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两句话,应该不会造成阅读障碍...吧
反正老解把茶喝了,就这样。
伍九
阿宁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片黑暗。
阿宁默默地看了几分钟这篇黑暗,又慢慢合上眼,摸索着向后靠去,靠在了柔软粗粝的麻绳袋上。大概装的是米或者沙子。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绳子系得很紧,还是死结。手腕发疼,还有点湿乎乎的,可能是磨出血了。
远处传来了飘渺的汽笛声。阿宁仔细听了一下,听出了温柔的波浪声。她放松了下来,伸展了身体,歪在了麻绳袋上。
她的肩头忽然触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阿宁愣了一下,连忙挪动身体,裸露在外的手臂触到了高级西装的布料。
小三爷?
阿宁蜷起身体,挤到那人身边,轻轻耸了一下肩顶了顶那人。
没有反应。
阿宁又用力顶了一下,那人才动了,嘴里“唔”的一声。
“嘘。”
阿宁短促地嘘了一声,那人就没声了。
她侧耳细听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才轻轻说:“……小三爷么?”
“阿宁?”
阿宁忽地放下心来。吴邪在她身边。
“是我。小三爷还好么?”
身边的人左右扭了一下,道:“我没事。你没事儿么?”
“嗯。只磨出了一点血。”
“疼么?”
阿宁恍惚了一下。她从来没被问过这个问题。在她过去的二十几年人生里,磨出了点血这样的小事甚至算不上伤。
“不疼的。不疼。”
阿宁低声答了两句,嘴角不自然地带上了笑容。
“……这是渡口?”
“嗯。听声音应该是。”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了。
他们俩的眼睛都被不透风的黑布遮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手腕脚腕都被绳子系着,浑身武力毫无用武之地。
眼下只能走安静如鸡这条道路。
“静观其变。”
“嗯。”
解子扬穿着汗衫,大裤衩子,手里握着茶杯,眯着眼睛看账本。
这屋子里一个窗户都不带开的,虽说位置是极其讲究的坐北朝南,抵不过不通风不晒太阳,屋子里隐隐有股子霉味。
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有着和他一模一样脸皮的人大步跨了进来,脸色阴沉。
解子扬感受到一股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抹掉了身上的鸡皮疙瘩,抬起头来和来人面对面四目相对,似笑非笑:“哟,痒爷,这位置舒服嗼?”
“吴邪被人抓走了,你有线索么?”
解子扬吊儿郎当地摸了一把桌上的瓜子,一颗一颗嗑了起来:“这我哪能知道呢,我这都被‘剁手剁脚’多少天了,哪像你呢?”
他猛地被人揪住了前襟提了起来,冲击逼得他手里的瓜子全都散到了地上。
来人压低了声音讲话,眼神如炬,目光凶狠,饶是解子扬当了那么多年滚刀肉,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仍是被这目光吓得心脏猛地一跳。
被老虎盯着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我再问你一次,你知道什么?”
解子扬定定神,猛地打开来人的手,整了整自己的汗衫,道:“少动手动脚的。你自己的路子走不通了?”
来人忍下一口气:“你要什么?”
“要什么?你能给什么?”
解子扬咧嘴一笑。
来人看着解子扬片刻,也咧嘴一笑:“地痞流氓。”
解雨臣抹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麻利地扒了身上的青色长衫,接过伙计递来的外套套上。
“爷,现在我们怎么办?”
黑色的洋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大舞厅前。
伙计快走几步为解雨臣拉开车门,手抵在车门檐上,毕恭毕敬地送解雨臣上车。
“把上海所有的伙计都叫上,到黄浦江的渡口去,”解雨臣目光凶狠,“今天该下雨了。”
【未完待续】
六十
时间回到一天前。
王胖子又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出去了。这两天可真是心花怒放,哼着歌都能飘起来,走着路都要转两个圈。
吴邪老早听到隔壁的动静。他头发仿佛一团鸟窝,直瞪着两只眼睛看天花板,整个人被起床气萦绕得脸色发黑。
妈了个巴子。吴邪安静地心想。
他终于明白那些处对象时候的人在旁人看来有多讨厌。怪不得一年前胖子天天要打他,如今换位思考,他也挺想打胖子的。
苍天饶过谁。
算了。吴邪缓缓吐出一口气。大家都是兄弟,吴邪其实还挺为胖子开心的。
至于小哥和黑瞎……吴邪翻了个白眼,拉起被子蒙过头。
阿宁坐在餐厅里默默用完了早餐,对着桌上喝空了的碗凝眸沉思。
王胖子飘着从餐厅门口前经过。阿宁抬起头,以示敬意地向飘过去的王胖子低头致意。
虽然王胖子并没有注意到她,不过这已经是阿宁的习惯。
吴邪有时候觉得她礼数实在太多,久而久之也讲不动,就随她去了。
阿宁等王胖子那不着调的歌声被隔在了厚厚的门外才抬起头来,起身收拾残碟冷炙。勤务兵连忙过来接,阿宁没坚持,把碟子交给勤务兵后,离开了招待所。
招待所门前十分热闹,门口卖油条豆浆、卖雪梨李子的、甚至卖新鲜玉兰花的都是便衣兵,可谓是天罗地网密不透风。实际人数远不止这几个,只不过这几个是固定的,轮岗流动的定还是有的,阿宁还没能一一把这些人摸出来罢了。
她神色如常地拦了一辆过路的黄包车,吩咐了个地址,上车将刷了桐油、黄纸做的遮阳棚拉下来,掩住了她的脸。
阿宁知道吴邪不会派人防着她,但总有人会。
小心驶得万年船。阿宁这么想着。
黄包车带她到了沪上的一家西餐厅。还没到饭点,西餐厅只卖些蛋糕点心,依然门庭若市。多数是老人带着孙儿来,戴着老花镜慢慢地看今日特点是什么。小孩子叽叽喳喳上跳下窜,西装革履的克蜡翻着今天的报纸,女招待生穿着红色滚白边的制服来往穿梭于桌台间,桌台间的白瓶里插着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在北平,这么热闹的地方大概也只有茶馆了。
“宁!”
阿宁还没仔细找人,坐在角落的男子已经率先起身唤她。她向前来招待的女服务生低声道了句“黑咖啡不加糖,谢谢”,便径直走向了男子。
“脸还疼么?”
一落座,阿宁就问。
男子耸耸肩:“我还能和你生气?怎么,你今天自己出来?小三爷呢?”
阿宁想了想:“他还在睡。下午说是要去提篮桥看看。别和那群矮子凑一块了,你赶紧离开上海吧。”
男子哈哈一笑:“不愧是生活秘书,了解得了如指掌啊。去提篮桥要见谁?”
阿宁皱眉,道:“总不是找你。孟,你问太多了。”
孟苦笑着站起来:“行,在其位谋其职,我不问了。但你别忘了,你是‘我们’的一员的。这事了了,我们回洛杉矶?”
阿宁抬起头,目光清凌凌的:“……再说吧。”
恰逢女招待生过来送咖啡,孟笑道:“去个盥洗室,桌上的都是你爱吃的,我请客。”言毕就顺势跟着女招待生离开了座位。
阿宁没有客气,拿起叉子拉过桌上的黑森林。她其实不饿,但是不想拂了孟的好意。
孟很快就回来了。两人没有再谈上海的形势,改聊了别的一些东西。
“先生现在还在北平,是被‘拘’了。”孟比了个双引号的手势,“那两位杀神太过强硬,先生讨不着好不说,眼下是脱身也难。”
“先生怎么说?先生总不会只把我送进了北平。”
孟苦笑了一下:“现在最麻烦的是,先生还不想出来了。好在越南那地方山高地远,查理还能应付。总不会派个人空降去视察。先生现在想要的是,总统阁下押宝华夏,为此就必须让华夏表现出个强硬的样子。”
阿宁抿了口咖啡:“华夏现在和四分五裂也没什么区别,先生想……”
孟嘴角抿起来:“你说呢?从小就总是你最得先生的心。”
“——那你为什么要接触日本人?”阿宁不解道。
孟“哦”了一声,好一会儿再接着道:“我看书上说,日本的樱花盛开的样子很好看。”
阿宁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这和你接触日本人有什么关系?”
“宁,”孟忽然正色,“我们去日本吧。”
阿宁震惊地看着他。
但是孟脸上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他平时总是吊儿郎当不着调,这副正派的样子极少见。
阿宁缓过神,知道孟没有在开玩笑之后,也敛起一副正色。
她轻声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孟没有答话,低下头用调羹搅杯中的奶茶。
“孟!要是被先生知道这件事,你知道你的下场会是什么吗?”
阿宁瞪起了眼睛。
孟忽然笑了。和他之前那样轻浮的笑,这笑里的苦涩是沉重的。
“宁……你总是这样。如果你真的是关心我,你就和我走,好不好?”孟笑着说,“我带你去追樱花前线。你一定喜欢樱花的。”
阿宁像被扼住了喉咙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投靠了谁?理查尔将军?你怎么和日本人搭上话的?”
孟突然一句低吼;“如果你杀了吴邪多好!你为什么不听先生的话了!宁!你回答我!”
阿宁与这男人相识了二十年,从没见过他这样凶暴的时候。孟小的时候很瘦小,总是被同侪欺负,这时候总是阿宁站出来照顾他。
不知不觉二十年,就算是爱哭鬼孟,也成长为了一个大人。
阿宁瞬间如坠冰窟,手脚冰凉。
“……你对吴邪做了什么?”阿宁极力稳住自己的心神,“你是不是给日本人递消息了?”
孟定定地看着她,突然颓唐了下去,勉强挂着个笑:“你只关心他了。”
阿宁什么都明白了。她站起身,掏出钱按在桌上,低声道:“你马上乘最早的船离开上海,马上离开!不要再和日本人接触了,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先生的。”
言毕她就匆匆拎着提包离开了西餐厅。
孟慢慢后靠,仰靠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未完待续】
为啥孟接触日本人,阿宁说这件事不让裘德考知道。因为裘德考希望吴邪他们赢,孟却站在了另一边,肯定会亲自清理门户的。嗯,希望你们可以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