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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25卷,汉纪十七
汉宣帝 地节三年(甲寅,公元前67年)
【原文】
十二月,诏曰:“间者吏用法巧文浸深,是朕之不德也。夫决狱不当,使有罪兴邪,不辜蒙戮,父子悲恨,朕甚伤之!今遣廷史与郡鞠狱,任轻禄薄,其为置廷尉平,秩六百石,员四人。其务平之。以称朕意!”于是每季秋后请谳时,上常幸宣室,斋居而决事,狱刑号为平矣。
【译文】
十二月,汉宣帝下诏书说:“近来,官吏们舞文弄法的现象越来越严重,这都是朕的错误。案狱处理不当,使有罪者愈发作恶,无辜者遭受严刑处罚,父子兄弟悲伤愤恨,朕对此甚为难过!如今派廷尉史参与各郡的司法事务,但职权小俸禄少,应再设置廷尉平四名,俸禄为六百石。务必使审判公平,以符合朕的心意!”于是每年秋天,当对一年中的案狱做最后决定时,汉宣帝经常到宣室殿,住那里实行斋戒,亲自裁决。从此,对各类刑罚案狱的判决号称公平。
【解析】
昨天的内容,说到了汉武帝在法律方面的错误。
简单来说就是,对于社会问题,用了错误的政策方法,选了错误的执行人,不但没得到预想的效果,反而还把事情搞得更恶劣。
从汉武帝到汉宣帝,这几十年之间执政思路其实已经明显变化,尤其是在霍光死后。
对于当时遗留霍光执政时期严刑峻法的问题,汉宣帝采取也采取了一定的措施。
但是,并没有用到根子上。
通过上面的材料可以看出,汉宣帝做了三件事。
1.表态
“诏曰”,这个是下诏书,相当于现在的大红头文件、XXX令。
汉宣帝这个诏书中,有两个部分。
一个是,对于当前问题的态度,另一个就是职权调整。
后者一会再说,先说这个表态。
所谓表态,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说头,因为之前已经反复地说道了这个问题。
领导重视什么、想要什么、倾向什么,略微表态,自然有下属跟进去做。
这个放在官僚系统内是必然的结果。
而汉宣帝通过表态,比如“间者吏用法巧文浸深,是朕之不德也”、“朕甚伤之”“其务平之。以称朕意!”其实都是表态对当前现状的不满,以及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结果。
2.一竿子插到底
今遣廷史与郡鞠狱,任轻禄薄,其为置廷尉平,秩六百石,员四人。
这个就是诏书中的第二部分,职权调整。
简单来说就是,汉宣帝觉得要让刑狱公平,就要加强审核,于是就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4个廷尉平,相当于副廷尉的意思。
而增加这4个人,其实有3意思。
其一,增加人,相当于掺沙子,更多人参与,避免廷尉一人在其中权力过大造成冤假错案。
其二,一杆子插到底,加强对郡县刑狱方面工作的审核。
其三,通过增加人手,来加大廷尉的权力把原有郡县刑狱方面的部分权力收归朝廷廷尉。
加人或者部门改组,放在现在很常见。
一般都是希望通过这种组织机构调整的方式来改变原有的局面。
但为了达到目的,而增加人手、扩充部门,不可避免地会造成部门臃肿、责权过于大,甚至出现畸形的问题。
比如,美国的国税局职权极大,又比如胡佛时代的联邦调查局权力大到惊人,居然可以私下调查总统。
3.亲自介入
于是每季秋后请谳时,上常幸宣室,斋居而决事,狱刑号为平矣。
为了让刑狱公平公正,汉宣帝也加入了进来,效果还不错。
但这个是汉宣帝做得最错的一件事。
本来汉宣帝的工作应该是抓人、抓管理,但是现在好了,直接他介入对刑狱的裁决工作。
当然,好处也是有的。
因为汉宣帝的介入,廷尉、地方郡县就不敢胡来了。
不过,坏处更多!
其一,汉宣帝介入进去,如果出现汉宣帝裁决之后,依然是冤假错案,怎么办?
其二,汉宣帝介入,下面的人反而不敢判断,只有层层上报,最后积压到末端,这个又怎么办?
其三,汉宣帝现在是关注这方面所以用心,如果有天他烦了、腻了怎么办?亦或者说将来的皇帝不如此勤勉,这方面的工作突然没人管了,是否会存在一放就乱的问题?
而对于第三点,在上面材料之后,有个涿郡太守郑昌就上书。
今不正其本,而置廷平以理其末,政衰听怠,则廷平将交召权而为乱首矣。
意思就是,如果汉宣帝松懈,廷尉有如此大责权,就会成为祸乱天下的根由。
这个话,有点过,但是道理的确是这个到道理。
【启发】
汉宣帝的本心是好的,但是用错了方法。
那个涿郡太守郑昌的上书,提到了两点就是今天启发的关键。
若开后嗣,不若删定律令。律令一定,愚民知所避,奸吏无所弄矣。
即,出现问题的根子制度、律法本身的问题。
因此需要对制度、律法进行贴合实际情况的修改。
这个没什大问题,但凡是正规企业,对于企业各项规章制度都会不定期进行增补修订。
而后,职位越高的领导,越要务虚、抓管理,着重制度建设与执行,而不是参与到具体的事情中。
可以挂名,表示重视;可以过问,表示关心;可以催促,表示急切;可以指令,表示意见;等等等。
但是一旦深度参与了,下面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做事,出了问题也要沾因果,坏处很多。
对于领导而言,这就有些本末倒置,没抓到主要矛盾。
当然,万不得已的情况另当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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