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渊浅】长相忆,无穷极 (续写HE)



白浅离开昆仑墟时依然心中郁郁。心烦意乱地一路踢着石子下山,惊起林间鸟儿无数。
从头到尾都没机会问出一句师父可安好,反倒是又劳他为自己操心。子阑真是幸福,师父和他叙话叙了一个上午,自己过来还没来得及说上三句话师父就累了,然后就又闭关去了……唉,都怪自己太过贪睡,起得那么晚。
可是昨夜似乎是去了后山师父闭关的清虚洞啊,怎么醒来时还在客房?
她拍拍脑门,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天宫里被闷得太久,连记性都不怎么灵光了。

此时距离她离开南天门不过两日,既是都出来玩了,早早就折回天宫的绝对是傻子。白浅不是傻子,所以很自然地直接去了青丘。
如今承东荒女君之位的凤九比她当年勤勉得多,常年驻守在东荒。青丘狐狸洞中甚是寂寥,只有一个迷谷树精常年看守。是以白浅按下云头时,着实被洞内的仙气阵仗吓了一大跳。

竟然是满满的一洞狐狸。
闭目细认,有常年云游在外的阿爹阿娘、有大哥白玄与大嫂未书、二哥白奕、三哥白颀、连四哥白真都在。除了侄女白凤九和二嫂三嫂,白家人竟然来齐了,还外加了一个折颜。
这种场景白浅自打生下来有记忆起似乎就从没见过,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在洞口探了一探头,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只见大嫂目中含泪,阿爹阿娘和二哥三哥四哥俱都眉头深锁,折颜在榻前探腕诊脉,而那倚在榻上面色苍白的……竟是她的大哥,西荒之君,白玄!
她一步蹿进洞去,面色煞白:“大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皆神色诧异地看向她。狐帝白止皱了眉:“小五?你怎会来此?”
她声音颤抖:“我……我去昆仑墟探望师父,然后顺道回来住几晚。大哥怎么了,阿爹,你快说啊?”
榻上白玄开了口,声音虚弱:“我与人打架吃了些亏而已,没太大的事,小五你不必担心。”
她稍稍松出一口气,担忧之外却更是诧异:“是谁竟能将大哥伤成这样?”她大哥是有三十多万年修为的上神,又一直勤于修炼,几已与阿爹不相上下,从来就没听说他在打架上输过阵仗。
白玄没做声,白止极迅速地向她背后扫了一眼:“小五,你同谁一起来的?”
“只我一个,并不曾有谁陪同。”
“夜华呢?”
“夜华近日有些忙,抽不开身,他已应允了我自己回来。”她心中有些惴惴,阿爹不会责骂她嫁了人还抛下夫君乱跑罢?
没想到白止却似是松了口气:“他没来就好。”
她疑惑地看着白止,心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阿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哥他平白无故的怎会受伤?”

她的阿爹阿娘和几个哥哥互相递着眼色,却不答话。最后还是折颜诊完脉收回手,打破了诡异的寂静:“小五已不是个孩子了,分得清轻重,告诉她也无妨。”
白止这才长叹了一口气,将此事细细道明。
原来白玄的领地西荒境内有山名唤岐山,其中有重明鸟一族世代居住。重明鸟向来生性平和,近来却不知为何与西荒狐族屡屡冲突,最后竟公然传檄起兵反叛,声称白玄是不仁不义之君,要吊民伐罪、取而代之。
白玄向来治下平和,与重明鸟主君崇光更是素无仇怨,这番责难毫无来由,委实蹊跷。恰巧白玄座下一童子与重明鸟族三皇子有些交情,辗转听闻此叛似乎事出有因,便报予了白玄。白玄爱惜西荒生灵的性命不愿擅动刀兵,是以一面防守,一面令那童子协同三皇子居中调节,盼着能探明崇光的用意和苦衷,化干戈为玉帛才好。
使者几番往来后,崇光传出话来,道是白玄欺人太甚,数度指使狐族入岐山劫掠他族人。他已是一让再让,若不起兵,只恐自己一族日后在西荒再无立锥之地。白玄若想说合此事,需得孤身前往岐山深处的重明鸟族圣地,示之以诚,才有谈判的可能。

那岐山圣地有重明鸟皇族世代神魂庇佑,即便是上神之身进去,能用出的仙力也不过十停中的一停。这条件于强人所难中更是处处透着诡异,未书便劝夫君莫要如此行事,不如两军先打上一仗,掳了带兵头领为质,再慢慢谈判不迟。
白玄却只愿能将此战消弭于未起,并未听从妻子的谏言,甘冒风险,只身束手入了岐山。

没想到这是个设好的陷阱。圣殿之内崇光一声令下,族中十大长老合力围攻,殿外兵将层层叠上,白玄拼尽全力才冲出重围,已是身受重伤。他在浴血奋战之时,隐隐感到左近似乎有天族的气息回荡,却始终没能找到那气息的来源。
回到西荒洞府后,却发现自家座下那传递消息的童子竟已身首异处。随即传言四起,道是白玄借谈判之名擅闯岐山圣地,袭杀了重明鸟三皇子。双方本已因和谈而暂时停战,听闻了这噩耗,重明鸟兵将哀怒之下卷土重来,攻势更猛。

此事环环相扣,其中俨然隐藏着一个灭族之谋。白玄心中惕厉,安排了防御之策后片刻不敢耽搁,传书于爹娘和三个弟弟相商此事,这才有了白家人齐聚在洞中的这一幕。
白玄在榻上咳了几声,缓缓道:“重明鸟天生不擅战,崇光也并非桀骜有谋之辈,绝非我的敌手。我推测着,必是有人刻意居中挑拨,想要借我的刀灭重明鸟一族。那日在岐山圣地中我虽未看清是谁,但那气息不会有错……此事必与九重天脱不了干系。”
白止沉吟道:“可若是九重天在插手此事……却是为了什么?重明鸟向来与世无争,从未听闻与天族有什么仇怨。”

白浅的目光在眉头深锁的阿爹、面色苍白的大哥与担忧低泣的大嫂脸上打过来回,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向洞外便走。
白止伸手一个凌空虚抓,将她提了回来,皱眉斥道:“小五你要做什么?”
她满面愤然,用力挣扎:“阿爹你放开我!我这便去天宫,当面向那皓德问问清楚!他前几日才灭了翼族,现在又要灭重明鸟族,还伤了我大哥,这昏君欺人太甚,想要一统四海八荒也不是这样的!”

白真上来将她按在凳上,叹道:“小五,折颜刚刚才夸过你分得清轻重,你怎地不明白?大哥虽说察觉到有天族的气息,可出手伤他的毕竟是重明鸟,决然无法拿此事去指责天君。若无真凭实据证明是他存心加害于大哥,就断然不能鲁莽行事。”
白浅愤愤地抬起头来:“没有真凭实据便要忍下这口气吗?大哥说的便是证据!我们狐族虽不养兵,但族中善战者众多,又何需怕九重天?”
白真蹲下身盯着她的双目,缓缓道:“不错,若真要战,我青丘也未必会输。可是小五,你可曾想过,青丘与九重天开战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是天下大事,势必涂炭众生。难道你想要四海战火纷起、八荒生灵流离?你莫忘了,你的夫君夜华、你的师父墨渊、还有你的师兄们,都是天族……你真的,要与他们为敌?”

白浅停下了挣扎,一时呆住了。
狐后在旁长长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实在不该应下与天族的婚约。夜华虽然是个好孩子,那天宫里却是一汪黑水……小五嫁进去,青丘便与九重天掳扯不清干系。”她目光转向白玄,十分无奈:“玄儿,重明鸟族若依然冥顽不灵,也只能迎战了。你手下留些情分,对妇孺莫斩尽杀绝,便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白玄欠了欠身,低声应了。
白浅咬牙恨声道:“大哥吃的亏难道就此算了不成?!”
白止肃然道:“我们自然可以攻破岐山,以崇光为人证问罪于皓德,逼他罪己退位。只是夜华如今依然承受不起天雷荒火……天下不可一日无君,东华虽早已不问世事,却绝不会容许有人在夜华承不起帝位时将皓德扳倒。小五,善恶终须有报,只是不在此时。”

白玄在未书的搀扶下起身下榻,目光扫过洞中家人,停留在白浅面上,伸手招道:“小五,来。”
白浅走过去拉着他的衣襟,忍不住落泪:“大哥,我……对不起……”
白玄拍拍她的头,笑道:“你何必要道歉。是我一念之仁,自取其祸罢了。有折颜妙手,这伤不几日便可养好,你莫担心。”
他顿一顿,声音转为凝重:“此事原本不想让你知道,就是怕你与夜华因此而起龃龉……既是知道了,切记莫与天君当面对峙,免遭疑忌。你独自嫁进九重天,阿爹阿娘与哥哥们护持不到,遇事便不能太过任性,当以明哲保身为上,可懂?”

白浅咬着唇垂下头来。

白玄微微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他携了妻子的手,向白止夫妇道:“西荒大战未了,孩儿这便回去主持,阿爹阿娘勿忧。”又朝折颜行礼道谢,与三个弟弟点头示意,原地一道白光闪过,他和未书的身形已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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