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原创现实主义题材小说《玫瑰与病毒》

  自从李秘书解救了狗狗后,‘是大白啊’对他表示了再三感谢,并且如约给他打了一千的尾款,李秘书觉得自己干脆好事做到底,免得被陈思甜他们说自己是见钱眼开,于是强忍住了自己一惯手贱的毛病,大红包放在眼前硬是没点开,还给‘是大白啊’发了一段诚恳的话,大意是自己也是一枚富有爱心的小动物保护者,平时很注重环保和对小动物的爱护,还顺便吹嘘了一把,添油加醋地把以前偶尔解救流浪狗的事包装成和匪徒斗智斗勇,成功解救下数百只流浪狗和流浪猫,使它们免于被残忍屠杀后流向人类餐桌的命运的版本。

  ‘是大白啊’对李秘书佩服地五体投地,再三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好好感谢他,两人还互留了联系方式。

  李秘书也没太放在心上,谁知过了没两天,他接到了‘是大白啊’的消息,说自己已经回来了,约他在锦华苑小区门口见面,想当面送他一份礼物以表示感谢。

  李秘书正和沈通组队打副本呢,本来想推了,陈思甜在厨房喊了一嗓子,“家里酱油没了,谁出去跑一趟?”

  李秘书站起来,“我去我去,”他转向沈通,“我先挂个机,你帮我看着点。”

  “抓紧点,下一关就要打大boss了。”

  李秘书准备去买酱油的时候顺便去见一下‘是大白啊’,因为心里惦记着游戏,一路小跑着来到小区门口,大过年的,门口冷冷清清,卖早点的摊车也都没了踪影,李秘书左右张望一番,除了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站在门口跺脚外,就没有别人了。

  “你在哪呢?”李秘书发消息过去。

  “我已经到了。”

  李秘书东张西望了一圈,又跑过了一条马路,还是没发现有人。

  这不是坑我吗,嫌我没喝过西北风还是怎么着?李秘书咕哝一句,转身要走,那个穿羽绒服的女孩走了过来,“你是‘叫我大爷’吗?我是‘是大白啊。”

  女孩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泛着清清水波的大眼睛,李秘书一看就移不开眼了。

  “我是,啊,不是——”李秘书已经开始结巴了,“你看我取的这网名,听着怎么那么欠抽呢。”

  说实在的,李秘书真想打自己两个耳刮子。

  女孩笑了,眼睫毛一闪一闪的,“我叫钟仪,你叫什么名字?”

  “李强,木子李,强壮的强。”李秘书说着举起手臂,做了个位伸大臂的姿势。

  钟仪笑得更厉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正了正神色说,“谢谢你帮助了我的狗狗,如果不是你冒着危险给他送食物,我就要和它永远道别了,如果它死了,我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李秘书这会儿大脑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他不明白那个‘是大白啊‘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女生,这个网名虽然是中性的,但头像是一只白色的狗狗,给人先入为主的感觉就是一个男生,而且她上次发给自己的照片也是个男生,当时看着照片上帅气的模样,李秘书还酸了那么一会儿。

  钟仪也看出了李秘书的困惑,说,“我发给你的照片是我前男友的,狗狗也曾经是他养的,后来他走了,留下了我,也留下了小白。”

  提及男友,钟仪的表情有点黯淡,李秘书赶紧转移话题说,“这里太冷了,咱们找个暖和点的地方说话,怎么样?”

  钟仪点头,两人沿着清冷的大街边走边聊,话题基本上围绕着狗狗展开,李秘书看出钟仪对前男友依依不舍的感情,很小心地避开了与前男友有关的话题,但还是大致了解到了钟仪的情况。

  三个月前这处房子还是她和前男友一起共度的爱巢,两人大学毕业后一起来到这个城市打拼,一起读书考研,小白就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人,从刚抱回来时的蹒跚走路,到跟着两人在草地上尽情地撒野,两个人一条狗,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可是小白慢慢长成了大白,爱情也慢慢褪变成了苍老的样子,前男友在家庭的鼓动下,准备到国外去读书,虽然他亲口问了钟仪,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并且描绘了一幅充满美好未来的蓝图,但钟仪知道,以自己的家庭条件,即使用最经济的方式读书,坚持每天打工,那笔学费依旧高昂得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

  男友离开那天,她带着小白到机场为他送行,机场工作人员不让小白进去,钟仪对他说,“我不能扔下小白在这里,所以也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于是钟仪和小白看着男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安检门。

  男主人的离开并没有让小白感到生活有什么变化,它还是一如既往地活泼好动,而钟仪却觉得无论是房子还是心里,都缺失了很大的一块,她怎么也找不到以前的感觉,事实上,分手来得比她想象中的要快,两个月以后,男友就打电话来提出了分手,她抱着狗狗,给他发去了最后一次狗狗的视频。

  过年之前她决定回老家去探望父母,经济并不宽裕的她本来只是想买一张火车票,但从朋友圈得知了前男友回国的消息,她觉得他应该也会搭乘飞机,也许他们能在机场意外的相遇,于是鬼使神差地买了一张飞机票,结果在回来的时候碰上了疫情的爆发,使她滞留在了机场十四天。

  在这十四天里,钟仪打电话给前男友,希望他能够去帮助一下处在困境中的小白,可是得到的却是他冷冰冰的回复,“我现在忙得很,根本没办法大老远地赶过来,更何况,这样做的成本只是为了一条狗。”

  最后这句话让钟仪彻底凉了心,他不仅抛弃了自己亲手养大的狗狗,也彻底抛弃了自己和那段曾经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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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解钟仪经历后的李秘书,心疼之余也有一点点的兴奋,他承包了接下来的大部分话题,说到自己如何机智地避开保安人员的巡查,英勇地爬上阳台,给饿得有气无力、但依旧凶顽的狗狗喂食时,李秘书没少添油加醋,刻意夸大了自己的光辉形象,甚至把遇上对门的老大爷、成功摆脱他纠缠的事也算到了自己身上,描述得简直不亚于一场人生的大冒险。

  钟仪没想到为了帮助狗狗,他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竟然连红包都不愿意收,这样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存在啊。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一家咖啡馆门口,以前人满为患的咖啡馆大门紧闭,门上贴着“只接外卖,谢绝外客。”两人接着往前走,发现一连几家饮品店不是关着门,就是不开放堂食的生意,也难怪,如今正是抗疫最关键的时候,几乎所有的餐饮店都只提供外卖。
  李秘书说,“真是不巧,看来附近不会有营业的店铺了。”

  天空阴沉沉的,大团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象是要下雪的样子,钟仪说,“咱们走回去吧。”

  两人经过一家小店铺,这里原来是一家卖豆浆油条的早餐店,店面小得不能再小,与别的大门紧闭的店不同,虽然门关着,里面也没有服务员,但餐台上放着冒着热气的豆浆,包子等小吃,窗口还贴了一张告示,粉红色的底子,娟秀的字迹:如有需要,请自行取用,东西虽小,心意无限。

  最底下还有一行标注:献给所有在疫情中默默付出的人们,你们辛苦了。

  两人相视一笑,那一瞬间,李秘书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心动。
  李秘书陪钟仪走到小区门口,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道别,钟仪突然说,“你想看看我的脸吗?”

  自始自终钟仪都戴着口罩,其实李秘书一直都在猜想那双大眼睛下的五官会长什么样,甚至脑补出了很多的画面,万一大眼睛搭配上一对尖嘴猴腮,画面想想就觉得瘮人。

  钟仪把口罩摘掉的时候,李秘书的微笑凝固了,不是因为他对于尖嘴猴腮的想象成了真,而是因为她那玲珑小巧的鼻子和花瓣似的嘴唇搭配在一起,使整个五官成了一个赏心悦目的整体,让他的眼神移不开来。

  “最近口罩戴得习惯了,刚才忘了摘下来,你不会介意吧。”

  李秘书搓搓手,又摸摸脸,“不会,不会,我今天出来的急,忘了戴口罩,其实我是很有安全防范意识的。”

  钟仪往回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身说,“你已经认识我家了吧,欢迎以后来作客。”

  李秘书还没到家,沈通的电话已经铺天盖地打了过来,“让你打个酱油,你是被人抢劫了,还是掉窨井洞里去了,菜都烧得上天了。”

  “马上回来了,路上碰到了一点小插曲。”

  “你还回来干嘛,副本凉凉了,排名垫底,装备一件都没抢到,你小子今天回来死定了。”沈通在电话里恨恨地骂着。

  “下不为例,为了我的后半身幸福,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沈通品出点味道来了,“等你回来了再说。”
  李秘书的酱油当然是没有用上,到家的时候,三人已经围坐着桌子准备开饭了,李秘书的这场艳遇理所当然地成了饭桌上最津津有味的谈资,陈思甜说,“小李子,这么说今年脱单有希望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李秘书谦虚着,脸上却是笑成了一朵花,清淡无味的菜在他口中别有一番滋味。

  沈母在书房躺了一上午,到了中午的时候实在熬不住了,走出来溜跶,沈通和陈思甜赶紧跟上,给她又是捶背又是揉肩的,沈母这才回转过来,把驱鼠器的事抛在脑后。

  听说了三个人晚上去爬人家阳台的事,沈母吓得捂住心口说,“你们几个胆子也太大了,就算没被别人抓住,万一对方是个不讲理的,搞不好还要埋怨你们擅自进入屋子,要是碰巧家里丢了什么东西,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沈通说,“妈,要象你一样整天瞻前顾后的,天下的好事没一件能做的。”

  “是啊,”陈思甜也附和,“最后结果不也证明,小李子的付出得到了回报,还是特大惊喜礼包吗。”

  “反正我是不能理解你们年轻人,安份的日子不过,成天喜欢折腾。”沈母往嘴里干巴巴地塞着饭。

  “祝贺你成功迈出脱单第一步,这个鸡腿就归你了。”陈思甜夹了个鸡腿放到李秘书碗里。

  “还不是多靠沈哥和陈姐的成人之美,这个鸡腿应该我孝敬你们才是。”李秘书说着把鸡腿又夹到了沈通碗里。

  本来说好了这几天是沈通做饭的,陈思甜见李秘书一直不回来,主动承担起了做饭的任务,沈通觉得有必要犒劳她一下,所以一点没犹豫地把鸡腿又放到了陈思甜碗里。

  沈母在一旁看得心里直犯咯应,自己这两天腰疼腿麻的毛病又犯了,吃饭也没胃口,就算给她鸡腿也不会要,可是至少也得问她一声吧,三个人把鸡腿推来让去的,好象自己不存在一样。
  “妈,你怎么了?”陈思甜看见沈母突然皱起眉头,一手抚着腰部,弯下身子,似乎是哪里不舒服。

  “大概老毛病又犯了,不碍事,坐一会儿就行。”沈母用拳头轻轻捶着自己的腰。

  “我扶你去床上躺一会儿,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沈通和陈思甜说着一人一边,要扶沈母起来。

  “不是说了不用吗?”沈母屁股挪都不挪一下。

  李秘书看出些端倪来了,这是心病,还得用心药治,忙说,“阿姨,我听说腰腿疼除了年龄大,年轻时从事过重体力劳动以外,饮食不规律,营养摄入不合理也有关系,平时阿姨烧了这么多菜,自己舍不得吃,总把最好的留给我们,这怎么行呢,剩下的这个鸡腿非阿姨莫属。”

  陈思甜和沈通对了个眼神,有点明白了,陈思甜说,“妈,小李子说得没错,这个鸡腿还是你吃了吧。明天我再煮点鱼汤,对老年人补钙很有好处。”

  “不是说了我胃口不好吗?”

  “你要实在吃不下,就是喝点汤也好。”沈通盛了一碗鸡汤,放到沈母面前。

  三人一献殷勤,沈母果然不喊疼了,眉头也舒展开来,嘴上说着只能喝一点,端着碗却慢慢地把整碗汤都喝光了。

  吃完晚饭,陈思甜和李秘书照例下棋,洗碗的任务就交给了沈通,自从两人协议离婚后,沈通不得不亲自操刀各种家务,加上疫情的缘故,这个假期成了一个超长无限版,他不得不学着象个家庭主妇一样,除了买菜烹饪,还要收拾打扫房间。

  陈思甜则相当尽职地充当了辅导员的角色,手把手地指导他如何把十几双袜子卷成纸筒状,收纳在一个方寸大小的收纳箱里,怎么样熨烫衣服,如何使用滚筒洗衣机等,刚开始觉得苦不堪言的沈通竟也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他发现这些琐事其实挺能磨练人的耐性,有一次他闲得无事,亲手拿纸板制作了一个抽纸盒,以替换掉那个始终翻不开盖子的旧版,他甚至还给掉了螺丝的柜子重新装上把手,给脱离导轨的抽屉重新装了一个滑轮。

  看着忙活了半天的劳动成果,沈通自己也觉得吃惊,他竟然让这种杂乱无序的状态持续了三年,在这三年里,也许作为一个家庭的男主人,他是有所失职的。

  沈母慢吞吞地走过来,看着沈通笨拙地拿着洗碗布,把一只只洗干净的碗生硬地叠放在一起,说,“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总干这些洗洗涮涮的活呢?”

  “家务活总得有人干吧?”

  “我看你这两天修理这个,修理那个的,也够累了,平时工作忙,难得碰上这么一个超长假期,应该多休息休息。”

  “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呢,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非要自己要罪受。”沈母一个人把沈通拉扯长大,从来都是冷暖自知,有泪水也是独自往肚子里咽,见沈通这样体贴勤快,一方面是心疼儿子受累,另一方面也想起了自己孤苦零丁的寡妇生涯,要不是丈夫走得这么早,她也完全可以象一个小女人一样,受着男人万般的宠。

  “我和甜甜说好了,一人做一半的家务。”沈通并没有觉察出母亲的言外之意。

  至今还被蒙在鼓里的沈母对他们的这种做法很是不解,“我就不明白了,你们都是夫妻了,怎么做个家务还要分得那么清楚?我有时候觉得你们不象是两口子,到象是合伙做生意的。”
  房间里传出李秘书和陈思甜因得胜而大笑的声音,沈通咽了下口水,强行把两人已经协议离婚的话咽了下去,如果现在告诉沈母,只怕免不了要费一番口舌,沈母的各种异议和劝解,而他则需要各种理由和辩驳,当着李秘书的面,他不想把离婚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还有,看看你媳妇,自打小李来了以后,天天跟他打成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两口子呢,你怎么也不看着点。”沈母干脆连陈思甜的小名也不喊了。

  “妈,你想哪去了?”

  “要我说一个已婚的女人,也该顾着点自己的身份,当着老公的面和别的男人打打闹闹的,也不怕人家笑话。”沈母这几天把李秘书和陈思甜的亲热表现看在眼里,心里早就有一百个不满,逮着今天这个机会才和沈通抱怨。

  “他们只是当成哥们在打闹,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沈通自己心里也有所不满,他从来不知道陈思甜对一个男人还能热情成那样,记得以前和自己谈恋爱时,好象也没见她那么放开过。

  “说来说去,你们就是少了一个孩子。”

  见母亲又提这事,沈通赶紧把话岔开,“你放心,我会找机会提醒甜甜的。”

  晚上,按照规则,今天轮到陈思甜睡地铺,沈通翘着二郎腿在床上,看上去很舒适的样子,问,“怎么样,想不想到床上来睡?”

  “想占我便宜,门都没有。”陈思甜才不吃他那一套。

  “啧啧,有人愿意把这么舒服的大床让一半出来,偏偏有人还不领情。”沈通拍了拍富有弹性的床垫。

  见陈思甜不理他,沈通又说,“我说你这两天是不是和小李走得太近了?”

  “小李子这个人其实挺不错,有正义感,人又机灵幽默,是讨人喜欢。”陈思甜靠着抱枕,手里拿着一本书,头也不回地回答。

  “你不觉得和他相比,你年纪太大了一点,有老牛吃嫩草之嫌吗?”

  陈思甜啪地把书摔下,“我还真就有这个想法,残羹剩饭吃多了谁不想换两口新鲜的,你不也是在路上看见个嫩妹子就盯着人家不放,要不是没机会,你能轻易放过?”

  “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这事性质完全不一样,我那是纯属欣赏,就跟你看漂亮衣服一样,最多只能算动了一点花心,你就不一样了,你当着我和我妈的面,跟人家打情骂俏,这是把想法上升为了实质行动。”

  “什么打情骂俏,这是你给我乱按的罪名,我可不承认,再说了,我现在是自由人,想跟谁谈个恋爱都不是问题,只要他未婚,我就有主动追求的权利。”

  陈思甜说得理直气壮,沈通脸色有点发黑,“你不是说真的吧,他跟你完全不合适。”

  “咱们谈恋爱那会儿人人都说咱们合适,结果三年不也到头了吗,所以合适不合适关键是自己心里有数。”

  沈通抓抓头皮,敢情自己做了一回好事,收留了暂时没有居所的李秘书,成了引狼入室了。

  虽然明知道陈思甜的话是开玩笑的成份多,但沈通心里还是起了疙瘩,自己在没有离开这个家之前,陈思甜还算是他的媳妇,说起来他们也有三年的感情了,怎么这么随便就看上别人了呢,这个小李,也没见有多么出色啊,自己要是再年轻几岁,方方面面都能甩他几条街去。

  沈通这么想着,还是有点不自信,他把手机切换成镜子模式,照了又照,虽然发际线好象后移了一点,脸上的油光和粉刺也密集了一些,但这并不影响他帅气的外形啊,额头那道浅浅的皱纹,不是说可以增加男性成熟的魅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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