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追踪】随着职务升迁,接触到的案子也越来越高级

  刘海吃了一惊,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啊。不仅将案情做了重新梳理,连自己的隐私也查了个底朝天。这场官司确实比预想的还要难打,走势也跟预想的大不相同。刘海有些想不明白,那天的打架事件仅仅是一场肢体上的小冲突而已,犯得上如此兴师动众?不仅有律师上阵,而且还做足了各种功课。看来这件事情不简单,背后肯定有某个势力支配,明摆着是赤*裸*裸的针对自己啊。
  法庭上由不得刘海多想,马上到了辩方陈述的时候。辩方律师李傲阳虽然事先也做了一些功课,但是毕竟没有跟刘海沟通,再加上对手变招,被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庭审方问刘海有什么要说的,刘海拿出来了一个盒子,说这是一个硬盘,里面储存着整件事情的真相。谁是谁非一看监控录像便知。
  控方律师当庭表示了反对,说该证据没有经过质证程序,不能作为证据使用。
  法官同意了控方律师的要求,表示不接受刘海当庭提供的未经过质证的证据。
  刘海有些发蒙,最为关键的证据怎么会是无效证据呢?这从何说起?
  法官跟刘海进行了简短的解释,原被告双方在开庭审理之前,会有一个相互交换证据的程序,双方相互质证彼此证据的有效性,即质证程序。法律有明确规定,未经质证的证据不能作为证据使用。在质证环节刘海并未拿出这份证据,所以现在不能作为证据使用。
  其实庭审方是不需要在法庭上做这些解释的,但是毕竟刘海有县长的身份,虽然他是以个人的身份应诉的,不过个人和公职又岂能分的那么清楚?考虑到刘海的特殊身份,庭审员才做了简短的解释。
  刘海马上明白了,但是也晚了,最为有利的证据竟然不能使用!其实刘海对交换证据这件事是有印象的,当时法院通知过他提供相关证据,与控方进行证据交换。出于保密需要,刘海没有把视频证据拿出来进行质证。如果当时把视频拿出来,就不会有现在的庭审了,一些牛鬼蛇神也就不会跳出来了。刘海借力打力的抓鬼计划也就泡汤了。
  猪手店里其实有两套监控摄像,几年前那次打架事件之后,丁毅就提醒过刘海,给二妮的猪手店安装摄像头,母女俩开店不易,难免招些是非,有监控摄像就好办多了。刘海当时没有耽搁,马上就着手安装了监控。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这家监控安装公司搞活动,安装第二套监控打五折。刘海就又安装了一套,形成了一明一暗两套监控。这次打架事件发生后,警方只带走了一套,另一套别人并不知情。在第一套硬盘被公安局那边取走并意外损坏之后,刘海就意识到有人在做局,一些人要把自己往死里整。既然如此不妨将计就计,把幕后的牛鬼蛇神引出来。这是他的本意,没想到百密一疏,关键证据竟然不能被采纳。
  当法庭通知刘海证据无效的时候,后者有些傻了,这样一来案件的走向将无法预料啊。
  这时候被告律师李傲阳说话了,他说未经质证的证据确实属于无效证据,但是法律上也明确规定了几种例外情况,刘海提供的证据就属于例外情况的范畴。
  原告律师表示反对,说该证据并不属于例外范畴。
  两个律师就证据的有效性展开了激烈争夺。
  庭审方给出了最后意见:先播放视频,就视频内容对案件的影响程度做出评估,然后再讨论证据的有效性。
  视频当庭播放,由于是第二套监控,安装的位置不如第一套监控理想,画面比较偏,但是也能看清整个事件的过程。通过监控视频,原原本本的再现了整个事情经过,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庭审方问原告律师还有什么可说的。后者仍然咬住证据无效这一点不放,在做着最后的一丝抵抗。
  庭审方驳回了原告律师的诉求,认为该证据足以改变案件的性质,属于特别关键的证据,判定证据有效,凭此证据,整个案件真相大白。法庭当庭宣判被告刘海无罪,两个原告以寻衅滋事罪被追究司法责任。
  虽然是不公开审理,消息还是很快传遍了怀王县城,整个小县城为之轰动。听到刘海胜诉的结果人们并不奇怪,刘县长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干违法的事情呢?大家纷纷赞同。其实不少人在之前一直在传播小道消息,如今转变的比谁都快。
  消息传到五七坟乡政府,马可为激动的一拍桌子,庆幸刘海又躲过一劫。
  消息传到刘海住处,二妮和钱阿姨相拥而泣。
  消息传到公安局,丁毅抚掌大笑、喜上眉梢。
  消息传到县委大楼,付明面沉似水,尤四海坐立不安。
  消息传到市委大楼,梁齐欢表情平淡、古井无波。
  ……
  庭审结束了,这件事并没有结束,两个小混混重新被立案调查。刘海严肃的通知了董智慧,重新调查由丁毅全权负责,其他人不准插手,尤其是治安大队那边。
  董智慧连连点头,说他一定亲自监督这件事。
  刘海说不用你事必躬亲,只要不掺和就是对这件案子最大的帮助。
  弄得董智慧一脸尴尬。
  ……
  县委办公室某个房间。尤四海正凝眉站立,看样子心事重重。时间不长门开了,付明走了进来。
  尤四海见到付明,赶紧迎了上去,“付秘书长,你可来了。下一步怎么办,你得支支招啊。”
  “什么怎么办?”付明问道。
  “还能有什么,就是刘海那件事啊。现在刘海是动了真格了,正在彻查这件事,我担心……担心把我牵连进去啊。”尤四海说道,语气里充满惶恐和不安。
  “牵连到你?莫非你参与进去了?”付明带着狐疑问道。
  尤四海点了点头,脸色难看的仿佛晒蔫了的苦瓜。
  付明认真地盯着尤四海,“我说老尤,你到底参与进去了多少?透个实底。”
  尤四海的表情闪闪烁烁,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说道:“很深,基本上都是我的主意。”
  付明气得把脸转到了一边,不再看尤四海,“我说老尤,你是不是疯了?你干出这种事让别人怎么保你?谁敢出面保你?”
  “怪我,都怪我太鬼迷心窍了。寻思着利用这个机会一下子把刘海给做掉。于是我就……”
  “老尤啊,你真是糊涂到家了!你以为这件事能把刘海毁掉?你这么做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啊!别说我帮你啊,这个忙我帮不了,你自己干下的事,自己去处理。”
  “付秘书长,你要是再不帮我,就没人能帮得了我了,我就彻底完了。再说我这么干也不是为了我自己啊,我是为了张书记和你们啊。现在我遇到困难,你们不能袖手不管啊!”
  付明腾一下站了起来,“老尤,你不要胡说八道,刚才的话最好是烂在肚子里。你听清楚了,没有人指使你这么干,是你自己干的,跟任何人没关系,跟张书记更没关系。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死的会更惨!”
  尤四海的脸色刷一下白到了极限,“付秘书长,这个关头你得帮我呀,你跟张书记最亲近,你得给我说好话呀。我一直是死心塌地跟着张书记混的,你也能看出来,我是绝没有二心的。扪心自问,我跟刘海有什么恩怨?我这么做又是为了谁?我冤啊我,太特么冤了!”尤四海眼圈一红,竟然掉下了几滴眼泪。
  付明拍拍尤四海的肩膀,“好啦老尤,我明白你的用心。这样吧,张书记那我去说。”
  尤四海一下子来了精神,拉住付明的手不停地颤抖,“拜托啦,我的后半生就交给你和张书记了!”
  付明抽出手再次拍了拍尤四海的肩膀,“我可以给你在张书记那里去说情,但是有多大效果可不好说。你也知道张书记的脾气,最反感背后搞阴招。再说还有刘海那边,他要是死盯着不放,张书记也不好办啊。他们两个的关系想必你也清楚,刘海要是一条道走到黑,张书记那边也不好使啊。”
  “我明白,你只要把话带到了,剩下的就看天意吧。”尤四海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浑身的精气神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
  “好啦,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头一定跟张书记说。”付明说着转身走了。
  屋里只剩下了尤四海一个人,房间里很静,静的只剩下墙上钟表的咔咔声。冷清的气氛令尤四海从头凉到了脚,此时的他无比悔恨,后悔的简直要死。他的心里在一遍又一遍的骂自己:尤四海啊尤四海,你特么混蛋,放着好好的宣传部长不当,非要一门心思站队表忠心,你不混蛋谁混蛋?这下好了,自己把自己搭进去了,谁会救你?谁肯救你?
  ……
  “张书记,你听说了没有?刘海在亲自过问自己的那件案子,两个原告已经被刑侦大队抓起来了,连原告的律师都被限制了出行。刘海这么做,大有深意啊。”付明对张进发说道。
  张进发正在批阅文件,听到付明的话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哦?说说看,有什么深意?”
  “我认为刘海在借此机会打击报复、公报私仇。他这是要给自己立威呀。他这一炮要是打响了,往后怀王县没人再奈何的了他了。”付明以一种颇为担忧的语气说道。
  张进发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诬告县长性质恶劣,这种人死有余辜!跟立威不立威有什么关系?诶,付明,你没有参与进去吧?”
  付明使劲儿摇头:“没有没有。我怎么能干那种事。”
  “那就好,最好离这种事远一点,越远越好。”
  付明见张进发的态度如此坚决,没敢再提尤四海的事儿。
  ……
  刑侦大队介入,两个小混混很快交待了篡改口供的内幕。治安大队副大队长徐志超被揪了出来,内外勾结、通风报信全部出自此人之手。逮捕徐志超之后,拔出萝卜带出泥,其很快交待了宣传部长尤四海为幕后主使的事实。尤四海很快被逮捕。
  至此轰动一时的县长斗殴案告一段落。徐志超和尤四海双双被开除籍党、开除公职,其违法事实被移交司法机关处理。至于硬盘被恶意损坏、强抢尸体等事情是否是徐志超所为,还需进一步审理调查。
  ……
  打架斗殴的案子虽然结了,但是关于对刘海的调查并未结束。“照艳门”的事情还在调查之中。本来事情很简单,只需要找当事人鲁希楠问一问便知。偏赶上鲁希楠请假了,并不在单位。调查组去统计局问过,得到的答复是鲁希楠请了一周的假,具体原因没有说明,只说家里有急事。
  调查组立即给鲁希楠打了电话,要求其回单位配合调查,但是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调查组没有耽搁,连夜赶到了鲁希楠的老家,奇怪的是其并未回家,家里人说自从五一放假回过家以后,鲁希楠就没回来过。
  好好端端一个人突然消失了,以鲁希楠平时中规中矩的作风,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她的突然失踪跟“照艳门”有没有关系呢?
  调查组自然不会放弃,开始全力寻找鲁希楠的下落。
  ……
  鲁希楠的失踪跟上一次柳美珠的失踪很相似,所以刘海并未太在意,或许是某个环节出现了巧合吧。
  马可为有些不放心,专门去县长办公室走了一趟,提醒刘海千万当心,不能因为第一局的胜利就粗心大意。
  刘海说自己没有粗心大意,只是目前的情况自己能干什么?寻找鲁希楠?那是不是有干预调查的嫌疑呢?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等。
  马可为十分严肃地对刘海说道:“你说实话,跟鲁希楠之间有没有特殊的关系?你们曾经在柳河沟一起下乡了很长时间,就没有碰撞出什么火花?交往了那么久,一点肢体接触也没有?”
  顶
  “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跟鲁希楠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是,我们一起在柳河沟下乡的时间不短。但当时每天都在忙啊,每天都在兔子沟跑来跑去,能把人累死,哪有心情考虑别的。至于身体接触当然更没有,我都说过了,照片上表现出来的并不真实,是拍摄角度问题。”刘海很认真地说道。
  “希望鲁希楠能够实话实说。”
  “肯定会,我们是多年的老同事老战友了,战友之间的情谊还是很深厚的,超过一般人。还有赵晓磊,都曾经在一条战壕里摸爬滚打过啊!”提到赵晓磊,刘海不禁一阵唏嘘,很为这个年轻人惋惜。
  “我听说赵晓磊辞职以后去市里卖菜了?”
  “是啊,当初为了给我作证,他还专门从市里跑回来一趟。好人呐!”刘海依旧唏嘘不已。
  “作为同一战壕的战友,赵晓磊沦落到这个地步,你这个战友是不是有责任呢?”
  “唉,说起来话长啊。赵晓磊考过很多次事业编和行政编,可惜没有考上啊。”
  马可为笑着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他把话题转移到了鲁希楠身上,“鲁希楠呢,最后考上了?从此去了统计局?”
  “应该是吧,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问过她,她总是闪烁其词,我也就没有再问,谁还没有点隐私。”
  “呵呵,看来你对这位战友还不是太了解啊。诶,对了,你跟鲁希楠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一点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也没有?比方说喜欢之类的。”马可为饶有兴趣地问道。他跟刘海的关系很不一般,两人是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全县所有的科级干部之中也只有他敢跟刘海谈这个问题。
  刘海看上去心情不错,对马可为提出的这个近乎苛刻的问题没有太在意。他抬头看着天花板,似乎在回忆什么,“说实话啊,有时候看着鲁希楠朝气蓬勃青春靓丽的样子,真是挺喜欢的,但是仅仅是一闪而逝而已,这种喜欢是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我自己都搞不清。”
  “那二妮呢?是不是喜欢上她了?”马可为接着问到,似乎没有放过刘海的意思。
  刘海依旧看着天花板,“对二妮也谈不上喜欢,不过也不讨厌,有时候吧,跟她在一起心情还挺愉悦的。二妮这孩子吧文化不高,但是心地善良,人样子长得好看,就像水塘里的一朵睡莲。”
  “呵呵,我认为你该考虑个人问题了。我个人的意见,二妮并不适合你。你说你跟她在一起心情愉悦,那是因为她太美了,这个谁也不能否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也不能免俗。但是美跟合适是两回事,相比之下我认为鲁希楠更合适一些,既能照顾你的生活又能在工作上给你助力。”
  刘海把目光从天花板移到马可为身上,“这个就不牢你费心了吧。”
  “好好好,我不费心。”
  ……
  就在各方为找不到鲁希楠大伤脑筋的时候,鲁希楠突然回到了单位。局长范占奎第一时间通知了调查组,他深知事关重大,所以一分钟也没敢耽搁。
  调查组第一时间跟鲁希楠进行了谈话,市纪委的柳处长和肖干事也在场。谈话的时间挺长,具体内容外人不得而知。
  鲁希楠作为“照艳门”的当事人之一,跟她谈完话意味着调查基本结束、事件基本定性。柳处长和肖干事拿着调查组出具的调查报告返回了市里,要向市纪委做具体汇报。与此同时,调查组将调查报告上报给了县纪委书记刘朝晖。
  刘朝晖看完报告之后直皱眉,问调查组对当事人的思想工作是否做到位了,是否跟当事人讲明了利害关系?
  调查组组长谭立秋说跟当事人谈话的时间很长,就为这一件事,谈话长达三个多小时。其间思想工作也做了,利害关系以及后果也讲明了,并且再三的跟当事人进行了确认,当事人表示愿意为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刘朝晖点点头,既然当事人肯为自己的话负责,也只能这样了。他让谭立秋把报告分别报送给张书记和刘县长,现在就办。
  刘海看着谭立秋送来的调查报告,脑袋嗡了一声,无论如何不相信这是真的。面对调查组,鲁希楠竟然是这种态度,几乎等于是把刘海放在火上烤啊。她怎么能这样呢?刘海心里画了一万个问号。
  从调查报告的内容来看,调查组只询问了鲁希楠四个问题:
  第一,跟刘海有没有恋爱关系。鲁希楠回答说没有,完全是同事或者上下级关系。
  第二,根据照片背景显示,这是一家饭店,两人是否有过在这家饭店就餐的经历。鲁希楠说有过,前后大概有三次,不过具体时间记不清了。
  第三,照片是不是真的,跟两人的就餐时间是否吻合。鲁希楠说照片上的人是她本人,另一个人也确实是刘海,照片应该是有人偷拍的。
  第四,刘海辩解说是拍摄角度的问题,两人根本没有亲密接触。那么刘海的辩解是不是真的,两人有没有过亲密接触。鲁希楠拒绝回答该问题,理由是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调查组严肃地告诫鲁希楠,拒绝回答就是在跟调查组对抗。由于事关重大,拒绝回答不是一个有担当有党性的党员的所作所为。同时,拒绝回答问题也有对抗组织调查的性质,是要承担责任的。
  鲁希楠说自己最近有些抑郁,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记不清楚的事情怎么跟调查组讲?胡乱讲的话才是对调查组的不负责。同时她以个人隐私为由拒绝回答,私人之间的聚会轮得到别人说三道四?调查组说聚会是私人问题,但是刘海有公职身份,他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甚大。既然有人提供了举报线索,调查组就有责任调查清楚,鲁希楠拒绝回答问题就是阻挠组织调查。
  鲁希楠说她也想配合调查,但是她真的患有抑郁症,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并且还拿出了医院的诊断证明。诊断证明是半年前出具的,也就是说她患抑郁症有段时间了,以此为由拒绝回答确实站得住脚。
  不管调查组如何做工作、如何严厉训诫,鲁希楠对第四个问题就是闭口不谈。并一再强调自己愿意承担任何后果和惩罚。偏偏第四个问题又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直接关系到整件事的性质,
  调查组对此也是干着急没办法,毕竟不是刑事案件,只是涉及到作风问题而已,鲁希楠以抑郁和个人隐私为由拒绝回答,调查组还真拿她没办法。鲁希楠说这几张照片都是别人偷拍的,已经侵犯了她的个人隐私,调查组拿着别人偷拍的照片来调查自己的隐私,本身就有问题,自己完全有理由置之不理。她还要求调查组把幕后偷拍的人找到,确保自己的隐私不被侵犯。
  顶
  一席话弄得调查组哑口无言。眼见思想工作做不通,也只能这样了。调查组让鲁希楠在笔录上签字,据此出具调查报告。这样一来,整个调查显得没头没尾,最关键的问题没能搞清楚。同时调查组将鲁希楠拒不配合的情况通报给了统计局,局党委经过研究决定给予鲁希楠停职反省的处罚。鲁希楠接受单位给予的处分,仍然拒绝回答问题。
  面对这个患有抑郁症的人,调查组也没有太多办法,人家说记不清楚,并接受一切处分,别人还能怎么样?最后只能根据现有调查内容出具调查报告。
  刘海看着手里的调查报告,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鲁希楠的拒绝回答问题貌似没有承认两人之间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却也没有否认。这对刘海来说十分不利,毕竟举报照片就在那摆着,鲁希楠拒绝回答的态度实际上等同于默认。令刘海十分被动。堂堂县长,跟私人关系不明确的年轻女人亲密接触,无论如何都是生活作风问题。偏偏生活作风问题对一个官员的仕途影响很大。
  为什么会这样?鲁希楠究竟怎么了?刘海心里打了一万个问号。
  ……
  市委办公大楼。市委书记梁齐欢正在跟纪委书记姜波谈话。
  “梁书记,关于怀王县县长刘海的调查报告已经出来了,首先打架事件完全是一起诬告,刘海同志是清白的。但是‘举报照片’的调查结果并不是很清楚,因为当事人拒绝配合调查。从调查结果看,不能排除刘海有生活作风问题。对刘海的处理,你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姜波说道。
  “调查报告我也看过了,的确不能排除刘海有生活作风问题。不过也仅是不能排除而已,并不能肯定。我个人的意见是责令刘海做出深刻检查并深刻反省,不管他有没有这方面的问题,留给人家把柄就是问题。作为领导干部这点警觉性也没有吗?”梁齐欢说道。
  姜波点点头表示理解。
  “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具体如何处理还得你们纪委拿大主意。”梁齐欢又说道。
  “好的梁书记,我们纪委一定认真研究,给刘海一个合理的处理。”
  ……
  姜波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市长于开河的电话就打来了。
  “姜书记,关于刘海的调查报告我看过了,你们纪委打算如何处理呀?”于开河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这样的于市长,我刚才跟梁书记沟通了,梁书记的意见是责令其深刻检查、深刻反省。”姜波回应道。
  “仅仅是深刻检查反省,没有停职?”于开河的语气里有些不满。
  “是的。”
  “那你们纪委的意见呢,跟梁书记一致?”
  “纪委常委会还要讨论,目前没有拿出具体意见。”姜波说道。
  “好吧,我等着你们纪委的意见。”
  “对了,于市长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呢?”
  “我的意见很重要吗?你都跟梁书记沟通过了,我这个市长还值得你征求意见?”于开河略带嘲讽地说道。
  “于市长,看你说的,我当然得征求你的意见,这不还没过去嘛,我这就去你的办公室面谈。”姜波笑着说道。
  “算了,你不用亲自过来,我也不必亲自过去。既然你问起来,我就说八个字:绝不姑息、绝不迁就。”
  “好的于市长,你的意见我们一定认真参考。”
  ……
  调查报告的出炉意味着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但是对于刘海个人来说仅仅是麻烦的开始。首先市委和市纪委那边传来了消息,要求刘海深刻反省,虽然没有要求其停职,但是措辞也是相当严厉。其次,怀王县官场上震动也不小,虽然不像打架事件那么舆情浩荡,在官场上却也传得沸沸扬扬,调查报告的最终结论模糊不清,使刘海的威望受到了很大冲击。
  刘海心里憋屈到了极点,明明没有的事,被鲁希楠这么一搅合,倒像确有其事一样。他有心当面找鲁希楠理论,被吴广田给拦住了,现在理论没有任何意义,还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况且鲁希楠已经被停职了,上哪找她去?
  刘海十分窝火,如果自己真犯了错误,给个处分也就认了。偏偏自己没有任何错误,这个处分吃起来太特么窝火!这个鲁希楠,她究竟想干什么?她这么干等于是在整人啊!他无论如何不相信,曾经那个朝气蓬勃、清纯可爱的女孩会变成这样。她究竟怎么了?这个社会怎么了?
  吴广田说人都会变的,即便本意不想改变自己,但是一旦进入社会这个大染缸,往往是身不由己啊。
  刘海想不明白,明明一句话的事,鲁希楠为什么不开口呢?她不开口,等于是变相整自己啊!
  接下来的几天刘海一直心不在焉,干起工作来一点精神也没有。他让吴广田多承担一点,能报送各位分管副县长批阅的文件就不要报到他这里了。他想静一静。
  自从搬到现在的办公室以后,刘海形成了一个习惯,每当心烦意乱的时候就站在窗边凝视人来人往的政府大院。就在他望着大院出神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视线内,是鲁希楠,她正朝着大楼走过来。刘海心里一动,心说她终归还是回来了。他转身准备在走廊里拦住她问个究竟。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看清楚了,那个人不是鲁希楠,是自己看错了。
  刘海摇摇头轻叹了一声,他下意识拿起了手机,翻阅到鲁希楠的号码后随手拨了出去。滴滴声响起,鲁希楠的手机通了。
  既然通了就索性说几句,“喂,你在哪,我要见你。”刘海说道。
  “我在哪里不重要,因为我不想见你。”鲁希楠在电话那头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刘海质问道,他实在忍不住了,本想见面后再说,但是他忍不了了。
  “什么为什么?我怎么对你了?我并没有怎么样你呀,更没有诬陷你对吧?”鲁希楠淡淡地说道,似乎并没有什么心虚和自责。
  “你是没有把我怎么样,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伤害到我了,我现在的处境很困难你知不知道?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刘海愤愤地说道,他还是第一次对女孩子发火。
  “拜我所赐?我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啊。”
  “你是什么也没做,但是……”
  “好了,电话里说不清楚,我想我们有必要当面谈一谈。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卑鄙小人。”鲁希楠改变了主意,答应跟刘海见面。
  “你在哪,我现在就找你去!”刘海有些迫不及待,他迫切的要当面问一问鲁希楠,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鲁希楠说出了一个地点。刘海跟谁也没打招呼,自驾车疾驰而去。
  ……
  县城西郊,金黄的油菜花已经谢了,长出细长的豆角,豆角发黄、发干,预示着收获的时候到了。天空有些阴沉,农民们正在抓紧收割地里的油菜。远处的山峦清晰可见,仿佛屹立在天边的一堵墙。远山近景,勾勒出一幅很立体的画卷。如果再阳光明媚一些,绝对是会令人心旷神怡。可惜头顶的乌云有些浓,看不到阳光。
  刘海和鲁希楠并排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外人看起来仿佛一对散步的情侣。
  “我已经在这了,如果要兴师问罪,尽管来吧。”鲁希楠首先说话了,她的表情很淡定,似乎在说一件很小的事情。
  “我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调查组找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实话?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我被你坑苦了!”刘海没有兜圈子,因为他实在没有兜圈子的耐心。
  “呵呵……”鲁希楠轻笑了一声,不过笑的很勉强,“调查组是找过我,但是我没有说过任何不利于你的话,一个字也没有。怎么能说是我坑苦了你?至于所谓的后果,那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你关心你的仕途,不代表别人也关心,现在我只关心我自己的生活。”
  “我现在的处境很艰难,你能说跟你没有关系?希楠,说话得凭良心啊!”刘海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刘海,刘大县长,你要搞清楚一点,整件事情不仅你是受害者,我也是。我没有做任何昧良心的事,也没有说任何不实的话,还要我怎么样?难道任何事情都要按照你的思路走吗?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处事方式。我已经跟调查组说的很明白,我可以为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任,也接受单位和组织给予的任何处罚。这一切我都认了,难道还不够吗?”鲁希楠的表情里透着委屈,似乎她才是受害者。
  刘海有些无语,按鲁希楠的意思,她比自己还委屈。“可是,你为什么不把照片的事情澄清?”
  “澄清?我为什么要澄清?”
  “因为真相对我很重要!”
  “真相对你重要,但是对我未必重要,我没有替你开脱的义务。刘海,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吗?满口都是你自己,别人呢,你在乎过吗?”
  “我……”刘海有些语塞,心说本来就是我的事,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怎么不说话了?你该好好反思反思,你这个人过于的自私,心里只有自己,从来没有别人。是,赵晓磊曾经帮过你,为你澄清过,但是我不是他,我不想那么做。”鲁希楠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冷,仿佛寒夜的一朵海棠。
  鲁希楠的话语和表情使刘海吃了一惊,她变了,变得无比陌生,再也看不到曾经那个鲁希楠的影子。“希楠,你变了,变得让我不认识了。”
  “人都会变的。世界上没有永远不变的东西。”
  “我还是希望你回到原来的样子,做回那个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鲁希楠。”刘海说的是真心话,想起原来的鲁希楠,他的火气竟然消了一半。
  “永远回不去了!”鲁希楠望着远处的山峦喃喃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回不去?”刘海无论如何不能理解,他看着她被风吹乱的秀发,往日的情形一点一滴地在脑海里浮现,他发自内心地问了一句:“那个曾经的战友、同事、朋友再也回不来了?”
  鲁希楠理了一把纷乱的秀发,盯着刘海很认真地问道:“你把谁当成战友了?又把谁当成了同事和朋友了?我?赵晓磊?”
  “都是,你们都是我的战友,曾经在柳河沟一起摸爬滚打的战友。”
  “我们都是你的战友?我们配吗?赵晓磊现在在菜市场卖菜呢,你何曾帮过他一把?他跟着你鞍前马后好几年啊,亏你还说他是战友,有这样对待战友的吗?还有我,我在柳河沟没日没夜的苦干傻干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得到一个编制吗?可结果呢?得到了吗?我和赵晓磊都是苦孩子啊,我们没有关系、没有门路,只能靠自己傻干苦干,希望这样可以得到上级的认可,进而得到一个日思夜想的编制。可是有用吗?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战友,是一起摸爬滚打的战友,好,我问你,你为你的战友做了任何一丁点事情吗?编制问题啊,人生的头等大事,你过问过哪怕一次吗?这就是你所谓的战友之情?是你太单纯还是我和赵晓磊太天真?”鲁希楠有些激动,语气有些哽咽,不得不停下来努力控制住眼睛里的泪水。
  “希楠,我不是早就说过吗,你和赵晓磊都可以参加事业编和公务员的考试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和赵晓磊当然知道考事业编公务员。我们都找过你吧,你当时是政法委书记,随便搭个话不就成了?当然,你为人正直,不徇私不舞弊,但是有用吗?你不徇私不代表别人也不徇私啊。况且我们找你还不是为了走后门,只是请你搭个话,给我们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刘海,扪心自问,你为我们说过任何一句话吗?连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都不给争取,你还好意思说是战友?我们人生中的头等大事你不闻不问,轮到你有事了,就得让我们拔刀相助。刘海,我想问问你凭什么?难道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你对我们不闻不问,我们反过来还要为你保驾护航,凭什么?凭我们对你的崇拜,还是你的个人魅力?所以我刚才说你这个人太自私,你承不承认?”鲁希楠眼里的泪花在飞舞,淤积在内心的委屈和苦闷伴随着泪花星星点点洒落下来。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