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那段书信传情的岁月



 

文/ 洋子
叶蓉,我高中的笔友。在信里,我常常称呼他“蓉儿”。或许,不仅仅因为她名字里有一个“蓉”字,更因为她有着蓉儿的聪明和睿智,温婉与可爱。
 
缘分其实来自《诗刊》,一首公开发表的小诗意外引来全国各地的30多封来信,其中就有已经是大一学生的她。与众不同的是,她的信是用毛笔挥就的。展开那还略略飘着墨香的信笺,一手娟秀、整洁的小隶映入眼帘,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享受。
 
于是,在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年代,高中三年期间,一封封书信穿越关山,连接着南方这座小城,和北方那座古城。
 
少年的心,如遥远天边的雨云,有着阳光和欢乐,也时常飘过忧郁和悲伤。我莫名地对远方的她产生了没有理由的信任。多少个夕阳西下,喧嚣的校园恢复宁静的傍晚,我在那棵榕树下,写下少年的心事。

 
我忽然觉得,有一个倾诉的对象是多么的幸福。如果说,日记只是一种个人情绪的记录的话,书信就是一种分享——一想到遥远的地方,有个陌生的女孩,在分享着你的欢乐,感受着你的忧伤,那种透过信笺的温度,足以让你心里洒满阳光。于是,我放弃了从小学开始养成的写日记的习惯。
 
我开始心神不宁地等待着远方的来信。多少年过去,收信的喜悦和等信的忧伤,连同她信笺那淡淡的墨香,依然缥缈缠绕在少年的记忆深处。
 
在信中,她给我描述了我所向往的大学。桂花飘香的校园,波光粼粼的湖面,丰富多彩的文学活动,还有那……我所向往的爱情。
 
也许,是沉迷文学的我,看过太多的梁祝化蝶、孔雀东南飞、红楼梦、呼啸山庄,忠贞不渝的爱情,在心中有着太多神圣的光环。
 
高三的某一天,她的信忽然中断了,整整一个月。已经习惯了在收发室如山的信笺里找出她的来信的我,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我从未有过这种心痛的感觉。我明白,我应该是爱上了她。
 
2月14日,在西方人的情人节这一天,我庄重地把写满了思念的、叠成心形的信笺从绿色的邮筒寄走,然后,是更焦灼的等待,然后是沉沉的失落。
 
高考报志愿时,我毫不犹豫地填写了北方那所政法大学。我期待着能够见到她,能够当面向她表明心迹。我希望能用最浪漫的方式,在她生日那天,为她点燃生日的烛火,弹响吉他,用沙哑而深情的歌声,献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而她,依然沉默。直到即将踏上“黑色七月”考场的前一个星期,我才收到她的回信。至今记得信中只有寥寥几句:洋子,你是一个认真的人。只是,正如潮来潮往,世间也有缘聚缘散。奉上一张照片,如果有一天我在你的生活里消失,你还可以依稀记得我的模样。
 
那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孩。披肩的长发,微卷的刘海,如雪的肌肤,清澈的眼神。尽管素未谋面,却隐隐似曾相识。
 
这位曾经伴我走过青涩岁月的女子,从此在我的生活里消失了。如愿来到北方那所政法大学,才知道她所在的班级是个大专班,我进校园的那一刻,也是他们离校之时。
 
她是个内向腼腆的女孩。毕业时并未落实工作,只知道她去了南方。但茫茫的人海,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尽管如此,我依然期待着有一天她能出现在我的面前——正如当初她不经意间的来信一样。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教室走廊,总感觉她就在行色匆匆的人群当中。
 
我常常在想,既然你已决意离去,又何必与我鸿雁往来三载?人生既然终有曲终人散的一刻,又何必当初相识?

 在那所校园里,我的感情如同长满了荒草的园子,荒芜了四年。直到毕业前夕,一位我一直忽视的女孩,在我的毕业留言册中写下些许失落,我才忽然想起,我是不是过于执着,是不是已经错过了身边最美的风景。
 
这位谜一般的女孩,匆匆而来,匆匆而走,已如岁月的年轮一般,在记忆深处刻下深深的一笔。我曾经以为已经把她藏好了,曾经以为她被埋没在积满尘烟的往事当中。
 
我相信她的离去,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我相信她在我的生命里消失,一定经过深思熟虑。只是,她从未想过,情窦初开的我,早在那书信往来的高中,便已对素未谋面的她付出真挚情感,覆水难收。
 
我忽然想起电影《少林寺》中觉远和尚摩顶受戒那一刻,也曾回眸寻找牧羊女,我可以感受得到身许佛门那一刻,觉远对红尘中残留的些许眷恋。我不知道,与我书信来往三载的你,在许多年后的今天,回眸往事,是否会想起曾经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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