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蕊儿一边和陈思甜闲谈,一边帮着保姆拾掇晚饭,陈思甜能看出来,她并不是一个擅长厨艺的人,一条刚下油锅,油烟四溅的鱼就能把她吓得尖叫连连,林蕊儿赶紧跑出厨房,把铲子递给保姆说,“还是你来烧鱼吧,油烟太呛了,我怕昨天刚做的美肤又白做了。”
阿姨把晚饭烧好后,在林蕊儿的邀请下,陈思甜坐下来和她们一起共进晚餐,苗苗是个坐不住的,连哄带骗吃了几口蔬菜,扒了半碗饭就跑进房间看电视去了,林蕊儿让阿姨端了饭碗跟进去,餐桌上才回归平静。
林蕊儿无奈地说,“有了孩子就是这样,每天的生活都跟打仗似的,前线要攻破,后方阵地要严守,还要时不时应付敌方的偷袭。”
陈思甜到是很享受这种忙乱的状态,在她看来,把自己沉浸在当母亲的欢乐中,也许那个家看上去就不会这么冷清。
林蕊儿热情地招呼陈思甜吃菜,阿姨的手艺不错,把几道快手菜做得色香味俱全,一条红烧鱼酸甜适口,陈思甜想起林蕊儿拿鱼下油锅时惊慌无措的样子,心里暗暗奇怪,不知道她家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林蕊儿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连饭也烧不好?”
“不,不是。”陈思甜不好意思承认。
“以前人家总说要想栓住男人,就要栓住男人的胃,被这句话误导的女人太多了。”
陈思甜睁大眼睛,听着林蕊儿往下说。
“这句话其实是把女人放在低人一等的地位,好象女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栓住男人一样,真正有魅力的女人,从来不需要取悦男人,更不需要用厨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来取悦男人。”
陈思甜对这种理论颇感兴趣,连嘴里的饭都忘了咽。
林蕊儿继续向她夸夸其谈,“为什么很多人的婚姻越过越平淡,因为一切成了习惯以后,你既使做得再好,对方也会把它当成一种理所当然,你在婚姻中的委曲求全最后成为綑绑你自己的枷锁。就拿烧饭这件事来说吧,过去的传统是男主外,女主内,好象厨艺这种事天生是女人的专利,结果呢,女人日复一日地在厨房把自己熬成黄脸婆,而他却在饭桌上挑三拣四,抱怨咸淡稀浓,还对你穿着饭衣、大腹便便的样子打心里不满。”
仔细想想,还真是有点道理,陈思甜若有所思地点头。
“所以与其把时间放在整天在污秽不堪的菜场挑菜,和满嘴跑火车的菜贩们讨价还价,还不如把这种事情交给阿姨干,至于厨艺么,什么都不会烧当然也不行,能应付一顿饭就可以了,专业烧饭这种事应该交给专业的厨师和饭店来做。”
林蕊儿见今天多了陈思甜这个忠实的听众,讲得越发神采飞扬起来,“所以我们女人,做饭的事就交给阿姨,平时三天两头下顿馆子,一来避免为了谁洗碗谁下厨的事争吵,二来增加生活的情趣,三来为祖国的餐饮事业做出贡献。”
“那得多花好多钱吧?”
“不要心疼那几个钱,咱们赚了钱就是为了享受生活的,赚了不花的那不叫钱,那叫陪葬品。”
陈思甜佩服地五体投地。
“对了,我想起还有件事没干呢。”林蕊儿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拨通电话,“老公,你现在哪里?”
“老婆,这个时候当然是在吃饭。”电话里传来一个爽朗的男声。
“是和客户一起吃饭吗?”
“就我一个人。”
“能开个视频吗,让我看看你在哪里吃饭,两天不见,真是挺想你的。”
“哈哈,老婆,你怎么总是那么关心我呢,你等着。”对方笑了几声后,挂了电话,几分钟后,改成视频通话打进来。
陈思甜也好奇的凑了过去,视频里是林蕊儿的大胡子老公,看背景好象身处一个饭店里,面前放着几碟子菜,一碗饭,一双筷子。
“怎么净吃蔬菜呢,出差在外多辛苦啊,应该吃点好的。”林蕊儿关切地说。
“一个人在外面只能将就点,回家了再品尝老婆的手艺。”
“吃完饭没事早点回宾馆歇着,可别太累了。”林蕊儿又殷勤叮嘱了几句,“对了,你想看看儿子吗,他说今天体育课上被老师表扬了。”
说着林蕊儿拿着手机来到房间,让苗苗和爸爸说几句话,苗苗正在看电视,被突然打断很是不高兴,拿过手机就做了几个鬼脸,又抹了一把口水在屏幕上,最后在林蕊儿的催促下,才不情不愿地做了几个昨天刚刚学会的后空翻。
“我的儿子太棒了,一看就是个武打明星的料,要颜值有颜值,要体能有体能。”手机那头的楚汉生乐得哈哈大笑。
“老公,办完事记得早点回来。”最后林蕊儿嗲声嗲气地交待了几句,挂了电话。
“你们结婚好几年了,感情还这么好啊。”陈思甜不无羡慕地说,话中带了些酸意。
“所以说,不要以为结了婚就是进了保险柜,以后可以一直安全无虞,你得时常花心思经营你的婚姻,偶尔抖点小心机什么的,会让婚姻变得更有趣味。”
“我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也许我和我老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至少不会这么快。”陈思甜感叹着说。
“你们不是还没离吗,再做点努力,说不定能挽回。”
“太晚了。”陈思甜叹息着说,沈通出差在外,连个电话都没有给自己打过,因为这一点,自己一直赌着气,更不可能第一个打给他。
从林蕊儿家里出来已经很晚了,接近大寒节气的夜晚寒凉刺骨,陈思甜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站在冷风中招手打车。
不远处有个女孩也在等车,很快一辆私驾车从陈思甜身边越过,停在女孩的身边,一个小伙子从驾驶座钻出来,快步走到女孩身边,“不是说了我到了你再出来吗,站在风里该多冷啊。”
小伙子呵口气,宠溺地把女孩的手放进自己手里暖了一会儿,然后打开车门,看着她坐好以后,才回到自己的驾驶位。
往事又浮现上来,陈思甜想起以前恋爱时期的沈通,也是这么的细心体贴,总是到了楼下以后,才打电话把她喊出来,并说自己就是个粗糙的汉子,活该风吹日晒的,女孩子则应该象花朵一样被人呵护着。
那时候他的手很暖,自己的手则常是冷的,他常说他们是注定互补的一对。
陈思甜的思绪被电话铃声打断了,她接起电话,是陈母打过来的,“甜甜啊,告诉你一个刚刚得到的消息,武汉封城了。”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苏阿姨的女儿不是刚从武汉回来吗,她有几个在武汉读书的同学也想回老家,结果发现火车和机场的离汉通道都关闭了。”
“武汉的疫情这么严重了吗?”陈思甜打了个寒战。
“是啊,现在全国各地都出现了新冠确诊患者,都是从武汉出来的,再不想办法控制,怕是要愈演愈烈了。”陈母最近天天都关注新闻和时事动态,武汉的疫情更是她的关注重点。
“那你和爸也要注意身体,这几天少往外走动。”一阵冷风吹过,陈思甜不禁打了个喷嚏。
“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吗?”
“我刚从一个朋友家里回来,正在打车。”
“沈通没有和你一起?”
“他出差去了。”
“我上次不是和他说了外面不安全,这段时间不要出差吗,怎么又往外跑了呢?”陈母一听就急了。
“妈,我都冻成这样,你是不是应该先关心一下我?”陈思甜鼻头发酸,感觉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
“谁让你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浪,好了好了,快点回家去吧,沈通去哪个城市出差了?”
“不知道,你自己打电话问。”陈思甜气哼哼的结束了通话。
——
今天将是沈通和毛婧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晚了,火车票是明天早上六点的,这次出行虽然没有拿到欠款,但事情的大致情况已经搞清楚了,他们先要把产品带回公司去,调查清楚原因,向方然报告后再做决定。
饭后两人一起到城中散步,这个城市的夜晚有些萧瑟,大概是快过年了,很多店铺都关了店面,有的早早打了烊,除了酒吧一条街还是灯火通明外,整个城市也跟着夜晚一起昏昏欲睡。
两人不约而同的在一家酒吧前驻足,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酒吧里的气氛很嗨,闪烁的灯光和呻吟式的音乐混合成一种迷幻的效果,形形色色的年轻男女在舞池里扭动,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刺激。
沈通以前从来不进这种酒吧,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通常会去清吧小坐一会,喝杯小酒,排遣一下,但今天他有一种想迷醉一把的欲望。
“要不要去里面喝一杯?”
毛婧的眼神有点闪烁,五颜六色的灯光使她的眼神阴晴不定,她点了点头。
两人坐了一张卡座,一个漂亮的女服务员过来,见沈通的眼神没有在她裸露的大腿上停留一秒,很识趣地向毛婧递上菜单,毛婧点了两杯MARTINE,一个水果拼盘。
酒吧里的空气混浊而闷热,毛婧把外衣脱了,轻托着腮,象个淑女一样端庄地坐着,沈通又想起那天她在KTV放纵歌唱的样子,怎么也无法和现在的样子联系起来,她似乎有好几种面孔,自己永远猜不透究竟哪一个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饮料端上来了,这是一种很浓烈的鸡尾酒,喉头有炽烈液体流过的同时,心里也似乎有一团火焰在慢慢燃烧,沈通看毛婧的眼神有些迷离,也许是酒性有些烈,也许是酒吧里的温度太高,她的脸颊红得热烈,胸脯也剧烈起伏。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些在舞池里跳得很忘我的人,以前沈通总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那么痴迷在醉酒后热舞,现在想来他们必定是有一种沉迷的快感,就象吸食毒品后能得到某种快感一样。
如果人能够逃离现实,陷入梦幻般的极乐世界,即使是片刻,他们也必定不惜一切代价去尝试。
可是自己又为什么想来这个地方呢,难道也是想放纵沉迷一把,借着酒精的作用?
非常难得的是,毛婧也没有拒绝,而且还点了这种口感和度数很烈的酒,她是和自己一样的想法吗?
毛婧拿酒杯的手很美,有一种通透而骨感的美,沈通忍不住想抚摸,可是他终究没伸出手。他又仰脖猛灌了一大口,想借着酒精的作用麻醉自己,毕竟一个人在醉酒以后,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来是可以原谅的。
毛婧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笑了笑,放在桌上,“你知道是谁的消息吗?”
沈通挑了挑眉。
“是范总的。”
“他说什么?”沈通的神经突然绷紧,大脑也清醒了许多。
毛婧把手机推了过来,沈通看见上面清晰的文字,“你还没回S城吧,有没有兴趣来KTV唱两局?”
沈通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掷,“这个乌龟王八蛋,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伸出手,想要把手机拿过来,毛婧眼明手快的抢了回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现在还不是得罪他的时候。”
毛婧在手机上飞快输入,“范总身边那边多公主,又是晶晶,又是美美的,我就不用来凑热闹了吧?”
手机那头很快有了回复,“她们都是来领红包的,毛小姐要是肯过来,我立刻让她们全部滚蛋。”
“范总,你别忘了,我这次来也是领大红包的,属于我们公司的大红包,年底了,公司的人都指望领了红包回家过年呢。”毛婧飞快地打字。
“好说,要不你过来后,咱们再商量商量?”
毛婧和范总你一言我一句的聊得火热,沈通猛地一拍桌面,“不要再和他废话了,如果他要找你麻烦,我现在就去摆平他。”
“沈通,你醉了。”毛婧终于放下手机。
“我没醉,他是不是还在那个KTV,我现在就去找他,把话说清楚。”沈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毛婧想拉住他,沈通已经大步走出了酒吧,寒风扑面吹来,沈通打了个冷战,人也冷静下来。
“咱们还是回去宾馆吧,今天你醉了。”毛婧跟了上来,紧紧拽住了他。
这一次沈通没有再坚持,他知道毛婧是对的,他最近总是容易喝醉。
两人慢慢走回旅馆,肩并着肩,夜晚有风,毛婧把围巾紧了紧,她戴的还是沈通给她的那条。
“其实你不用为我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毛婧转头看了他一眼。
沈通也觉得自己刚才太冲动了,也许身边的这个人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很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想保护她的感觉,但随即又有一种负罪感从心里升起,毕竟他还没有离婚,陈思甜才是他最应该保护的对象。
他总是在极端的矛盾中挣扎,象颗草一样的摇来摆去。
想起陈思甜,他又忍不住心存抱怨,自己出差了这几天,她连一个电话、一个消息都没有发过,最近疫情在全国逐渐漫延开来,公司的几个同事尚且会叮嘱自己要注意身体,她这个做妻子的连一声问候都没有。看来离婚证还没打,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陌路人。
即使穿着羽绒服,毛婧看上去还是瘦瘦弱弱的,走在沈通身边,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风吹起她的头发,有一种凌乱的美。
如果不是努力控制着自己,沈通有一种想把她搂在怀里的感觉。
“和你在一起特别有安全感。”走到宾馆附近的时候,毛婧放慢了脚步,“其实我从小是一个特别没有安全感的人,”毛婧开始讲叙起她的家庭,她的父亲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大学讲师,脾气暴燥,喝完酒以后就乱发脾气,有时候还会拿母亲和她出气,她从小在恐惧和不安中度过,十八岁那年,她的父亲出轨了,母亲和他吵了一架,被酒醉的父亲暴打一顿,造成了脾脏的大出血,送往医院进行抢救,至此这场婚姻是无法再维持下去了,毛婧从此跟着母亲生活,虽然日子很清苦,但毛婧却感觉获得了心灵上的自由,这也是她过早就懂事的原因。
故事不长,但毛婧娓娓道来的方式,让沈通觉得似乎跟她一起经历了那一段漫长而痛苦的过程,这是一个多么不幸又顽强的女人,她值得男人的真心爱护。
“你不说一下你的家庭吗?”讲完了自己的故事,毛婧开始问沈通。
“哦,我和我妻子,好象没什么特别的。”沈通没有告诉她即将离婚的事,他们之间似乎还没熟悉到可以分享一切心事的程度。
“你们有孩子吗?”
“没有。”
毛婧笑着拢了拢头发,“如果你有孩子的话,肯定会是一个好爸爸。”
沈通摇摇头,“我甚至都不是一个好丈夫。”
“难道你的婚姻已经陷入了三年之痒?”
“怎么说呢,”沈通踌蹉着措词,“我们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他不想把自己的婚姻描述得太糟糕,他担心这会让他听起来好象对她有什么非份之想。
毛婧的笑容淡淡的,“这也是我一直很谨慎选择结婚对象的原因,我必须保证在漫长的岁月中,一旦热情退却后,能有更多的东西支持婚姻走下去。”
“你现在找到适合结婚的对象了吗?”
“还没有。”
“你的男朋友恐怕要有危机感了。”沈通开着玩笑。
“他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和他在一起,我找不到安全感。”
旅馆的大门近在咫尺,两人都没有急着走进去,沈通的心底犯起一阵骚动,他突然很想请她去自己的房间坐坐,可是他又开不了这个口。
毛婧看着他,嘴角一抹微笑,似乎是在等待,又似乎是在暗示,又或者什么都不是。
电话不合时宜地响了,沈通不耐烦地掏出手机,发现是陈母打来的,调整了一下情绪,“喂?”往常沈通接到陈母的电话,都会先喊一声妈,但今天他没有。
陈母并没有查觉到异样,语气一如继往地亲切,甚至还有些焦虑,“小沈啊,我上次不是让你不要出差吗,你怎么又出去了呢?”
“公司里出了点问题,我要急着来处理。”
“现在外面的病毒传播地那么厉害,武汉已经封城了,机场和火车站全部停运,听说马上公路也要限行,S城开始排查从武汉回来的人员,发现一个就隔离一个,你还是早一点回来吧。”
沈通心头一凛,“知道了,妈,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沈通把电话挂了后,再没有了谈情说爱的兴致,向毛婧说,“武汉的火车已经全部停运了,如果我没记错,咱们买的火车票就是从武汉发车的。”
毛婧急忙从包里掏出火车票,上面显示这辆动车确实是从武汉—上海的,毛婧又打电话到114票务中心查询,得到了这辆车已经停运的消息。
虽然陈母在电话里把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称之为病毒,但沈通和毛婧都知道,这场被称为新冠的新型病毒已经掀起了一场瘟疫的态势,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如果遏制不住,很可能会象2003年爆发的非典一样,对这个人口数量稳占世界第一的国家造成巨大的伤害,而两人多在外面滞留一天,就多一分被传染的风险。
两人一商量,即然火车停运了,不如自己租辆车,开回S城去。
事不宜迟,两人说走就走,在前台办理退房手续时,沈通看见前台正在核查新入住客人的身份证,发现一位身份证号码是4201开头的客人后,前台象摸到了烫手山芋一般,匆忙把身份证推了回去,后退几步,说,“我们不收武汉来的。”
“我一直在这里打工,已经有一年没回去武汉了。”客人也急了,收了身份证分辩说。
“反正我们经理说了,凡是身份证是武汉的一律不收。”
“你们这不是地域歧视吗,再说了,我近期根本就没去过武汉,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我的工友。”
……
争论还在继续,沈通和毛婧没有心情听下去了,进房去收拾好了行李,离开了宾馆。
沈通开着从租车公司租来的汽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这场来势汹汹的疫情,把他的心情和计划都打乱了,本来在W城的最后一晚,他几乎要将自己即将离婚的事向毛婧坦白,如果她表示鼓励并有所暗示的话,也许自己会进一步向她吐露心迹,而那个宾馆很可能会成他和毛婧相结合的见证地点。
沈通越来越觉得,象毛婧这样兼具独立、知性、体贴的女人是不可多得的,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她还总能与自己想到一处,这难道不是命运给他的馈赠吗?
可现在看来一切都要推迟了,不过这样也好,或许他可以和陈思甜离过婚以后,再向毛婧坦露心迹,到时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向她示爱了。
事实证明,毛婧确实比他想象的还要完美,每当沈通开车感觉疲倦的时候,毛婧就会替换上去,让沈通休息一下,而毛婧开车的技术完全颠覆了人们对传统女司机的偏见,坚定果断,连沈通都不得不佩服她的预判力。
这让他又想起了陈思甜,不知为什么,和毛婧在一起的时候,他经常会拿她们两人做一番比较,如果毛婧兼具所有完美的气质,陈思甜则是一个单纯的小女人,胆子小,敏感易怒,遇事还容易惊慌,所以年年都喊着想学开车,却至今都不敢去学,只能在下班的时候,打电话让沈通去接她。
时间长了,沈通就很有些不耐烦,明明可以打车或寻求别的方式回家,她偏要让自己走这一趟,尤其是集团公司被合并以后,沈通明显感到了压力,工作任务也更加繁重,陈思甜还是不依不挠的,把自己当成热恋时候的小女人,让沈通感到越来越力不从心。
除此以外,两人在性格和行为习惯上也有很多不同,陈思甜有一些曾经在沈通看来很可爱的小动作,比如咬手指甲,睡觉的时候蹬被子,吃肥肉总爱把肉皮扔给自己,现在都成了他抱怨的原因,他有时候自己也觉得惊奇,时间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把可能变成不可能,把喜欢变成不喜欢,把心弦的悸动变成心上的一根刺。
而他那颗贫瘠又茫然的心,在毛婧身上,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入夜了,沈通把车子开进服务区,准备在这里休息几个小时后再走,刚停稳车子,听到旁边一辆车里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声音尖锐刺耳,几乎可以用撕心裂肺来形容。
毛婧刚去商店买了两份盒饭回来,听见哭声也停了下来,就在他们车位的前面,停着一辆红色的标致,一个满脸焦灼的女人站在车旁,手里怀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不知什么原因,孩子哭闹不止,跟扭股糖似的,在女人身上哭得前俯后仰,扑腾着两只小手,在女人脸上又抓又挠。
也许是被抓疼了,也许是女人的耐心到了极限,她终于忍不住了,把孩子翻转过来,往屁股上狠拍了几下。又是一阵惊心动地的哭声,孩子哭得几乎要窒息,女人才把孩子扔进车后座,吼道,“你今天必须给我乖乖地坐在车子,大不了我把你扔在这里,让人贩子把你带走。”
动静闹大了,有一个车主想过来查看情况,发现女人的车牌号是鄂A开头的,立刻忙不迭地避开了。
“发生什么事了?”毛婧从旁经过。
女人捋了捋头发,立刻诉起苦来,“我在高速上开了几个小时,又累又饿,想进去服务站买点东西,上个洗手间,可是他偏吵着不让我走。”
女人转过头,毛婧发现她其实长着一张很精致的脸,只是在焦虑和愤怒的作用下,显得有些变形。
“能帮忙看一下孩子吗,我一会儿就回来。”女人哀求着说,眼中隐约含着泪。
“你去吧。”毛婧点头。
沈通也走了过来,发现了这辆车是从武汉来的后,他让毛婧回车里去,他来照看这个孩子。
这辆标志似乎正在进行一次长途旅行,车中放满了行李物品,把副驾的位置都占满了,后座仅容孩子躺下睡觉的空间,孩子也许是在车中呆得时间太长了,所以哭闹起来。
女人很快就回来了,还买回来很多的吃食,她顾不得先给孩子擦眼泪和鼻涕,把一根烤肠塞到他的嘴里,终于让他停止了哭闹。
“太谢谢你们了,我被他闹得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差点在高速路上和别的车相撞。”女人的声音有点哽咽。
“没什么,举手之劳,你一个女人开车,又带着这么大的孩子很不容易。”沈通善解人意地说。
沈通的话戳中了女人的伤心处,她的眼泪立刻下来了,“武汉封城了,我只能匆忙收拾了东西跑出来,绕了很多的出口才出了检查站,上了高速,结果路上又慌不择路的走错了匝道,来回多开了两个多小时,他却一直和我闹个不停。”
“你要去哪里?”
“他的爸爸在S城,我们想去找他。”
“我们也是去S城的,你要是不认识路,可以跟着我的车子开。”
女人象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道曙光,疲惫的脸上现出神采,她再三道谢,并简要介绍了自己,她叫路丽,是武汉人,她的丈夫是某品牌的大区经理,常年驻派S城,这次武汉突然封城,叫她猝不及防,一个人带着这么大的孩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偷跑出来去找孩子的父亲,没想到遇上这么多的麻烦。
沈通把路丽的情况和毛婧说明,两人都觉得她太不容易了,在灾情面前应该帮助她一把,在车上睡了几个小时后,沈通继续开车赶路,路丽也把孩子安抚好了,跟在他们的车子后面,沈通开得很小心,为了让路丽跟上,始终保持着平缓的速度。
几个小时后,两辆车在下一个服务站加油小憩,这里通往S城已经不远,还剩下约六十多公里的路程,沈通向路丽介绍了当前所在的位置,并把她要去的地方指明了方向和路线,路丽临走前向沈通要了电话号码,再三道了谢以后,开车先行离开。
沈通和毛婧商量后,决定先到公司把情况向方然进行汇报,沈通则打电话给李秘书,让他联系滤清器的生产商,询问产品出现瑕疵的原因。李秘书很快回了电话,出乎沈通意料的是,李秘书说,这批产品不是原来那家生产商提供的,而是另外一家称之为兴达的厂商生产的。
沈通愣住了,公司所有的供应商和外包厂家都是由他负责联系维护的,现在换成了别的厂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知道。
“是谁在供货合同上签的字?”沈通问李秘书。
“我已经查到了那份合同,是王总签的字。”
“什么,是王具盛?”
李秘书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还记得上次王总让我把供应商的名单全部复印给他吗,怕是他那时候就做好了打算。”
挂了电话,沈通有点忿懑难平,这个王具盛,竟然和他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私下把供应商给换了,他眼里还有自己吗?
毛婧正开着车,听到谈话内容就猜到了大概,看了一眼脸色不善的沈通,打开了音乐。
这是一首名叫《爱的代价》的老歌,曲调舒缓,词真意切,沈通紧绷的脸部神经松驰下来,这样的一首歌,在这种时候播放也许是有深刻含义的,沈通觉得毛婧向他传达的是,王具盛的一切行为,都将在今后的某一天付出代价。
“快就到公司了,你休息一下,还有艰巨的任务等着你完成呢。”毛婧握着方向盘说。
沈通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此时他哪里还睡得着,考虑着该怎么向方然汇报这件事。
手机响了,正是方然的电话,沈通急忙接起来,“沈经理,你和毛婧到哪里了?”
“正在高速上,马上就能到公司了。”
“你们是自己开车回来的吧?”
“对,武汉的疫情很严重,我们的那趟火车停运了。”
“你们开了一天的车很累了,今天不用来公司了,回家休息一天再上班吧。”方然的声音听上去很和蔼。
“关于范总拖欠货款的事,有些细节你不太了解,我想先来公司向你汇报。”
“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王总和我说了,供应商是他更换的,第一次和兴达合作,可能产品没有达到预期的质量,但完全是符合国家标准的,范总只不过寻一个借口罢了,王总已经向我保证,货款会如期打到公司帐上。”
“方总,供应链这一块一直是由我负责的,王总他连招呼都不打,就……”
“王总已经和我解释过了,他是有点鲁莽,但他也是为了给公司节约成本,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后续事宜他会负责跟进的。”
挂了电话,沈通心里很是有些郁闷,也不知道这个王具盛从哪里得知的消息,自己还没来得及向方然汇报,他就已经做好了应对措施,给方然打好了预防针,也不知道他说了怎样的一番花言巧语,把方然哄得服服帖帖。
“不用上班也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才有更好的状态投入工作。”毛婧自然也是听见了方然的话。
沈通确实感觉身心疲惫,闭上眼睛,任由毛婧开车。
在机场将车子还到租车公司后,沈通取回自己的车,先把毛婧送回家,一路上他一直在酝酿,该怎么把后备箱里的那件大衣送到毛婧手上,以至于一路上把车开得慢慢吞吞。
毛婧住的是一处刚开盘不久,以环境优美、智能环保著称的小区,当然在这里买一间房的费用也是高得让人咤舌,透过门口站立森严的保安亭,沈通能看到里面气宇轩昂的假山、流水和花圃,以毛婧现有的收入来看,这让他多少有点吃惊。
“你等一下,”毛婧下车时,沈通终于鼓起勇气,“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
他刚打开后备箱时,听见一个很爽朗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
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人走过来,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开车去W城接你了,听说武汉至上海的那趟火车停运后,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毛婧为他和沈通各自做了介绍,他就是毛婧的男友,在介绍名字的时候,因为沈通的心不在焉,他甚至都没有听清楚。
“是沈经理吧,谢谢你对婧婧几天来的照顾。”男人很坦然,根本没有注意到沈通眼中一闪而过的敌意,以及他缩回放在车盖上的、颇为不自然的双手。
沈通对他笑了笑。
“你要给我什么?”
“你忘了你的行李箱。”沈通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拿了出来。
“那就明天见吧。”毛婧接过沈通递过来的行李箱,向沈通道了再见,挽着男友的胳膊,朝小区走去,两人边走边热切地聊天,“外面的新冠病毒这么厉害,你还成天往外跑,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你都一天几个电话,再加隔三岔五的短消息,就差没有二十四小时视频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要真切地摸到你才放心。”
“回去后不许对我动手动脚的。”
“只碰一下下行不行,我给你炖了养颜汤,想亲手喂你吃一口。”
……
陈思甜今天来到学校时,见到大家正在办公室打扫卫生,林蕊儿把一个大喷壶交给她,让她往各个教室喷消毒液,不久前学校接到上级主管部门通知,要求主动报备近期从武汉回来的人员,学校里有一位老师几天前去旅游,曾在武汉乘车中转,所以被要求在家隔离观察两周,同时学校也要进行全面消毒。
陈思甜今天没有什么课,理所当然地承包了消毒的工作,消毒完了教室,陈思甜正往过道里喷消毒液时,许老师走了过来,“小陈,今天你没有课,把教室的地面和课桌也全部打扫一遍,记得拖把和抹布放在消毒液里多浸泡一会。”
“全部吗?我一个人?”陈思甜觉得有些为难。
“今天只有一个保洁阿姨在,忙不过来,消毒完以后别忘了填好记录。”许老师推了推眼镜,眼中射出两道淡漠的光,就转身走开了。
三个小时后,陈思甜回到办公室,觉得腰腿酸软,浑身乏力,连嗓子口都疼痛起来,她赶忙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往干得冒烟的喉咙里灌。
陈思甜的椅子还没有坐热,许老师就带着一个女学生走了进来,“陈老师,Richard老师这一段时间不能来学校,他的一个学生就先交给你了。”
Richard就是那个从武汉回来后被隔离的教师,他手上有几个学生,因为陈思甜是空档期,就把他的学生分派给了陈思甜。
如果不是女学生背着书包,单从她烫染的头发,日系风格的超短裙和女仆装,还以为她是哪家酒吧里的卖酒女。
“她就是陈老师,这段时间你能跟着她学吧。”不等陈思甜表态,许老师就已经一锤定音。
“陈老师好,我叫米朵。”女学生到是很乖巧,先向陈思甜鞠了一个躬。
陈思甜不好推辞,忍着嗓子的不适,朝许老师点了点头。
第一节课就安排在下午,有了丹尼尔的经历,陈思甜这次没有急着教学,而是先和米朵聊了一会儿,她发现米朵远没有她看上去的那么时尚前卫,相反她是一个很敏感小心的女孩子。她说了自己的目标,想通过在这里学习,拿到雅思六分,然后到国外去上大学。
和丹尼尔有一点相同的是,她在英语语法方面也是相当薄弱,陈思甜摸了一下底,高中学生的语法点在她这里都相当吃力。
米朵吞吞吐吐地交待了实情,因为完全跟不上学校的进度,所以她是被学校劝退后,才来这里找一对一的老师学习的。
陈思甜发现,虽然米朵听课的时候坐得很端正,也没有丹尼尔一样的小动作,但她经常会走神,眼神找不到焦点,陈思甜不得不一次次地提醒她,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书本上。
到了第二节课,米朵就明显地精神萎蘼下来,开始不停地打呵欠,只要陈思甜露出不满的神情,她就赶紧把情绪拉回来,但陈思甜一开始讲课本,她又开始走神。反反复复几次,陈思甜干脆合上了书本。
米朵一脸歉意,“对不起啊,陈老师,我昨天睡太晚了。”
“是不是作业太多了?”
“那到不是,比起高中那时候少多了,只是——”
米朵吞吞吐吐的,原来她昨天为了给喜爱的明星刷票打榜,一直到了两点多才睡觉。
陈思甜明白了,这个女学生是个狂热的追星族。
“你是怎么追星的?”
“每天去超话签到,转评点赞,新歌打榜投票,还有各种搜索净化等等,一圈任务下来,不知不觉就已经很晚了。”米朵很无奈的样子,“有时候我也感觉很疲惫,可就是停不下来,我感觉只要在线上,我和我的男人就是在一起的,能为他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感到充实,陈老师,我是不是太痴迷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你为你喜爱的人付出,得到自我满足的回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陈思甜知道米朵已经深陷其中,如果现在直接否定她,会造成她对自己的不信任,以后再想把她拉回学习上来就难了。
“谢谢你,陈老师,只有你是支持我的,我外婆每次看见我追星,就会骂我脑子进水。”
原来米朵一直是和外婆生活的,从米朵的口中,陈思甜得知,她口中的男人就是她的偶像,当前一位热门流量明星,为了支持他,米朵加入了几个粉丝群,除了时刻关注偶像动态外,每天都要在粉头的指导下,完成各项任务,偶像代言的产品和活动也必须及时购买和参加。大家私下里都把他称之为自己的男人,虽然感觉很累,但米朵看到她的男人牢牢占据话题榜的前几名,觉得很有成就感。
这大概是这个年纪的女生的特征吧,学过教育心理学的陈思甜知道,长期和外婆生活在一起的米朵,处于一种关爱缺失的状态,更容易把关注点放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陈思甜和她一起谈论了关于明星的话题,她谈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和曾经为了追星做过的如今看上去很幼稚的行为,陈思甜并不否认米朵的喜好,她更愿意把这个年龄的行为称之为甜蜜的成长期。
对于陈思甜曾经的追星经历,米朵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兴趣,能够从她敬畏的老师那里得到认同,她得到了一种满足。在后面的课程中,米朵的注意力明显提高了,对英文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兴趣。
放学以后,米朵没有急着走,她说,“你是我遇到的唯一肯听我说话的老师。”
陈思甜抱以微笑,其实她早就累得不行,嗓子口象长了个核桃似的,咽口水都觉得生疼。
回到办公室,收拾好物品,陈思甜准备下班,这时她接到了沈通打来的电话,他称自己已经出差回来了,正在学校门口等她下班。
对于沈通的不请自到,陈思甜有些意外,后来一想也明白了,他是急着想和自己谈离婚的事。她本来想拒绝,嗓子又不争气地作痛起来,“好吧,我马上就到。”
沈通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主动提出去接陈思甜,也许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他想给彼此留一个不算太糟糕的告别方式。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坐上车以后,陈思甜一直有点恹恹的,靠着窗口,揉搓着太阳穴。
“大概中午的时候。”
“一切还顺利吧?”
“还好。”沈通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我暂时不会再出差了,这次疫情来势汹汹,公司已经叫停了所有的外出公干。”
“哦,”陈思甜回答得心不在焉,最后因为一直忙于工作,对于别的事没有太过留意。
沈通本来想问她,什么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见她很疲惫的样子,把话吞了下去。
到家后,陈思甜开了门进屋,低头换鞋,忽然觉得眼前发黑,一阵旋晕后,人不由自主地晃了几晃,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沈通扶了她一把,发现她的手粘腻腻的,全是冷汗,又摸了一下额头,烫得很。
“你发烧了。”
“好象是的。”
沈通把陈思甜扶进卧室,让她躺到床上,又去倒了一杯水进来。
“你不会是感冒了吧?”沈通把杯子端到陈思甜面前,试了下水温。
“我该不会是被感染了新冠吧?”陈思甜突然一个激灵,想起那个被隔离的老师,自己在给米朵上课时,用了她的参考书,会不会?
“别胡思乱想了,你压根儿就没离开过S城。”
陈思甜觉得嗓子口一阵干疼,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想起新冠的早期症状好象也是咳嗽发烧什么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说,“学校里有一个老师被隔离了,我会不会是被她传染了。”
“哪就能那么巧呢?”沈通觉得她更多的是心理因素在做祟。
“你没听说新冠的传染性很强吗,不少医院工作者都被感染了。”
“你要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陈思甜越想越害怕,水也不喝了,催着沈通带她去医院,沈通拗不过她,晚饭也顾不上吃,开车带陈思甜来到医院。
正是冬季流感的爆发期,医院急诊处挤满了人,因为疫情的缘故,医院加强了安全措施,设立了发热专诊通道,门口还有专门的引导员,引导员见两人没有带口罩,将两个口罩交给沈通和陈思甜,让他们带上,然后神情严肃地让沈通留在外面,让陈思甜去隔离诊区进行检测。
沈通给了陈思甜一个鼓励的眼神,她才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要说一点惊慌都没有是假的,沈通多少也有些心神不定,在外面兜了几个圈,给陈母打了个电话。
陈母已经上床准备睡觉,听说女儿发烧上医院了,挂了电话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半个小时的等待时间特别漫长,沈通在医院门口的广场转到第五十六圈时,陈思甜从隔离诊区出来了,沈通忙迎上去,“怎么样,没事吧?”
“医生让我做了个血常规和咽试子核酸检测,核酸检测结果要到明天才出来,但根据血常规的情况来看,他觉得我只是普通的感冒,外加劳累过度导致的血糖偏低,建议我回家去休养并观察几天。”安下心来的陈思甜脸色也红润起来,沈通也稍稍放下心来。
“那我明天来拿检测报告,现在我先带你回家休息。”
两人在医院门口碰到了陈母,陈母一把抓住陈思甜,“结果怎么样,不是那个什么病毒吧?”
“应该不是,具体的还要等明天的检测结果出来。”
虽然陈思甜让她放心,但陈母还是坚持要送她回家去,沈通开车把两人送回家,陈母扶着陈思甜进了卧室,让她先躺下,不顾两人的反对,又去厨房熬了一大锅的生姜红糖水。
陈母端着红糖姜汤水来到床边,说,“这个汤呢最好要放葱根一起熬,治疗咳嗽效果最好,我找遍了厨房,别说葱,就连生姜也只剩了干瘪的一坨,你们这个家啊,不是我说,连油盐酱醋都不齐全,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陈思甜根本没有任何胃口,勉强喝了几口就把碗推开了。
“你们放在客厅那么多包裹和行李箱是怎么回事,难道要搬家?”陈母一进门就看见客厅放了很多整理好的包裹和行李箱,原来的一些装饰摆设也没了踪影,据她所知,两人没有要出门旅行的打算,难道是吵架了,准备分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