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追踪】随着职务升迁,接触到的案子也越来越高级

  刘海无言以对,扪心自问,在考取编制的问题上,他真没有为两人说过一句话。他清楚的记得,鲁希楠确实找过他,要他给主考部门搭句话,争取一个公平的考试环境。他当时想当然的认为不用单独搭话,考试环境不会有问题。自此以后鲁希楠和赵晓磊再也没有为此事找过他。也许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已经不再把他当成战友了。
  “赵晓磊去菜市场卖菜了,他就是我的翻版啊。如果大学刚毕业没有进机关还好,偏偏进了。你也知道,在机关呆久了,重新进入社会根本没法立足,除非做卖菜之类的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体力活。我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就是为了卖菜?就算我肯,我的父母也不肯,他们如何在亲戚朋友面前抬起头?从考上大学生村官那天起我就没有了退路,我必须咬牙往前走,没有退路,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刘海,这些你能理解吗?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啊,你所说的那个忙我帮不了。”鲁希楠把头扭向了一边,不让刘海看见纷飞的泪花。
  “希楠,我……”
  “好啦,不要再说了。我们也许曾经是战友、是同事、是朋友,但是现在不是了。永远也不会再是了。在调查组这件事上我确实没有帮你,但是我不认为我错了,因为我没有那个义务。你说呢?”鲁希楠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道。
  “对不起,是我太大意了,没有顾及你们的感受。你和赵晓磊都是好人,我没有照顾好你们。”
  “算啦,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从此我们各走各的,再无瓜葛。”鲁希楠冷冷的说道。
  天空更加阴沉,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两人的心情也如同乌云一样沉闷阴郁。
  刘海看看天,一副要下雨的节奏,“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走,从此我们再无瓜葛。”
  刘海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看着鲁希楠。
  鲁希楠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刘海说道:“另外再跟你说个秘密,有人在算计你,并要求我配合,我没有答应。我没有跟调查组做出不利于你的讲述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不要要求我太多,我做不到,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
  “希楠,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刘海本能地问道。
  鲁希楠没有回应,顺着乡间小路朝城里走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刘海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灵魂被抽走了。天空的云层越来越低,似乎要把那个瘦弱的身影压垮。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打湿了他的衣服,也打湿了他的脸庞,咸涩的液体混合着雨水刷刷往下落。液体模糊了他的双眼,也模糊了前面那个瘦弱的身影。夜幕初降,那个瘦弱的身影终于被彻底淹没……
  刘海知道曾经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曾经的战友再也回不来了。他仰着头任由细密的雨线在脸上拍打,反思着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鲁希楠没有错,自己似乎也没有错啊,那么究竟是谁错了……
  ……
  怀王大酒店,十楼某豪华套间。胡立强站在落地窗边看着阴沉的雨幕,他心情不错,嘴里时不时哼出几段京戏。
  “大哥,你这几天心情不错啊。”胡玉来讨好地说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心情舒畅了。人生啊,就应该爽字当头。”胡立强颇有感慨地说道。
  “是不是因为刘海?你的这步棋真是高啊,高到我想都不敢想。大哥,我真是服了你了!”
  “刘海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这下他该明白了,怀王县还轮不到他说三道四。”
  胡玉来点了一支烟,毕恭毕敬递到胡立强面前。后者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阴沉的雨幕和刚刚燃起的万家灯火,颇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意味。
  “照片上那个女人就是大哥你布置的棋子吧?真是服了,这么些年连我竟然也没有察觉。”胡玉来不住地称赞。
  “说起来这颗棋子还是你给推荐的,我也是无意中埋了一个后手。”
  “我?”胡玉来有些发傻,愣了一会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想起来啦。几年前的一个夜晚,我的车跟刘海的车发生了剐蹭,车窗落下的一瞬间我看到了这个女人。当时她就在五七坟乡上班。我当时还怀疑两人之间有什么私情呢,也是无意中跟你提到的。没想到大哥这个用心。”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个女人叫鲁希楠。她当时考事业编屡屡碰壁,正在心灰意冷的时候,是我帮了她。我跟主管考试的部门搭了句话,他才顺利考上了统计局的编制。从此这颗棋子就埋下了。”胡立强不无得意地说道。
  胡玉来伸出了大拇指:“高,真高!不过这丫头有点不知恩图报啊,没有趁这机会把刘海给做死。”
  胡立强摇摇头,“这个倒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她跟刘海还是有些感情的。不过她能在面对调查组的时候一问三不知,也算是给刘海埋下雷了。市纪委那边已经在责令刘海深刻检讨,这就是一个信号,刘海在怀王县呆不长了。”
  “太好了,刘海赶紧滚蛋吧,怀王县不需要这样的官。”胡玉来附和道,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刘海要是走了,尤部长能不能东山再起?”
  “不会,尤四海被双开是板上钉钉的事,谁也帮不了他。这家伙太心急了,太想在张进发面前表现了,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唉,可惜啊。”胡玉来不停地摇头叹息。
  ……
  刘海拖着湿漉漉的身体昏昏沉沉地回到家。二妮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赶紧找衣服给他换。
  刘海仿佛丢了魂一样,直呆呆的发愣,任由二妮摆弄着自己。二妮给他换好了衣服,又用吹风机把湿漉漉的头发吹干。
  暖风在头顶一吹,刘海有些清醒了,他问钱阿姨怎么不在家。二妮说母亲去老家收油菜籽了,这几天估计回不来。
  刘海在沙发上坐着,任由二妮拿着吹风机摆弄自己的头发,暖风一吹,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突然他感觉有两团软软的东西在额头扫来扫去,不禁抬头一瞧,他的脸腾一下红了,赶紧又把头低下。
  “别乱动。”二妮说道,她一直在专注着给刘海吹头发,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反应。
  刘海坐在沙发上有些心猿意马,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回放着刚才的画面。好在头发很快吹完了,二妮收拾起吹风机忙着做饭。剩下刘海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凌乱……
  晚饭做的很丰盛,虽然少一个人,二妮还是做了不少菜。她见刘海一直呆呆的发愣不肯下筷子,就问是不是不舒服。
  刘海说没有,就是心里烦闷、憋屈,他问二妮家里有酒没有,他想喝点酒。
  二妮大感意外,刘海平时从来不一个人饮酒的,今儿是怎么了?不过她还是拿出了半瓶酒,是上次招待她老舅钱工剩下的。
  二妮给刘海倒了一小杯,后者一饮而尽。她又倒了一杯,他又一饮而尽。她再倒,他再干。
  连干了三杯之后,二妮不再倒了,说哪有干喝酒不吃菜的,这样很容易醉,也容易伤胃。
  刘海说你不用管,我今天心里很烦,就让我醉一次吧,用酒精麻痹一下神经或许好受一些。说这话时竟然掉下了眼泪。
  二妮虽然不知道刘海为什么伤心,见他落泪,她也跟着一起掉眼泪。
  当半瓶酒喝完的时候,刘海有些醉了。其实以他的酒量,半瓶酒还不至于喝醉,不过人在心情烦闷的时候喝酒是很容易醉的,刘海也不例外。
  刘海拖着半醉半醒的身体上了趟厕所,回来后问家里还有没有酒。二妮说白酒没有了,只有两瓶啤酒。
  刘海说啤酒就啤酒吧,都起开。
  二妮把两瓶啤酒起开,刘海也不用杯子,直接口对口吹。两瓶啤酒下肚,他彻底不清醒了,二妮赶紧扶着他走进卧室,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轻轻关好门。然后再收拾餐厅的碗筷盘碟。
  二妮怕刘海有什么状况,一直在外面的客厅里守着,眼看到了半夜,感觉刘海应该睡熟了,这才起身回屋。
  借着汹涌的酒劲儿,刘海确实睡熟了,不知是不是神经被麻痹的缘故。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被硬生生渴醒了,醒来的时候感觉口干舌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干瘪着嗷嗷待哺。屋里很黑,他伸手摸了几下电灯开关都没有摸到。然后就挣扎着想起来,酒精的作用强烈刺激着大脑,脑仁嗡嗡直响,根本起不来。他再次挣扎着摸索电灯开关,终于摸到了。手指摁动开关,啪,屋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刘海平躺着平静了片刻,再次试着坐起来,这次成功了。不过脑袋还是疼,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疼痛抽干了一样,四肢丝毫不听使唤。
  二妮刚睡下不久,听到隔壁房间里有动静,赶紧起来查看。见有灯光从门缝里泄出来,知道刘海醒了,她没有多想便推门进去了。
  二妮见刘海坐在床边,脸色不是很好看,就问道:“刘海哥,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给我倒杯水,我渴。”刘海说道,嗓音很沙哑,的确是太缺水了。
  二妮倒了一杯温水端进来递给刘海。后者大口大口地喝下去,一杯清水入肚,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脑袋也不那么疼了。不过脸色还是很苍白,呼吸也不那么匀称,显得很虚弱。
  二妮不放心,伸出手摸了摸刘海的额头,有点烫。“刘海哥,你发烧了?”二妮略带急切地问道。她赶紧找来体温表给刘海夹上。
  白天被雨水淋了个透心凉,晚上又喝了那么多酒,铁打的人都经不起这么折腾,刘海的确发烧了,好在体温不算太高,38度左右的样子。即便这样二妮也急得够呛,她一边给刘海喂感冒药,一边用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
  刘海躺在床上,看着二妮忙里忙外,心里倍感温馨,在需要人照顾和安慰的时候能有这么一个体贴的人在身边,不得不说是一种幸福啊!
  二妮把湿毛巾拧到半干,换下刘海额头上的毛巾。正是春夏之交的季节,二妮只穿着一件睡袍,当她俯下身子给刘海换毛巾的时候。睡袍搭在了他的脸上,痒痒的,他本能地用手拂了一下,一团软软的东西在手背上滑过。他的头有些大,耳畔嗡嗡直响,浑身的血液在不受控制的加快流动。二妮本能地躲了一下,低头看见刘海面红耳赤的窘态,自己不由得也面色绯红,拿着毛巾的手不自觉地停滞了……
  外面下起了大雨,狂风骤起,狂风卷着雨滴拍打在窗户的玻璃上啪啪乱响。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整个小县城淹没在一场狂风暴雨中……
  当二妮柔软的身子压向刘海的时候,他的血液彻底沸腾了,理性、冷静、克制被蒸发的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有冲动、狂野和欲望。酒精引起的不适也被沸腾的血液燃烧殆尽,他的身体无比燥热,就像一座沉寂已久的火山到了要爆发的时候,那种爆发不受压抑,越压抑积蓄的能量越足。
  啪,灯灭了,不知道是谁弄灭的。黑暗当然不会把激情淹没,反而抱薪救火一般助长了火焰的燃烧。整个房间的空气都是炙热的,炙烤的刘海喘不过气,浑身大汗淋漓。二妮也是香汗淋漓,燥热的气氛令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而热烈。近距离的接触使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这股香气说不清道不明,却又真实存在。他俯下身体拼命嗅着香气的来源,却又搜寻不到。两人的汗液混在了一起,粘粘的,粘到再也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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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风雨愈演愈烈,狂风卷着雨滴在夜空中胡乱飞舞。也许那不是雨,而是天空滴落的汗水,风也不是风,是天空剧烈的喘息。夜幕掩盖了正常的世界,还回来一个狂野的世界。夜幕能掩盖很多事,也能发生很多事,有肮脏的,也有甜蜜的。
  当刘海的头埋在二妮怀里的时候,他感受到的是无与伦比的甜蜜,那种甜蜜极其特殊,是以前从没有感受过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温柔之乡吧。她的双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宛如母亲抚摸婴儿一般,那份温柔能把他融化、蒸发,彻底融进她的身体。处在融化状态的他被满满的幸福包裹着,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烦恼不能被这种幸福融化,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困难能掩盖这种幸福。
  她就像一幅完美的画卷,等待着有缘人来打开。很显然,他就是这个有缘人,当他把优美的画卷完全展开的时候,他很快沉浸其中不能自拔。那一刻的他就是个粗鲁的俗人,什么正人君子、什么文质彬彬、什么堂堂正正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是一门心思的把这幅画卷打开,再打开……
  当刘海如泄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床上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虽然很累,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样,却又无比的充实,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和她,别的都不再重要。
  看着枕边的刘海,她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她侧着身腾出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眼前这个棱角分明的男人属于她了,谁也抢不走。
  短暂的休息之后,刘海又开始意兴阑珊,这幅画卷太美了、太令他陶醉了,他开始沉迷于画卷不能自拔。男人的本性驱使着他把这幅优美的画卷再次打开……
  ……
  第二天刘海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他的头有些疼,本来就发烧,再加上连夜奋战,使得病情又加重了一些。
  二妮见刘海脸色不对,而且还发着烧,赶紧弄了感冒药给他服下。早餐已经准备好,不过刘海没什么胃口,浑身上下紧绷绷的,看来是真的病了。
  二妮说要不去医院看看?
  刘海说不用,就是昨天着凉了,休息一天就好了。他给吴广田打了电话,说今天很不舒服,不能去上班,有什么事能拖就拖,不到万不得已别给他打电话。
  吴广田说他明白,让刘海好好休息就是了,单位这边他顶着。
  刘海吃了感冒药以后盖上被子睡了一觉,直到中午才醒过来,身体感觉确实轻松多了。他看了看旁边的二妮,后者也在看着他。二人相视一笑,从彼此眼里看到的除了幸福还是幸福,没有丝毫的尴尬和窘态,仿佛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一样。
  ……
  县委二楼会议室,张进发正在主持召开县委常委会。本次常委会只有九个人出席,组织部长尤四海被双开,县长刘海请假,原来十一个人变成了九个。
  会议分成了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讨论尤四海的问题,以尤四海为例进行警示教育。张进发要求每个常委都要发言,深入剖析尤四海问题的根源和经验教训,同时展开批评和自我批评。以此提高党性认识和组织观念。这一部分内容用时最长,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第二部分是讨论刘海的问题,虽然纪委的调查报告已经有了,但是鉴于关键问题的模糊不清,关于刘海的争议很大。张进发告诫大家不要胡乱猜疑,更不要造谣生事,否则尤四海就是前车之鉴。大家要跟市委、市纪委的决策保持一致,在刘海同志的问题上保持客观、谨慎的态度。
  第三部分是讨论陈庄镇党委书记纪金宝的问题。因为该镇非法采沙场的事,纪金宝被给予了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并视非法采沙场的调查结果再行处理。如今调查结果已经出来,在非法采沙场经营的几年时间里,沙场每年给陈庄镇政府上缴五十万至一百万不等的管理费。
  纪委已经查明,这笔管理费并没有流进某个人的腰包,而是作为日常开支和干部职工福利消费掉了。纪金宝存在管理上的失职,却并不存在贪污和挪用公款的问题。参照县纪委的意见并经县委常委会讨论,决定给予纪金宝行政记大过处分,在陈庄镇农业示范区改造好之前不准调动。责令其抓好农业示范区的改造工作,将功补过。
  第四部分是讨论陈庄镇农业示范区改造的问题。本来是由尤四海监督改造的,现在尤四海被双开,需要重新派人监督改造。
  “同志们,陈庄镇农业示范区改造这个艰巨的任务,尤四海是玩不成了,大家讨论一下谁接任合适。有没有自报奋勇的?”张进发说道。
  听到陈庄镇农业示范区几个字,每个常委都头疼,谁都知道那是一个假大空。摊子铺的比谁都大,口号喊的比谁都响,外债欠的比谁都多。那就是一个吸金的无底洞,谁粘上谁倒霉。大家都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有多余的动作,生怕引起张进发的注意继而把任务派到自己头上。
  张进发环视了一圈众人,见没有人表态,接着说道:“怎么,没有人自报奋勇?好,那我要点名了。”
  听到点名,众人把头垂的更低了。
  张进发看了付明一眼说道:“付明,这个任务你来办。”
  付明连连摆手,“不不不,张书记,我实在是脱不开身啊。县委办和政法委两摊子事儿等着我处理,实在抽不出时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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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进发点了点头,觉得付明说的有道理。他又接着看向别人,众人再次把头低下,谁也不敢跟张进发对视。
  张进发看出来了,没有人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山芋。他没好气地说道:“这么点事就畏首畏尾,哪像一个领导干部应有的做派!难不成还要抓阄吗?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不管张进发如何用激将法,大家就是不言语。
  张进发气得咣咣拍桌子,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眼见会议没法进行了,县人武部部长孟召强说话了,“张书记,我看不如这样,当时在农业示范区是否撤销的问题上是专门召开过常委会的。当时有人支持撤销,也有人反对撤销。我看不如这样,从反对撤销的人当中选出一个,你看怎么样?”
  张进发点点头,“我看可以,这个办法好啊。谁投票谁负责,好主意。”
  此言一出,陆志铭、高显志、郑洁三个人长出了一口气,顿时抬起了头,因为没他们三个什么事了,当时他们是赞成撤销的。
  胡立强和景历春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们当时是反对撤销提倡改造的。这下好了,只能落在他们头上了。其实投反对票的还有尤四海和付明,只不过这两个人都被排除了,所以只能从胡立强和景历春两个人之间选。两人的脸色像吃了黄连一样难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鼓励对方赶紧自报奋勇。
  张进发看了看胡立强和景历春,首先对景历春说道:“景部长,这件事你来办?”
  景历春把头摇得像不楞鼓,“张书记,你看我们组织部天天都在忙,最近还要搞干部培训、干部考核,还要搞党员扶贫档案。事情是一件接一件,我实在抽不开身啊。”
  张进发还没表态,胡立强先坐不住了,他心里明镜似的,景历春要是再把事情推出去,最后非得落在自己身上不可,所以他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景部长,你们组织部那么多科室、那么多干部,凡事不用你亲力亲为吧。农业示范区的事你就顺手抓一抓嘛。”
  景历春白了胡立强一眼,“胡县长,要说清闲,谁也比不了你们政协啊,农业示范区的事你来抓最合适不过。你就当发挥一下余热吧。我们组织部具体事情太多了,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不像你们政协啊,有的是时间发挥余热。”
  胡立强心说不好,景历春这家伙反戈一击,冲着自己来了,他赶紧反驳道:“景部长,我们政协的工作也不少啊,搞调研、下基层、作报告,哪一件事是轻轻松松能完成的?”
  “你们政协下基层也好,搞调研也罢,终归还是限时限点的,哪像我们组织部,天天加班到深夜。”景历春当仁不让。
  其他常委也不敢乐,心说张书记还没表态,这二位先干上了!
  张进发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会议室这才安静下来。“都别吵啦,一点担当也没有,还好意思吵架,我都替你们丢人!”
  胡立强和景历春低着头谁也不言语。
  张进发思索了一会儿,扭头对胡立强说道:“老胡啊,这件事还是交给你来办,你们政协毕竟比其他部门要清闲一些。你主抓农业示范区的改造正合适。”
  胡立强的脸色比吃了黄连还难看,他皱着眉吞吞吐吐说道:“张书记,我……”
  张进发打断了胡立强的话,“不要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两个月之后我要看到成效,见不到成效,你和纪金宝都得挨板子!散会。”
  ……
  刘海一连在家休息了好几天,感冒其实早好了,不过仍然不想上班,每天跟二妮黏在一起使他享受到了难以言表的快乐和激情。有时候大白天就和二妮纠缠在一起。二妮亦是无比的满足,她太喜欢他了,每一次她都尽量满足他的各种要求。面对二妮的曲意逢迎,刘海获得了更大的快感和满足感,颇有些乐不思蜀。这样的日子实在是惬意,相比之下上班就显得太单调和无聊了。他有时候就想,人这么过一辈子也不错啊,红颜易老、岁月催人,及时行乐善莫大焉啊。没有体会过这种快乐也就罢了,一旦体会到,真的是很难放下。
  就在刘海乐不思蜀的时候,吴广田打来了电话,说政府这边压了一堆事儿,该处理了,很多事情都是大事,不能再拖了。
  刘海这才从沉沦中苏醒过来,是啊,眨眼间过去好几天了,自己是该上班去了。恰好这时候钱阿姨从老家回来了。刘海更不便大白天黏在家里,于是收拾收拾上班去了。
  看着办公桌上堆满的文件,刘海快速地进入了工作状态,该签批签批,该下派下派。一直忙到下午才把文件批完。吴广田给他泡了方便面,然后又开始汇报最近需要完成或者需要出席的活动或者会议。
  听完吴广田的汇报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刘海让吴广田先出去,自己太累了,得歇会儿。他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不自觉的又想到了二妮那里。
  此时的刘海清醒了不少,回想起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他感觉自己失态了,毫无征兆地沉迷进了美色之中。心说这就是所谓的温柔乡啊,一旦沉迷进去确实很难自拔啊。曼说自己,就是古往今来的英雄,有几个过得了美人关?难怪从此君王不早朝,难怪拿着玉玺换美人,难怪烽火戏诸侯……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尚且如此,何况普通人?
  美色如刮骨钢刀,此言不虚啊。刘海暗暗感叹。当然,他绝不会把二妮看成是刮骨钢刀,他把她当成了妻子,一个可以陪伴终生的人。
  ……
  胡立强被迫接了一个苦差事,而且张进发还有言在先,两个月见成效。他虽然百般不乐意,还得硬着头皮干。他亲自去陈庄镇走了一圈,现场看了看,又听取了纪金宝的汇报。看完听完之后不禁眉头紧锁,事情比想象的还要糟,简直是无药可救。不过明知道没救还得救,就得死马当活马医,没有任何退路。现在回去跟张进发说农业示范区救不活,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当初他可是极力反对撤销的,现在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再苦的水也得喝下去。
  “你给我说实话,要把农业示范区救活,需要多少钱?”胡立强问道。
  其实同样的问题尤四海曾经问过一回,纪金宝心里早有本账,他认真地说道:“怎么也得两千多万,或者三千万的样子。”
  胡立强吃了一惊,“得这么多钱?你的烂摊子好大呀!”
  纪金宝惭愧地点点头,“当时只贪大了,后来才知道消化不了。”
  胡立强瞪了他一眼,心说现在才知道后悔,晚啦!“你拿出个方案吧,怎么解决。越具体越可行越好。”
  “胡县,方案已经有了,但是缺钱啊。”纪金宝为难地说道。
  “钱钱钱,就知道钱,你能不能不提钱!”胡立强没好气地说道。
  纪金宝咧着嘴露出一副苦瓜相,“胡县,没有钱什么也办不成啊。”
  胡立强没有说话,微闭着眼像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说道:“这么大的烂摊子都治理是不可能了,你选一两个小项目作为改造的突破口,一举拿下,这样在张书记那也好有个交待。”
  “好嘞胡县,我听你的。”纪金宝赶紧应承。
  胡立强盯着纪金宝无比严肃地说道:“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一个月之内务必见成效,到时候张书记和我包括常委班子的同志亲自来验收。如果干不好,你这个乡党委书记就算当到头儿了!”
  纪金宝连连点头:“胡县放心,我一定干好。”
  胡立强二话不说走了,剩下纪金宝一个人在办公室凌乱……
  ……
  纪金宝稳了稳心神,马上召集镇党委班子成员开会讨论。纪金宝说的明白,农业示范区改造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有份儿,每一个人都得分担责任。
  关于农业示范区的现状,没有谁比在坐的众人更清楚的了,提到改造,大家都低着头一言不发。每个人心里都明镜似的,改造就是扯淡,那就是个无底洞。当然没有人敢明说,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纪金宝见没有人说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说我现在用得着你们了,你们倒开始装哑巴了,喝酒的时候一个个豪言壮语,说事的时候反倒不言不语,什么玩意!今天要是拿不出可行的办法,谁也别下班!他又告诉办公室,通知所有机关干部到镇政府大院集合,原地待命,下乡的回来,请假的也回来,总之一个也不能缺席。
  班子会一直开到了晚上九点多,其间连晚饭都没吃。软磨硬泡了好几个小时,总算拿出了一个初步的方案。纪金宝对方案不太满意,不过也只能这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镇党委班子会议定调以后,陈庄镇全体机关干部会议随即连夜召开,这在往常是很少见的。以前还收取农业税的时候有过,后来就很少见了,除非有临时的特别重要的事情。像今天这样夜里十点开全体会还是第一次。
  会议一开始,纪金宝首先宣布了会议内容:农业示范区改造动员大会。
  在召开全体机关干部大会之前,镇党委班子已经先期做了研究部署,纪金宝让副镇长李志广宣布镇党委班子的决定。
  李志广不敢怠慢,马上宣布了镇党委的几项决定。为了把农业示范区改造好、运营好,镇党委班子经过认真讨论研究,决定拿出以下方案:
  第一,为迎接县领导的检查验收和督导工作,本次改造工作限期二十天内完成。
  第二,为了解决改造所需资金的问题,镇党委班子研究决定采用集资的方式筹集资金。机关普通干部每人筹资一万,领导干部每人筹资两万,书记纪金宝和镇长方文瑞每人筹资五万。限期两天内资金必须到位。
  纪金宝重点补充了一点:这笔钱以后还要归还,告诫大家不要有顾虑,镇财政所可以给大家打收据。
  第三,所有干部最近一段时间吃住在乡镇,把这场攻坚战打好。
  第四,各包村干部全部进村调研,两天之内形成一个调研汇总表,把容易搞出改造效果的项目汇总上来,重点攻坚。
  第五,做好群众们的思想工作,严防群体事件发生。
  李志广宣布完决定之后,纪金宝又做了总结发言,强调了本次改造计划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同时也放出了狠话,谁要在这件事上偷懒耍滑不作为,别怪镇党委不讲情面。
  会议最后,纪金宝又做了分工,农业示范区涉及到的几个村庄,每一个村派出两名领导干部驻村,另外派出二十名普通干部配合。阵容不可谓不强大。纪金宝强调,最近二十天内全镇的工作重点就放在农业示范区改造上,其他所有工作都靠边站,力争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纪金宝讲完之后,问镇长方文瑞有什么要补充的。后者说没什么补充的。纪金宝说那就散会,今天到此为止,明天正式开始。
  ……
  经过两天的深入调研,一些容易搞出改造效果的项目纷纷报送上来。纪金宝挨个查阅,筛选,比对,最后选中了三个项目。
  三个项目中最容易搞的就是五营村的二百亩葵花园。纪金宝亲自过去看了看,感觉非常不错。成片的向日葵一眼望不到边际,看样子不止二百亩。如今向日葵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饱满的颗粒把向日葵的头压得很低,如同一列列垂手站立的士兵。这是一种叫做油葵的品种,秸秆不高,也就一米多的样子,专门榨油用。超市里的葵花籽油就是用它榨出来的。
  据包村干部介绍,五营村种植油葵有很长的历史,每年都有几百亩地种植油葵。每到油葵开花的季节,黄橙橙的葵花一眼望不到边,从脚下一直连接到天边,仿佛置身于葵花的海洋。那种场面非常震撼,当成一个景点也不过分。不过现在不是时候,葵花已经谢了,用不了几天就要收获了。
  纪金宝认为这个点大有搞头,可以包装一下,打造成一个油葵生产基地非常不错。稍微包装一下就可以跟农业示范区挂钩。把路修一修,安上几块指示牌和项目介绍牌就算大功告成。他跟分包领导李志广做了交代,五天之内把配套设施做好,准备迎接检查。
  李志广连连点头,说保证完成任务。不过他有一个顾虑:油葵马上就要成熟了,用不了几天就要割头晾晒,恐怕等不到县领导检查的时候啊。
  纪金宝说等不了也得等,把油葵的头都割了,领导还检查个屁!不管想什么办法,一定得等。
  第二个点就是蔬菜大棚示范园,这是个实打实的项目,被刘海抓过反面典型,这次一定要搞好。纪金宝的意见是把大棚租给村民,然而消息传出去以后并没有人来租,不仅没人租,连人问一句都没有。最后只能再退一步,免费给人使用。这回倒是有人响应,不过季节不对,人家要等到秋后才能正式使用。
  看着满大棚的荒草,镇上只能先找人清理,把里面打理的干干净净,以一个崭新的姿态迎接检查。
  第三个点是休闲采摘园。自从草莓收获以后这里就闲置了,重新粉刷一下,除除草就能用,投资小见效快。
  以上三个点是为迎接检查重点实施的三个项目,纪金宝给各分管领导下了死命令,必须在短时间内处理好。
  由于铺的摊子太大,像什么八百亩喷灌试验区、绿色果品蔬菜检验鉴定中心、高标准果蔬储备冷库、农业科技实验基地、良种培育基地等等都已烂尾,收拾起来困难重重,所以只能放弃。
  ……
  自从钱阿姨回来以后,刘海和二妮的处境有些尴尬。两室一厅的房子,本来刘海住一间,二妮和母亲钱阿姨住一间。现在刘海和二妮想住一间,又不好意思跟钱阿姨讲明,于是只能按原来的居住方式居住。一天两天还好说,时间长了刘海和二妮都有些控制不住。夫妻之事就是这么神奇,没经历过的时候还好说,大家相安无事,一旦经历过以后,身心总不受控制的往那方面想。想着想着就有些口干舌燥。
  煎熬的日子大约过了有一周左右,钱阿姨又要回老家了,地里的油葵熟了,她得回去收割。刘海和二妮欢欢喜喜把钱阿姨送走,又过起了甜蜜的二人世界。
  ……
  眼看到了油葵收获的季节,五营村的村民们三三两两走出了村子,背着筐拿着镰刀走向一望无际的油葵地。乡政府的工作人员正在地头上等着呢,浩浩荡荡能有二十多人。为首的是副乡长李志广。
  李志广对村民们说现在还不能收割,因为过几天领导要来这里视察,看一看油葵的大好收成。所以请村民们再耐心等两天,过几天再收割也不迟啊。这两天天气晴朗,正好在地里多晒一晒。
  有村民不乐意了,自己种的东西,凭什么不让收?
  李志广说领导要来视察,让领导们看一看丰收的景象多好。
  村民们并不买账,领导看不看关我们屁事,我们只关心收成。领导来了是能增产还是能提价?如果都办不到,他来不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李志广说话不能这么说,领导要是高兴了,说不定会拉来投资建一个葵花油加工厂,到时候大家的葵花籽就不愁卖了。
  村民们说他们种了几十年的葵花籽,从来就没愁卖过。
  李志广说即便不愁卖,领导一高兴给一些补贴也说不定。他苦口婆心地劝大家等两天,就等两天,这点面子也不给吗?以后谁要是去镇上办事,找他李志广,他保证把这个面子还回去。
  话说到这份上,村民们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李志广是附近几个村的片长,经常到五营村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个面子得给。于是大家纷纷离开了葵花田。
  见村民们回去了,李志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赶紧给纪金宝打了电话,说油葵马上就要收割了,领导的检查什么时候来?
  纪金宝说还得过几天,他正在跟胡县长联系。他要求李志广一定要坚持住,没有他的话,一颗油葵都不能动。
  李志广说今天就有大批的村民要往地里去收割,被他劝走了,但是实在坚持不了多久。
  纪金宝说坚持不了也得坚持,他正在想办法,油葵产业园这个项目一定得保住!
  李志广挂断电话以后眉头紧锁,心说坚持个屁,农民要收自己的庄稼,我拦得住?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问题还得解决,只能先做做群众们的工作了。
  ……
  转眼又过去了两天。这两天时间里陆陆续续有村民往葵花田里去,都被李志广劝返了。眼见白白耽误了两天,村民们都呆不住了,纷纷拿着镰刀再次赶奔葵花田。
  李志广说即便不愁卖,领导一高兴给一些补贴也说不定。他苦口婆心地劝大家等两天,就等两天,这点面子也不给吗?以后谁要是去镇上办事,找他李志广,他保证把这个面子还回去。
  话说到这份上,村民们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李志广是附近几个村的片长,经常到五营村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个面子得给。于是大家纷纷离开了葵花田。
  见村民们回去了,李志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赶紧给纪金宝打了电话,说油葵马上就要收割了,领导的检查什么时候来?
  纪金宝说还得过几天,他正在跟胡县长联系。他要求李志广一定要坚持住,没有他的话,一颗油葵都不能动。
  李志广说今天就有大批的村民要往地里去收割,被他劝走了,但是实在坚持不了多久。
  纪金宝说坚持不了也得坚持,他正在想办法,油葵产业园这个项目一定得保住!
  李志广挂断电话以后眉头紧锁,心说坚持个屁,农民要收自己的庄稼,我拦得住?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问题还得解决,只能先做做群众们的工作了。
  ……
  转眼又过去了两天。这两天时间里陆陆续续有村民往葵花田里去,都被李志广劝返了。眼见白白耽误了两天,村民们都呆不住了,纷纷拿着镰刀再次赶奔葵花田。
  一望无际的葵花田弥漫着青涩的葵花籽的香气,熟透了的葵花头深深的低垂着,一眼望去,一片青绿色的世界。
  李志广让村民们再等两天,领导马上就要来了。村民们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前两天葵花籽还没有熟透,等两天就等两天,现在葵花籽熟透了,没有村民愿意再等。收割了葵花头以后还要晾晒,还要脱子,然后再晾晒,再打包储存。后续的工序还多着呢,收割葵花头只是一个开始,不能在第一道工序上耽误太多时间。
  眼见村民们的思想工作做不通,李志广把五营村的村干部叫来了,让村干部帮着一起做大家的思想工作。然而还是不好使,一年一度的收成,不是做思想工作就能搞定的。眼见村民们越聚人越多,跟乡干部形成了对峙的事态。
  李志广实在没办法,只好跟纪金宝做了汇报。纪金宝把李志广臭骂了一顿,连这点工作都做不好,还能干成什么大事。李志广说你骂我也没用,村民们就在田间地头等着呢,手里都拿着镰刀,我实在是劝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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