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追踪】随着职务升迁,接触到的案子也越来越高级

  纪金宝说要不这样,你跟村民们说,油葵每推迟收割一天,镇上给补助三十块钱。让村民们再坚持几天,就几天而已,每亩地多挣一百多块钱,何乐而不为。
  李志广把纪金宝的话当众向村民们宣布,每亩油葵每天补助三十块钱,前提是不准收割。只要坚持三到四天就可以。
  还有这种操作?村民们交头接耳议论起来,每亩地多挣一百块钱,六亩地就是六百,也算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了。大家感觉还不错,晚收几天就晚收几天吧。反正葵花籽长在花盘上也跑不了。
  有细心的村民就问李志广,钱什么时候给?
  李志广说这是镇上纪书记答应的,肯定错不了,上级领导检查完了马上给。
  条件谈妥,有村民就回家了,不少村民也都跟着陆陆续续回家。也有的村民并不同意这笔交易,想早点把葵花籽收回家。但是看着多数乡亲都同意,也只能随大流了。
  看着陆陆续续散去的村民,李志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把葵花田保住了!
  ……
  刘海和二妮甜甜蜜蜜地过着小日子,转眼过去了一周,钱阿姨仍然没有回来。二妮开始犯嘀咕,按照往年的惯例早该回来了。她赶紧打电话问怎么回事,钱阿姨说葵花籽还没收呢。
  二妮问为什么还没收。钱阿姨说是镇上的干部拦着不让收,说是迎接上级的检查。眼看已经耽搁了七八天,乡亲们都忍不住了,大家都商议着明天去收割,不能再等了,谁拦着也不行。
  刘海就问二妮,老家是哪个村的,还有这种奇葩操作。二妮说是陈庄镇五营村的。听到陈庄镇三个字,刘海似乎猜到了什么,应该又跟农业示范区有关。不过他目前没有心思去过问了,“照片门”的事已经令他焦头烂额,直到现在缓不过来。既然有人非要留着这个吸金的黑洞,就让他们去搞吧。
  张进发为首、胡立强主导、其他县领导参加的整改督导组来到了陈庄镇农业示范区。当然,刘海并未参加,他是十个常委中唯一一个缺席的。
  面对这次检查,纪金宝可以说是胸有成竹,因为他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有十足的把握能把这次检查应付过去。
  ……
  五营村的村民们终于等不及了,虽然每亩地多挣了一百多块钱,但是当李志广提出每亩地再加五十块钱,再多等一天的要求的时候,村民们说什么也不干了。葵花籽已经熟到不能再熟了,再等下去就会脱落在地里。无论李志广怎么说怎么讲,没有人再听他的,大家一窝蜂似的赶奔自己的责任田,挥舞着镰刀急匆匆收割着葵花头。大家心里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门心思想把葵花籽尽快收回家。天空有些阴沉,一旦下雨后果不堪设想。
  当纪金宝陪同着检查组来到五营村百亩葵花园的时候,正好看见村民们收割油葵的壮观景象。一望无际的葵花田里有数不清的农民在挥舞着镰刀,葵花头被麻利地割下,装框,背到地垄边上……不得不说场面相当壮观。
  张进发不住地点头,好一派丰收的景象啊,农村就应该这样。他看上去心情不错。
  胡立强见状赶紧过去拍马屁,说了一些奉承的话。纪金宝更是殷勤备至。张进发被忽悠的抚掌大笑心情愉悦。
  第二站是蔬菜大棚区,这也是刘海曾经专门点名批评的地方。张进发没有走马观花,而是亲自进入大棚里面查看。大鹏里面还算整洁,荒草没有了,烂树枝烂树叶也没有了,土地重新被犁了一遍,一派农耕气息。
  纪金宝说现在不是种植蔬菜大棚的季节,只能先闲置,等于是培养土地的肥力,等入秋以后才正式使用。
  胡立强也跟着在一旁解释。
  张进发点头表示了认可,农业示范区这么搞下去,还是很有搞头的嘛。某些人今天没有来,没有亲眼见证到示范区的可喜变化,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啊。当初某些人要求把示范区撤销,现在看起来是多么的武断和不负责任。
  张进发虽然没有点名,但是人们心里都明白,所谓的“某些人”指的就是县长刘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话,足见两人之间的矛盾有多么深。
  胡立强更是眉飞色舞,张进发越放狠话他越高兴,书记、县长的矛盾越大他越高兴。他恨不能张进发现在就把刘海挤兑走。
  第三个目的地是草莓采摘园,由于草莓上市的季节刚过,所以这里很冷清,只剩下绿油油的草莓秧子还在。粉刷一新的围栏和崭新的简介牌令人赏心悦目,草莓的香气还在,更增添了几分田园气息。
  张进发很满意,当众宣布陈庄镇农业示范区整改卓有成效。现场响起热烈掌声……
  ……
  当检查团的车队浩浩荡荡驶离陈庄镇返回县城的时候,阴沉的天空终于飘起了小雨。正在收割油葵头的村民们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看天,忍不住骂了几句。有的人在骂老天爷,有的人则骂的是一个叫李志广的人,还有的人在骂李志广所在的单位……
  小雨不大,但是下的时间不短,从中午一直下到了晚上。农民们一开始还能坚持,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葵花田里也变得泥泞不堪。有的人实在坚持不住了,于是踩着泥泞的田地返回了村子。还有一些人没有放弃,仍然在坚持着收割,动作是越来越慢。转眼到了傍晚,最后一波人也恋恋不舍的回家了。小雨还在持续,几百亩的油葵默默地接受着雨水洗礼……
  淅淅沥沥的小雨好像故意跟五营村的村民们较劲儿,一直到第二天都没有停歇的意思。村民们彻底沉不住气了,披着雨衣踩着泥泞的黄土走进了葵花田。他们得抓紧收割,不然葵花籽会发霉变质。
  今天是星期六,二妮正在张罗着给刘海做午饭,两人沉浸在甜蜜的二人世界里温馨而愉悦。这时候钱阿姨打来了电话,让二妮赶紧回老家,帮着一起收割油葵头。由于连日下雨,葵花田里泥泞不堪,收割起来速度很慢,所以钱阿姨才让二妮过去帮忙。
  二妮不敢怠慢,带上雨衣和手套就要出门。刘海说既然如此,他反正也不上班,不如一起去。二妮爽快的答应了,脸上浮现出满满的幸福感。
  刘海驾着车直奔五营村。车停在村口,两人披着雨衣步行赶奔钱阿姨的责任田。透过雨幕,一眼望不到边的葵花田里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的农民,各种颜色的雨衣把单调的葵花田点缀的五彩斑斓。由于道路实在太难走,拖拉机进不来,只能一筐一筐往家里背。很多人家都是全家一起出动,大人负责收割、装框、背到路旁,老人和孩子负责把堆在路旁的油葵头背回家里。
  刘海和二妮一路走来,只见田间地头村里村外到处都是人,整个村庄的人都被动员起来了,一场与老天爷争分夺秒的比赛已经展开。
  看着满身泥泞的村民们,刘海直皱眉,为什么偏偏赶在雨天收割?前几天那么好的天气为什么不提前收割?
  二妮也觉得奇怪,按照往年,早到了收获的时候了,今年足足晚了一周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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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没有时间多想,马上投入到了油葵头的收割搬运大潮中。一干就是整整大半天,中午也没有吃饭,更顾不上休息。其他村民也基本上一样,没有人顾得上吃饭,一年一季的收成还在地里,谁有心思吃饭?
  钱阿姨的责任田并不多,傍晚时分总算抢收完毕。不过有些人家就比较惨了,十几亩的葵花田不是说收完就能收完的。刘海直了直酸棒棒的腰,放眼望去,雨幕中的葵花田一片惨绿,村民们仍然没有回家的意思,在趁着最后一点光线拼命抢收。雨衣是没有用的,长时间的反复运动早已使全身湿透,不过没有人顾及这些,身体和感觉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一年一季的收获不能毁在地里。
  刘海三人回到了钱阿姨在五营村的家里,房子不算太破旧,但是由于长时间没有人居住,显得比较冷清、没有人气。
  收割回来的葵花头就在院子里堆着,为了防雨淋用塑料布盖着。细密的雨线打在塑料布上发出啪啪啪的响声,给沉寂的小院增添了一些单调的声音。
  钱阿姨忙着烧水做饭。
  二妮给刘海擦着额头上的雨水。“看看吧,这就是咱的老家。”她说道,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喝了几口热水,擦干头上的水渍,刘海感觉舒服了不少。钱阿姨一边做饭一边心疼二妮和刘海,这该死的雨让两个孩子受罪了。
  刘海就问钱阿姨为什么现在才收割油葵头,早几天不好吗?
  钱阿姨就把镇上的安排说了一遍,许诺的钱镇上也没给,如果葵花籽都烂到地里,估计村民们要去镇上理论了。
  听完钱阿姨的介绍,刘海明白了里面的内幕,纪金宝这家伙为了政绩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啊!他有些坐不住了,要去镇上找纪金宝理论。
  二妮见刘海要出去,就问他去干嘛。
  刘海说去镇上。
  二妮说天都黑了,镇上的人该下班了吧,不如明天再去。
  刘海不听,驾着车执意走了。五营村距离陈庄镇政府并不远,不到一刻钟便赶到了。
  此时的镇政府一片漆黑,只有门卫和值班室亮着灯。刘海停下车直奔值班室。
  值班室的人认识刘海,在机关里上班的人有几个不认识县长的。见县长突然驾到,值班员赶紧站起来打招呼:“刘县长好。”
  “就你自己吗?”刘海问道。
  “是的,别人都下班回家了。”
  “这么大的机关留下你一个人值班?”刘海的语气里流露出不满。
  值班员赶紧解释:“是这么回事,全体机关干部连续加班了十多天,人困马乏,这不检查结束了吗,纪书记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加班干什么,就为了应付今天的检查?”刘海问道。
  “是啊,这次可以说是打了一场攻坚战,大家都是连续奋战连续加班,连纪书记也是十多天没回家,始终在第一线督导。”值班员回应道。
  刘海冷笑了一声:“呵,这个班加的好啊!”
  值班员没听出刘海话里有话,满口应承道:“是啊,包括纪书记在内大家都十分辛苦,所以晚上机关上就没有留人。”
  刘海没必要跟一个值班员多说什么,他最后说道:“你告诉纪金宝,明天到五营村见我。”
  “好的刘县长,我一定办到。”
  ……
  刘海重新回了五营村,简单吃过晚饭之后,打算带着二妮和钱阿姨回县城。老房子已经多年不住人了,根本没地方睡觉。钱阿姨让二妮和刘海回去,她不能走,因为油葵头不能总堆着盖着,那样会发霉,天晴了以后得赶紧晾晒。这样刘海和二妮回了县城。
  被小雨整整淋了一天,又在泥泞的土地上颠来颠去,身上的汗水出了被淋、淋了又出,刘海从小到大没吃过今天这样的苦。他生的家庭虽然不富裕,但是也没受过这份罪。他躺在床上就不想动了,昏昏沉沉睡了一夜。
  第二天起来以后感觉浑身上下不得劲,脑袋发沉,脚下没根,眼皮发紧。他能觉察出来自己病了,应该是感冒了。
  二妮拿温度计给他试了一下,将近三十九度。她说昨天晚上就觉得他身上发烫,看着他睡得挺香就没弄醒他,没想到病的这么厉害。她说反正今天是星期天,哪也别去了,在家休息一天吧。
  刘海说不行,他通知了纪金宝在五营村等着,自己不能不去啊。
  ……
  纪金宝早早就来到了五营村,小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但是天空依旧阴沉,地上泥泞不堪,一道道深陷的脚印从田间一直延伸到村里。被割掉头的油葵只剩下了一个光杆,光秃秃的立在地里,宛如一排排无精打采的战败的士兵。没有被割头的油葵不再像前几天那么鲜绿,变得有些发黄发黑。微风夹杂着湿冷的空气迎面吹来,纪金宝不禁打了个冷颤。
  村民们早早地就起来忙碌,时间不等人,葵花籽再不收回来的话都得烂在地里。
  看着村民们忙忙碌碌的景象,纪金宝马上就猜出了刘海的用意。他心里直发虚,心说这个刘海,哪都有他的影子!这是在成心给自己难堪啊!他仰头看着阴郁的天空,心里想着刘海来了该如何应对。对方有什么来言,自己该如何去语。
  ……
  刘海把二妮放在五营村的老房子里,跟钱阿姨一起打理收回来的葵花头。自己开车直奔村外的葵花田。
  汽车在一望无际的葵花田间颠簸,泥泞的道路并不好走,时不时有老人和孩子背着筐擦肩而过,他们都是抢收油葵的主力大军,在这个家家户户全家总动员的时刻,没有谁可以置身事外。
  见刘海的车到了,纪金宝一溜小跑迎了上去,锃亮的皮鞋也顾不得什么泥水和污渍了。
  “刘县长,您来啦。有什么指示尽管传达。”纪金宝极尽讨好地说道,语气里充满恭敬和谦卑。
  刘海看着一望无际的葵花田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农民种田不易啊,你看看,这么多油葵都没来得及收割呢,要是烂在地里怎么得了,一年一季的收成啊。”
  “是啊,农民不易。”纪金宝跟着应承道。
  刘海把目光收回来,扭头看了看纪金宝,“你们也不易啊,听说连续十多天都在加班,连家都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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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金宝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应该的,应该的,为了把农业示范区整改好,我们出几滴汗、流几滴血又算什么。刘县长当初的批评很对、很及时啊,作为镇党委书记,我是一刻也不敢忘啊。”
  “呵,这么说纪书记是彻夜难眠了?”
  “差不多,农业示范区一天整改不到位,就一天夜不能寐啊。刘县长当初的批评至今历历在目,是一种鞭策,更是一种激励,一刻也不敢松懈啊。”
  刘海又笑了笑,“呵呵,既然纪书记如此忧国忧民,咱就别干站着空谈了,上手吧。”
  纪金宝楞了一下,没明白刘海什么意思。但是当他看到刘海拿着镰刀走进葵花田里的时候,他明白了,今天这顿苦是逃不掉了。
  当纪金宝拎着镰刀走进一望无际的葵花田里的时候,刘海让他通知陈庄镇机关所有的干部,全部到五营村集合,帮助农民抢收油葵。
  陈庄镇一百多名干部浩浩荡荡赶奔五营村,一路走来招来了无数差异的目光,这么多乡干部同时赶奔一个村,很罕见。人们纷纷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当一百多名干部分散在广阔的葵花田里的时候,天公不太作美,又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好在多数人都提前带着雨衣,穿上雨衣能继续干活儿。但是也有少数人没带,比如纪金宝,他无论如何没想到刘海会来这么一手,更没想到会在地里跟农民们一起干活儿,对于他来说带雨具是根本不需要考虑的事情。
  纪金宝全身很快就湿透了,有干部赶紧把雨衣脱下来给他。这时候镇办公室又送了十几套雨衣,总算够用了。众人见刘县长没有停手的意思,也只能跟着一起干。
  众人从早上一直干到了中午。纪金宝有些坚持不住了,作为堂堂的镇党委书记,他从来没受过这份罪。他的想法是已经到中午了,趁着吃午饭的空当好好休息休息。没成想刘海一头扎进葵花田里就不出来了,他不休息,纪金宝也就不敢休息,县长和镇党委书记不休息,其他干部更不敢休息,众人就硬着头皮一直干。
  眼看到了下午三点,纪金宝实在扛不住了,他放下镰刀凑到刘海跟前低声说道:“刘县长,大家伙都累坏了,是不是休息一下?我让镇机关的食堂准备些包子送过来。”
  刘海直起腰看了看纪金宝,“纪书记啊,你看满地的农民朋友们哪一个歇息了?天公不作美,一年一季的收成要毁了,他们心里着急啊。”
  纪金宝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和雨水一边说道:“油葵是他们的,他们当然得着急,咱们是来帮忙的,量力而行也就是了。”
  刘海闻听便抬头盯着纪金宝。后者被看的头皮有些发麻,“刘县长,您别这么看着我啊。”
  刘海冷笑了一声,“呵呵,纪书记,你也知道量力而行?村民们冒着雨抢收油葵已经两天了,他们一边抢收一边骂街,知道在骂谁吗?”
  纪金宝脸色一红,赶紧低着头走开了。
  众人见纪书记重新挥舞着镰刀干上了,其他人更不敢有怨言,干吧。
  眼看到了傍晚,雨又停了,云层在慢慢变薄,天空在慢慢开朗。众人赶紧把雨衣脱掉,穿着这玩意太难受了,捂了一身汗。雨虽然停了,但是风又起来了,虽然不大,但是也吹得油葵的叶子哗哗直响。
  纪金宝累得浑身是汗,刚把雨衣脱掉,凉风就来了。身体被风一吹,他感觉非常不舒服,头重脚轻、天旋地转,他赶紧蹲下来休息。哪知刚蹲下去,身体便脱力般软了下去。
  旁边的人见纪金宝晕倒了,急忙过去查看,“不好啦,纪书记晕倒啦!”
  镇上的干部们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跑过来查看情况。大家七手八脚把纪金宝扶起来半坐在地上,有人给他擦拭雨水和汗水,有人给他拍打前心后背,有人则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刘海也楞了一下,赶紧过来观看。纪金宝脸色煞白,很难看,但是呼吸还算均匀。刘海暗暗松了口气,看样子没有大碍,应该是累的或者是饿的。当然也不能大意,毕竟人命关天。他让众人把纪金宝抬上车,直接送医院,不要等什么救护车了。
  地里忙碌的村民们见有人晕倒了,也纷纷过来询问情况,时间不长便聚集了一大群人。在众人的围拢和簇拥中,纪金宝被抬上了汽车……
  刘海见天色不早了,也就让镇机关的干部们休息了,该回家回家,该回单位回单位,该去医院看望纪金宝就去医院。干部们听说收工了,一窝蜂似的逃离了葵花田。
  看着镇干部们一个个狼狈不堪的样子,村民们都觉得好笑,本来对镇上的干部怨气很足,现在消下去了大半。
  眼见雨过天晴,油葵也收割了大部分,刘海稍稍心安,他也收拾东西回了钱阿姨家。一路上刘海直感觉浑身发冷、头重脚轻,心脏突突突跳动的厉害。他强支撑着身体吃了晚饭,然后带着二妮赶回县城。他的病本来就没好,再加上今天又折腾了一整天,可以说是病上加病,完全是凭着一股精神力在支撑。
  回到家以后刘海一头扎在了床上再也不想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发起了高烧,二妮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烫的吓人,试了一下体温表竟然达到了将近四十度。二妮几乎要吓哭了,赶紧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救护车呼啸而至,把刘海拉近了医院急救室……
  ……
  第二天,怀王县出现了一则新闻:陈庄镇党委书记纪金宝因为帮助农民抢收葵花籽累病了,目前正在重症监护室抢救。
  这则新闻很快传进了张进发的耳朵,也传遍了县委大楼和政府大楼的各个科室。
  张进发直拍桌子,“太不像话了,堂堂县长竟然把一个镇党委书记逼进了重症监护室!纪金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县长也别干了!”
  “张书记,你着什么急,都是刘海自找的,他丢官罢职受处分也是咎由自取。”付明说道,语气里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你给刘海打电话,让他现在就过来,我要跟他好好谈谈。”张进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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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海现在也在医院呢,听说也病了。”付明回应道。
  “哦?”张进发愣了一下,随即问道:“病情怎么样,有没有大碍?”
  “应该没事吧,反正没进重症监护室。”付明回应道,他停顿了一下,随即又说道:“刘海是不是怕担责任,故意住进医院避难去了?”
  张进发阴着脸没有说话。
  ……
  吴广田在主治医师那里询问了刘海的情况,医生说高烧仍然没有退,幸亏来得早,不然有发展成急性心肌炎的可能,那样就有生命危险了。目前病人情况稳定,各脏器功能正常,正在对症治疗,相信病情很快会有好转。
  安顿好刘海之后,吴广田又去重症监护室询问了纪金宝的情况,主任说情况乐观,昏迷主要是因为血糖太低,目前各项体征正常,治疗以恢复机能为主,用不了几天就能转入普通病房了。
  吴广田这才放下心。转身又回到刘海的病房。
  刘海正躺在床上输液,见吴广田回来了,就问纪金宝的情况怎么样。吴广田如实做了回答。刘海也就放心了,现在头脑冷静下来,他还真怕纪金宝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告诉吴广田密切注意纪金宝的病情,有什么变化赶紧汇报。
  ……
  就在吴广田刚刚离开重症监护室的时候,付明赶到了。他同样找监护室的主任询问了纪金宝的情况。后者做了详细回答,让付明放心,没有大碍,过几天就能转入普通病房或者出院了。
  付明闻听表情有些古怪,意味深长地对监护室主任说道:“纪书记是为老百姓操劳累病的,他的身体和健康决不能有任何闪失,明白吗?”
  “这个我懂,任何一个病人我们都会全力以赴。”
  “纪书记跟普通的病人不一样,你们要用最好的医疗资源去救治他,这是县委张书记的要求,明白吗?”
  “明白,请张书记和付秘书长放心。”
  付明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说道:“我看这样吧,纪书记就在你们重症监护室救治,没有我的话不准转入普通病房,更不能出院。这是对纪书记的身体负责,明白吗?”
  监护室主任愣了一下,没想到付明会提出这个要求,不过还是点头应承下来,“好的付秘书长,我听你的。”
  嘱咐好之后,付明转身走了。刚走出几步又转身回来了,嘱咐监护室主任刚才的话不要对任何人讲。后者点头表示理解。
  ……
  县委二楼会议室,县委书记张进发正在主持召开县委常务会议。
  张进发首先发言:“同志们,昨天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都有耳闻,一个县长、一个镇党委书记,在帮助农民抢收葵花籽的过程中双双病倒,一个还住进了重症监护室。不得不说是一条重大新闻啊。坊间可以说是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褒也有贬。我认为这件事应该一分为二的看,既要看到深入基层、为民排忧的一面,又要看到脱离实际、胡干蛮干的一面。堂堂县长和镇党委书记,冲到劳动第一线帮助农民抢收,有可取的一面,有值得表彰和学习的一面,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他们两个人再如何帮助抢收,冲到劳动第一线以后也仅是两个普通劳动力而已,现在病倒了、住院了,耽误的工作值多少劳动力?损失无法估量啊!所以我认为干本职工作以外的事情得量力而行、适可而止,先把本职工作做好,然后再说其他,不然就是本末倒置主次失位。我就说这么多,大家有什么看法,畅所欲言。”
  付明首先说话了:“我完全同意张书记的看法,既然我们都是社会的一分子,承担了社会分工的责任,首先要做好的就是本职工作。如果连本职工作都要耽误,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没有找准自己在社会分工中的位置呢?据说纪金宝是被刘海同志邀请下地干活儿的,这本来没什么,谁让纪金宝是五营村的父母官呢。但是中午不让人家吃饭,一直干到天黑就说不过去了吧?全镇一百多名干部啊,全都饥肠辘辘的在雨里淋了一整天。万幸的是只有纪金宝一个人病倒了,要是再多几个,我看刘海同志如何收场。对于纪金宝的病,刘海同志是要担责任的。”
  这时候郑洁接过了话茬:“付明同志刚才的话有些片面吧,据我所知,当天中午没吃午饭的不仅是纪金宝和一百多名镇干部吧,刘县长同样也没吃吧,那些抢收葵花籽的农民们又有谁吃了?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那些六七十岁的老人和十来岁的孩子能忍,纪金宝和镇干部们就不能忍?纪金宝病倒在现场只能说是个意外,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对不对?我想刘县长要是知道纪金宝扛不住,也不会硬让他坚持。昨天晚上我去医院看过刘县长,一直高烧未退,他这么拼命为了谁?现在谈承担责任是不是让人心寒?”
  付明不服气,张嘴要说什么。被张进发拦住了,“我提醒大家一句,我们召开这次会议是要讨论问题,不是抬杠。谁要是成心抬杠就不要发言了。我再说一遍,这里不是讨论谁是谁非,而是讨论这件事本身带给我们的思考。”
  张进发的话一出口,会议室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
  市委办公大楼,市委书记办公室。
  “梁书记,刘海又搞事了你知道吧?”市长于开河说道。
  “是啊,有一些耳闻。”梁齐欢回应道。
  “那个镇党委书记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呢,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刘海是要担责任的!我建议现在就以市委的名义对其诫勉谈话。”于开河又说道。
  “于市长,你消消气。刘海现在还在医院里治疗呢,诫勉谈话也得等人家出院以后吧,难道还到医院里去谈?”
  于开河点点头,“好吧,那就再等等。诶,对了,你说这个刘海会不会装病?躲在医院里逃避责罚?”
  梁齐欢微笑着摇摇头,“于市长,对于下面的干部,我们要充分信任啊,不能无端地猜疑,那样不好。”
  于开河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说下去,转而谈其他话题……
  ……
  经过三天的治疗,刘海的高烧退了,身体各项机能恢复的很快。他让二妮把东西收拾收拾准备出院。这时候吴广田来了。刘海说你来的正好,帮着二妮把出院手续给办了。
  吴广田看看左右没人,低声说道:“现在出院是不是为时尚早?”
  “我都好利索了,为什么不出院?”刘海有些不解。
  “你好没好不是主要的,现在外面的形势对你很不利,我想还是暂时不要出院的好。至少也得等纪金宝那边有了消息吧。”吴广田低声解释道。
  提到纪金宝,刘海就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情况稳定,但是还没有离开重症监护室。”吴广田说道。
  刘海沉默了片刻,纪金宝一直不见好转确实是个问题。“你最近打听过纪金宝的情况没有?”他问道。
  “我几乎天天打听,得到的答复基本都一样,情况稳定。”吴广田说道。
  “情况稳定怎么理解?是逐渐向好还是没有恶化?”
  “是啊,我也这么问过。监护室的主任说再观察观察,暂时不能离开重症监护室。”
  “好吧,先不管他,咱先出院。”刘海说道。
  “刘县,真出院啊?”吴广田再次问道。
  “当然啦,病好了在这住着干嘛?”
  “你不出院还好,出院以后估计麻烦事会接踵而至。”
  “唉……”刘海轻叹了一声,“该来的事情躲是躲不掉的。”
  “唉……”吴广田也轻叹了一声,开始默默地帮着刘海收拾东西……
  ……
  刘海出院以后照常上班,一切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处处暗流涌动。“照片门”的风头还没有彻底过去,又来了这么一出戏,一些对刘海不好的传言开始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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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纪金宝恐怕救不活了,刘海将被免职并接受处分。有人说即便纪金宝没事儿,刘海也得受处分,恐怕在怀王县呆不长了。还有人说刘海即将被省委和市委弃用,调到一个闲职部门养老。也有人认为刘海的前途还不好预测,很大程度上就看纪金宝的健康状况了,他要是一直在重症监护室出不来,刘海的仕途还真够呛。
  面对流言蜚语,刘海的一些好友坐不住了,马可为、丁毅纷纷打电话询问,让他赶紧把纪金宝的事解决了。就连郑洁也在为刘海担心,两件事加在一起,刘海这一关恐怕是不好过啊。
  ……
  市委书记办公室。梁齐欢正在批阅文件,市长于开河打来了电话。
  “梁书记啊,刘海已经出院了,你看事情是不是该解决了?据下面人反映,怀王县关于刘海的议论和传言很多啊,我们市委市政府是不是也应该采取一些措施了。”于开河在电话里说道。
  “于市长,作为主要当事人的那个镇党委书记不是还在重症监护室吗,他的情况不明朗,咱们怎么采取措施,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是不是尺度不好把握呢。我看还是等那个镇党委书记有了确切的结果再说吧。”梁齐欢回应道。
  “那要是一直没有结果呢?”
  “不会,一直没有结果也就等于有了结果。一个长时间需要在重症监护室抢救的人,身体肯定是落下了重疾啊。再等等吧,你说呢?”
  “好吧,既然梁书记这么说,那就再等一等。”
  梁齐欢挂断了电话,心里暗自好笑,这个于市长,怎么对刘海这么“关心”呢?莫非还在为当初县长的人选耿耿于怀?他思索了片刻,觉得总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于是拨通了县委书记张进发的电话。
  张进发见是市委书记梁齐欢打来的电话,接通后赶紧站起来了,“梁书记你好,我是张进发。”
  “进发同志,我想了解一下县长刘海的情况和一直住院的那个镇党委书记的情况。你给我介绍一下,越详细越好。”
  “好的梁书记,他是这么回事……”
  “不要在电话里说,我听你当面汇报。下午两点以后你来我办公室。”
  “好的梁书记。”
  草草吃过午饭,张进发乘专车赶往汉唐市委……
  张进发去市委向梁书记汇报工作这件事很快传遍了县府和县委两座大楼。尽管张进发没有明说,多数人还是猜到了,就是为刘海的事情。看来市委要对刘海采取措施了,至于什么样的措施,什么程度的措施,恐怕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张进发的这次汇报……
  ……
  吴广田见刘海站在办公室的窗边发呆,也默默地走了过去。
  “刘县,想什么呢?”吴广田轻声问道。
  “你猜。”
  “应该是在想张书记的这次市委之行吧。”吴广田说道。
  “要说不想那是瞎说。你说梁书记会怎么问,张书记又会如何答呢?”
  “这个可不好说。不过我不是很乐观,以你跟张书记现在的关系,你认为他会替你说话吗?”吴广田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的想法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我不认为张书记会借机打击报复。虽然不会说好话,至少也不会说坏话。”
  吴广田有些意外,“哦?你这么乐观?”
  刘海摇了摇头,轻笑道:“呵呵,不是我乐观,是我看透了张书记的为人。他强势、主观、渴望出政绩,同时他又有党性和原则,他可以真刀真枪地明着跟你干,但绝不会背后使绊子。他有私心,喜欢听恭维的话,喜欢重用自己人,但是他又有底线和良知。也许他在性格上有不足和矛盾的地方,但是绝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至于无中生有、中伤他人的事情,我认为他办不出来。”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吴广田颇感意外地说道。
  “真正了解一个人并不难,却也不容易。一般来说有两种办法:一种是长时间在他身边,每天都能接触到他,听其言观其行;另一种是跟他身份对等,能够坐下来谈,同样是听其言观其行。”
  “想不到刘县还有识人的妙招啊。你说的这两种办法都不适合我,所以我对张书记就不真正了解了。”吴广田回应道。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至于张书记心里是如何想的,又会如何去做,还真不好预料。一些事情是我们左右不了的,只能静观其变了。”
  ……
  当天张进发并没有回来,应该是在汇报完工作之后顺便回家了。梁齐欢问了些什么,张进发又答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直到第二天张进发返回县委,他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包括付明。这件事就那么模模糊糊过去了,成为了一个谜。不过人们仍然能猜到,张进发跟梁齐欢的谈话对刘海来说至关重要,他的政治前途或许很大程度上就系在了这次谈话上……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但是谁都知道这种表面的平静并不能掩盖暗地的波涛汹涌。纪金宝仍然没有出院,传言一直在重症监护室抢救,这对刘海来说是致命的。人们心里都清楚,纪金宝再不出院的话,刘海大概率要被处理了。纪金宝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刘海的政治生命也将随之结束。
  ……
  于开河又在打电话催问处理刘海的事情。梁齐欢再次给压了下去,说再等等看,毕竟那位镇党委书记还在重症监护室呢,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于开河勉强同意了,他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最多再等两天,刘海的问题一定要有个结果。到时候梁齐欢再拿不出处理意见,他将提议召开市委常委会集体讨论此事。
  面对步步紧逼的市长,梁齐欢答应了。
  ……
  官场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一些事情明明没有正式宣布,却比正式宣布传播的还要快。市委要讨论处理刘海的事情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怀王县的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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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村由村民集资建了一所幼儿园,比较高档的那种,由于是村民集资建设的,所以对本村的孩子免费。外村村民不乐意了,说儿童都是祖国的花朵,还分什么本村和外村,应该一致免费。可是幼儿园毕竟规模有限,容不下太多的儿童。于是外村人又想出了一个办法:统一考试,分高的孩子录取。这样才公平。但是问题又来了:我们集资建的学校,凭什么跟外村人搞绝对公平?
  有的人惋惜,说怀王县要少一位好干部了;有的人同情,刘县长并没有做错什么,这次是好心办了坏事,完全是一场无妄之灾;有的人观望,刘海倒台了,谁会是下一任县长呢?有的人幸灾乐祸,像刘海这种不合群的干部早就该倒台;也有人无所谓,反正谁上台都跟自己没关系……
  ……
  刘海也深知自己处境艰难,以前也遇到过困难,但是像现在这样近乎无解的状态还是头一次。如果说“照片门”的事情市委还能以事实不清为由不予追究的话,那么纪金宝的住院完全是自己的责任,自己咎由自取。尽管这件事很复杂,有这样那样的客观原因,但是毕竟人是病倒了,而且生命垂危,这个责任自己必须得承担。
  吴广田倒了杯水放在刘海的办公桌上,后者盯着袅袅升起的热气发呆。
  “刘县,不要往心里去,我相信你能挺过这一关。”吴广田说道。
  “哦?何以见得?”
  “因为你是个好官,老百姓需要你,怀王县需要你。”
  “呵呵……”刘海笑着摇摇头。
  “不要笑,我说的是真的。”
  刘海看了看吴广田,这个比自己大七八岁的中年男人,“老吴啊,你调到政府办才半年多吧。”
  “是啊,还不到十个月。别看时间短,经历的事情可不少。”
  “这段时间你受累了,也受委屈了。这几天我就在想,我要是离任了,你这个办公室主任还能不能站得稳。”刘海不无感慨地说道。
  “那还用说,肯定站不稳,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太特殊了。”吴广田也不无感慨地说道。
  “想没想过调到哪里去?现在说还来得及,我也许能发挥最后一点力量。”刘海问道。
  吴广田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刘海,“刘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公权私用了?”
  “这还不能叫公权私用吧,正常的人事调动嘛。自从跟鲁希楠谈过那次话以后,我进行了认真的反思,说实话,希楠说的那些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跟着我鞍前马后一年多的赵晓磊去卖菜了,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里,疼啊。是我没有关心好下属,我不能再犯同样的毛病,不能让人说没有人情味。我的人情味就要从你这里开始,说吧想到哪个单位?”刘海认真地打量着吴广田。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我始终不认为你这么容易就倒下。咱们肯定有翻盘的机会。”吴广田给刘海打气。
  “翻盘,除非纪金宝能现在就出院。”说到纪金宝,刘海站了起来,对吴广田说道:“你再去一趟医院,把纪金宝现在的身体状况务必摸清。含糊其辞的话不要,就要实打实的。”
  “好,我这就去。”
  ……
  吴广田再次来到县医院的重症监护室,主任见政府办秘书长来了,不敢怠慢,赶紧站起身迎接。
  吴广田没跟对方客气,开门见山道:“你跟我讲具体一点,纪金宝的病情到底怎么样?”
  监护室主任见吴广田如此认真的询问,吞吞吐吐含糊其辞的答道:“目前来看,还得在监护室待一段时间,再观察观察。”
  “也就是说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不是,生命危险倒没有,不过也得再观察观察。”
  “再观察几天?”
  “这个不好说,得根据复查结果,医生会诊以后才能得出结论。”
  “也就是说,最近几天没有出院,不,没有转入普通病房的希望?”
  “是的。”
  吴广田提出去监护室看一看纪金宝。被监护室的主任婉言谢绝了,他说重症监护室一般人是不能进去的,只有病人的近亲属在规定的时间段能进去看望十分钟,而且每次只能进去一到两个人。平常是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的。因为重症监护室属于无菌区,外人随便出入的话会把细菌和病毒带进去,增加危重病人的感染风险,偏偏重症监护室里收治的都是危重病人。所以无论哪家医院,对重症监护室的管理都十分严格。
  既然医院有规定,那就不进去了,吴广田有些失望,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如实汇报吧。他离开了重症监护室往楼下走,没走出几步又回来了,然后拐弯去了趟厕所。当他刚从厕所出来的时候,走廊里人影一闪,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去,是付明。
  吴广田心说付明怎么来了?转念一想应该是来看望纪金宝的,不过以他的身份专门看望一个镇党委书记,有些大材小用啊。或许人家有私交?吴广田一边想一边走,眼见付明提着一大包补品和小食品进了重症监护室。
  监护室主任刚才还在强调医院的制度,转眼间制度就在付明跟前失效了。当然了,付明身份特殊,不要说小小的监护室主任,就是院长也得给面子。所以他进监护室不费事,就跟玩儿似的。
  吴广田有些想不明白,纪金宝都住进重症监护室了,付明拿那么多东西干嘛,他吃得了?他心里有疑问,索性就没有下楼,在厕所的门口观望着监护室大门的情况。
  时间不长付明出来了,监护室的主任一直送到了门外,还有一个人影在门口闪了一下,但是没有出来。吴广田心里一动,那个人怎么像纪金宝呢?虽然没有看太清楚,但是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就是纪金宝。吴广田心里十分诧异,莫非……他明白了,而后冷笑了一声,走另一个电梯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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