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天越来越凉了，夜越来越深了。
这仿佛就是20年前的那天。
也许在场的其他人难以相信展夫妇的话，但至少李寻欢他们会相信。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这样的场面下，展家的几位公子都没有出现。
关天翔欲言又止，几人相视，表情为难。
虽然他们差不多可以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但这真的不知如何解释，才会让展夫妇信服。总不能说他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个白衣人也不是。。。那。。。那只会更糟糕。
李寻欢心中不由升起一种悲凉，愧疚感充斥着他的心。轻颤一下，望着落寞的嫁衣，不由拧眉。
原本简单的生活，原本他应该和普通孩子一样有个温暖的家，有疼爱他的父母。他还是个孩子，一个会痛的孩子。
李寻欢暗骂自己大意，没有顾虑到嫁衣的感受，实在也不该这样对他，或者，还是应该在之前告诉他些什么。
展夫妇还在那梦魇中挣扎着，相互依偎完全脱离现实。
安静下来了。终于又安静下来了。
黯淡的月色，在灰蒙的天尽头好似虚无的不复存在，正如根本就没有人去注意她一样，无声息的躲在死寂中。
刀枪棍棒都失宠了，形形色色的人不约而同的抑制着自己沉重的呼吸，虽然这样的气氛早已压抑的人近乎疯狂。
关天翔保持不变的姿势愈加吃力，看着李寻欢恍惚的神情，却是在竭力掩饰着伤痛，他不禁有些慌乱。
关天翔是了解他的，正如所有人都了解他。但越是了解他，面对着他，就会有越多的不忍。
顺着手心，关天翔缓缓传给他一些内力。
稍有精神的李寻欢偏转视线，浅淡笑了笑。
他的动作，被一直盯着他的龙小云尽收眼底。勉强的笑容，一如当年。虽然他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站在他身后，那还在滴血的手也是触目惊心。
龙小云也不知怎的，万分的紧张李寻欢，站在他身后，视线却未曾离开过他一分秒。
他知晓现在嫁衣会很痛苦，可在他心中，仿佛受伤害的是李寻欢。
关天翔跟龙小云心照不宣的想着这样一句话：
不管结果怎样，总之。。。这一切快结束吧！
“嫁衣！”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打破这份寂静。
在林芷瑜的百般劝阻下，林芷盈还是冲了进来。
望着不知所措的嫁衣，眼神中充满了冷落，什么也看不到。
他恨。他恨得不知道如何停息。
李寻欢。。。原来你就是让爹娘20年来对自己冷漠到极致的罪魁祸首。
自己只是被利用了！还要接受他的假意悻悻！
过往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飞速穿越，他的话，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簇。
李寻欢，你的演技太好了！
让他。。。连确定自己是谁都没有机会，连确定自己是否存在都没有机会！
拳头紧握，关节已渐渐发白。他恨，他痛苦并深深的恨着。
泪水不受控制，顺着脸颊滑落，被冷风吹得生疼。
“嫁衣。。。嫁衣，你怎么了？”林芷盈蹲下身来，满是关怀，毫不在意别人诧异的眼神。
展府今天这是怎么了！
“原来。。。”林芷瑜抿唇，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寻欢：“你的名字叫李寻欢。”
“。。。林姑娘，对不起。”
林芷瑜欲言又止，本来心中有极大的不满要抱怨，看着他诚恳而愧疚的倦色，脱口而出的竟是：“我不怪你！。。。你要注意身体。”
“姐！你看他对嫁衣做了什么，你还要帮他！”林芷盈可丝毫不领情。
“。。。我。”
“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呐？！虽然你喜欢嫁衣我们都知道，但李寻欢并没有承认这事是他做的，你干嘛迁怒于别人？”唐蜜冷眼道。
林芷盈冷哼一声：“这难道还需要承认么？‘李虎大哥’。。。？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们，枉我姐姐费尽心思救你、照顾你，你却这般骗我们，把展伯父展伯母逼到这种地步。。。如此狠心的对待嫁衣！”
李寻欢并不争辩，只是听着他们的话，看着嫁衣。
是想要安慰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像他果然不好。一定会遇到这么多的麻烦，这样大的打击。真不知怎样做才是对嫁衣最好。
只是李寻欢在这一秒还没明白嫁衣和他的不同。
在严峻的形势下，他们的选择决然不同。
嫁衣瞳孔倏忽放大，脸上露出异样温柔的神情，拭去眼泪，他缓缓起身向李寻欢走去，紧紧盯着什么。
在距他约一米处，嫁衣停了下来。
眼神飘忽，嫁衣原来是看着他们身后，一愣，表情变得惊异，叫道：“——诗音姐！？”
除了已经神游的展夫妇两人，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回头看去。
嫁衣也以最迅速的速度回身，抄起地上那把剑。
他紧抿双唇，发疯似地握住刀柄，转身狠刺过去。
剑影凄寒。
在那利刃触碰到肉体的前一秒，嫁衣在恍惚中看到李寻欢脸上的怜惜与心痛。
李寻欢竟没有转过头去！
不。。。！
{难道你不会紧张林诗音的出现么？你不会关心她的安危么？}
终的，那利刃穿过单薄的身体，瞬间，血色四溅。
如流水，红色的液体不用分说的从伤口处汨汨流下，好似无止息。
李寻欢的眼睛中，一直都只有在发狠的嫁衣。
“寻欢！”一直扶着李寻欢的关天翔感觉到异样，满目惊慌：“你。。。！”
所有人回身后看到的，只是个被血色染红的人，那鲜艳的红色如鬼神的笑靥一般，在他身上画着一朵又一朵娇艳的花。
他的眼中没有惊慌，还是那不变的温柔，只是虚晃的身体随着剑的轻颤在颤抖。
他与剑拉扯着，刺在他胸口。
“李。。李寻欢！”
“李叔叔！”龙小云下意识的冲出来，顿时红了眼眶，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恼火。
在他的记忆深处，他还记得他听到过林诗音亲手把剑刺入李寻欢的身体，他没有躲，只是看着她那么做。龙小云不敢再细想下去。。。想李寻欢差点死掉。
怎么可以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怎么可以！
他狠狠的推开嫁衣，剑也连带嫁衣向后退而拔出。
李寻欢失去支持，全身脱力，早已不知是倒在谁身上。
嫁衣握着剑的手在颤抖，眼神中划过一丝难过，他只是满足的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虽然这满足感并未带给他一分一毫的快乐。
“嫁衣！你竟然。。。！”
嫁衣不知打断了哪个兴师问罪的人气急败坏道：“你。。。你为什么不要回头看！你不担心她会被抓么？！”
“因为。。。”那声音轻入蚊蚋。
李寻欢露出了难得的欣慰笑容，吃力道：“诗音。。。她是不会让我担心。。。”
话音突断，李寻欢只觉万分疲惫，混沌的意识夺取了他清醒的机会。
双目紧闭。
世界终于完全暗下来了。
黑夜就该睡去，然后，长眠不醒。
*** *** *** ***
兴云庄里没有一个人心不焦躁的。
恨不得自己有十双手十双脚，虽然已经有人在庄中来回踱着步子了。
心中焦虑，又怎么安稳的坐下去呢。
李寻欢重伤不愈，林诗音又莫名的失踪了。
本末倒置，这一切都变得不再是他们想要的——而又不甘心让这一切到此为止。
“怎么样了？”孙小红按着门框向屋中张望着。
向外走来的铁传甲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沮丧的握紧了满手染血的纱布，眼睛酸涩，头越低越深。
孙小红皱起眉来，依她的个性早就会冲进去了，她不是不想，而是屋中是在没有地方让她落脚。
关天翔和阿飞“请”遍了城中所有的名医，全都被拉进庄中，在屋里围着李寻欢，林芷瑜命下人送来了各种旷世奇药，全部堆在屋中。
看着这一切，她仍然会手脚冰凉，没有任何把握。
一次次身体的透明和过分的轻盈感都不是好兆头，每个人都感觉得到，但谁都避而不谈。
也许下一秒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了呢。。。
她打了个冷战，不再想下去，轻轻拍着铁传甲的肩膀，以示安慰。
“孙姑娘！”关天翔疾步从屋中走出，表情仍旧凝重：“要劳烦你去一下药铺抓药了。”
“好。”孙小红伸手去接药单，那药单却突然从关天翔的手中滑落。
她看到关天翔的手透明的不自然，抬头望去，关天翔也同样紧张的望着自己，说不出话来。
接着，药房中传出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突然静寂了。那样的几秒钟里，只是每个人的心，更加郁结。
“照顾好大哥，我。。。先去抓药了！”
“恩。。。”
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药房中也有扫着碎片的声音，大家。。。各自忙碌起来，安静又重新被替代。
只是。。。真的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有么？
*** *** *** ***
门被从外面推开，略带疲惫的嫁衣从外面走进。
“嫁衣，外面怎么样了？我们可以走了么？”林诗音早已按捺不住。
“唔。。。诗音姐，现在还不可以。”
林诗音的表情有些许失落，又被她很快的掩饰过去。
“诗音姐。。。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这怎么能怪你呢。。。我相信表哥一定会等我的。。。他不会再一次轻易的放开我。”林诗音故作笑意。
嫁衣抬手轻拍着她的肩，眼神有些凌乱。
“诗音姐，我可以。。。可以叫你诗音么？”
“当然可以，重新来到这个世界，我们也没有确定的年龄。”
“诗音，如果。。。如果我们。。。我是说，如果我们回不去兴云庄了呢。”
林诗音心骤然一紧，敏感的抬头望着嫁衣。
触上他眼睛的那一刹那，她简直扼住了呼吸。
同样温柔的眼神，俊秀的五官，带着那种静如止水的笑意。他也同样轻声呼唤着“诗音”，他也同样心疼的微皱眉头。
有那么一瞬，两个身影重合了，映着同一个影子。霎那两个身影又分开了去，只是表哥的影子。。。越来越淡。
“诗音？诗音。”
“呃。。。！”林诗音下意识的向后退一小步，浅言道：“如果回不去了，那么有可能我们也会离开了。。。”
她的神色又黯淡下来，望着不解的嫁衣，释然的松了口气，为自己刚才的恍惚。
“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是跟李寻欢来到这个世界的，他活不成了，我们自然也不存在了！”
口气凌厉而果决，这话当然不是出自林诗音之口。
“唐蜜？！”
嫁衣稍有不快的望着冲进门的三个人。
“你带她们来的么？”嫁衣望着躲在最后的林芷盈。
“我。。。对不起，嫁衣。”林芷盈躲开嫁衣的眼睛。
“诗音姐！你还跟这个家伙在一起！就是他害李寻欢变成这样！”
“唐蜜，你在说什么？。。。”林诗音望着表情有些僵硬的嫁衣，甚是不解。
“哎呀，诗音姐，”唐蜜上前拉住林诗音：“快跟我会兴云庄吧，就李寻欢要紧，路上我再告诉你。”
说罢，两人便要出门而去。
“不行！”林芷盈挡在两人面前：“你们不能走！”
“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别自找麻烦！”唐蜜怒言。
“嫁衣，我跟这个女人纠缠，你快带林诗音走啊！”
“让她们走吧！”嫁衣突然神色大变，声音有些不正常：“芷盈。。。让她们走。”
“可是嫁衣。。。”
唐蜜可没心情知道嫁衣是怎么想的，拉起林诗音就跑，恨不得下一面就在兴云庄了。
“诗音姐，快走！”
嫁衣只是抬头向外看了看，眼神复杂。
那两个匆忙的身影终是消失在人群中了。
第十九章
又是几次不自然的虚无。
影子在阳光下也淡了去，如寐如宿，更像是游离的魂魄。
这样透明的次数越来越少，可每次持续的时间却渐渐变长。
不是好事，就像李寻欢的咳嗽，更似他那无眠无尽的相思。
相思入骨，无关在轮回中走过几次。
所有名医都被遣出了房间，安排在另一处。
门外，关天翔、阿飞、孙小红、唐蜜、铁传甲、龙小云尽数站着，心思都在屋中。
没有声响，只是一味的沉寂。
看着是谁走来走去，看着谁眉头紧锁的靠在柱子上发呆。
“李寻欢？！李寻欢怎么样了？！”大门外传来林芷瑜的匆忙声音，不等反应，就已经跑近了。
“你小声点可不可以！”唐蜜赶忙捂住她的嘴。
“诗音姐在里面，现在还不知道情况。。。”孙小红眼神中也满是焦虑。
林芷瑜想问那些药效果如何，可是现在，她好像已经知道结果了。
林芷瑜说不出什么，也陷入沉默，只是有些不甘的望着房门，却又怕自己莽撞的闯进去会打扰了他。
还能做什么呢？
只是等待，最煎熬的等待。
*** *** *** ***
云淡风轻。着纯净的蔚然天空再容不得半分杂质。
正如那年轻的少男少女的心一般，懵懂而深刻。
鸟语花香，阳春三月，他们就在这花蝶蹁跹的园子里追赶着，嬉闹着。
“表哥，还给我嘛！。。。把诗册还给我！”
“诗音你好霸道哦。。。这才不是你的，这是我的——李寻欢的~！”
李寻欢手中握着一本诗册，铿锵有力的想要证明这诗册的归属权，还自顾的点头附和自己。
脚下的步子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尽管他已听到身后的人在微喘了。
他狡黠的一笑，转身示丅威的挥了挥诗册 。
林诗音似是有了怒意，嘴巴撅的很高，一边轻喘，就地坐了下来，忿忿的拨弄着身边的丛草。
好像。。。真的生气了哎。。。
李寻欢脸上顿时失去了笑容，此刻的表情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他小心翼翼的把诗册放进怀中，赶忙跑了过去。
“诗音。。。”
“。。。。。。”冷眼。
“表妹。。。”
“。。。。。。”仍是不理睬。
李寻欢背过手去，再伸出手时，赫然多了个黄灿灿的橘子。
“这个也不要么。。。？那我自己吃咯。”李寻欢试探了瞧瞧她，自顾自的剥起皮来。
看着她忍不住的偷瞄，李寻欢努力忍住笑容，仍是一副失落的样子。
他拿起一瓣，从林诗音眼前晃了晃，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很酸哦。。。”
橘瓣凑近她的唇，林诗音半晌才有反应，终是抿了抿唇，乖乖的张开嘴巴。
只是李寻欢的手送进去容易，再想拿出来就难了。
“诗音。。。。喂！我的手啊。。。。诗音。。。！”
林诗音已恰到好处的用牙齿卡住了他的手指，任他怎样挣脱都动弹不得。
“诗音，你怎么忍心咬我啊。。。快松开啊。”李寻欢哭笑不得，动作甚是可笑。
林诗音眨眨眼，向他伸开手掌，意思很明确。
李寻欢明知故问：“你要什么？”
林诗音指指李寻欢胸口鼓鼓的诗册。
“原来表妹是想要我呀、、、”李寻欢眯眼笑起来，那略带轻狂的意味深长在他俊美的脸上甚是逼人。
林诗音双颊微红，摇头，牙齿又用力了几分。
“哎呀好嘛好嘛，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李寻欢满目委屈的叫道。
话还未完，林诗音就满心欢悦的问道：“真的么？！”
这一张口不要紧，李寻欢的手指就重获自由了，迅速的掩回身后。
“哈！被骗咯！~”说罢，李寻欢向后一纵，又跑开了去。
“表哥——！你这个大骗子啊！别跑！”林诗音又恼又好笑的咧起嘴巴，很是可爱。
她起身欲追，嬉笑声突然停止。
“哎呀！”一声惊呼传来，林诗音看着眼前的人倒了下去。
她加快脚步跑过去，李寻欢正紧闭双眼伏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表哥！”她的心不由一紧，声音也在发颤，略带了哭腔：“表哥。。”
她刚想扶起李寻欢，身体再也动弹不得了。被点穴了。
接下来就是一直憋着笑却再也忍不住的李寻欢肆意的嘲笑，他顽皮的睁开一只眼，满是神气的从草地上坐起来。
“表哥你。。。！”林诗音意识到自己被骗，叹气道：“竟然每次都用同样的招数。。。”
李寻欢微笑道：“可是诗音每次都上当啊。。。”
“我。。。”林诗音欲辩又止。
“咳咳。。。刚才你咬我的手指，现在该轮到我报仇了。。。”
“啊！。。表哥不要啊。。。诗音错了，饶了我吧。。。”林诗音用余光看着李寻欢正身，手渐渐靠近。
李寻欢充耳不闻，慢慢靠近她。
握住她的手，眼神中褪去了刚才的玩味和幼稚，而是一种青涩的温柔。
在林诗音花容失色的惊呼中，她的手指一点点向他的脸庞靠近。
他的嘴角还带着迷人的笑意，嘴巴微张，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已吮入他的口中。
没有了别的动作，只是轻轻含着，满目爱怜的望着渐渐安静下来的林诗音，一切声音，一切景物，戛然而止。
舌尖舔过那指尖，怜惜的只怕它会融化了去。眼神一秒也未从林诗音身上移开。
他轻抚着她的手，已被这娇艳如花的脸颊深深吸引。陶醉。
诗音。。。
手指从口中滑出，那人的唇在靠近。。。
林诗音愣住了，只觉有温风拂面的温柔袭来，那清雅的冷香沁人心脾，让她再也无法拒绝。
那本就是她心爱的人儿呀。
下一秒，菱唇已印在唇上，好似热情如火，而又淡如薄冰。
眼睛轻轻闭上，忘乎所有，只消融在这柔情似水中。
{诗音，我真想一直就这么下去，跟你永远在一起。}
{在那个世界，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吧。}
{可以么？}
{表哥。}
{嗯？}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你愿意醒来么？}
{我愿意。}
第二十章
林诗音已无法分辨此时此刻她的心情。
失望还是绝望，或者......还有那濒临冷却的希望。
明焰的烛火，在白日也不会显得多么明亮，它只能无可奈何。
细长的银针在火上烤着，她不时的翻动手指，让她可以烤的均匀。
本以为加大强度就会有用，为什么还是没有起效呢。
替他系上内衣，看着他愈加清减心中就恐惧的加紧。
“嗯......！”林诗音拭针的手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缩了回来，疼痛感刺激着她的意识，再去看，指尖已附上鲜红。
细密的血珠缓缓渗出，好不难耐。
针已落地，无声无息，她也蹲下身来，用同样平静的动作拾针。
{诗音... ...}
她的动作停了一秒，心在隐约中被触动了一下。
表情有些诧异，玉贝轻咬朱唇。
有人在叫她......？还是用那她最熟稔的声音。
“诗音......诗音......”
林诗音瞳孔倏而放大，她努力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境，但还是不敢置信的转身望去。
床上之人，胸口有了起伏。
不是那么平稳的呼吸，不是那么舒展的眉头，不是那么淡然毫无表情，口中还念念有词的样子......
可是......可是这是生命的气息，是还活着的兆象。
“啊......表哥......！”她下意识的唤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三步并两步的跑向床边。
李寻欢的呼吸愈加频繁，想要睁开双眼，却无力做到，只是睫毛在微微颤动。
“表哥......！表哥！”林诗音颤抖的手紧紧握住那初有意识的人儿，她感觉得到他的手指在轻轻拨动。她甚至感觉的到他的心在努力遵循着怎样的规律跳动！
眼泪不自觉的在脸庞滑过，如丝如线，她却笑的再开心不过。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谁握紧，李寻欢那昏沉的意识终是被激活了些，迎合了一下那双柔弌。
轻咳出声，身体也随着轻颤，却让他清醒了不少。
好像是睡了很久，也恍如隔世的梦了很久。
徘徊在心口一种熟悉的陌生感，让刚刚醒来的他又多了几分无奈——他害怕现实又会反其道而行的与梦境差很远。
那熟悉的人，可是还有那对他们来说都很陌生的幸福呀。
微张的眼睛看到刺眼的一线光亮，然后，他缓缓张开眼，醒来了。
“......表妹。”
他的声音轻缓无力，眼神中却露出异样的神彩。
那不是梦么......还是这也是那个梦的继续。
只是，真好。
可是......又怎么哭了呢......？是我又让你伤心了么。
*** *** *** ***
茶已凉了。
可杯子还握在手中，无知冷热。
感觉不到杯子传来的温度，也没有那浓郁的茶香，只有人在对着它出神。
微微轻颤，杯中的涟漪如水波般圈圈漾开，映着那张安静的脸庞，迷惘的眼神。
“嫁衣，为什么让她走？还是。。。你生我的气了？”林芷盈抑制不住心中的疑惑。
嫁衣无语，只是一个黯然，睫毛翕忽。
“嫁衣。。。你到底怎么了？”
半晌他才开口：“我没有生你的气，这么做也不是为了李寻欢。。。我只是，不想让她走。李寻欢的死活，我并不想理会。”他的表情故作轻松，抬起头来。
他有些诧异自己为什么会强调自己不在乎那个人。
可是李寻欢不能死。决不能。
他回答不了自己，为什么自己这般狠他，却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
痛苦的闭上眼睛，却还是李寻欢救下自己的一幕，烦闷的睁开眼，又是自己刺中李寻欢的身体。。。他不住的轻颤，为自己那毫不能掌握的力度。他。。。会死么。
压抑住所有的思想，嫁衣努力平复着心情。
答案很简单吧。
他不能死，只是自己不想看到一个人的离开。他放不下那个身影，在朦胧中，他对那个人有了更丰富的感情色彩。那是他不能控制的。
原来是这样。他略带欣慰的点点头。
林芷盈看着神情古怪的嫁衣，甚是不解。明明让她走了，怎么又是不想看她走？
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的生命。。竟都是和李寻欢连在一起的。。。”嫁衣又喃喃着，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你说，怎么会这样呢。。。”
林芷盈满是担心：“嫁衣。。。你是不是受激过度，怎么在说胡话？生命怎么会连在一起？”
他没有再说话，也许除了他，别人再难相信那些人的来历——如果不是李寻欢出现在自己的身体里，他也不会相信吧。
所以，他宁愿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彼此不曾认识，他可以留在“家”里，看着那片梅林，在爹娘的冷漠中过一辈子，然后。。。平平淡淡，以前可以，未来也可以。
可那个20岁的死亡之约呢?又要与谁共勉？
想到这里，手握成拳，恨不得一击打碎那虚假的画面。
嫁衣，你在想什么。那本就不是你的归宿，那个人也只是害你沦落到今天这一步的人。
他听到一阵凌厉的脚步声，足可以震碎那破旧的楼梯。
然后拿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坦然的转过身来，已经在想会是他们其中的谁来了，他也并不紧张。
门被推开，眼前的人，果然熟悉的很。
只是他还是有些诧异，竟然是他。
的确是龙小云来了，一个人来的。
他的表情十分冷漠，眉宇间仍是英气逼人——也同样让人不寒而栗，如此意气风发，根本就有上来挥剑杀人的意思。
“怎么？来取我的性命？”
听到嫁衣挑衅的话语，龙小云不禁皱眉，手中的剑握的更紧。
“本来是。”
“那就动手吧，看你那么恨我。”
“不可以！”林芷盈挡在嫁衣面前：“唐蜜答应过我的！”
她感到后面有人拉住她的肩，回身看去。
嫁衣带了抱歉的笑，向她摇头。
林芷盈顿了一下，不再坚持，向他身边走去。
“不过，龙小云，你最好放了林芷盈。”
龙小云并没有接他的话，也不看他，只道一句：“你快走吧。”
“走？”
“走的越远越好，最好不要再出现。”
嫁衣哑然。
“兴云庄的人不像再见到你，李叔叔也会忘了你。”
“。。。是李寻欢让你来说的么？”
“他。。。他叫你回兴云庄，”龙小云带了敌意：“但是我不想。”
“回。。。兴云庄。他竟然用“回”这个字。。。呵。”
嫁衣的眼神中露出一种莫名的悲伤，随后被不屑的笑容所取代。
李寻欢还没死。自己也并未杀了他。
第二十一章
他闻到了传来的药香。
唇角浮起一丝笑意，并未睁开眼，只是静静听着。
有人蹑手蹑脚的进了门，又轻声合上，药匙轻磕碗边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那脚步声近了。
“诗音。”
林诗音看着面带笑意的李寻欢正望着自己：“表哥，是我吵到你了么？”
“日已三竿，我又怎么睡得着，所以在等你送药来啊。”李寻欢摇头，佯作认真的说。
“。。。表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林诗音一边吹着药，一边打趣道：“表哥不会是爱上喝药了吧？”
“知我者，表妹也。。。表妹不会是吃醋了吧？”
“正经点！”林诗音娇嗔道：“我跟药吃什么醋啊。。。”
“唉！”李寻欢叹道：“喜欢药就应该慢慢品尝的，可偏偏我总喝的那么快，如果我不怕苦多喝一会，那个送药来的人也可以多待一会了啊。。”
话音方落，林诗音就忍不住笑了出声，听着李寻欢调侃的口气，苍白的脸上也泛起微色红润，甚是欣慰。
“外面有人。”李寻欢突然道，看向门外。
还未等林诗音反应，门外的人就顺着话音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悻悻的笑容，打量着两个人。
“噢。。。原来李叔叔的嘴这么甜啊。。。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了？”
“小云。。。”林诗音脸上微染红晕，眼中流露出溢于言表的甜蜜。
李寻欢倒是心安理得的很，并不动容。
“出门了么？风尘仆仆的样子，快去换身衣服吧。”
“呃。。。”龙小云支吾道：“我一会再去好了，我。。。我有话想对李叔叔说。。。”
龙小云使了个求救的眼色给李寻欢，李寻欢立刻会意：“诗音，你也忙了那么久，去休息一下吧。”
“小云。。。是去找嫁衣了吧。”
“娘，你。。。”
“我知道表哥一定不会不管嫁衣的。怎么说他也是因为我们才弄成这般，而且，就算嫁衣的事跟表哥无关，表哥也会去找他。”林诗音握住李寻欢的手，喃喃说着。
李寻欢不由叹气：“他现在的日子一定不好过，而且这事又是因我而起，无论怎样，都要给他一个解释。小云和他年纪相仿，也许会好沟通一些。”
龙小云很想为李寻欢报不平，也为自己报不平，但听到他难耐的咳声，终是没有说出口。
“可是表哥，这事并不能怪你。”
“是啊，一定会死送我们来这的那个老前辈做的。”龙小云附和道。
李寻欢摇头：“前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他怎能预测到会发生这种事，我又怎能怪于前辈呢。”
心中的愧疚感与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他还记得前辈的话，他还记得自己是来这“赎罪”的。
前辈，您不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么？寻欢的赎罪方式，可能又会让你失望了。。。
“这又是谁的错呢。。。”林诗音想起了临走时嫁衣恍惚的神情。
“他没有跟你回来么？”
龙小云躲开李寻欢的眼神：“他。。。他走了。”
“可是他能去哪里？”李寻欢眉头微皱，口吻中是掩饰不住的急切关心。
“我想我们不用担心他的。。。林芷盈还在他身边，林老爷应该。。。应该不会过于难为他。”
“希望如此。”
林诗音转移开话题：“表哥，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吧，唐蜜她们已经大肆张罗着大餐了，一会就会来。。。”
“李寻欢！”
就在外面传出锅碗瓢盆的噪响的同时，这安静的屋子也不服平静，门被人用力推开来。
这不。。。
还未等林诗音说完，唐蜜就手拿着两个绿盈盈的东西出现在三人面前。
第二十二章
他的嘴唇抿的很紧，直直对上李寻欢那热切的目光。
口水不断吞咽，他的心惶恐的加速跳动，难以自已。
在惶恐什么？是担心这样做会违背谁的意愿，还是担心错过了这次机会，就不知要再等多久才可以叫出口。。。
是吧。原来自己就该是他的孩子。
他经常会这样想。
这样该有多好。那么就没有再去质疑他们对彼此的好是否纯粹，是否还因为过往的纠葛而有隔阂——连他们自己也可以确定。
龙小云的目光有些许不安，他渐渐躲闪开李寻欢的眼睛。仅是因为他竭力想叫出口，却激动的难以言语。
种种过往，历历在目，现在，他终于可以放下一切，痛快的叫一声“爹”了啊。。。
话刚到嘴边，却被李寻欢的咳声打断了去。
他突然咳的很厉害，手指紧紧压住下唇，直至涨的满脸通红，身子也弓了下去，浑身颤抖。
龙小云慌了神，忙放下药匙，起身扶住他。
“李叔叔，你怎么样？”
李寻欢紧紧抿住双唇，稍稍好了一些，才带了笑意对他摇摇头。
“我没事。。。”他大口喘息着，手按着欺负补丁的胸口，几声闷哼。
“一定是过了喝药的时间。。。！快喝药吧。”龙小云暗骂自己大意，匆忙又举起药碗。
“小云。”李寻欢仍是没有张开嘴巴喝药，眼神有些许失落和疲累，但他还是唇角上扬，温声道：“如果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是我勉强你了，别介意，好么？”
“我。。。”龙小云一阵语塞。
“李寻欢，龙小云，开饭咯！”
唐蜜有些刺耳的声音再次传来。
龙小云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看着恍惚神色的李寻欢，好不神伤——怎么，怎么弄成这般。。。
“天呢。。。！怎么药还没有喝？”唐蜜神色奇怪的望着两人，然后佯怒的瞪向龙小云。
“呃。。？！我。。。”龙小云难以解释也无心解释，只落寞的叹了口气。
“不怪小云，是我怕药烫，才一直没有喝。”李寻欢为龙小云开脱。
唐蜜脸上写满了不信：“我看你是怕这药苦才不想喝吧。”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当唐蜜夺过龙小云手中的药碗时，碗只尚有余温了。
“不愿意喝药也是人之常情啊，你也没给我准备糖，怎么要求我喝这么苦的东西？”李寻欢神色恢复正常，满是理直气壮。
“呃。。。？我怎么不知道你喝药还有吃糖的习惯？。。。”唐蜜不由分说的箍住李寻欢的身子：“我可不会像龙小云那么好说话——不喝药事绝对不行地！我灌你喝好了。。。”
“你饶了我吧！”李寻欢别扭的用另一只手夺过药碗，二话不说，全倒进嘴里。
“这还差不多！要开饭咯，快走吧！”
“恩。”
李寻欢看了看一旁低头不语的龙小云，以为他被自己的要求搞的不快，有些内疚：“小云，我。。。走吧，大家在等我们吃饭了。”
对上龙小云欲言又止的眼神，他只是默然微笑，摇摇头。
...... ......
“上好的女儿红，竹叶青，可是让我淘换了好久！”孙小红一边放下怀中抱的酒，一边坐了下来。
“恩~真的很醇啊！”阿飞打开一壶，好不赞叹。
“唉。。。我看我还是回房间好了，如此好久就在面前，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从酒上桌为止，李寻欢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它。
“唉！”唐蜜一脸笑意，唤着孙小红和阿飞：“你们以前就认识李寻欢，他是不是以前就很爱喝酒？”
阿飞孙小红相视一眼，点点头。
“那你们相不相信李寻欢戒酒？”
两人又完全不假思索的摇摇头。
大家都缄默不语，各自笑着。
如果孙小红哪天在酒馆里听到有说书的讲“小李探花戒酒”，一定会当场拆了那人的台子，可现在看起来好像。。。
“大哥，难道。。。你真的戒酒啦？”阿飞有些不敢相信。
李寻欢无奈的点点头：“可是我现在又后悔了，特别后悔。”
“得得得！你就别得了便宜卖乖了！来到这儿这些日子，我可没见你少喝了一滴！”唐蜜阴阳怪气的说着。其实她遇到过很多次他在喝酒，虽然知道喝酒对他不好，但看到他眉头紧锁的借酒忘怀，竟不忍去阻止，只是时候想起才会嘱咐几句——可是他又怎么可能会去听！
也许不只是她，跟他最亲近的林诗音，也许遇到过更多次。
见他可怜巴巴的盯着酒壶不放，谁的心又开始摇摆不定了。
“诗音。。。”他有些撒娇似地唤向身边的人，嘴角微翘，可爱的表情让苍白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生气。（此时详情请联想唐蜜伪表哥的段落~~~~~~）
“大哥，你的伤还没好，再说，酒既然要戒，还是不要再喝了比较好。。。”阿飞和孙小红麻利的把桌上的酒都拿下去，笑眯眯的看着他。
如果李寻欢人生中最苦恼的两件事是：吃饭的时候遇到桌上的人不会喝酒；遇到一个多嘴的女人或男人，那么这让他最最苦恼的第三件事出现了——酒就在面前却不能喝！
李寻欢眉头微皱，一脸苦笑，故作失落的样子。
“表哥。。。只准喝一点哦。。。而且喝完要乖乖去休息。”林诗音扁扁嘴巴，终是不忍见他的可怜状，左右权衡下，妥协了。
自然，连大夫都拗不过，其他人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李寻欢被准许喝酒，如释重负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伸手便要向孙小红要酒，正抻到伤口。
一声闷哼，他的手猛地收回来，眉头微皱，结痂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等他克制住痛楚再抬起头时，大家都一脸恐慌的盯着他，一言不发，好是意味深长。
没人说话，不代表不想说，只是有些话，会不确定怎么说出口。
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不自觉的形成了说话都会小心翼翼的氛围，害怕伤害到别人，伤害到自己，更怕会像以前那样不了了之，所谓凄美的结局。。。一切风平浪静，相爱的人却不能厮守，美又有什么用呢！美并不真。
李寻欢自然明白大家的顾虑——在他受伤的日子里，大家的提心吊胆，不言而喻吧。
掩饰过心中的内疚，他甘自笑了起来：“我肚子里的酒虫都着急的攻击我了！”
大家爱也不知味的笑笑，各自从情绪中走出，消解着尴尬的气氛。
“大哥，你小心点嘛。。。一听到喝酒就什么也不顾了啊。”孙小红怒嗔着，一边把酒递给了身边的关天翔。
到关天翔手上，又传到阿飞手上，又到离他最近的龙小云手上，才安然落在他面前。
“来吧！庆祝我们大家都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坐在李寻欢对面的孙小红站起身，杯握在手，被手臂长长的送出去。
关天翔，唐蜜，阿飞，铁传甲也都似不经意的微微前倾，举起酒杯。
那些杯子根本就快贴到李寻欢脸上了，或许还要更往前往下一些。
只有离他最近的林诗音和龙小云未起身，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心中充蓄着无奈和温暖，他笑了笑，只动动手腕便足够磕上大家的杯子，清脆的碰撞声。
一饮而尽。
第二十三章
林诗音几人收拾碗筷，而李寻欢已被关天翔和阿飞扶回房间。
说是“扶”回房间，倒不如说是强制的“搬”会去，谁叫这个人一见到酒就永远喝不尽兴。
当然，他当然没有乖乖的听话只喝一点。
三人闲聊了几句，想李寻欢身体有恙，面露倦色，便让他休息，两人离开。
他的觉并不多，也不是多困，许是身体虚弱的缘故，躺在床上头脑便昏沉的很，但却始终难以入眠。
听着外面的声音渐渐静了，各自房间中的烛光也暗下来，他本想静下心睡觉，思绪却突然变的凌乱。
怎样也无法安下心来，胸口在静谧中不断起伏，好像在预示着什么。
豆大的汗珠顺着鬓间划至灰白近透明的脸颊，双眸清灵，瞳孔倏忽放大。
缓缓起身，靠在窗边，无奈如他，叹了口气。
“砰砰砰。。。！”一阵极响的敲门声传来，引得李寻欢一个激灵。
他晃了晃尚且昏沉的头脑，仔细听着。
脚步声渐渐逐密，大家好像都起了床，戒备着前去开门。
“林芷盈？”开门的是铁传甲，他看到门外站着焦急万分的人，不是和嫁衣在一起的林家大小姐又是谁。
关天翔也各自揉着惺忪的睡眼，有些讶异。
林芷盈的声音中带了哭腔，啜泣着，看到众人，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哎哎哎，你这是做什么？！”孙小红不知所然欲拉起她，对于她没有好感的这个人，她可是一点善心都不想发。
“求求你们了！快救救嫁衣吧！只有你们才可以了。。。！”
众人相视一眼，狐疑之甚。
“你在说什么？”
“嫁衣被我爹抓走了！他会杀了嫁衣的。。。万一。。。求你们了，救救他吧！”林芷盈有些语无伦次，泪水控制不住的如线般掉落起来。
“哼！嫁衣差点要了李寻欢的命，我们没拿他开刀就很好了，为什么要管他的死活？！”唐蜜正愁没地方撒火，这就来个不要命的。
“你就不能不叫唤啊！”关天翔白了唐蜜一眼：“先进去吧，动静这么大，吵醒了寻欢就不好了。”
“是啊，门口不是个说话的地方。”阿飞附和几句，向外探探，掩上了门。
李寻欢的心难复平静，虽然他没有探到什么具体内容，但隐约中听到林芷盈的泣声。。。定是嫁衣出事了！
李寻欢暗叫不好，本就有愧于嫁衣，这。。。
见大堂灯火通明，他已悄悄推开房门，扶着门框，向大堂外的门柱后走去，好不小心。
曾几何时，他李寻欢也需这般才能探得点消息了。
愧疚感层层叠生，他倚在门柱后，几步路的距离就已让他气喘吁吁，掩唇轻咳几声，他克制住沉重的喘息，侧耳听去。
大堂。
“林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芷盈抹着泪水，娓娓道来：“那天龙小云走了以后，嫁衣便说他心情不好，神情有些恍惚，然后他说他要出去喝酒，却直到晚上也没有回来，我出去打听了好久，才听说他被我爹抓走了。。。”
“你说什么？龙小云去找你们了？。。。”唐蜜看向龙小云，眼神异样。明显是在责备他找到了嫁衣却不告诉大家。
“呃。。。！我。。。”
“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林诗音为龙小云掩过，避重就轻的示意林芷盈说下去。
唐蜜有没好气起来：“你是你爹的女儿，你去求他啊，来找我们做什么？”
林芷盈真的很想那么做。她知道嫁衣一定不希望她去求兴云庄的人。
可是，她不能冒险，她不敢拿嫁衣的生命做赌注。
“我知道嫁衣曾对不起你们。。但他落得这样也有你们的原因。。。我代他向你们道歉好不好，求你们救救他吧！”林芷盈说着便又跪了下来，泣不成声。
林诗音眉头微皱，有些不忍心，走上前去扶起她：“别哭了，我们尽力救他便是。。。好么？”
“诗音姐！你怎么。。。！”
话还未完，一阵极其压抑的咳声打断了孙小红的话，让听到的人一阵揪心，惊慌起来。
没人再顾虑林芷盈，走出门外。
李寻欢正扶着堂前门柱，弓腰咳着，原本苍白如纸的脸在冷风中魇起潮红。
“寻欢，你。。。”关天翔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好不紧张。
“大哥。。。你都听到了？”孙小红试探的问道，虽然她已经很确切的知道那个答案。
李寻欢只是扯着嘴角点头，生怕一开口又会咳起来。
“喂。。。！李寻欢。。。你，你就不能不管那小子的死活啊~！”唐蜜丧气的要求自己接受那个选择——李寻欢一定又要做烂好人了！她气鼓鼓的撇了林芷盈一眼：“真是倒霉。。。！”
“表哥。”林诗音走上前来，眉头皱得很紧。
“我知道你一定要去救嫁衣，但是你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能动武。。。林姑娘，如果你相信我们，那么久麻烦你再想办法拖些时日，我们一定会去救嫁衣的。”
“我。。。”林芷盈瞥眉，她知道这会很难。
李寻欢止住咳声，覆上林诗音纤薄的手掌，满目温柔。
他对这个决定的确比较满意。
“你放心吧，在林老爷还未弄明白一切之前，他不会杀嫁衣的。”李寻欢沉声安慰道。
林芷盈思忖了一会儿：“。。。好！我会尽力拖住爹，你们一定。。。一定要尽快啊！”
关天翔等人终是妥协的点头，心中已经在想着什么了。
清冷的咳声又随青灯泛起，让人不由心颤。
林芷盈回去林家了。嫁衣被抓了。会有人又难以心安了。
无眠之夜，最抵不过夜长，梦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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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牢笼，同样冰冷的心。
既暗无天日的看不到外面的纷扰，也听不见自己心中泛滥挣扎的呼唤。
脑海中萦绕一个清丽的紫色身影，怎样也挥散不去。
那是很久以来只属于他的秘密，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身影清晰起来，只是想到她，就莫名心安，仿佛恍如隔世般痴迷，那也许是他一直以来的信念所在。又偏偏，她也将会对自己愈加冷淡。
“哗啦啦”铁链的声音相互撞击，生硬的寒意侵袭，让人不禁一阵冷战。
林芷瑜买通了几个下人，遣了他们下去，便赶忙走了进来。
“嫁衣，你没挨打吧？！”林芷瑜左右打量这他：“这可不是什么正规牢狱，下人对你的态度一定不好，你可千万别逞英雄啊。。。”
嫁衣抬眸，略一瞥眉：“芷。。。林芷盈没被抓回来吧。”
“还没。。。不知道芷盈现在怎么样。。。她只托小丫鬟传话来说要我照顾你。”
“不需要！还有，叫她在外面。。。要小心。”
林芷瑜意味深长的撇撇嘴角：“你。。。哎。。。”
“你不是李寻欢一边的人么？那又何必管怎么想，管我的死活。”
听到“李寻欢”的名字，林芷瑜的确微颤了一下。神色稍不自然。
“你。。。就这么恨他么？你已经差点要了他的命了。。。这还不够？”
“可他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他曾经出现在我的身体里，我是那么的信任他，那么尊敬他，总是回忆着我们一起度过的日子，跟从他一起进了兴云庄，认识了那些人，也愿意去了解他，看他一次次被伤痛折磨，为了我为承受着非人的痛苦，为他一味的隐忍。。。我会心痛。当他告诉我他让唐蜜去展家探消息时，我感激他，甚至渐渐的开始崇拜他。。。可是！他却只是在利用我，那些美好的一切都是假象，都是骗局！他害我无法再家中自处，童年的鄙夷与父母对我的怪异眼光，让我成为笑料。。。呵，甚至要除掉我，还用那么蹩脚的理由。。。！为了弥补他人生的缺憾，就要牺牲我么。。。？那么，他又何必让她也出现呢。。。偏偏她又只一门心思的爱着他。。。不公平！为什么谁都可以去忽略我！我不愿意只做一个代替品！”
嫁衣的情绪一再激动起来，受了莫大委屈，好似失落彷徨的再找不到依靠，难以自持的一句句提高着声调，那眼中余下的，已不仅仅是仇恨。
那是他心中难以复原的伤口，在真是与虚假中，他早已疲惫不堪，面对李寻欢，还有她。。。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那你要怎样才能放下仇恨呢？”
眼神迷茫，空洞无主，嫁衣的心猛然一惊。。。杀了他么？不，他已经失败了。
林芷瑜的声音沉下来眼神戽动：“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本就是没有定数的。也许。。。本来你就只是他的一个代替品呢？。。。因为有那个世界的他，才有这个世界的你。没有他。。。你也不会出现。”
嫁衣不自觉的张开嘴巴，蓦地回身盯住林芷瑜。
是惊恐，是难以置信，是无法想象。
心中随之萌生出这样一个可怕的念头，让他无所适从。所有的仇恨都没迷惘所打乱，相视一个魔爪撕扯着他的心。
如果。。。有他才有自己。。。
如果。。。他是给了自己生命的人。。。
嫁衣克制自己不再想下去，口中只喃喃着：“你说什么。。。不，不会的。。。”
林芷瑜没了声息，顿住几秒，转身离去。
嫁衣粲然一笑。
{如果是那样。。。只会让我更恨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