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寅初，有老妪王氏以病厄来求舒解之术。己亥年查知胆有疾，坚石结于内，医割之，以长绝此患。 凡二年，出入医院十余回。皆为腹痛，食不下，食谷则呕，汤药食饮近口则色难，为性命故，强食些许，终不果脯。入院以静脉入精微，终不若脾胃自生之所取；尝亦行导管入胃以饲之，苦不堪言，再言行之，蹙额以拒。食而无望，期静脉入起死回生之药，解僵卧长愁之患。如有此药，定有鬼哭神泣之能。 老妪儿女双孝，病久长卧，供奉左右无所离。入滇都以求医，查为胰腺、肝内导管亦生坚石，可治，手术通之可耳。无奈久病厌食，无体力以克此磨难，医言待体佳方可行之，遂返家。 世人皆有愿，而多无遂愿。时尽日沉，王妪病渐重，体渐消，气血精神皆渐散。 每入，西医则以止痛药缓其苦，难寻他法。中医汤以四逆散、柴胡类、吴茱萸温中缓急止痛，可稍食饮，或以宣通利胆、蠲痹等法治之，效不佳，效无显效。卧六七日，症稍减则出。月余则又入，往复十余次，我视之而避，心所不能承其所遇。 雨水日再入，其体貌精气判若两人，癯瘁无光，语低而言微，甚有大热，凡有所治之法，实难至此。王妪生而黎首，朴素善念，竟遭此痛，何受此苦？听闻者皆怜垂之，同生为人，他苦不可同受矣！ 入二日，大热日一二，散热以求因，或疑肺结核，自诉两月前已行结核特查，无异常；其热不详，疑为夏科氏三联征？入四五日，热减未发，痛无所减，针杜冷丁类可暂缓，时过而痛复；入六七日，食饮难入益甚，脉渐微，出被则寒，闭目不言，问无所答。儿女具守病榻，议以归家。 出时，我有意避之。凡二年，视人从生近死，其心不可承生命之重，人命至重，贵于千金。虽时见病患之离，王妪所感，难以言说。我尝谓王妪：“老人家，我知尔苦，亦悲尔遇，但人存之贵在于能无病魔争，争则有胜之时，屈则一切皆无。”王妪虽难言，点头示之。翌日则病重不能言。呜呼，人之所愿常不得如愿。 胆有疾，割以治之；肝有疾，亦可切而治之；肝胆不可行切之之法将何为？睹而至死，或云：“人死病断根。”以此而为？ 治无所循，弃而远之；人命至重，不可承其无治之重。
我闻以命祭有年
壬寅初，有老妪王氏以病厄来求舒解之术。己亥年查知胆有疾，坚石结于内，医割之，以长绝此患。 凡二年，出入医院十余回。皆为腹痛，食不下，食谷则呕，汤药食饮近口则色难，为性命故，强食些许，终不果脯。入院以静脉入精微，终不若脾胃自生之所取；尝亦行导管入胃以饲之，苦不堪言，再言行之，蹙额以拒。食而无望，期静脉入起死回生之药，解僵卧长愁之患。如有此药，定有鬼哭神泣之能。 老妪儿女双孝，病久长卧，供奉左右无所离。入滇都以求医，查为胰腺、肝内导管亦生坚石，可治，手术通之可耳。无奈久病厌食，无体力以克此磨难，医言待体佳方可行之，遂返家。 世人皆有愿，而多无遂愿。时尽日沉，王妪病渐重，体渐消，气血精神皆渐散。 每入，西医则以止痛药缓其苦，难寻他法。中医汤以四逆散、柴胡类、吴茱萸温中缓急止痛，可稍食饮，或以宣通利胆、蠲痹等法治之，效不佳，效无显效。卧六七日，症稍减则出。月余则又入，往复十余次，我视之而避，心所不能承其所遇。 雨水日再入，其体貌精气判若两人，癯瘁无光，语低而言微，甚有大热，凡有所治之法，实难至此。王妪生而黎首，朴素善念，竟遭此痛，何受此苦？听闻者皆怜垂之，同生为人，他苦不可同受矣！ 入二日，大热日一二，散热以求因，或疑肺结核，自诉两月前已行结核特查，无异常；其热不详，疑为夏科氏三联征？入四五日，热减未发，痛无所减，针杜冷丁类可暂缓，时过而痛复；入六七日，食饮难入益甚，脉渐微，出被则寒，闭目不言，问无所答。儿女具守病榻，议以归家。 出时，我有意避之。凡二年，视人从生近死，其心不可承生命之重，人命至重，贵于千金。虽时见病患之离，王妪所感，难以言说。我尝谓王妪：“老人家，我知尔苦，亦悲尔遇，但人存之贵在于能无病魔争，争则有胜之时，屈则一切皆无。”王妪虽难言，点头示之。翌日则病重不能言。呜呼，人之所愿常不得如愿。 胆有疾，割以治之；肝有疾，亦可切而治之；肝胆不可行切之之法将何为？睹而至死，或云：“人死病断根。”以此而为？ 治无所循，弃而远之；人命至重，不可承其无治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