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热天,有两个乡下人抬着一个大油坛一边哭一边朝我家这边走来。他俩看见我在门口纳凉,就哭求我说:“您行行好吧,帮我们一把吧!”
我问他俩怎么回事。岁数大的指着那个岁数小的说:“他是我兄弟,我们是哥俩,爹在不远处的船上。今年年成好,我们爷仨挑着几十斗油菜子来街市上榨油。没想到,油榨好放进坛里,我们抬到船上正要往回家赶,爹突然中暑倒下了!赶紧去请医生给看,医生说非得花钱买重药喝下去才行。当儿子的哪能不管爹呢!可是我俩身上一分钱都拿不出,请您先借给我俩几块银洋去买药。我俩先把这坛油押在您这里,明天一大早就来还钱赎油。请您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急!爹在船上还等着我俩买药救命呢。这坛油市场价少说也值10块银洋,只求您先借给我俩六七块银洋就行。我们是庄户人,好不容易榨了这坛油,实在没办法才拿它抵押的……”
他们说的话,我听着在理,再看那坛油,坛口上蒙着纸,纸已经被油浸透了。揭开油纸,果然是一坛上好的菜籽油,油香扑鼻。
我看他们眼泪汪汪的样子,就从身上拿出七块银洋递给他俩。他俩把油抬进我的屋里,再次道谢后就离开了。
过了三天,他俩也没来还钱赎油,我以为是他俩的爹可能没救活过来,他们现在顾不上来赎油。
眼看快半个月了,仍然没见他俩的影儿,我起疑心了。把坛里的油倒出来……全tama是水!原来只是最上面那一层是油!
(根据1919年由上海改良社会研究所编辑出版的《中国黑幕大观》翻译改写的,原来的文章名是《押油》,作者署名“守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