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说我也不想，是二妮透露了摄像头的事，治安大队把硬盘拿走了。
丁毅一阵长吁短叹，说这下难办了，关键证据丢失的事情公安局不是没发生过，再发生一次也不奇怪呀。
第二个打电话来的董智慧，他一再向刘海解释，消息不是从公安局这边传出去的。两个小混混的律师已经正式向法院提交了诉状，大概率是他们传扬出去的，不过具体也不敢肯定。
刘海问硬盘哪去了？这个重要的证据为什么不出示？里面的视频记录了当时发生的一切。
董智慧楞了一下，说自己并不知道硬盘的事情，他马上去问。
刘海没有跟董智慧多说什么，冷冷地挂断了电话。
时间不长董智慧又打来了电话，说硬盘的事情确实有，不过据治安大队办案人员透露，硬盘是坏的，根本没有储存任何影像资料。信息科的人正在抓紧修复，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刘海没有说一个字，狠狠地摔下了电话。
第三个打来电话的是钱工，他很少在工作时间给刘海打电话，今天是第一次。钱工说现在全县城的大街小巷都在疯传县长的各种绯闻，各种版本都有，而且是越传越离谱。他让刘海赶紧想办法制止谣言传播，否则负面影响太大了。
刘海此时正心烦意乱，一股无明业火在胸中乱窜。不过对于钱工还是得和颜悦色相待，他让钱工放心，他会处理好的。
第四个打来电话的是马可为，最近的马可为可以说是意气风发，五七坟乡在他的治理下一派欣欣向荣。当听到关于刘海的传言后，他当时就急了，尽管知道肯定是谣传，仍然为刘海捏着一把汗，毕竟刘海在官场树敌不少，有人借题发挥也不是不可能。
马可为说现在连乡镇机关里都开始在传播刘大县长的谣言了，足见问题之严重。他给刘海提了几点建议：第一，不要急着辟谣，着急灭火有时候会适得其反、越描越黑；第二，依法严惩两个小混混，这么做比单纯辟谣管用得多；第三，要求公安局在开庭之前把案件审理清楚，能不上法庭尽量不上法庭；第四，赶紧结婚，不给人在生活作风上留下把柄。
对于前三个建议刘海表示认同，第四个建议他持保留意见，结婚不是吃饭，说干就能干。
……
律师一纸诉状将刘海告上了法院，民告官虽然在新社会并不罕见，而且仅是一起民事纠纷，但是草民状告县长在怀王县、汉唐市还是头一次。消息一出便在全市引起了轰动，尤其是怀王县，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县长成为被告，似乎印证了传言的真实性，各种小道消息更加肆无忌惮地传播。
法院受理这起民事案件以后也非常头疼，一方面要公正审理，一方面要面对公众舆论的压力，另一方面还要考虑被告人是县长的具体情况。
法院院长亲自到政法委找付明请示，想听听他什么意见。
付明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连万恶的旧社会都明白的道理，我们新社会就能和稀泥装糊涂吗？不要考虑被告人的身份，按照程序公正审理审判也就是了。在我们国家，权大于法、行政干预司法的事情屡见不鲜，这是法治社会所不允许的，我们怀王县要坚决杜绝这种情况发生。毕竟有几十万双眼睛盯着呢，法院一定要依法依规办事，不能有丝毫的越界行为，为全县的法制建设开一个好头。
院长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付明又说必要的时候可以公开开庭审理，提高透明度，给全县人民一个交代。
院长对此未置可否。
……
县委书记办公室。付明正在陪着张进发说话。
付明的样子既兴奋又激动，仿佛遇到了什么高兴事。
“刘海这次算是摊上大事了，看他怎么收场！”付明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张进发倒是一脸平静，“我不相信那些传言，更不相信刘海会干出那种事。所谓的打架斗殴必定事出有因。”
付明有些意外地看着张进发，“张书记，你这么相信刘海？他可是一门心思地跟你对着干啊。”
“这跟别的没关系，只说事件本身，我绝对不相信刘海会干那种事。”
付明直摇头，“只能说刘海这个人太会伪装了，把你都给骗了，但是他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这件事就是他真实品性的流露。”
张进发抬头看了看付明，严肃地说道：“付明，你可以对刘海有意见，但是不能落井下石。你们政法委在这件事上更不能有任何干预行为。”
付明直点头，“我明白，法院院长刚找过我，问我的意见，我跟他说了，秉公办理就行了，不要有任何顾虑，一切按法律程序走。”
“嗯，这就对了。”
付明往张进发跟前凑了凑，略带神秘地说道：“对了张书记，这件事都轰动全市了，说不定会惊动市委市政府。你想过没有，万一市委领导找你谈话，让你谈谈对这件事的看法，你怎么说？”
张进发沉思了片刻，“这个我倒没想过。”
“你不能不想啊，或许下一分钟市委就给你打电话呢。其中利弊你得考虑清楚啊。”
张进发又沉思了片刻，淡淡地说道：“我虽然不会落井下石，却也不会帮他说话。”
“这就对了。路是自己走的，刘海落到现在的窘境，是他咎由自取。”付明说完竟然还哼起了小调儿……
……
市委书记办公室。书记梁齐欢和市长于开河面对面而坐。
“梁书记，怀王县县长刘海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有一些耳闻。”
“一个县长被告上法庭，在汉唐市还是第一次啊。为了一个女人跟人打架，唉，这叫什么事儿。”于开河一边说话一边摇头。
“于市长，传言不可轻信啊。”
“好吧，咱们静观其变。”
……
县长办公室。吴广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显得心神不宁。
“我说你不要总这么走来走去好不好。”刘海不耐烦地说道。
“我也不想，但是我静不下来。刘县，我是替你着急啊！”吴广田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着急有什么用，兵来将挡吧。”
吴广田直搓手，“这不是兵来将挡的事，堂堂县长被告上法庭，无论官司是输是赢，都是要被‘载入史册’的，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的仕途会受到很大影响！”
刘海乐了，“呵呵，你比我还关心我的仕途啊。”
吴广田两只手扶住桌子，探过身对刘海说道：“我不希望怀王县少一个好官。”
“好啦，不用担心，我没那么容易被击垮。”
“我能不担心吗，连存储录像的硬盘都能被损坏，这说明什么？有人要往死里整你。”
“我知道，那又如何？他们整了我多少回？哪一次成功了？”
“他们可以失败无数次，但只要成功一次，你就完了。”
“好啦，不要说了，我没那么容易被击垮。”
……
距离开庭时间越来越近。董智慧那边打来了电话，说硬盘无法恢复。这就意味着最直观最重要的证据没有了，在缺乏人证物证的情况下，这场官司注定是一笔糊涂账，输赢或许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双方聘请的律师。
对方当事人先一步找了律师，并且磨刀霍霍，大有斩落刘海的意思。吴广田劝刘海也找一个律师，这样在当庭辩论阶段才不至于太被动。否则一旦处于被动，翻盘会很困难。像这种小案子，很可能会采用简易审判程序，实行一审终审，一旦法院作出不利于自己的判决，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刘海不以为然，自己就能替自己辩解，干嘛要找律师？
吴广田说那不一样，所谓术业有专攻，律师专门研究法律，清楚法律条文，还能钻法律的空子，能争取法律的支持，能推翻对方的证据支持己方的证据，你能吗？
刘海拍了拍吴广田的肩膀，我知道你为我好，不过我连这点小事都要求助律师的话，还有什么资格坐在县长的位置上？
吴广田还想再说什么，不过看到刘海坚决的态度，也就没说出口。
从立案到最终判决中间有一个过程，即便是简易审判程序，其中一些步骤也是不能少的，这期间要送达诉状、提交答辩、交换证据、质证等等。适用简易程序的案件审理最长不超过3个月，短的话也有可能一个月之内审结。
吴广田和马可为的意思是越快越好，反正案件比较简单，也没有多少证据需要收集，越快结案越能给舆论降温。跟案件本身比起来，舆论才是最可怕的。刘海表示同意，他让吴广田把自己的意思转达给法院，越快审结越好。省得舆论持续发酵。
当然了，即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开庭，审理前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比如符合起诉条件的应该在7日内立案，在立案后5日内将起诉状副本发送给被告，被告在15日提交答辩状（不提交不影响案件审理），后面还要证据交换、质证，然后才是开庭审理。
最近一段时间刘海的心情糟透了，答辩状还是吴广田替他写的，证据交换和质证环节刘海也都没有参加，其实参加与否区别不大，最关键的视频证据损坏了，他实在拿不出其他有力的证据。
……
转眼过去了二十多天，距离开庭还有几天时间，舆论的风头反倒渐渐平息了。八卦这东西都有个新鲜度，一旦过了新鲜期，热度就会慢慢下降，大家重新回到柴米油盐的正常生活。就在人们以为刘县长即将平稳落地的时候，几张关于刘海的照片以匿名信的形式直接寄到了汉唐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手里。
市委书记办公室。于开河指着桌子上的照片对梁齐欢说道：“梁书记，这个刘海最近可是风波不断啊。法院那边还没开庭呢，又冒出来一个‘照艳门’，我看是该好好过问了。”
“先不要着急于市长，照片我这里也收到了，虽然有不妥的地方，但是跟‘照艳门’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们市委市政府还是不要介入的好。另外，你不觉得这两件事很可疑吗？在相同的时间段同时发生，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搞鬼呢？”
“搞鬼？刘海要是不干那种事，怎么会有照片流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啊。不过既然梁书记说再等等看，那就等等看，相信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是不是由市纪委成立一个调查组进驻怀王县呢？”
梁齐欢思考了片刻，说道：“直接派调查组有些兴师动众了，可以通知怀王县纪委组织初步调查，市纪委派人监督。”
“县纪委调查县长，是不是级别不够？工作起来会畏首畏尾？”于开河表达了自己的疑虑。
“于市长，同级监督也是市纪委的职责之一，目前来看，我们先不要过多干预。”
“好吧梁书记，听你的，咱们静观其变。”
……
县委书记办公室。
付明兴冲冲地来到张进发跟前，把照片往桌上一放，“张书记，你看看，刚从市纪委发过来的。”
张进发拿起照片看了看，都是刘海跟一个女孩的照片，举止动作有些亲密。他抬头看了看付明，问道：“市纪委发过来的？”
付明狠劲儿点点头，“对，市纪委很快就会派人过来监督调查这件事。一波不平一波又起啊，这下够刘海喝一壶的。”
张进发看着照片上的女孩，“这个人怎么有些眼熟呢？”
“我也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具体是谁。”
张进发轻叹了一声，“唉，想不到刘海也有这样的一面。”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付明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这个女孩是不是猪手店的那个？”张进发问道。
“不是，肯定不是。人称猪手西施的那个我见过，比这个还有女人味。当然了，这个也不错，不然怎么会入刘海的法眼。”付明说道。
“刘海没有结婚，正常的谈恋爱也无伤大雅吧，领导干部就不能有七情六欲？”张进发有些不以为然。
“谈恋爱没有问题，但是同时跟两个女人有瓜葛就有问题了，是不是属于生活作风问题呢？纪委派人来监督也在情理之中啊。”
张进发没有多说什么，似乎对这个问题不太感兴趣。
付明凑到张进发跟前低声说道：“张书记，你是不是跟纪委那边打个招呼，成立调查组严查这件事。”
“调查是必须的，市纪委都来人了，县纪委能没有动作？不过我就不过问了，纪委方面按程序办就行了。”张进发似乎对这件事兴趣不大。
“张书记，你不过问怎么能行？刘海是县长，同级纪委调查起来难免畏首畏尾，你得做后盾啊。刘海这种人，就应该把他……”
张进发没有表态……
这时候胡立强来了，说有事情要跟张书记单独谈。付明见状马上找借口出去了。
……
县长办公室。吴广田同样把照片放在了办公桌上。
“刘县，你看看吧，市纪委刚转发过来的。”
刘海拿起照片看了看，不禁皱了皱眉，心说真有人暗地里搞自己啊！他倒不是认为照片本身有什么问题，而是惊讶于偷拍照片的人，对方已经深入到自己的生活了，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自己。有这种人在暗中窥探，想想都觉得可怕。
“这个人很眼熟，是不是在四楼的统计局上班的那个？”吴广田问道。
刘海点头，“就是她，叫鲁希楠。”
“恕我直言吧，你们在搞对象？”吴广田又问道。
“没有，只是普通的朋友。”
吴广田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刘海，“普通朋友？哪个普通朋友举止这么亲密？”
刘海直嘬牙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跟鲁希楠确实单独吃过饭，但那有问题吗？我们也确实没有任何亲密举动，怪就怪拍照片的人，角度选的太刁了，把很正常的动作拍成了亲密照。”
吴广田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刘县，你信不信，偷拍你的照片绝对不止这几张，人家只是选了最合适的几张寄给了市纪委。市纪委的人马上就要过来，目的很明显啊，就是针对这件事来的。”
“来就来呗，身正不怕影子斜。”
“好吧，即便你的影子不斜。人家一前一后打出了一套组合拳，你如何应对？很明显啊，有人要整你，而且是要往死里整。你再风轻云淡、轻描淡写的去应对，是要吃亏的！”吴广田不得不严肃地提醒刘海。
刘海似乎不想再提这件事，问吴广田下午的县长办公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的刘大县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县长办公会。过几天就要开庭了，你有必胜的把握？对方可是请了律师的，人家精心准备了很多天，你呢？”
刘海摆摆手，示意吴广田不要说了，还是先把下午的会议准备好。
……
下午，县长办公会还没开始，县委办那边来了通知，一小时以后召开县委常委会。
刘海接到通知以后只能把县长办公会往后拖。
……
县委二楼会议室，11位常委悉数到齐。另外还有两位市纪委的同志也在座，一位是柳处长、一位是肖干事。
县委书记张进发说明了本次会议的内容并介绍了市纪委的两位同志。他特别强调了一件事：市纪委两位同志的到来并不是成立调查组调查刘海同志的，而是监督县纪委开展工作，对刘海同志的问题进行核实。张进发希望各位常委们讲大局、讲党性、讲政治、讲原则，在刘海同志的问题上跟县委保持高度一致，在这个敏感时期谨言慎行，不干扰调查，同时也要配合好调查组展开工作。
张进发讲完之后，柳处长也进行了简短的讲话，他再一次强调了此行的目的，不是要调查刘海同志，而是监督、协助县纪委查清问题。同时，根据情况需要，柳处长和肖干事有可能会下沉到民间，听取百姓的心声，也可能会单独找个别领导干部谈话。总之一切都围绕查清问题为核心。柳处长要求在座的各位对这件事保密，一方面是出于工作的需要；另一方面是出于保护刘海同志的需要。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刘海同志不应该受到任何伤害，这是组织上对每一位干部负责的表现。柳处长还表达了市委书记梁齐欢、市长于开河、市纪委书记姜波对这件事的意见：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刘海同志正常工作，其任何工作和行动不受限制。
县纪委书记刘朝晖向在座的各位常委以及市纪委的代表汇报了县纪委对于这件事的工作安排：首先成立调查小组，派遣精兵强将组织参与调查。其次，在调查中实事求是、一丝不苟、排除外界干扰、发挥同级监督的职能作用。第三，不受外界舆论干扰，独立自主开展调查。第四，尽量缩短调查时间，不打持久战，以短平快的模式尽快查清真相。
听完刘朝晖的汇报之后，张进发问刘海道：“刘海同志，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没什么可说的，积极配合调查就是了。我相信清者自清。作为被告人，我一定会出庭，我相信法院会有一个公正的判决。”刘海说道。
“今天的会议内容就这么多，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散会。”张进发说道。
就在大家起身要走的时候，胡立强突然说话了，“等一等，我有几句话要说。”
张进发本来都已经站起来了，他扭头看了看胡立强，又缓缓坐下了。
见张进发归坐，其他人也纷纷重新坐好。
胡立强见大家都坐稳当了，方才说道：“各位，既然大家凑到一起了，我想我们应该把事情说透，寻求一个解决办法，而不是被舆论牵着鼻子走。比方说吧，刘海同志因为打架斗殴事件被告上了法庭，如果刘海同志只是一个普通人，那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打一起小官司嘛。但是刘海同志不是普通人啊，他是领导干部、是县长。堂堂县长因为打架被告上法庭，汉唐市自古未有啊。我想这已经不是刘海同志个人的问题了，而是我们怀王县甚至汉唐市各级行政机关的事。大家有没有想过，一旦刘海同志败诉，丢的可不是他个人的脸，而是怀王县委县政府的脸甚至汉唐市委市政府的脸。那样的话，汉唐市在全国可就出名了。负面影响究竟有多大，无法估量，总之不是刘海同志一个人能承受得起的。所以我认为刘海同志涉及到的这件事不是他个人的事，而是整个县委班子的事，大家有必要坐下来议一议。”
胡立强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有些人开始小声议论。
尤四海第二个表态了：“我同意胡县长的意见，事关怀王县委县政府的声誉，还是慎重一些的好。比如说有没有更温和一些的解决办法。法院在开庭之前还有一次给双方当事人调解的机会，我想，如果能和解，最好不要闹到法庭上，这样能把社会舆论降到最低，对谁都有好处。你的意见呢刘县长？”
刘海看了看尤四海和胡立强，轻笑了一声道：“我谢谢两位的好意。不过我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调解。大家请想一想，我如果接受了调解会怎么样？是，我可以不去法庭了，一切都好收场了，舆论风波也过去了。但是真相呢？是不是永远不会有了？老百姓会怎么想？会认为我刘海理亏、我刘海心虚才接受和解的。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要的是彻彻底底、明明白白的真相。”
不少人对刘海投去赞许的目光，刘县长真是好样的，这份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有啊。
付明清了清嗓子说道：“刘县长，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败诉会是什么后果？”
“我从来没有想过败诉，因为我不会败诉。”刘海回应道。
付明点点头，“好，我也相信刘县长不会败诉，客观上讲，我不相信刘县长是那种人。前些天法院院长曾经找过我，向我征求意见。作为政法委书记，我当时说的很明白，秉公办理就是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我不希望看到政行干预法司的事情发生。在这里我向各位保证，绝不会干预法院的审理和判决，给怀王县一个公平公正、和谐法制的社会。我相信刘县长也不会抱有这方面的想法。”
刘海站起来了，对着众人说道：“各位，我谢谢大家的好意，但是和解是不可能的。刚才付明秘书长也说了，要塑造一个公平公正、和谐法制的怀王县，这是好事。就让我充当这个先锋吧，对簿公堂也未尝一定是坏事，让民告官不再成为稀有事物也许是社会进步的一个象征。当然，我为我的选择负责，如果败诉，我辞掉县长职务，因为我不配做这个县长。如果胜诉，也不会公报私仇去难为对方当事人，就让这件事去开怀王县历史的先河吧。还是那句话，民告官事件多一些未尝是坏事，对我们领导干部是一种鞭策和警醒，干起事来才不至于随心所欲，跟来百姓打交道才会有底线有约束有顾忌。大家说是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刘县长都这么说了，我看没有再讨论的必要。散会。”张进发最后说道。
……
刘海掷地有声地提出了败诉即辞职的承诺，某些人开始期待，或许刘县长从此成为历史。
也有人在为刘海捏着一把汗，这个承诺看似简单，实则暗含危机，弄不好真会出问题。
转眼距离开庭还有一天的时间，不少人都开始期待，包括普通的市民，大家都在想着这起民告官的官司将如何收场。
……
当晚，马可为、丁毅、钱工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刘海的家里，说是家里，其实就是租住的钱工的房子。
大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庭审担心，客观地讲，刘海能不能胜诉真的很难说。在没有人证物证、没有任何旁观者在场的情况下，仅凭当事人的口述很难打赢官司。鉴于刘海的特殊身份，官司不赢就意味着输了。堂堂县长跟一起打架斗殴案件不清不楚，不是输是什么？
刘海反倒比较看得开，乐呵呵跟大家聊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张罗着让二妮给大家倒水。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二妮的心情彻底平复了，不过小吃店还没有重新开张，一直在家里待着呢。
二妮给大家沏好茶，又下楼买了一些瓜子之类的小食品。营造了一个比较好的气氛。
马可为看着二妮忙里忙外，又看看旁边的刘海，不禁有一个想法浮上心头。不过他没说出口，现在不是谈那个的时候。
对于硬盘损坏的事情，丁毅至今还耿耿于怀，若不是硬盘被别有用心的人动了手脚，这场官司根本就不叫事儿，两个小混混早被绳之于法了。唉，丁毅不禁长吁短叹。
马可为说什么叫“别有用心的人”？分明就是你们公安局内部的人。你们公安系统看来是不纯净了。
刘海同意马可为的观点，如今的怀王县公安局的确是问题多多，到了非整治不可的地步了。他要求丁毅以硬盘被毁为线索，抓出幕后的人物。
丁毅说我试试看吧，作为一个副局长，干这件事有些勉强。
马可为说刘海要成了书记，你就是局长。
刘海示意打住，话题扯远了。
钱工说现在县城的舆论又开始骚动了，刚平静了几天，随着案件的即将开庭，热度又上来了。街头巷尾又开始议论起来，有人说刘县长要是输了官司，主动辞职不干，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马可为说真不真已经无所谓了，反正输了官司县长是肯定没法再干了。堂堂县长打架斗殴被人告赢了，上级也不会任由这样的县长存在。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不过谁也没有提及最近刚发生的针对刘海的“照艳门”。刘海心想这件事目前还没有传扬出去，市纪委的柳处长在常委会上要求对这件事保密，看来起了作用。真不敢想象，如果两件事叠加在一起会在县里掀起多么大的风浪。
对于“照艳门”这件事，刘海并未太放在心上，毕竟鲁希楠就在政府大楼里上班，是非曲直找她一问便知。纪委的同志们之所以没有直接找她核对事实情况，主要还是出于保护刘海的考虑，让他先把出庭这一关过了，然后再说照片的事。
……
刘海打架伤人一案如期开庭，法庭采用的是不公开审理的方式。原告方出庭的有两个所谓的受害人及其代理诉讼的律师，刘海作为被告只身前往，没有请律师。二妮作为当事人之一也要出庭。当他们走到法院门口的时候，迎面看见了冯秦楚，身边还跟着一个与其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这是我给你聘请的律师，我的高中同学。”冯秦楚说道。
刘海很意外，不禁打量了旁边那个人几眼：个头儿不高但是很精神的一个小伙子。
“刘县长你好，我叫李傲阳，就让我做你的代理律师吧。这是委托书，请您签字确认一下，其他的手续已经办好了。”李傲阳一边说话一边拿出了委托书。
冯秦楚在一旁笑着说道：“刘县长，原谅我的自作主张吧。我知道你有必胜的把握，但是有一个律师在身边不吃亏啊，哪怕他什么话也不说，就单纯陪着你呢。法律上的条条框框多了，他们了解，你了解吗？”
刘海想想也对，既然人都来了，不能驳了人家的好意。
刘海和李傲阳、二妮一起走进了法庭里。由于是不公开审理，冯秦楚没有进去，只能在外面等。
开庭之后，控方律师首先进行了控诉并出示了证据。控诉的主要内容是刘海斗殴伤人，致使两个受害者轻伤。证据就是医院的鉴定证明、受害人受伤部位照片、住院单据等等。控方律师主要强调的是斗殴伤人，话里话外表达的意思就是身为领导干部斗殴伤人罪加一等。至于如何引起的斗殴则闭口不谈。
刘海一再强调引起斗殴的原因，没有前因哪来后果？
面对刘海的质疑，控方律师说引起斗殴的原因是因为买卖猪手时发生了口角，进而引起了斗殴行为。两个小混混作为受害人煞有介事地讲述了事发经过，如何买的猪手，如何起的冲突，如何动的手，说的头头是道。
轮到二妮陈述案情的时候，她哪见过这种阵仗，说话吞吞吐吐，在接连被控方律师追问几次之后，彻底乱了方寸，陈述变得语无伦次。她的话能被采信多少很难说。
李傲阳见情况不对劲儿，试图给二妮打打气，把二妮的心神给稳住。刘海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后者也就没有做下一步的举动。
控方律师以刘海和二妮关系密切、共同居住在同一处住宅内为由，要求法庭对二妮的供述不予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