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笔记》——零三年中苏边境神秘事件亲历档案

　　继续

　　我几步冲到河墙边，老梅也跟过来，很紧张：“咋回事！是不是那个斜坡？”
　　我点点头：“走，过去看看。”
　　很快走进那群围观者当中，这个位置正对面就是斜坡，对面河墙上也有几个人在看热闹，附近的路边停了两辆汽车，一辆越野车一辆白色警用面包，面包车上警灯在无声闪烁，气氛显得很紧张。
　　这时远远听到斜坡上有人说话，从河面传过来，同时一道电筒光柱在晃，定睛一看，晃电筒的是一个穿深色西服的人，身材又高又瘦，比周围几个人高出一大头，感觉至少一米八五，他旁边是一个制服，矮胖，二人正朝河面指指点点，矮胖制服后面站了个制服，我看了一眼感觉身材脸型有点眼熟，一下想起来，正是中午那个“平头”。
　　我心念急转：这几个人不用说都是警x，平头看来还是个下属，不用说，肯定跟“浮尸案”有关，肯定过来侦查现场，一下来了五六个人，看他们的职位多半是领导，这个案子看来比想象中严重得多。
　　“出来了！”我旁边有个人伸手一指。
　　我也一下看见，斜坡底部，从水里面竟然冒出来一个人，一道光柱一下打在他身上，看起来很突兀。

　　我屏住呼吸，远远的只见那人冒出头部跟肩膀，嘴巴咬了一个黑色物体，黑色上衣，斜坡上几个人赶紧靠过去，一个便衣扯了几下，水中那人几下就靠到斜坡上，原来身上连了一根绳子。
　　那个瘦高个跟矮胖制服靠过去，说了几句话，水中“黑衣人”伸出右手比划了一下，光圈打在他身上，露出后背一个氧气瓶。
　　很快，“黑衣人”往上冒了一下，无声无息又沉入水中，一道光柱沿着河墙根部，缓缓朝上游方向照过去，我看得清晰：水中有一条水痕，明显是那根绳子，光柱正跟随绳子运动。
　　忽然，光柱停下，前端的光圈一动不动打在河面，那个位置距离斜坡已经有20多米，距离河墙根部有三米左右，光圈内部水呈浑黄色，外部则黑漆漆。
　　“捞到东西了！”我旁边一个小伙子说道。
　　“他们在捞啥子？”一个提着旅行箱的中年人好奇问。
　　他旁边一个人道：“憋憋（成都话：肯定）在捞尸体，憋憋有人跳河找不到尸体了。”
　　“尸体都捞起来了。”我身后一个老者说。
　　“啊？”说话的几个人都很吃惊：“在哪里？”
　　“早就抬走了。”老者很轻蔑：“中午一点过捞起来的，是两个河道工发现的，当时就抬走了。”
　　“哦哦。”几个人点头，那中年人问：“既然尸体都抬走了那这几个警x又在捞啥子？”
　　“我晓得个屁。”老者道。
　　只听右边有个人低声道：“我估计是个凶案，在捞罪证，比如什么器官……”
　　“回去了！”那个小伙子一指。
　　都定睛去看，就见光柱正往回缩，里面那条“水痕”也跟着缩，很快缩到斜坡位置，一个人头一下露出来，正是那个“黑衣人”，他耸了几下，到达斜坡底部，那几个人又围过去，光圈打在他身上，他右手一抬，从水里提出来一个黑色物体，丢在地面。

　　由于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但从形状来看像一只皮鞋。
　　我不由有些狐疑：应该就是皮鞋，因为中午捞起尸体，左脚上是一只黑色皮鞋，右脚只有袜子，捞起鞋子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几个警x正在实施的行为，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在里面。
　　一时也想不明白，就听见旁边那几个人又开始猜测那个黑色物体是什么，其中有两个人说好像是皮鞋。
　　这时，斜坡上几个警x都围成一圈，那个瘦高个跟矮胖警x蹲下来，对着那个黑色物体指指点点，又抬起头，朝上游位置指指戳戳，“黑衣人”泡在水里面，看样子还有任务。
　　很快，几个人散开，明显又准备让“黑衣人”下潜，我脑子里跳出一个问题：他们反复下潜，到底在搜索什么！
　　正继续看，身旁老梅身上手机响，他摸出来，“啊”一声，走到一边。
　　很快他走回来，压低声音：“走，回你们水闸站。”
　　我看他脸色不对，问：“有情况？”
　　“太原老板派了个人来，要我们回去汇报。”

　　晚上继续

　　好，继续。

　　回到水闸站已经快九点半了，只见二楼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个人，靠在铁栏上俯视我们，瘦瘦的感觉很年轻。
　　上了楼，看见此人最多二十岁，白白净净，房间里面有人说话，一口普通话，声音洪亮和善，进去后看见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谢顶，一颗肥硕脑袋就像直接安在肩膀上，穿一套考究的青色西服，年龄说不清楚，一张大脸红白红白的说50岁也行，说70岁也像。
　　肖进荣赶紧站起来介绍，说这是张城，这就是梅志华，这位姓覃，太原老板派来的，全权处理这边的事。
　　姓覃的笑呵呵道：“二位辛苦了。鄙人覃海安，腿脚有点不方便，失礼失礼。”
　　我们赶紧说没事没事，坐下后肖进荣发烟，先递给覃海安，覃海安笑着摆手：“都给你说了没吸烟。对了，招待所那边什么情况。”
　　老梅示意我说，我看了肖进荣一眼，他道：“情况我大致给覃大哥说了一下，你就照实说。”
　　我抽了一口烟：“招待所我们进去了，404房间住了两个人。”
　　“哦，还有谁？”肖进荣边问边跟覃海安对视一眼，明显觉得意外。
　　“名字不知道，据服务员说是个男的，是一个黄脸，登记的名字叫周克勤，登记人据说就是50多岁，长脸型，然后服务员说他们两个人昨天晚上九点出去了一趟，今天早上七点那个黄脸一个人回来了。”
　　“你们上去看没有。”肖进荣问。
　　我跟老梅互望一眼：“上去了，有点戏剧，本来还在一楼大堂，下来个人说404里面有人烧东西，我们就一起上去看，结果房间里面没人，留下来一个大箱子，还有衣服裤子，然后厕所里面有个盆子，里面烧了一大堆东西，里头我发现了一个药瓶子。”
　　旁边老梅抖索索从西服口袋摸出一个塑料袋，打开，把里头东西倒在办公桌上，除了那个药瓶，还有一大坨黑色的物体，我认出正是那坨烧焦的塑料薄膜，里头有那种类似人头发的物体。
　　覃海安伸头过来看，肖进荣赶紧把轮椅推过来，四个人围住桌子，老梅顺手取来一支笔，指着药瓶：“这是一瓶喹硫平。”
　　肖进荣伸出手指夹住药瓶，摇了摇，放在鼻子底下看：“喹硫平？什么药。”
　　覃海安道：“应该是一种抗精神病药吧。”
　　“是。治分裂症的。”老梅点头。
　　“分裂症？谁有分裂症？”肖进荣问。
　　老梅苦着脸道：“如果这瓶药是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在服用，我估计是那个周克勤。”
　　“周克勤。”覃海安念了一遍：“能否断定此人就是富江？”
　　肖进荣看了一眼老梅，老梅苦着脸：“现在还不敢百分之百断定就是富江，但是你们中午捞起来的尸体，倒是基本可以肯定就是这个叫周克勤的人。”
　　覃海安唔一声：“说说理由。”
　　老梅手指抖着抽口烟：“我想到哪儿说哪儿。”
　　“你说。”
　　“第一个就是烧东西这件事，为什么烧，肯定想毁灭证据，两个人头天住店，第二天其中一个人回来，然后烧毁东西想跑，哦还有个事，当时我们进去，电视还开着，但那个黄脸不见了，也没看他下去，估计是发现我们来盘查，找了个窗子翻窗跑了。”
　　覃海安唔一声：“所以药是周克勤的。”
　　老梅点点头：“既然都烧了，说明人凶多吉少。”
　　“还有第二个理由？”
　　老梅下巴朝我点了点：“是张城发现的，厕所里头挂了一套制服，上面有四个字——锦x排水。”
　　“锦x排水！”肖进荣一惊。
　　我点点头：“对。”
　　覃海安眼睛一亮：“那具尸体你说不是说——”
　　“是。”肖进荣道：“就是穿一套排水所制服，我们锦x区的！”
　　“有意思哈，呵呵。”覃海安笑了笑：“看来是那个黄脸人穿的。这倒是个铁证。”
　　老梅低着头，用笔刨了刨那坨塑料物体，我隐隐闻到一个奇怪气味，类似肉类烧焦，只听老梅道：“但说实话，这东西出现在脸盆里有点奇怪。”
　　都凑过去看，肖进荣问：“什么东西，也是那人烧的？”
　　“嗯。”老梅苦着脸：“这是医用手术线。”

　　肖进荣没有说出缝嘴的事情，原因不明，
　　覃说，看来还是有收获，
　　我犹豫名片，还是拿出来 ，分析，周克勤是福建人，但是，富江是成都人，下岗工人，后面的线索，toten，葛元达，没听说。
　　toten，英文，拼音，不明，查一下。
　　哪里找到的，机顶盒下面，这么重要线索居然遗漏，估计没发现，现在关键确定人是富江。
　　还有一个问题，为何穿排水所制服。
　　第二个问题，二人住在新南门，人死在兴桥，距离很近，这里面一定有隐藏的联系。
　　两个方向，抓紧时间，第一，想办法打听排水所，派出所肯定去了，之前在打捞 ，找个熟人问一问有没有周克勤，有个熟人。老梅去问。
　　明天，分头行动，我跟覃去找罗建东，先联系，单位在致民路。
　　分头行动。他侄儿，不参与此事 租车，我开。
　　计划拿定。


　　

　　不好意思，把大纲发出来了

　　继续

　　我一凛，细细一看，那团类似“头发”的东西已经完全碳化，但看得出来绑成了一个“8”的形状，中央有一块铝制卡片。
　　我脑子里一下跳出一个画面：尸体嘴巴密密麻麻缝了黑线，中部断裂了好几根，让嘴巴形成了一个怪异的“O”形，就像在吸气。
　　旁边，肖进荣面无表情哦了一声，我不由纳闷：看他表情，明显没有联想到尸体嘴巴的事情。
　　正要提醒，肖进荣已经抢先道：“就这两样？”
　　“还有些车票证件，都完全烧毁了。”老梅道：“本来还想看一下那个皮箱，他们老板来了，只好敷衍几句撤退。”
　　说到这里老梅像想到什么：“对了，回来时候看见那个斜坡来了几个警x，在用蛙人打捞东西。”
　　“哦？”肖进荣跟覃海安都很意外，肖进荣问：“打捞什么？”
　　“太远了没看清楚。”老梅回答。
　　我没吭声，心头在想另外一件事：从刚才表情来看，肖进荣明显没有告知覃海安尸体嘴巴缝针这件事，他为何隐瞒这个信息？
　　“好吧，我来汇总一下目前情况。”覃海安从身上摸出一个硬壳笔记本，上面夹了一支笔，他翻到空白一页，郑重写出两个名字——“周克勤 黄脸人”。
　　“他们住招待所是哪天。”他问。
　　“没问。”我回答。
　　“好。”覃海安又在人名下面画了一根横线，从左到右分别标注两个点——“新南门”“兴x桥”。
　　“两个人住在新南门。”他指着道：“今天周的尸体出现在兴x桥，按小肖说的，两点相距不到200米。”
　　说完又在横线下面写出一排字——“药瓶 手术线 制服”。
　　“这是你们发现的线索。药瓶跟手术线暂时不管，先说一下制服的问题，首先问你们一个问题，这两个人是不是你们区排水所职工？”
　　我们三个人互望一眼，肖进荣嘿嘿一笑：“覃大哥你这样问那就不是？”
　　覃海安点点头：“我判断不是，理由很简单，既然穿制服，那一定在上班，上班时间住在招待所这本身就极不合理，所以我判断是冒充，他们在冒充排水所职工。”
　　“有道理。”老梅点点头。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覃海安用笔指着“周克勤”三个字：“这个登记的名字也是假名字。”
　　肖进荣跟老梅互望一眼，点点头。
　　“那么问题就来了。”覃海安顿了一下：“这两个人冒充排水所职工，目的何在。”
　　老梅苦着脸想了想：“想秘密办一件事。”
　　“好。办什么事。”
　　肖进荣嘿一声：“这谁知道？”
　　覃海安呵呵一笑：“可以试着猜一下。”
　　我已经听出门道：“肯定跟排水有关。”
　　“说得好。”覃海安点点头：“我估计，跟管道水井之类有关，考虑到尸体是从斜坡下捞出来，他们要办的事有没有可能位置就在兴x桥上游某段河道？”
　　“上游河道。”老梅啧了一声：“这个范围也太大了。”
　　“可以先分析。”覃海安用笔点了点“黄脸人”三个字：“现在关键是他，得想办法找到这个人。”
　　肖进荣吐一口烟：“跑都跑了怎么找。”
　　覃海安看他一眼，忽然问：“叫运通招待所吧，住宿条件如何？”
　　“一般般。”我回答。
　　老梅反应过来：“怎么，你想进去住？”
　　覃海安呵呵一笑：“住一晚上看看，正好跟我侄儿两个人，不过估计进不了404。”
　　我忽然想起名片的事，顺手伸进衣兜，同时瞟了肖进荣一眼，他正低头抽烟，犹豫了一下，我没有拿出来。
　　“那今晚上就这样。”覃海安看了看手表：“10点了。东西呢我先拿走。三位辛苦了，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联系。”

　　覃海安拿了一个塑料袋装好桌上东西，朝门口喊了一声“俊子”，那小伙子走进来，把他推出门，又扶着下了楼。
　　肖进荣跟老梅跟下去，在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扶覃海安二人上车，很快开走，肖进荣叫我关灯锁门，他则推出电瓶车，老梅上了车，二人一溜烟离开。
　　我租的住地在附近“东光小区”，回去后已经10点半，只感觉浑身精疲力尽如同散架，脚也不想洗，一头倒在床上，眼睛一闭上，尸体那张恐怖的脸就跳出来。
　　浑浑噩噩也不知道有多久，身上小灵通忽然响，拿起来一看是个“139”开头的陌生号码，于是“喂”一声。
　　那头一个和善的普通话：“是不是张城？”
　　“你哪位。”我顺口问，同时马上听出来是谁了。
　　“我是覃海安。打扰你睡觉，呵呵。”
　　我有些意外：“哦你好。有什么事。”
　　同时瞄了一眼时间显示：凌晨3点21。
　　“你现在能不能出来，有个事想找你了解一下。”
　　“什么事。”
　　“电话里不方便。”覃海安道：“要不你过来一下，金雁茶府，在新南门客运站对面，麻烦了。”

　　晚上继续

　　好，继续

　　放下小灵通我犹豫了一下，这个姓覃的这么晚突然找我一定有重大情况，可是为什么找我，莫非跟肖进荣隐瞒的那件事情有关？
　　也懒得多想，下楼叫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开到那个茶府门口，位于沿江路上，距离客运站大门不远，一看就是高档茶楼，楼上还有个什么“金雁宾馆”，一楼门口有个人，我认出是那个叫“俊子”的年轻人，他带着我上了三楼，是个豪华大厅，还有几桌人在玩牌，靠窗位置坐了个矮胖子，轮椅放在旁边，正在打手机，正是覃海安。
　　俊子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服务员过来，我叫了一杯茶，点烟刚抽了一口，覃海安放下手机，呵呵笑道：“这么晚不好意思。事情有点复杂，理解一下。”
　　我狠狠吸一口：“没事。我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您有事就直说。”
　　“好。爽快。”覃海安凑过来：“那我就冒昧了。之前在办公室，梅志华拿出那坨手术线，我注意到你似乎——呵呵，欲言又止。”
　　我暗暗点头：果然来了！
　　覃海安盯着我：“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也懒得多想：“也没什么难言不难言的，有个情况肖进荣可能没给你说。”
　　“什么情况？”
　　我瞄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尸体捞起来的时候嘴巴上面缝了一圈黑线。”
　　“哦？”覃海安很意外：“怎么个缝法。”
　　我比划了一下：“从两边嘴角开始缝，上下缝。”
　　覃海安沉沉点头：“这倒是一个新情况。”
　　我想起那张名片，也不想揣着捏着，直接摸出来递给他：“还有这个，404房发现的。”
　　覃海安接过来看了一眼，一愣：“周克勤！”
　　我点点头：“当时放在在机顶盒底下，是里头一个清洁工发现的，她丢在地上，我后来捡起来，一看上面居然有这个人的信息。”
　　覃海安仔细看了两遍：“是他的身份证信息。这么详细，看来真有这个人。不过，为什么写在这个叫罗建东的名片上？”
　　我抽口烟：“是啊，出现的太突兀了。”
　　“明天打电话问问。”覃海安来回翻了翻名片，一下注意到背面：“这什么？”
　　他仔细看，同时读出来：“toten。葛元达。什么东西？”
　　我猜了一下：“感觉不是拼音。是不是个英语。”
　　覃海安朝旁边的俊子道：“你过来一下。”
　　俊子走过来，覃海安指了指名片：“是不是个英语单词？”
　　俊子看了一眼：“不是。英语没这个词。”
　　他说话细声细气，停了一下又道：“会不会是to ten，什么什么到10的意思。”
　　“到10，葛元达。”覃海安笑了笑：“不通顺啊。”
　　“或者——”俊子道：“就是个拼音，图腾？”
　　“唔。”覃海安放下名片，对我笑道：“今晚能认识张城兄弟也算是个收获，成都人我还很少见到有你这般耿直的。”
　　我打个哈欠：“哪里。都是朋友。”
　　“你也累了，这么晚就别回去了吧。”覃海安朝楼上一指：“我在五楼开了个房，俊子你带张城兄弟上去，好好休息，有事明天说。”

　　

　　兴x桥一带地形图

　　继续

　　我也没拒绝，疲倦得要死，上楼后倒在床上就睡，房间很高档，我还是第一次住这种档次的宾馆，加上把名片给出去，感觉一身轻松，至于“尸体缝嘴”的事情，肖进荣隐瞒这件事一定有隐情，感觉这三个人表面都是为那个神秘的太原老板服务，但其实各有各的小心思，我作为一个局外人也不该去操心，不过我还是有个很不好的感觉，这件事绝不仅仅是调查到一具尸体的身份这么简单，背后一定隐藏了一个庞然大物。
　　早上七点半还是早早醒了，这是多年的习惯，下楼后也没看见覃海安二人，也不知道昨晚上他们是住这里还是按计划去那个“运通招待所”，也懒得打电话问，径直出门。
　　在客运站门口胡乱吃了东西，直接去单位，路过那道斜坡时候很注意的观察了一下，上面没人，那些防汛沙袋依然堆在原地，地面多出了很多黑色淤泥，还有几个凌乱脚印，我不由起了警惕：这些淤泥明显是从河底挖出来的，也不知道昨晚上那几个警x在打捞什么，看情况，他们从河底一定捞起了什么东西，淤泥是带上来的。
　　一时也猜不透。到单位已经快8点，没看见肖进荣。
　　到了8点半，他还是没来，我也没在意，直到9点半，还是没来。
　　办公室彭组长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肖进荣身上也是个小灵通，很快放下，说关机。
　　我有些奇怪，暗暗琢磨：应该是跟那姓覃的办事去了，不过请个假就完了，也没必要关机。
　　此后无话，到10点时候，肖进荣还是不见人，按工作表，我跟同事老杨出去清理河道，于是开了汽船离开水闸站。
　　所谓清理河道其实就是清理垃圾，我们逆流而上，慢慢沿途清理，到了九眼桥，开进桥洞里面，底下是一个重点清理点，因为设置了几个大型塑料网，是用来拦截大型垃圾，平时垃圾都成山。
　　当时是我开船，老杨负责清理，慢慢的汽船往外移动，我坐在后面，不经意抬头一看，看见左侧河墙上方一个拐弯处停了一辆浅色面包车，中间车门开了半边，一个穿紫色外套的女人正站在门外，明显在跟里面的人说话。
　　我注意到面包车玻璃窗上全部贴了黑膜，车内很黑，看不清楚人，说了几句，女人摇摇头，往后退了几步，说了一句，又靠过去，似乎在犹豫，接着她爬了进去，一只手伸出来，缓缓把门拉上一半。
　　这时驾驶室门打开，一个人跳了下来，穿一件格子夹克，脸很白。
　　我心头“突”一下：不就是那个“俊子”！他在那儿干什么！
　　赶紧死死盯住，只看俊子站了一会儿，慢吞吞走到中门外面，门一下拉开，那个紫外套女人正钻出来，就看见俊子右手猛的动了一下，那女人一下僵住，然后无声无息倒进去，俊子拉上车门，往周围张望一眼，慢吞吞走到车头处，跳上驾驶室。
　　我都看呆了：他在干什么！
　　这时老杨转过身：“差不多了，走。”
　　我条件反射发动船，很快开出桥洞，那辆面包就停在那个位置，玻璃窗全部关死。
　　我实在好奇，心头一动，径直往最外侧桥墩开过去。
　　老杨回过头：“你往哪儿开！”
　　“屎胀了。拉屎。”
　　老杨骂了一句，我没理他，汽船很快靠拢桥墩，那个位置距离河墙顶部只有不到两米，坡度有个倾斜角度，能轻松爬上去。
　　停好船，我摸出烟，甩了一根给老杨，三两下爬上河墙，面包车就在前方10米左右位置，屁股斜对着我，一动不动，里面黑漆漆看不见情况。
　　我犹豫了一下，点燃烟，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
　　这时裤带内小灵通突然响，我赶紧转过身，拿起一看，是个“139”开头，是覃海安！
　　我打开，迟疑一下，“喂”了一声。
　　“张城啊，你现在在哪里？”果然是他。
　　我抽口烟：“我在——我在上班。”
　　“别上了。”覃海安呵呵一笑：“回过头，上车。”

　　我立马回过头，面包车还是关得死死，但我已经确信：覃海安就在里面！
　　赶紧放下小灵通走过去，中门缓缓拉开，一个肥硕脑袋伸出来一半：“上。”
　　我朝里头迅速看一眼，那个妇女正被覃海安扶着坐在椅子上，脑袋耷拉，头发垂下来，明显处于昏迷状态，心跳不由加速，朝周围观察一眼，不远处，桥头上站了几个男女，我知道是那种“办假证”的串串（成都话：经办人），有人在桥上行走，没人注意我们这边。
　　我也没时间考虑，三两下跳上去，覃海安把门拉上，俊子坐在我对面，黑暗中面无表情注视我。
　　我喘口粗气：“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这儿？”
　　“查点事情。”覃海安和善道：“你昨天给的那张名片上面不是一个人名，有个公司吗，就在这附近，叫什么致什么路上面。”
　　“致x路。”这个我知道，就在九眼桥后面。
　　“是个办证件的公司。”
　　“那她是谁？”我警惕问。
　　“就名片上那个人，罗建东。”

　　这我倒没想到：“她？”
　　“取了个男人名字。”覃海安道：“原来他们公司专门做假证件，刚才问她名片的事情，这人油盐不进，还怀疑我们是警x——差不多了，把她弄醒问问。”
　　他最后那句是对俊子说的，俊子伸手一把揪住妇女头发，一扯，妇女脸一下扯起来，嘴巴歪着张开，一侧流出口水，俊子拿出一瓶矿泉水，直接往妇女脖子后面灌，灌了几下，妇女身体猛抽搐了一下。
　　“行了。”覃海安拍拍妇女脸：“醒醒。”
　　妇女呜咽一声，眼睛缓缓张开，无神看了我一眼。
　　“罗建东。”覃海安盯着她。
　　妇女眼球一转，一下看见覃海安，猛的就坐起来，身后俊子右手迅速伸过来，一把卡住她脖子，卡得妇女“嗷”的发出惨叫，双手一阵乱抓，一把抓住覃海安西服。
　　“稍安勿躁。”覃海安也不躲，和善道：“你老老实实回答刚才问题，我保证不伤害你。”
　　妇女两个眼球被卡得突出来，她“呜呜”一阵乱叫，死死抓住覃海安衣服，死命往身上扯。
　　“行了。”覃海安道。
　　俊子松开手，妇女大口喘气：“卡死我了！卡死我了！”
　　“休息一下。”覃海安道。
　　妇女大口喘息几口，两眼惊惶的左看右看。
　　“行了吧。”覃海安看了看手表：“我们时间有限。还是刚才那个问题——”
　　边说他边掏出一个东西，正是那张名片：“周克勤是怎么回事。”
　　妇女吞了一下口水：“是做的一个身份证。”
　　“属于伪造？”
　　“是。假的。”
　　“什么人来联系的，他本人？”
　　“不是。”妇女摇了摇披散的头发：“是个女人。”
　　“女人。什么模样，多大岁数。”
　　“岁数——”妇女想了想：“40岁左右，戴一个墨镜，模样嘛一般般，卷头发，比我胖。”
　　覃海安点点头：“什么口音。”
　　妇女喘口粗气：“好像是——泸州那边的口音。”
　　“泸州。”覃海安道：“什么时候联系的你。”
　　“20多天前。”
　　“怎么要求的。”
　　“就要求——”妇女摸了摸脖子，露出痛苦神色：“就说做一个假身份证，然后说钱，然后就提供内容。”
　　“就是上面的内容？”
　　“是。”
　　“多久来取的？”
　　妇女想了想：“三天后。”
　　覃海安点点头：“她怎么联系你的，手机？”
　　妇女喘口气：“是个座机。”
　　“保存号码没有？”
　　妇女犹豫了一下，坐起来，拉开随身皮包，摸出一部手机，她飞快摁了几下：“好像就这个。”
　　覃海安凑过去看：“84530xxx，确定？”
　　“应该是。”
　　“记一下。”覃海安对俊子交代一句，像想到什么：“你是不是说漏一个东西。”
　　妇女一愣：“什么？”
　　“她应该提供了他的照片。”

　　晚上继续

　　继续

　　“那肯定提供了。”妇女道。
　　“你们用电脑做的吧，肯定有存根，能不能查一下。”
　　妇女摸了摸脖子，干呕几声：“都二三十天了……”
　　“查一下。”覃海安盯着她。
　　妇女一脸不情愿，拿起手机摁了个号：“喂三娃，帮我查个东西，一个身份证，叫周克勤，上个月22号左右做的，看一下有没有存根。”
　　那边回了一句，妇女张口骂：“忙个屁！我这儿等到用，马上查！”
　　放下手机，妇女呼哧呼哧喘粗气。
　　一时都没说话，半分钟后那边回过来，妇女哦哦几声后放下手机：“底子删了。但找到两张半成品，要不要？”
　　“行。拿过来。”覃海安马上道，兴奋的搓了两下手。
　　妇女对那头吩咐几句，两分钟后一个小伙子跑过来，交给妇女一样东西，是两张身份证，小伙子瞟我们一眼，匆匆离开。
　　覃海安接过，盯着看，脸上缓缓露出一个诡异笑容。
　　“东西我要了。”他摸出一张百元，笑嘻嘻道：“这个算慰劳费。你可以走了。”
　　妇女一把扯过钞票，气呼呼恨我们几眼，跳下车。
　　“你来看看。”覃海安道。
　　我早就忍不住，凑过去一看，右边赫然一张照片，男性，40多岁，头发乱蓬蓬，一张又长又瘦脸，小眼睛，短眉毛，露出一个呆滞表情。
　　“是不是那具尸体？”覃海安问。
　　我脑子里飞速浮出尸体那张脸，只感觉身体发冷，点点头：“很像！脸型一模一样！五官也很像，就是头发有点秃顶。”
　　“那就是他了。”覃海安又露出那种诡异笑容：“富江。”

　　“能确定？”我有点兴奋：富江终于浮出水面！
　　“95年见过他一面。”覃海安盯着照片：“在太原南宫。”
　　“那尸体就是他了！”
　　覃海安轻轻叹口气：“是好事也是坏事。线索又断了。八年了，唉。”
　　我一时没听懂，这时一个人从河墙底下爬上来，是老杨，一脸怒气东张西望。
　　“那找到就好。”我往下爬：“我去上班了。”
　　覃海安也看见老杨：“那是你同事？”
　　“是。我们汽船还在底下。”
　　覃海安注视着我，忽然道：“等一等。”
　　我停住：“怎么？”
　　“肖进荣——没来上班吧？”
　　我一愣：“没来。手机也关机。对了，他没跟你们在一起？”
　　“关机了。嗯。”覃海安神秘笑了一下：“我有个建议，你最好不要回你们单位。”
　　我没听懂：“啥意思？”
　　“我估计你已经暴露了。这样，上车给你说。”

　　我顿时有些紧张，一时也来不及考虑，三两下爬上车，关上车门。河墙那头，老杨似乎察觉到我，朝这边疑惑张望。
　　“这样，回那个招待所。”覃海安道：“先把房间退了。”
　　俊子一声不吭爬到驾驶室，汽车发动，远远的，看见桥头处围了几个人，其中有那个紫色外套妇女，正指着这边，大声说话。
　　汽车很快开上沿江路，一路都没说话，很快开到客运站后门，靠边停车，对面巷子口就是“运通招待所”，我观察了一下，大堂里面有个背旅行包的人正在登记，没有异常。
　　俊子跳下车，径直进了招待所，我实在忍不住：“咋回事！”
　　“肖进荣一句话都没给你说？”
　　“说什么？”
　　覃海安朝招待所一指：“今天早上六点半左右来了一辆警车，是俊子看见的，三个人，一个穿警服，找到服务员询问404房的情况。”
　　我一凛。
　　“之后服务员带他们上来看。我们房间在斜对面。看了大概一个小时才离开，房门已经贴上封条。我估计，昨晚你跟梅志华去调查这个情况他们已经掌握了。”
　　我喘口粗气：“掌握就掌握！我又没有穿单位制服，还有，他们都不认识我！”
　　“小心为妙。”覃海安道：“当时我第一时间就通知肖进荣，你的手机当时关机，我就叫他通知你，看来他没有。”
　　我咬咬牙：“你意思，他跑了！”
　　“我不是挑拨你们的关系。”覃海安笑一声：“他这么做，作为朋友确实不地道。”
　　我脑子里有些乱：“六点半，这么快！会不会是因为纵火这件事，跟尸体没关系？”
　　“小心为妙吧。”
　　我哼一声：“也没什么大不了，钥匙又不是我偷的，我跟这个案子没半毛钱关系！”
　　“不见得吧。你当时去招待所，提没有提富江这个名字？”
　　我想了下：“没有。只说找个工友，名字里面有富字。”
　　“没有区别。”覃海安摇摇头：“你这样问，性质已经变了。”
　　我心一横：“我就说名字是肖进荣他们说的，我只是帮朋友忙！”
　　“这的确是事实。”覃海安呵呵一笑：“问题是，谁信？”
　　我没吭声，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起来。
　　“当然你不怕拘留个十天半月你就回去。”覃海安摸出手机，开始拨打一个号码。
　　这时俊子从招待所走出来，提了一个旅行箱，很快上车。
　　“如何？”覃海安问。
　　“封条还在。其他正常。”
　　这时我身上小灵通响，拿起一看，是水闸站办公室号码。
　　我心一紧，跳下车：“喂”。
　　“张城啊，你搞什么！”是彭组长的斥责声：“怎么上班上班的溜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迟疑一下：“有点事。等会回来。”
　　“现在回来！快点，下午任务还多。”
　　说完不吭声，但明显在听。
　　我忽然有个异样感觉，下意识回答：“好。等会再说。”
　　说完立马挂断，盯着小灵通，等了足足一分钟，没有再打过来。
　　我心里一阵发毛，上了车。
　　“怎么样？”覃海安问。
　　“单位彭组长打的。叫我回去。”
　　“嗯。”覃海安盯着我：“回不回去。”
　　“感觉他旁边站了人，在监听。”
　　“你怎么知道！”
　　“只是感觉。”
　　“唔。”覃海安抓住我肩膀，沉吟一下道：“如果有人监听那你跟肖进荣就已经暴露了，要不这样，你住哪里？”
　　“东光小区。临时租的房子。”
　　“暂时不要回去，也暂时别跟其他人联系，先跟我们一起，安全方面我能保证，等事情告一段落再做决定，你意如何。”
　　我咬咬牙，脑子乱，也懒得多想了：“毛个如何！现在去哪里。”
　　“爽快。”覃海安点点头：“先双桥子立交桥办个事。你指一下路。”
　　“办什么？”
　　“那个座机是一个茶铺的公话，这个泸州女人很鬼啊。”覃海安呵呵一笑：“过去查她一下。俊子，开车。”

　　晚上继续

　　耽误一天，明天继续讲述

　　

　　今天早上叫成都一个朋友拍摄的，双桥子立交

　　

　　那个露天茶铺。
　　太早了，还没有上客。

　　好，继续讲述。

　　开到“双桥子”已经快12点，那个地方在城东，是一座大型立交桥，转了一圈很快找到那个茶铺，是个露天茶铺，在一座桥下，场子很大，竹凳竹桌，已经坐了几桌人。
　　在附近停好车，俊子推覃海安，进了茶铺，在一桌下围棋旁边找了个位置，泡了三杯盖碗茶，按之前计划，我跟俊子去服务台查问，覃海安则饶有兴趣在下围棋旁边观战。
　　很快找到服务台，是桥墩下一个环卫房，门口坐了一个瘦子，头发花白，眼镜后面眼神很猥琐，脚下摆了一杯热茶，应该是个茶客。
　　进屋，吧台后面有个胖妇人，吧台上摆了一座公话，上面写了一个号码，我飞速扫了一眼“84530xxx”，就是这台！
　　“拿包五牛。”我说。
　　胖妇人拿了烟，丢给我，我压低声音：“对了老板娘，打听个人，是个女的，40岁左右泸州口音，在这儿打过这部电话，你有没有印象？”
　　“啥时候打的？”
　　“上个月22号。”
　　“上个月？那谁记得到。”
　　“你想一下。”我陪笑道：“我们找她有急事。泸州口音，卷头发，微胖，有可能戴着墨镜。”
　　“记不到记不到！”胖妇人摆手：“天天有人打电话谁去记这些，吃饱了没事干。”
　　看看也问不出什么，只好回到位置，覃海安正跟一个观战的人闲聊。
　　喝了几口茶，把情况一说，覃海安点点头：“正常。都20多天了，找起来是有难度。”
　　“那走不走？”我问。
　　“来都来了先坐一坐吧。”覃海安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我问过了，这个茶铺是80年代开的，也算你们老成都最早的盖碗茶了。”
　　说完他放下茶杯，看了看手表：“我们坐到三点半，再找人问一问。”
　　“三点半？为什么？”
　　“我之前看了一下那个叫罗建东的手机，这个泸州女人一共给她打了两次，一次是22号一次是25号，时间都是下午三点半左右，刚才那个人给我说来这里喝茶的都是常客，都住在附近，我估计那两天在那个时间段一定有人注意到她，到时候再找人问一下。”
　　我喝一大口茶，有点坐立不安：“就算注意到估计也没用，要是不认识人，我们又上哪儿去找？”
　　覃海安呵呵一笑：“别急，等待总有用的。”
　　说完从身上摸出一样东西，是那个笔记本，从里头取出那两张身份证，来回看了一眼，忽然压低声音问我：“对了，当时捞起尸体时候你有没有闻到尸臭？”
　　我想了想：“捞起来没闻到。后来有一股，但不是很大。”
　　“关于尸体嘴巴被缝住，肖进荣说过什么话没有。”
　　我摇摇头：“没说什么。好像当时在现场问了一句是铁丝还是手术线，他应该没看清。”
　　“铁丝。”覃海安重复一句：“那么，关于富江他给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说是城隍庙市场一个熟人，然后说到一个什么太原老板。”
　　“有没有提到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
　　覃海安犹豫了一下：“是一张彩照，拍摄时间是83年。”
　　“1983年？”
　　覃海安呵呵一笑：“难道是1883年。”
　　“没有。”我摇头。
　　覃海安唔一声。我实在忍不住：“我问个问题，也许不该问，这个富江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覃海安慢吞吞喝口茶：“谈不上过节。我们找他主要想了解一件事，可惜自从95年在太原见了一面后他就下落不明，这么多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想到最后找到，还是一具尸体。”
　　“那人都死了，你找那个泸州女人有什么用。”
　　“人是死了，东西必须找到。”
　　“什么东西。”
　　覃海安看我一眼：“你好奇心很重啊。就是那张照片。”
　　“就那张彩照？”
　　覃海安拿盖子刮了一下茶杯：“对。上面出现了一个东西，一个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