃蛇的蟒。
  @小兔咩2012 428楼 2012-06-12 18:59:00
  瓜娃子是哪里的方言?有个重庆童鞋他们那也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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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边提到过,刘蹦的义父是四川人,刘蹦是孤儿,不知父母是谁,家在哪里。
  老人指指山野间越来越密一堆堆动物的排泄物:“瞧,那就是野猪粪。粪便多的地方,离它们经常驻扎的地方就不远了。野猪这东西讲究着哩,它们排便有固定的场所,要离开休息的地方,离的又不会太远,所以我们猎人把猪粪聚集的地方叫‘野猪窝子’……”
  眼前的野猪脚印果然越来越密集。因为野猪踩踏严重,地下植被被踩得乱七八遭,于是视野相对开阔起来。
  老人指指前边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带:“猪群平时就是在这里歇脚的。不过今天那两头大公猪争王位不会在这里,这里施展不开。它们应该上山顶了。山顶开阔。那里常年被雨水冲刷,石头都露了出来,不适合植物生长。山头风大、又冷,就算不是石头的,大树在山顶上也站不住脚——走吧,”说着老人又用手试了试风吹的方向,“咱们得转到下风口,这样那些野猪才嗅不到人味。”
  “不会等咱们转过去,那两头野猪已分出胜负了吧?”
  “那样更好,危险就小了。”
  “但我是来看野猪打架的啊!”我急,嗓门陡然升高八度。
  “嘘,悄声,小心惊动了那群畜牲。”刚说到这里,就见那条大黑狗突然扬起头,抿起了耳朵。它似乎已然听到了什么。我们又向前绕出几百米,耳轮中果然听到嘭嘭地撞击声和野猪的阵阵嚎叫。
  “大爷,它们还在干呢!”我激动。
  “嗯,慢点,不许再发声了,跟定我。”老人低声安排。
  随了老人又转出一二百米,山顶到了。我和老人每人身上和头上都插上树枝,那条大黑狗也乖乖的在头上戴了个‘大草帽’。两人一狗处在下风口。缓缓向前、向高处挪,缓缓探头。
  山顶上,两头大野猪几乎已变成两个巨大的血葫芦。它们还在打,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式。与此对应的,则是那上百头安祥宁静的母猪和子猪,它们心不在焉又百无聊赖的散落在山头上,有的拱食着地上稀疏的草皮植被,有的干脆躺倒下来眼睛半睁半闭的打盹,眼前两头大公猪你死我活的较量对它们来说似乎并不重要,谁做它们的老公对它们来说好像都是一样的——“K”!看到这翻景象我不由又想笑又想乐,不知怎的,心里居然冒出一句“唯女子与小人最难养也!”
  当然,这群母猪还的确算不上女人。但它们与某些喜欢招蜂引蝶女人竟有着某种惊人的相似——“她们”同样天性风骚,‘她们”都喜欢看异性为了争抢“她们”而大打出手、头破血流甚至丢掉性命……于是也不知为了怎样一头猪狗不如的女人,普希金就跟另一个男人决斗去了,结果一位情高才绝、横贯古今的天才诗人,年轻轻就把一切葬送……于是你就会想,那么了不起的一位诗人,与一头大公猪又有什么区别?
  “咿噢!”体型稍小的那头猪王一声暴吼,嘴里喷出大片的血沫子,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体力不支,它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身体摇摇欲坠。
  “咿啊!”那头大独猪同样回以一声怒吼,它的情状更惨,它的一只耳朵被咬掉一半,脖颈处被猪王的獠牙挑开一道一尺来长很深的口子,伤口处血肉外翻,鲜血横流,另外它肚子一侧也被猪王的獠牙捅了两个洞,汩汩向外冒着鲜血……但大概是由于年轻体壮,这些伤非但没消磨掉它的斗志,反而激得它越发凶悍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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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观那头猪王,情况就有些不妙。猪王的嘴里在往外喷着血沫子,这可能是由于它们之间的剧烈冲撞给它造成了内伤?另外,我这时才发现猪王的一条后腿也被咬断了,这也许才是它身体打晃站立不稳的最主要原因。这非常不利于它继续战斗下去,甚至可以说,再斗下去它将必败无疑!但看那阵势,猪王却并不想放弃。
  “噢!”猪王再次厉吼。
  “吘!”大独猪同样回了一声。
  “噢——吘——噢!”两头猪连续对吼着,向对方展示自己的凶狠与绝决,希望吓退对方。但没谁后退。它们眼睛都红了,身体越绷越紧。它们都在积蓄力量,准备向对方发起致命一击。
  我看得出神,手心里全是汗。但也就是这时,老人突然碰了一下我的胳膊,示意我往下退了一些,以避开野猪们的视线:“娃娃,看这阵势,我们得快些离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老人低声说着,面色相当凝重。
  “咋回事?”我不解。
  “你听这两头猪的叫声,这叫声不对——它们都拼了命,这是一场死战。它们这种叫声,是体力不继、垂死挣扎的前兆——它们都流了很多血——山里那些食肉兽们鼻子灵,耳朵也比咱人好使。这两头蠢猪这么往死里折腾,说不定就会引来更厉害的兽物,到时咱们再想走,就来不及了!”老人说着,向四下看看,之后又取出望远镜,四处扫瞄。
  老人忽然打了个哆嗦,将望远镜递给我,叹息一声:“唉,晚喽,想走也走不了啦!”
  我接过望远镜,顺着老人指点的方向望去,但见一条条土狗般大小的灰影,正向这边急掠而来。
  “哪来这么多狗?”我诧异。
  “哼!”老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好好看看,那是狗么?那是豺,这大山里最难对付的畜牲!”
  “豺?最难对付?豺是狼吗?我看跟土狗个头差不多大啊!这么小的东西能厉害到哪儿去?”我一连问出一长串问题。
  老人回道:
  “豺狼,豺狼,豺在前,狼在后,你说哪个厉害?”
  “豺不是狼,豺个头小,最重五六十斤。狼个头大,大个头的狼能长到二百多斤。它们长得很像,不过不是一种兽物。”
  “豺主要生在山里,它们更机灵,更凶狂,它们总是成群结队出行。虎也生在山里,人们总说‘恶虎还怕群狼’,啥群狼啊,其实那不是狼,是豺!豺是虎的克星!”
  “在这大山里,没豺惧怕的兽物。不管是老虎、豹子、野猪、熊,大蟒蛇,没豺对付不了的。它们——没功夫跟你说了,你就等着瞧吧。”
  说话间,几十条豺已快速而又悄无声息的奔到附近。它们在山顶边沿四散开来,悄然隐伏下身体。最近的离我们也就十几米的样子。它们已看到了我们,但却全无惧意,而大黑浑身的毛这时却陡然立了起来!
  “咱咋办?”听老人把豺说得那么邪乎,我有点害怕,又有点不以为然,不就几十条小土狗子吗,难道真有那么厉害?
  “别动,就这么趴着,”老人笑笑,“瓜娃子,你瞧瞧身后。”
  我往后一瞧,不由吃了一惊。距我们隐身处不足十米,居然也蹲伏着三头豺!它们蹲着,呈倒“品”字型监视着我们,它们并没故意隐藏自己。我回头看它们时,它们竟然还抬起前爪挠起脸来,眼睛里似乎还含着一丝笑意!
  “靠,这小豺狗子咋还会笑啊?”我问。
  “它们那是故意分散你的注意力,这畜牲太精了,它见咱们带着狗,知道藏不住,就故意让咱们看到。它们的目标是那群野猪,不是咱们。只要咱不跟它们争抢那些野猪,就不会有太大危险。老实呆着吧,千万别动。”说着,老人从腰间取下火药葫芦,将火药弄出一部分倒在手心,然后鼓腮对着四下吹散火药。老人解释说所有野兽都怕火药味,四周撒上些火药,会更安全些……
  又落雨了,淡淡淡淡的雨丝。山风很大,把雨丝摔到脸上,凉凉的微痒微疼。空气中开始弥漫一种绝望、不安的味道,只可感知,但却无法通过嗅觉辩识——猪群突然狂躁不安起来,最先是那些体型巨大的母猪,然后是那些半大野猪和更小的猪崽。它们突然间一改方才的悠然闲适,一只只昂起头,举着鼻子对着空气嗅来嗅去,眼睛里同时流露出惊慌之色……
  那两头斗架的大公猪这时已不再向对方示威、嚎叫,它们似乎突然间失去耐心,像两座小山包似的不约而同向对方撞去,同样的獠牙雪白、同样的双眼喷血、同样的背毛乍起、同样的不遗余力、孤注一掷!这是山与山的碰撞、这是刚与刚的对决、这是雄性生命为争夺交配权和占有欲的悍猛厮杀!
  带着血、携着风,两头大公猪、两个巨大的头颅“咚”地一声撞在一起!一头公猪的獠牙扎进另一只公猪的下颌,“咔”地断了!另一只的獠牙扎进这一只的眼睛,硬生生挑出一粒喷血的眼珠子——荷尔蒙激增,肾上腺激素狂涌,此时此际,两头大公猪似乎都已感觉不到疼痛,没一只哀嚎,没有谁惊叫,它们都不出声,只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继续角力!它们同样的后腿拼力蹬地,头颅伏低,背拱成弓型,生命在那一瞬间便似满弦的弓——不顾一切要将自己射出,以致对方于死地。
  突然,那头猪王身子一歪,侧摔出去,那头大独猪忽然间失去角力对相,身体不由自主前冲,而猪王这时已从地上窜起,张开大口对着大独猪的臀部就咬了下去!
  “噢!”一声凄厉以极、痛彻心脾的哀嚎,那头大独猪猛地一摆臀部,翻身倒地,开始不停的哀叫,身体抽搐,委缩成一团,簌簌发抖——它身上最致命、最薄弱的部位遭到了攻击,它臀部下方那两个馒头大小睾丸此刻已被猪王的獠牙挑离了身体!
  从某种意义上说,雄性之间的火并与打斗,本质上就都是那两个蛋蛋造成的。小到雄性与雄性、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争蜂吃醋,大到种群对种群、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很多时候都是因为雄性荷尔蒙作祟!如今没了蛋蛋,那头大公猪瞬间便没有了战斗的意志,当然,没了那两个蛋蛋,生命也就在那一瞬间突然失去意义……
  “噢,噢、噢……”那头大独猪不停的哀叫,痛苦地蹬哒着四肢,浑身抽搐着艰难的站起。它的目光已失去神彩,背毛悉数倒伏在背,它的威风已全然不在,它的肉体活着,但精神已死!它踉踉跄跄地向山下走去,形单影只,说不出的萧瑟,说不出的孤独与茫然。
  山,三面缓坡,一面绝崖。它失神的眼睛四下望望,选择了绝崖。
  “嘭”地一声重物自高而下的坠地的闷声自山下传来。一具生命离开世界,它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最终的、同时也是最好的归宿——雄性生来就是为了战斗,为了能够得到更多异性青睐,为了占有更多的交配权,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基因得到最大范围的传播——生命就是为了繁衍,为了蕴育,为了播种。当播种的能力失去后,死或者就是最好的选择……
  整个过程中,那头浑身是伤一只眼睛已被扎瞎的猪王甚至再没心情多看它的对手一眼。它知道对手完了。它知道自己重任未了,责任在肩。它在战胜那头大独猪之后甚至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便拖着一条断腿,昂着只剩下一只眼睛的凶狂的头颅,悍戾而疯狂的围着山头兜起圈子,并且不断的暴吼!
  它是在示意猪群聚拢到一起,示意自己的家族准备战斗!
  几乎与此同时,那几十条豺已电射般跃上山头。
  18、豺狼的“AV”

  豺的确聪明,也足够大胆。
  早在那头大独猪走向悬崖边时,那些豺们便窜上山顶。它们似乎是想阻止那头独猪跳崖,又似乎不是。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它们一直在等待一个最好的机会——两头大公猪两败俱伤。
  如今,两头大公猪一死一伤,它们认为机会来了,于是纷纷窜上山顶。它们是从三面围拢上来的,只余下那一侧悬崖陡壁。很明显,这群聪明而狠辣的家伙,是想来个赶尽杀绝。
  它们太贪了,“胃口”大到惊人!
  我的心嘭嘭做跳,手心冰凉,全是冷汗。身旁的老猎人这时也在打哆嗦,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激动或恐惧。他挨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抖。
  老猎人坐起来,四下望望,活动了一下身体:“瓜娃子,动一动吧,身体都麻喽!”老人晃晃脖子,探手在怀里摸索了一番,没摸到,就向我身手,“娃娃,来根烟啵。”
  我递烟,递火,火机是防水防风的那种。老人点上烟,深吸几口,看看山顶边沿侧前方一块两米来高的大石头:“太危险了,娃娃,咱们得上高处去,要不一会儿那群猪往山下闯,踩也能把咱们踩死,撞也能把咱们撞死!”
  “嗯,那咱就快点。”保命的事儿我比老人更积极,一把将老人拽起来,紧走几步来到那方大石头前。石头太高了,愣爬上不去。好在老人身子轻,六七十斤,我把他一抱,一托屁股,老人就上去了。之后把枪和身上带的东西递给老人,接着老人将自己的腰带解下来,一头递给我,一头自己用力拉着,死拖硬拽着将我弄上去。再往后,大黑倒退几步,猛地一窜,也跃上巨石。
  明天见
  @橙橙的头像 2012-6-13 2: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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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不是百分之百!
  二人一狗,就此安全,有了坐下来看“景儿”的闲情逸致!不过真他妈怪冷的。好在上山的时候,我悄悄在口袋里装了瓶“小二”,此刻刚好派上用场。
  “大爷,来,喝一口。”我把酒瓶旋开,瓶口向下,先往嘴里倒了一口,之后递给老人。
  老人眼睛就一亮:“嗬嗬,你还带了这个。”一把夺过去,一闷气全倒进肚子。
  “哎,哎,你给我留着点啊!”我急。
  “留什么留,没你的!”老人嘿嘿一乐,从腰间取下一个酒葫芦:“瞧你那小鸡毛样儿,我这里还多的是呢!”
  “嘿嘿,你个老酒鬼!”
  因为共同经历了这些风险,一老一少两个受困山头的男人,此时已有了一种说不出的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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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野猪此时已被咆啸的猪王归拢成群。所有的成年、健壮的母猪一律头向外、屁股朝里将那些半大的仔猪和更小的猪崽围在了中间——它们挤成了一团,彼此之间几乎不留一丝缝隙!它们一律张着大嘴,仰头向天,随时准备迎击豺狼的入侵。
  绝!这办法真是太绝了!让人想不到!
  对付大蟒,它们采取的是集体踩踏的方式,对付豺群攻击,它们采取的却是这种集群式防守。造化真是奇妙,野猪们在这个地球上生存了几千万年,至今依然健在,这一切最能说明一个道理:它们非但不蠢,而且颇有生存的本领。也因此,在虎、豹、狼这些更为凶悍的野兽几近绝迹的今天,它们依然还能好好的活着!
  “噢、噢、噢……”那些老母猪们张着大嘴,闷声嚎着,缓缓向一处缓坡处移去。它们只要保持好阵型不变,那些与它们相比,体型微小的豺们就拿它们没办法。
  但豺毕竟是豺。它们凶狂、贪婪,它们的目的并不是某一头野猪,而是整个的、所有的、它们跟本就没能力消化掉的猪群。它们是天生的猎者,凭的从来就不是蛮力。它们从那两头大公猪决斗开始,就一直在寻找机会,寻找一个能与整个猪群对抗机会——它们的意图相当明显,就是将那群猪赶下悬崖,活活摔死!所以从一开始,它们便堵住了三条活路,唯独留下那条死路。
  眼见群猪围成一团,向一处缓坡逼近,豺群急了。群豺中一头个头最大,毛色发灰的大豺,一声狂吠,群豺随即应和,纷纷向前纵跃、蹦跳着围上来,狂吠不止。
  豺声似犬吠,但比犬吠声更尖锐一些,透出一种凄厉!这也是豺与狼的一大区别。豺多红黄色,杂灰毛,体毛蓬松似狐,较长,所以有的地方也将豺称为红狗或红狼;因其性情格外彪悍,敢于群起攻击一切猛兽,长得又似狼似狗,所以有的地方也将其称为彪狗,取其彪悍狂猛之意。豺是典型的山地动物,为了适应高低起伏的地势,经过上千万年的适应和衍变,豺的前腿稍短,后腿略长,身体相当敏捷灵动,颇适合蹦跃,立定了都能窜起两三米高。同时它们耐力极好,可以不停的狂奔几十里,速度惊人,远超绝大多数山地动物,爪牙又非常尖利……因为有着以上种种超强的其它动物所不具备的能力,所以它们体型虽小,但却只有它们攻击其它动物的能力,而其它动物,即便是猛虎,也很难沾碰到它们——它们是天生的捕食者,是山中的无冕之王。
  野猪碰上豺群,除了防守还真没其它办法。因为它们根本就追不上豺,攻不到豺。
  猪王瘸着一条后腿,围着猪群不停奔跑。它要保护着自己的老婆孩子退到安全地带,它要让它的族群平安宁定。它有足够的经验对付豺群,它只要确保族群不被冲散,那些豺就奈何不了它们。它此刻唯一缺少的,就是健康!所以它烦躁、焦急,不停的咆啸着催着猪群往山下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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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玮14 2012-6-13 16:15:00
  LZ开头那段捕熊的方法是真的么、怎么和我听东北老人讲的一点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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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捕熊的方式有很多种,有些方式相当复杂,最简单的一种方式是大冬天里那个“猪血团子”,里边放上玻璃或小的尖锐器物,熊舌头上有倒钩,熊舔那冰冻的猪血团子,越舔舌头越凉,冻麻了,后来舔到刀尖儿上把舌头割破了也不觉得疼——舌头破了,血流得多,它舔得就越急,最后身上的血就流光了,倒地不起……这是最简单的方式吧,不过很实用,爱斯基摩人喜欢这么干。另外一种方式相当复杂,同时很危险,要由猎人披上熊皮去捕熊,要用带毒的刀子从熊的肛门处捅进去,过程复杂的不是一言半语能说清,这里就暂不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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