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度PS大戏-后宫宜修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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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寿祺宫的赵美人有孕了。”

  朱宜修放下书卷,抬头问道,“赵美人?往日不曾听过此人啊,怎么突然就出头了?”

  “自然是汤婕妤帮忙引荐的,毕竟同住一个宫里,感情要好些也正常。”

  朱宜修轻笑道,“她倒是懂得‘有好大家分’的道理,看来果真是吃一堑,长一智啊。”汤静言也知道要培植自己的势力了,可惜以她的头脑怕是烂泥扶不上墙。

  “娘娘睿智,皇上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晋赵美人为小媛了。”剪秋如实告知。

  朱宜修不以为意,道,“说来这寿祺宫风水倒不错,皇上宠一个就怀一个。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福气生下来了,甘泉宫那儿什么反应?”

  “自然是不太高兴,不过也赏了该有的份例下去,大小姐一天三顿的喝那些汤药,可见真是急得不行了。”

  “哪怕她把药当饭吃怕也没用。既然皇后送了礼,本宫也不能落下,你去挑些不易动手脚的,就按礼数送去吧。”区区的从五品小媛,用不着朱宜修自降身份亲自去。

  

  “娘娘您别伤心,赵小媛有孩子也没什么,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听雪见主子一脸痛楚的模样,跪地劝道。

  柔则牢牢抓着这个自小陪伴她的心腹,道,“听雪,你说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怀不上孩子?”

  听雪有些为难道,“娘娘,奴婢也不知道,许是缘分没到。奴婢听说越急越是没有啊,您得放宽心才是。不管怎么说,皇上对您是最宠爱的……”

  柔则眼泪夺眶而出,道,“宠爱?光是宠爱又有什么用?他对其他的女人也是宠爱,并非只给我一个人。我迟迟没有子嗣,只怕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厌了我的……”

  “怎么会呢娘娘,您别胡思乱想,您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听雪觉得柔则的想法也太天真了点。自古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主子和皇上如胶似漆了快两年的功夫已经是稀奇了。

  柔则道,“若是赵小媛生的是儿子,那皇上就有两个儿子了。我这个皇后怕是连站的地方都要没有了……”

  “谁敢呐!娘娘您是皇上昭告天下,亲自册封的正宫皇后,那些妃嫔小主就算生了儿子也只能管您叫‘母后’呢,宽宽心吧……”听雪把柔则从地上扶起坐到床边。

  柔则被听雪的话弄得精神一振。是啊,华丽的甘泉宫,明黄色的九凤纹样礼服,只有她这个皇后可以住,可以穿。若真是没有儿子,她也可以把赵小媛的孩子抱过来抚养。宜修的儿子她不能动,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媛,母后一定不会再阻止她的。

  可不到万不得已,柔则也绝不甘心养别人的孩子,“母亲送来的药我喝了这么久都不见效,当真是一群庸医,只会蒙骗母亲。听雪你叫母亲快去寻些真正高明的大夫……”柔则语无伦次起来。

  听雪只得哄她道,“奴婢稍后就会传信儿给大夫人的,娘娘您静下心来,兴许你过一阵就有好消息了……”

  柔则的脑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何必费事呢。如果赵氏的孩子没有了,那玄凌也不会再重视她,依旧会回到自己身边。自己一定可以怀上孩子的。

  听雪见她时哭时笑,脸上又露出可怕的表情,轻声道,“娘娘,您没事吧?”

  “听雪,你说如果赵小媛的孩子没了,会怎么样?”

  听雪乍一听吓得魂都飞了,颤抖着声音,道,“娘娘,您可别想岔了,在宫里干这种事万一要是被皇上知道……”

  ”皇上怎么会知道呢?如果是赵小媛自己不小心掉了孩子,谁也不会怪到本宫头上……”柔则的眸子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娘娘,您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好好保养身子为上……”柔则被听雪细声细气的哄了许久才安静下来,门外一抹身影待室内的吵嚷平息后也随之消失……

  


  “皇后真是这么说的?”太后听了眉头紧皱。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怪哀家当年执意不许皇帝见她。

  底下的侍婢低垂着头,回禀道,“回太后的话,奴婢不敢撒谎,适才回报皆是皇后所说,无一字虚言。”

  “你回去吧,警醒着点,哀家有事会再传你。”

  “太后,皇后这般不懂事该如何是好?”来人退下,竹息姑姑亦是面色不虞。

  “如何是好?哀家只能尽力看着她,免得叫她错了主意真的干出危害皇帝子嗣的事情。倘若不是那个女人使了诡计,以皇后的资质根本入不了宫。但天意既然让她入主中宫,哀家也只得尽力保她。皇后之位轻易不可言废立,还是由哀家这把老骨头替皇帝再操劳一回吧。”太后眸光精亮,沉声吩咐竹息姑姑道,“你派可靠的人去好好照顾赵氏,务必要让她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奴婢明白。”竹息姑姑与太后历经后宫沉浮,自是最能领会她意思的人。

  孩子是最重要的。至于赵小媛,后宫的女人多的是,少一个不过是浪花一朵,顷刻就会被淹没。

  太后在甘泉宫安插了眼线,宜修亦是,柔则的表现叫她心里一阵痛快。姐姐,妹妹我曾经尝过的痛苦也该叫你一一尝遍,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娘娘,听大小姐的意思,怕是要对赵小媛动手的,咱们要不要……”

  朱宜修一个眼风扫过去,道,“你当颐宁宫是吃素的,姐姐真要敢胡来,头一个饶不了她的就是太后。孙子可比媳妇重要的多,太后想要的是朱门的荣华富贵长长久久。皇后若是安分守己便罢,否则……”

  剪秋接话道,“否则,太后也会厌弃她,让她自生自灭。”

  朱宜修对心腹嘱咐道,“知道利害就好。赵小媛肚子里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我倒希望她能生个儿子,也好替沣儿挡一挡,毕竟沣儿的风头太盛对他不是好事。传话下去,离寿祺宫远着点。大夫人昔年在府中专门干的行当,我倒想看看姐姐继承了几成精髓。”

  “这下宫里可热闹了。”剪秋笑言道。

  


  过了八月,便是中秋,又恰逢赵小媛有孕,团圆宴上玄凌也格外高兴些。唯独柔则脸色不好,虽然极力装出端庄贤良的模样,但在众人固有印象中,这位皇后还是笑语吟吟,眼波柔情似水比较正常。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叫人看着都累得慌,满场大约只有玄凌才觉得他的宛宛是真心为他高兴。

  “给赵小媛换梅子汤来,这些菜品大约腻了些。”玄凌吩咐道。

  底下众人的眼神都往赵小媛那儿飞去,因怀有身孕,她的座位在低阶嫔妃中算是最靠前的,紧挨着汤静言。

  先头被宜修罚抄宫规的苗氏坐在后面,玄凌压根注意不到她。如花脸蛋咬牙切齿的瞪着赵小媛,像是要把她生吞了一般。

  “谢皇上关怀。”赵小媛扶着肚子起身谢恩,微微隆起的小腹引人注目。

  “妹妹,瞧着赵小媛倒是个忍得住心性的人。”端妃在宜修耳边低声道。赵氏的态度并没有因为怀孕而显得骄横,反而依旧对汤静言恭敬有加。

  “汤婕妤的眼光不错,选了个靠谱的人,否则也不会只推荐赵小媛了。”朱宜修不记得前世赵氏有出头,连这档子怀孕的事情也是意料之外,估计她是活不了多久的。

  这时,柔则起身道,“今日是中秋佳节,臣妾特命人备下了一篓新鲜的螃蟹,还请四郎和诸位姐妹品尝。”

  “宛宛的美意,朕岂能辜负。”

  听得玄凌如此说,听雪便遵照柔则的示意给每桌都上了一盘蒲包蒸熟后的螃蟹,佐以酒醋。

  朱宜修见了没有作声,不动声色的用眼角余光看向赵小媛。

  赵小媛没有动筷,而是起身向玄凌说道,“皇上,嫔妾有孕在身,太医交代过不宜食用螃蟹这类寒凉的食物,还请恕罪,不能一尝皇后娘娘的心意。”

  “爱妃何罪之有。来人,把小媛桌上的螃蟹撤下,换成甜羹。”

  李长立刻照办,柔则施施然起身,道,“是本宫思虑不周,险些上了妹妹的身子,还望勿怪。”

  赵小媛也回礼道,“娘娘言重了,娘娘乃万民之母,难免有些疏漏,嫔妾岂敢怪罪?”

  一番应对叫朱柔则颜面尽失,还刺到了她的软肋,当场叫她神色凝滞。朱宜修不由得对这位赵小媛刮目相看,汤静言还真是捡到宝了。

  “宛宛素日就是个善心的人,相信也不是有意的,不必介怀。”玄凌扶着柔则的肩膀坐定。

  坐着的妃嫔们脸上的笑容都染上了几分古怪。皇后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手段着实太拙劣了点,赵氏一贯默默无闻,如今却抢在诸妃前头有孕,哪里是简单的人物。

  柔则自取其辱,脸色泛白,只觉得目下所及诸人个个都用嘲讽的目光看她,不由得眼中泪光晶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叫身旁的玄凌见了,好不心疼,忙问道,“宛宛怎么哭了?”

  柔则拭泪道,“今日是中秋团圆,臣妾想到家中父母,难免一时伤感。还请四郎恕罪。”

  真真是红颜祸水,妃嫔们心中此时转的是同一个念头。

  赵小媛是个聪明人,生怕皇后再施计陷害,立刻起身道,“皇上,嫔妾肚子有些不舒服,就不陪皇上和各位姐姐了。还请容许嫔妾先告退。”

  玄凌重视子嗣,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道,“那爱妃就快些回去吧,记得宣太医瞧瞧。”

  柔则眼见着目标离席,更是梨花带雨一般,把好好的团圆宴弄得兴致全无。玄凌好容易哄了她重展笑颜,潦草散席回去甘泉宫了。

  甘修仪愤愤的一拍筷子,怒道,“妖孽!”

  其他的妃嫔不敢想她这般直接宣诸于口,但眼神中却都是认同。

  朱宜修怎么说跟柔则都是朱家的女儿,不得不为她开口打圆场,咳嗽了声对甘氏道,“皇上皇后才走不久,妹妹慎言。今天是个好日子,切记祸从口出。”

  “臣妾失仪了。”甘氏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过头了,闭口不再多说。

  



  朱宜修起身道,“今儿是八月十五,宫里扎了不少新鲜的花灯。姐妹们不妨去看看,猜猜灯谜,也算是不枉这么美的月色了。”

  众人便各自散开,随意观赏花灯。

  朱宜修和端妃,甘氏一块儿逛着。走到假山处,甘修仪身边的墨竹忽然惊叫道,“有人!”

  “别慌,先看看出了什么事?”跟随的太监在朱宜修命令下跑到假山后把人抓了出来。

  一个穿着粗使宫女服制的侍婢被两个太监压着跪在面前,朱宜修问道,“你是哪个宫的?大半夜的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浣衣局的。因为今日是中秋,所以奴婢便按着家乡习俗拜月,没想到惊扰了各位娘娘,还请娘娘恕罪。”那侍婢低着头,说话却是条理清晰。

  甘修仪道,“原来是这样,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何必躲在假山后头,倒叫人虚惊一场。”

  “娘娘恕罪,奴婢身份低微,生怕冲撞了娘娘们的贵气,所以才躲在不显眼的地方。”

  “口齿倒是伶俐,待在浣衣局怕是委屈你了。”端妃悠悠道。

  “不敢当娘娘的话,奴婢入宫不久,能在浣衣局里做些粗活已经是修来的福气了。”

  朱宜修被那侍婢的话逗笑了,道,“端姐姐说的是,像这样能说会道的机灵丫头倒是不多,往常那些小宫-女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生怕我们吃了她们似的,确实难得。”

  “奴婢多谢娘娘夸赞。”侍婢俯身磕头。

  “生的一张巧嘴,想必长得也不会差,抬起头来给本宫和两位姐姐瞧瞧。”甘修仪发话道。




  第二十七集完




  各位看出最后一张图是谁了吗?


  @北极光之梦 2013-03-22 21:16:22
  各位看出最后一张图是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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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拂香君 806楼 2013-03-22 21:40:25
  瑾汐姑在别的剧中的扮像??!!好甜美的长相!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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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的

  

  那侍婢慢慢抬起头,明亮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待朱宜修看清她的容貌,瞳孔瞬间紧缩了一下,稳住心神,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婢恭敬答道,“回娘娘的话,奴婢贱名,崔槿汐。”

  眼前的崔槿汐不是朱宜修印象中那个跟在甄嬛身边三十有余,洞察世态的精明姑姑,还只是个扎着双髻,尚显稚嫩的少女。

  “不错,名字好,长得也不错。”甘修仪心直口快,显然对崔槿汐的第一印象不错。

  “既然修仪看得中你,本宫就把你调去仁安殿服侍,你切不可有半分怠慢。”朱宜修道。想来甘氏也不是傻子,断断容不得身边有吃里爬外的东西。

  “哎呀,这怎么成,倒是妹妹多嘴了。”甘氏不好意思道。

  朱宜修大方笑道,“这有什么,难得遇到称心的,妹妹带回去好好调-教就是。”

  “那妹妹就却之不恭了。”

  朱宜修转头对槿汐道,“甘修仪素来是宽和待下的,你务必要好好当差,别辜负了本宫的一番心意。”

  “奴婢谢贵妃娘娘恩典,必定会用心服侍修仪。”崔槿汐朝朱宜修磕了头,起身站到墨竹身后。

  回到凤仪宫,剪秋不解道,“娘娘,那小蹄子摆明了是故意引起您和另两位娘娘的注意,您怎么还称了她的心呢?”

  朱宜修道,“她既然这么想要出人头地,本宫就成全她。总归是本宫发话把她调离了浣衣局,谅她也不敢忘了这份情。她自以为聪明,不愿当浣衣奴吃苦,怎知道这后妃身边的红人哪有这么容易就能当上的。”

  剪秋想想也是,道,“娘娘,奴婢瞧那个崔槿汐颇有些口才,万一哪天真的帮甘修仪爬上去了怎么办?”

  朱宜修道,“甘氏也不是那等没眼色的人,哪里会真的放心用她。你记住,若是仁安殿把她打发出来,随便找个由头拖去慎刑司,叫她再也不能出来。”

  朱宜修原打算杀了崔槿汐以绝后患,可想想与其杀之,倒不如彻底断了她和甄嬛的联系,省得手上添了不必要的孽债。打从朱宜修重生之际,她对鬼神因果之说也信了五六分。

  “奴婢记住了。”剪秋虽不明白主子为何对一个侍婢那么重视,可看那个崔槿汐的心眼儿也不是个善茬,早早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

  崔槿汐的命运就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朱宜修彻底敲定了。

  


  赵小媛的肚子跟吹胀的气球般一下子就大了起来,俨然成了国宝级的保护对象。柔则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阴沉,叫太后和朱宜修都暗自心惊。

  没想到过去最是纯白如雪的柔则居然多次派人下绊子想导致赵小媛流产,幸亏有惊无险,每一次都被太后派去的人化解,赵小媛也明白有人想害她,安分守己的待在自己的朵云轩里待产,轻易不肯踏出房门半步。

  而玄凌也常去陪伴,更早早下旨免了赵小媛每日的晨昏定省,汤婕妤前车可鉴。

  百密一疏,终究还是出事了——

  乾元四年的新春来得很早,已有八个月身孕的赵小媛按规矩是要出席皇后的生日宴,太医也上报说胎气稳固。

  朱宜修原想着柔则再蠢也不会在自己的生辰宴会上做手脚,后来才发现是低估了柔则的嫉妒心。柔则自幼是天之娇女,成人后又顺利入住椒房,除了满心爱恋的玄凌和必须讨好的太后,谁也入不了她的眼。赵氏抢先一步怀孕给了她极大的压力,中宫无子是柔则的致命伤。她是绝对不容许赵氏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的。

  只听柔则娇声提议道,“臣妾与四郎在太液池初见面,所以便想着把今年的生日盖在湖心岛办,不知四郎可愿意旧地重游?”

  此言惹得妃嫔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朱宜修,后者表面上神态自若,心里却恨不得把柔则撕成碎片,她是故意揭开这段旧伤疤,生怕没人知道她这皇后之位是如何而来的。

  朱宜修的无动于衷,倒叫那些想看她当场变脸的人失望了,娴贵妃的心性真不是轻易可比的,换了旁人,只怕早就把持不住,气得七窍生烟了。

  玄凌愣了片刻,道,“难得宛宛的心思,朕自然愿意。”说着握住柔则的手,两人共同登上龙舟走在最前头。

  朱宜修和端妃,甘氏,三个高位妃嫔紧随其后,再后面是汤婕妤带着赵小媛等人的船只。

  “妹妹,你若是不舒服,不妨先回去休息。”端妃见朱宜修的神情冷漠,想到刚才柔则的话,不免担忧。皇后也太过分了,当众让自己的妹妹难堪。殊不知,阖宫上下有谁真正看得起朱柔则了。

  朱宜修拍拍端妃的手背,道,“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只是我若走了,岂不坐实了临阵脱逃的名声。我朱宜修绝不轻易服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受到冷嘲热讽,习惯了。”

  “妹妹性子刚强,是我多虑了。 ”端妃对朱宜修的真心好感倒多了几分。

  行至湖中心,乍听后头发出了惊叫,“来人啊,船漏水了!快来人啊!”

  “怎么回事?”朱宜修和另外两人在船舱内听到外面的叫唤,忙让剪秋去查探。

  剪秋回来后,道,“娘娘,汤婕妤她们坐得那艘船不知怎的居然漏水,幸而发现的早,负责摇船的太监们已经驾了新船过去替换,想来没什么大碍。”

  朱宜修和端妃及甘氏交换了眼神,道,“赵小媛可好?”

  剪秋道,“那边乱糟糟的,咱们的船又离得远,打听不到。”

  朱宜修透过窗户见到出事的船停在湖心,去接应的船正慢慢靠近,道,“你再去外头看着,看着赵小媛有没有出来换到新船上去。”

  剪秋自是领命而去。

  不消一刻,跑回去神色有些慌张,道,“娘娘,不好了,赵小媛受了惊吓腹痛不止,已经被抬上新船准备回岸上生产了!”

  “皇上知道消息了么?”

  剪秋不确定道,“大约是知道了,那边一出事就划了小船先赶到前头的龙舟报信儿了……”

  “传本宫的话,立刻划回岸上,这时候相信皇后也没心思办什么生辰了。”

  “是,奴婢这就去。”剪秋急匆匆的赶去传话。

  端妃和甘氏沉默不语,久久端妃才说了一句,“不知赵小媛能不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

  “今日之事只怕不是意外……”甘氏冷不丁冒出一句。

  “无论是与否,都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朱宜修把话带过去,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一旦说出口就很容易溜到旁人耳朵里去。

  


  玄凌得了消息,立马让龙舟掉头,柔则也满脸焦急的跟着,其他人随帝后一同上岸,赶到太液池边的依潭小筑。赵小媛受惊腹痛,也来不及把她送回朵云轩了。

  太医和稳婆都被急召了来,宫女进进出出端着盆子,剪子,毛巾,直转得人眼都发晕。帝后坐在门口,其余人都站在一边,朱宜修扫了一圈发现端妃身边的吉祥不见了,暗自疑惑。

  “皇上,小媛受了惊吓怕是要早产,可是胎位不正,万一……”负责接生的章弥欲言又止,潜台词在座之人都知道,舍母保子是必然的选择,但太医万万不肯担着干系,一定要玄凌亲口说了才算数。

  玄凌的神色凝重,一旁的柔则吓得花容失色,泪水断线珠子似的掉到地上,道,“皇上,赵妹妹她……”

  “宛宛莫怕,有朕在不会有事的。”玄凌揽肩安慰了她几句,沉声吩咐太医道,“你只管尽力就是,若真到危急时刻……保皇子!”

  “微臣遵旨。”太医得了首肯,方才重新进入产房。

  在场妃嫔们的神情都忍不住蒙上一层兔死狐悲的阴影,皇家,便是如此。

  屋内连连传出女子的惨叫声,令人胆战心惊,柔则宛若一片秋叶瑟瑟发抖,直靠在玄凌的身上汲取安慰,叫诸妃恨不得活剥了这狐媚子的皮。

  赵氏生死存亡之际,她居然还有心思勾引男人!当真是妖孽!

  最后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屋内便没了生气,朱宜修心道不好,赵氏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稳婆抱着一个襁褓从屋内走出,道,“恭喜皇上,小媛生了一位帝姬。”

  听到是女儿,虽然叫玄凌有些失望,但毕竟也是皇长女了,面上还是有些喜色的,问道,“赵氏如何?”

  稳婆面上闪过一抹为难,还是如实禀告道,“回皇上,小媛产后出了大红,已经去了。”

  朱宜修敏锐的注意到对面柔则的表情中增加了一丝恐惧,不禁冷笑,害了人又亏心么。站在身旁的端妃则低低叹了一声。

  “看这孩子似乎有些不足……”玄凌掀开襁褓望了一眼。

  “回皇上,帝姬是早产的,得好好调理才行。”

  


  “既如此,宛宛你就多费些心吧,毕竟也是你的孩子。”玄凌看向柔则。

  柔则心中失望,一个帝姬有什么用,平白多了个累赘,遂道,“皇上,臣妾没有照顾过孩子,怕有不周到的地方。不如给妹妹照顾,她到底生养过,经验也比臣妾丰富。”

  诸妃皆对皇后的反应齿冷不已。玄凌看向宜修,道,“爱妃,宛宛说的也有道理,这孩子不如就你先养着吧。等她身体好些了再说。”

  朱宜修对柔则的冷血叹为观止,她现在确定柔则确实是大夫人的亲生女儿,母女俩一脉相承,对于没有价值的东西都视如敝履。听了玄凌的话,宜修知道自己不能拒绝,道,“既然是皇上发话,臣妾自当遵命悉心照顾帝姬。不知皇上给帝姬取什么名字呢?好歹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女儿。”

  玄凌看了看这个皱巴巴哭声又小的女儿,心中并不十分喜爱,道,“既然交由爱妃抚养,还是爱妃起一个名字好了。等满月时朕来定封号。”

  朱宜修想着这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生母,父亲又是个凉薄之人,着实可怜,沉吟了片刻,道,“依臣妾的想法,这孩子出生时颇受了一番苦楚,又是皇上的第一个女儿,还望她日后事事顺遂平安,就取名叫元安如何?”

  “元安,不错,爱妃取的好名字,就叫元安吧。”玄凌点头应允,又道,“赵氏诞于帝姬有功,不幸早逝,追封为悼嫔,按贵嫔礼下葬。”

  “皇上仁慈。”朱宜修忙跪下来谢恩,其余人也都齐声称赞玄凌厚德。

  乾元四年四月十六,柔则的生辰当天,乾元朝第一位帝姬降生,小名元安。



  第二十八集完




  

  朱宜修接过了元安的照顾之责,也怜悯这个小女娃,不想孩子因为早产落下病根,遂请了文世清来仔细医治。文世清最是个仁心仁术的医者,见朱宜修不顾贵妃之尊,整夜不撒手抱着元安,只因为元安一离开她就哭闹不止,连亲生的大皇子也暂时靠后,深受感动,自然是尽心替元安将那些不足之症一一调理。

  

  “娘娘,还是把帝姬交给乳母抱去哄吧,您都熬了好几宿没睡了,眼睛都熬抠了。”剪秋见朱宜修疲累的样子心疼不已,劝道,“娘娘,帝姬又不是您亲生的,何必这么用心,把自己累着了可怎么好……”

  朱宜修见怀中的元安正酣然睡着,小心的将她放到摇篮里,坐到榻边,对心腹叹道,“唉,说来也是冤孽……这孩子年幼失恃,你我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况且多一个孩子对于我而言也是多一重保障,剪秋,你也清楚在宫里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宠爱,再没有孩子,会有什么下场。”

  “娘娘,其实皇上还是挺在意您的。”剪秋道。

  朱宜修笑着摇头,道,“我没办法与姐姐争夺皇上的宠爱,只能在其他方面叫皇上知道我的好处。一个女人,如果不能做丈夫最爱的那个,那也一定要做最不可缺少的那个。剪秋,你明白吗?”

  “奴婢明白,娘娘,您先歇会儿吧,奴婢让乳母来照看帝姬。”剪秋是一路看着朱宜修到今日地位的人,听到她的话不免难过。明明娘娘才是最有资格母仪天下的人,皇上居然放着娘娘不宠爱,反而去宠着大小姐那样一无是处的女子。

  一个月后,元安的满月酒,因是第一位帝姬,宴席场面也很热闹。席上,玄凌给元安定了封号,封为“永泰帝姬”。

  


  太后对着早产的孙女也颇为怜惜,道,“把永泰抱来给哀家瞧瞧。”

  乳母将帝姬交给太后,太后抱过打量了片刻,抬头对朱宜修道,“这孩子瞧着并没有早产的症状,可见贵妃是花了心思照顾的,哀家很高兴。”

  朱宜修忙起身,道,“太后过誉了,这是臣妾的本分,不敢不用心。”

  “你也别谦虚了,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看你瘦了一圈,也别太劳累。照顾孩子固然重要,可自己个儿的身子也得当心。竹息,回头将哀家库房里的老山参找出来,拿给贵妃补补。”

  朱宜修称得上是受宠若惊,太后可好久都没当面夸过她了,“多谢太后赏赐,帝姬是臣妾的女儿,臣妾自会好好抚育。”

  “嗯,你能这么想就好,你如今是儿女双全,这样的福气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太后这一篓子好话叫满桌的人都不住的看向朱宜修,而朱宜修明白太后这是在敲打皇后呢,皇后身为嫡母却不愿意抚养帝姬,委实说不过去。

  太后吩咐道,“竹息,把哀家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竹息姑姑打开一个描金嵌玉的盒子,里头是一把银质的长命如意锁,上头还镌刻着富贵吉祥的纹样。太后亲自给永泰挂到脖间,道,“哀家的第一个孙女自然是要多疼些。”转而看向玄凌,道,“皇帝,你身为人父,也要对女儿多关心才是啊。”

  “谨遵母后教诲。”玄凌起身答允。

  

  轮到皇后和妃嫔们依次送上贺礼的时候,柔则起身道,“本宫命人用上等的羊脂玉给帝姬精雕了一块玉佩,愿帝姬长大后似玉温和,如意安乐。”

  柔则见太后喜欢永泰也想抱一抱,谁知,永泰还没被乳母交到她手上就嚎啕大哭,着实给柔则闹了个没脸。底下在座的妃嫔亲贵们纷纷嗤笑,暗道连刚满月的婴儿都知道皇后为人不正,不愿意亲近。

  朱宜修见柔则脸上笑容快挂不住了,忙把孩子抱回来,哄了两下,永泰才安静下来。朱宜修道,“帝姬还小,还望皇后勿怪她失礼之处。这件礼物臣妾代帝姬收下,多谢皇后美意。”

  “本宫自然不会和小孩子计较。”柔则竭力维持着温柔的表情,施施然坐下。心道,这丫头片子果然和她短命的娘一样,是个坏事的料。本来见宜修照顾得不错太后也喜欢,想抱到甘泉宫养。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不过是个帝姬,又不是皇子,帮不上什么忙。

  太后冷不丁开口道,“皇后不曾生养过,拿捏不准小孩子的脾气也属正常,待日后诞下皇子帝姬,便会明白个中滋味了。”

  太后的一句话叫柔则脸上一白,但又不敢反驳,坐在后座上难堪不已。

  之后妃嫔们依次说了些吉祥话,甘修仪还抱了抱永泰,小丫头都没有哭,更衬得柔则先前的遭遇耐人寻味了。

  宴席过半,太后起身道,“哀家有些累了,皇后陪哀家回颐宁宫吧,今日是永泰的满月,贵妃在此就可以了。”

  柔则不敢不应,“是,母后。”

  众人皆起身恭送。

  柔则扶着太后回到颐宁宫,太后屏退左右两侧服侍的人,只留下竹息姑姑。站在高阶之上,手握龙头拐杖,目光牢牢盯住下面站着的柔则,令后者垂手侍立,不敢轻举妄动。

  这张弱不禁风的皮囊令太后心中不喜,她当初根本没有让玄凌去见柔则的意思就是为此,柔则在后宫中是没办法生存下去的,拙劣的手段只能加速她的死亡。

  太后沉声道,“皇后,知道哀家叫你来这儿是为什么吗?”

  柔则心中发虚,嗓音难免颤抖,道,“儿臣……儿臣不知……”

  太后见她还不肯实话实说,开门见山道,“你怎么看悼嫔的事?”

  柔则藏在袖中的手不禁发抖,道,“回母后,大约是命数不济,她才早早去了……”

  太后“嗯”了一声,道,“命数这东西有时也会为人所操纵,是吗?皇后……”

  “儿臣……儿臣不知……”柔则面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

  “好,哀家就当你不知。”太后双目熠熠,锐利的光芒看穿柔则,“不过皇后,哀家要提醒你,你的一切皆仰仗于皇帝,若有一天皇帝知道你所做的事情,你觉得他会如何呢?”

  柔则如遭雷击,单薄的身子晃了晃,堪堪扶住了殿内的柱子才未瘫倒。

  

  “娘娘,染冬有事禀告。”

  朱宜修叫乳母把永泰抱走,坐定后道,“叫她进来。”

  染冬入内,朱宜修免了她的行礼,问道,“如何?本宫叫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回娘娘的话,如娘娘所料,确实是皇后派人买通划船的太监做了手脚,凿空了船底,所以行至湖心便有了下沉的迹象。”

  朱宜修道,“那人可被皇后灭口?”

  “奴婢去的时候说是他当差不利,被太后下令杖责一百。”

  朱宜修道,“那也和死没区别了,看来太后还是帮着皇后的。此事到此为止,不用再往下查了。”又道,“绘春跟你学的怎样?”

  染冬答道,“可以出师了。”

  “那好,本宫要把她调回身边服侍,你继续留意各宫的动作。”

  “是。”染冬对朱宜修的命令无不听从。

  朱宜修轻笑了两声,道,“看你身上的衣裳有些旧了,这里有两块料子,你拿去裁些新衣,到底是我身边的人,出去也别太简省。乳娘的身体还好吗?”

  “谢娘娘关怀,娘亲的身体很好,舅老爷家的大公子正准备进京赴考了。”染冬的声音中多了两份暖意。

  朱宜修从盒子里拿出两封银子,递给染冬道,“一半给乳娘,算是我对她老人家的心意;另一半拿去给孟家,京里处处都要用银子,手头宽裕些总是好的。”

  “是,多谢娘娘。”

  



  入夜,传来消息说玄凌要来昭阳殿,朱宜修并不意外,今日是永泰的生辰,他来是意料中事。

  玄凌见到朱宜修身穿常服,发髻松松绾着,一派悠闲安然的姿态,道,“爱妃好自在。”

  “蓬头垢面叫皇上见笑了。”朱宜修扶着玄凌的手起身,顺势就被他握住了。

  朱宜修也不抽手,只管叫玄凌拉着,脸上略微浮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羞涩,倒叫玄凌有些迷住了,道,“往日见爱妃总是端庄沉静,原来也有这般风姿。”

  朱宜修莞尔一笑,道,“皇上越发油嘴滑舌了,要是臣妾也如姐姐那般,岂不是叫皇上左右为难了?”

  玄凌笑道,“爱妃心思细密,是朕的解语花。与宛宛又是亲姐妹,朕有福气才能得你们二人。”

  “皇上只管取笑臣妾,臣妾蒲柳之质,岂敢于姐姐相较呢?”

  玄凌把朱宜修揽进怀里,道,“宛宛与爱妃各有千秋,说来爱妃身上的长处,宛宛亦是有所不及的。”

  朱宜修躺在玄凌肩头,道,“皇上的夸赞叫姐姐听见可就要吃醋了。”

  “宛宛的性子尚有天真,小孩子脾性重些,朕心里有数。说来永泰这孩子天生体弱,爱妃既要照顾她又要照顾沣儿,朕也觉得太过劳累你了。”玄凌一副关心备至的模样。

  朱宜修眼神直勾勾的看向玄凌,轻声道,“那皇上拿什么赏臣妾呢?”

  玄凌少见朱宜修这般妩媚笑意,床幔洒下掩住一室春光。

  次日,绣夏给朱宜修梳妆时道,“娘娘,奴婢看皇上走的时候对娘娘可体贴了,还吩咐不要叫醒娘娘呢。”

  “哦……”朱宜修不以为然的把玩这一串玛瑙手链。

  “娘娘,您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皇上宠爱你是天大的好事啊……”绣夏搞不懂主子的心思。

  “娘娘,李长来了。”剪秋从外头进来禀道。

  “给贵妃娘娘请安。”

  “一大早的李公公怎么来了?剪秋,赐座。”朱宜修坐下,吩咐剪秋道。

  “娘娘客气了。”剪秋搬来的凳子李长略沾了沾,“皇上吩咐奴才给娘娘送些新进贡的玉器赏玩,还传话来说晚上会来昭阳殿,还请娘娘到时候准备着。”

  “有劳公公了。”朱宜修一个眼色,剪秋拿了荷包递给李长,“我们娘娘请公公喝茶。”

  分量不轻的荷包叫李长揣进袖子里,起身更加恭敬道,“多谢娘娘,奴才还有差事要当就不多坐了。”

  “李公公自便,剪秋,去送一送。”朱宜修含笑道。

  “恭喜娘娘,皇上果然是知道娘娘的好了。”绣夏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了。

  “本宫也确实该多和皇上见见面了,不然倒白背了贵妃的头衔。”朱宜修嘴角勾起。

  姐姐,一枝独秀的日子到头了。




  第二十九集完




  今天还有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小姑娘来客串胡蕴蓉, 敬请期待

  

  又逢夏日,皇室前往太平行宫避暑,除了帝后和朱宜修,端妃,甘氏,汤静言几个高位妃嫔外,苗氏也被带上了。玄凌后来也宠幸了她几回,她亦学乖了。

  因朱宜修带着皇子公主,玄凌便将修葺一新,仅次于帝后的宜芙馆赐给她住居,不仅更为凉爽且离玄凌的水绿南薰殿路程也近。

  这宜芙馆乃是前世甄嬛居住的地方,倒叫朱宜修心中有些不自在。

  


  朱宜修见殿外就是一大片荷花塘,吩咐道,“荷花夏日里最容易招小虫子,叫底下人仔细些,别叮着皇子和帝姬。”又见屋子里摆放着冰盘,风轮转动带出阵阵凉风,道,“小孩子体弱,骤然吹了冷风怕是禁不住,乳母那边别用太多的冰。”

  剪秋应道,“娘娘放心,奴婢会交代下去的。”

  傍晚夕阳渐落,微风习习,朱宜修便带了予沣和永泰在翻月湖边乘凉,正巧吉祥扶着端妃从练桥的另一端过来了。

  “姐姐来了。”朱宜修笑着打了声招呼。

  “屋子里待久了着实烦热,倒不如出来走走。”端妃打扮的很素雅,脸上总有一抹淡淡的笑意,“本宫看这两个孩子都这么乖巧可爱,也不知道该更喜欢哪个才好了。”

  “端母妃……沣儿给你花儿……”予沣伸手往旁边池子里的荷花伸手,乳母哪里敢让他碰,便折下一支。他转手就拿了送给端妃讨好了。

  端妃很高兴的接过,笑得格外灿烂。

  朱宜修佯怒道,“都是姐姐平日里太宠着沣儿了,他便紧着姐姐卖乖。”

  “妹妹的好福气真让本宫羡慕的很……”端妃的语气中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玄凌对她不过情分上的应付,她入宫最早却没有子嗣,想来长夜漫漫不知她是如何度过的。

  后宫中的女人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心酸。

  这时候甘氏也来了,大家互相行了礼数后,甘氏抱怨道,“这太平行宫上次也来过,可也没今年这么热啊,稍微走动两步就汗流浃背的。”

  “天气反复无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朱宜修摇着扇子笑道,“妹妹是个急性子的人,所以格外觉得热了。”

  甘氏道,“听说这次避暑京中各家亲贵文武百官全来了,闹到这方圆二十里内都被羽林军包围起来。又成了一个紫奥城!”

  端妃抱着予沣,道,“我们到哪儿都是一大群人跟着,习惯也就不打紧了。”

  甘氏点点头,道,“端姐姐说的是,我听说晋康翁主也来了呢。”

  朱宜修心头一跳,“晋康翁主?”这个名字可谓如雷贯耳,不就是处心积虑要谋算后位的胡蕴容之母么,不知道那个贱人有没有随着一起来。想到前世被胡蕴蓉和甄嬛联手陷害,朱宜修就恨不得活剐了她。

  甘氏以为朱宜修不知道是何许人也,细说道,“贵妃姐姐不知道么?晋康翁主是皇上的姑奶奶舞阳大长公主的女儿,就连皇上也要叫翁主一声‘姑母’呢。”

  朱宜修佯装吃惊道,“妹妹认得她么?”

  “晋康翁主的夫婿与家父乃是故交。”甘氏解释道,“这次连她的女儿也来了行宫呢,不知两位姐姐可听说过那胡家姑娘的传闻?”

  朱宜修是再清楚不过的,可也假装不知道,道,“愿闻其详。”

  “胡家姑娘据说生来手便不能舒展开来,只待有缘人帮助她恢复正常呢。”

  朱宜修和端妃对视一眼,道,“那倒真是稀奇。”

  安顿下来的第二日,玄凌于扶荔殿内设宴款待一同来行宫避暑的本家亲贵。柔则并未出席,据说是病倒了。朱宜修猜测应该是与太后先前单独与她的谈话分不开关联。

  汤静言对赵氏的死深觉可惜,到底是她推荐的人,谁知竟早早的殁了,因而对永泰也很是喜爱,问了朱宜修两句。

  朱宜修现在是唯一后宫中有子女的妃嫔,位分又仅次于皇后之下,难免成为众人的焦点。上前进酒恭维的人络绎不绝,好在她最是八面玲珑的人,应付起来倒也能宾主尽欢。

  

  玄凌对本家亲贵素来圣宠优渥,这次避暑之行,表姑母晋康翁主特意带了自己八岁的女儿,胡蕴蓉一道前来。据说她生来手便不能舒展团握成拳,故希望能借帝王之气看能否令她得以张开双手。

  玄凌偶尔在行宫内听到这则传闻后甚为感兴趣,便叫了她到眼前。朱宜修坐在一旁看着胡蕴蓉,两只手紧紧握着藏在织金流云的袖子底下,脸上除了紧张还有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

  “臣女胡蕴蓉,叩见陛下。”

  上首的玄凌道,“起来吧。”转而朝晋康翁主道,“姑母教女有方,小小年纪能如此镇定已具大家风范。”

  晋康翁主自豪道,“皇上过奖,小女出生时便有方士道其命格贵重,非一般女子可比。”

  玄凌听后一笑,道,“姑母的女儿自然是不错的。”对胡蕴蓉道,“抬起头来。”

  胡蕴蓉不过八岁,却生的极为娇艳,眉黛唇朱,肌肤胜雪,已可窥见日后的鲜艳容色。玄凌心中对这个表妹的印象颇佳,道,“举止有礼,生得亦好。”挥手招她到身边,道,“朕听说,你自出生后双手便不能展开,是么?”

  胡蕴蓉明眸大眼望着玄凌,片刻后轻轻点头,“正是,母亲想了许多法子也无用。”

  玄凌亲自伸手去掰,似乎没有用半分力气,胡蕴蓉的双手就自然伸展,掌上露出一块剔透玉璧,闪耀着璀璨光彩。

  朱宜修冷冷一笑,举起酒杯浅抿了一口,正瞧见晋康翁主眼中得意的神彩。

  这对母女联手演的好戏,什么天意吉兆,皆是人为假作。前世胡蕴蓉日夜都盼望朱宜修跌落后位,她好取而代之,最后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落了个哮喘而死的下场。

  想不到胡蕴蓉的野心早在稚龄就已经萌芽生根了。

  


  玉璧上刻有“万世永昌”四字,并镌有神鸟东方发明图纹。玄凌细细看过后,叫李长拿到下面给众人观赏。苗氏深受其父影响,武将最见不得这等以讹传讹故弄玄虚之事,瞥了一眼。那玉璧虽说看着精致,也不是不能仿制的,又见胡蕴蓉小小年纪生得颇有姿色,心下便不舒服,嘲讽道,“皇上,臣妾曾听说过前朝钩弋夫人也是生来握拳,直到见了武帝才舒展开来,手中握有一玉勾,故名‘钩弋夫人’。没想到我大周朝也出了这样的稀罕事,只是那钩弋夫人入宫后勾结宦官诬陷戾太子逼死卫后掀起血雨腥风,不知胡家小妹将来会如何了?”话中直指胡蕴蓉居心叵测。

  朱宜修心中大赞苗氏的犀利言辞,这个女人往日胡搅蛮缠,今日终于说了句靠谱的话。只见晋康翁主脸上瞬间掠过慌张,又强自镇定,道,“皇上明鉴,小女年幼,岂有那等大逆不道的心机?”

  玄凌微微一笑,道,“爱妃多虑了,胡氏年幼弱女,翁主又是朕的姑妈,怎会存有动摇国本之心?想来不过是天生残疾,因缘巧合,由朕而解罢了。”又对晋康翁主道,“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姑妈也该让蕴蓉多学些女子德行,细心教导,方不负皇室宗亲的名声。”

  晋康翁主心中气恼好好的祥瑞之兆被苗氏一搅合倒让皇帝说成了“天生残疾”,传扬出去女儿的身价怕是要大跌了,但见玄凌虽脸上含笑,却眸沉似水,心知他听了苗氏的话,已有不悦。遂不敢再多言,只得诺诺应了。

  “李长,赏她一盘果子,入席去吧。”胡蕴蓉虽然长得娇俏,到底不过是个八岁女童,玄凌又怎会真的在意,挥手便打发了她。

  朱宜修唇边不易察觉的掠过一丝笑,即便胡蕴蓉将来还想进宫也休想再拿这所谓的“祥瑞”做文章。

  


  宴席的气氛因为刚才胡蕴蓉一事显出一丝紧绷,亲贵们也都不敢随意谈笑了。

  正值尴尬之际,柔则身边的听雪匆匆步入扶荔殿,跪地禀道,“奴婢参见皇上。”

  “可是皇后的病情有何不妥?”玄凌对柔则的身体状况格外紧张。

  “皇上不必担忧,皇后娘娘刚刚被御医诊断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奴婢奉命特前来禀报。”

  玄凌在听了听雪的话后狂喜之情溢于言表,他一直盼望能有个和柔则的孩子,今日梦想成真,怎能叫他不激动呢?胡蕴蓉虽在刚才大失颜面,却极会看人眼色,立刻朗声道,“蓉儿恭贺表嫂有喜,愿表哥得一麟儿。”

  玄凌闻之大悦,也不计较她的称呼,立刻道,“蓉儿说的好,赐赤金手镯一对。”

  “贵妃娘娘,皇后有喜,怎不见您高兴呢?”苗氏端起酒杯笑得极为娇媚,敬向朱宜修。

  汤静言面上浮出一丝憎恶,其余人皆关注着朱宜修的反应。

  “贵人说笑了,皇后有孕自然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只是这孩子还不到三月,未免冲撞胎神,本宫觉得还是谨慎为好,何况姐姐素来为人谦和,必定不愿意为一己之事兴师动众。皇上,您说臣妾的话对吗?”朱宜修吟吟浅笑,望向玄凌。

  玄凌此刻听什么都是好的,又见是朱宜修开口,哪里会驳了她的话,赞同道,“爱妃的话言之有理,宛宛不是那等爱铺张招摇的人,等胎象稳固再庆贺亦不迟。”对听雪道,“如此你服侍皇后更要用心,万不可不半点差错。”

  “皇上英明。”朱宜修先干为敬。

  苗氏讨了个没趣儿,悻悻的坐回原位。周围的妃嫔都暗暗耻笑她自不量力。也不看自己什么身份,去和贵妃杠上,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第三十集完



  八点档开始了

  

  回到宜芙馆,朱宜修靠在几上,扶额道,“姐姐怎会有身孕?”柔则服食的生子药方朱宜修都看过,明明其中有多味药都是药性相克的。

  剪秋也百思不得其解,道,“是啊,许是药性虽然相克,但也未必会完全绝育吧。不管怎么说,大小姐可有精神了。若是生个嫡皇子,就算六宫都看她不上,也不得不对她这个皇后俯首帖耳。”

  朱宜修道,“皇上给皇后派的是太医院的老学究了,你叫染冬帮本宫把每一份方子都抄一份出来,本宫要知道姐姐这胎能不能保得住。”

  剪秋不敢怠慢,紧赶着去了。朱宜修留在殿内,望着门外摇曳生姿的荷花,想着柔则突然的怀胎,比前世足足早了一年。重生之后诸事皆有变化,不知这一回柔则是不是还会生个皇子出来。若真是这样,自己少不得要为予沣筹划一番了。

  入夜,玄凌自是去陪伴柔则,剪秋给宜修换了一身寝衣,道,“娘娘,太后知道大小姐有孕,派了芳若去照看。”

  “芳若?”这个名字朱宜修也非常熟悉,甄嬛崛起少不了这个奴婢的帮忙。道,“太后看重姐姐的胎,派人去照料也无可厚非。”

  “可这样一来,咱们的人要打探消息可就麻烦多了。”剪秋道。

  “倒也不必过分忧虑,姐姐的汤药喝得太多,心神又重,只怕这孩子在肚子里也未必能安生,你吩咐下去,不要轻举妄动,省得太后怀疑本宫要对姐姐做什么。”

  “奴婢明白。”

  

  朱柔则得知自己有孕,欢喜得简直要跳起来。她终于怀孕了,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地位会被动摇,也不用再担心玄凌的心会被别人抢走了。

  听雪送上安胎药,道,“娘娘,这大夫人送来的药虽然灵验无比,可奴婢担心您的身子……”

  朱柔则道,“有什么可担心的,虽说是借着药物催孕了。可只要我安心养着,自然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你可得记住,千万不能让外人知晓,否则皇上和太后一定会责怪我的。”

  听雪当然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立刻点头,道,“娘娘放心,奴婢绝对不敢泄漏半句的。”

  柔则见芳若来了,连忙恢复平时柔婉的表情。碍于太后的命令,她没办法把芳若调走,所以也异常小心。近身的事情只叫听雪和观星做,不让芳若沾手,生怕被看出她的身孕其实另有玄机。

  殊不知,这样一来,反倒帮了宜修,她更能断定姐姐的怀孕有问题了,苦于暂时没有办法验证,只叫人暗中留意。

  玄凌体贴柔则初初有孕,身子又一向娇弱,待三个月的危险期过去后御驾返回紫奥城,六宫事务的大权又送回给了朱宜修。

  “娘娘,听说最近北方旱灾,数十年来从未遇到过这么严重的旱情。大臣们都上折子请皇上拨款赈灾呢。”剪秋站在榻边给朱宜修扇凉。

  “朝堂上的事情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既然是有旱灾,那就从本宫起裁去些不必要的开支当是后宫的心意吧。”朱宜修懒懒道。

  “是,那皇后娘娘那儿……”

  朱宜修半睁开眼,道,“这话问得糊涂了,皇后有孕怎么能将就呢?皇后那儿的份例不动。”

  “多谢娘娘提点。”

  柔则有孕自然是千娇万宠,源源不断的赏赐流水般的送进珠光殿,六宫妃嫔恨得眼珠子出血也无可奈何。殿内外被太后和皇帝把持的一丝不漏,纵然想使些手段也没辙。

  妃嫔们每日齐聚宜修处议事,如今宫里高位的妃嫔不过只有端妃,甘修仪和汤婕妤而已,其他的都是五品以下的小鱼小虾,成不了气候。

  端妃与甘氏素来与宜修交好,汤静言更是受过宜修的恩惠站在她这一边的。正事料理完了,端妃的哮喘又发作了,便提前回披香殿,剩下几人便在一起聊聊闲话。

  绘春上了果盘,是用井水冰镇过的紫葡萄,颗颗饱满圆润还沾着水珠,煞是诱人。朱宜修见了讶异道,“前两日不都是西域蜜瓜么,今日怎么换了?”

  “回娘娘,内务府说皇后娘娘有孕,爱吃甜的,进贡的蜜瓜都先紧着她那儿,别的宫暂时换其他的瓜果。”

  甘氏听后,冷笑道,“咱们这位皇后娘娘一朝有孕,金贵得很,来日若生个皇子出来指不定得上天了。”

  朱宜修拈了一颗放进嘴里,道,“甘妹妹此话差矣,皇后乃 ,生了孩子就是嫡子,再怎么金贵也是正常的。”

  甘氏撇嘴道,“不是臣妾爱在背后说人闲话,皇后成日做出一副烟视媚行的模样来,叫天下臣民如何看待皇上?”

  烟视媚行多是用来形容不正经的女子,甘氏如此直言,可见对柔则的不满非一朝一夕了。

  “就她的德行也不一定能生出皇子来,若是生个如她一般的帝姬,那才真的是丢皇家的脸面。”柔则间接害汤静言掉了孩子,汤静言自然也不会说她的好话。

  “她纵然不好,有皇上和太后宠着,咱们这些人自然得靠后了。”朱宜修望着外头开得正盛的荷花,幽幽叹道。

  “娘娘您到底还有皇子和帝姬在膝下,比嫔妾之流强得多了。皇后乍然有喜,皇上就跟生根扎在她那儿似的,眼里再不入别人了。”汤静言黯然的垂下眼睫。

  大家都提不起精神,略坐坐就散了。

  


  “娘娘,奴婢今早去摘花,听花房说今年的菊花大夏天的就全开了,也不知是吉兆还是妖异?”绘春一边插瓶,一边道。

  朱宜修心神一动,道,“果真如此?”

  “奴婢哪儿敢骗娘娘啊,千真万确。”

  “吉兆妖异还不是人说了算的……”朱宜修看向绘春。

  “娘娘的意思是……”绘春经过染冬的调-教,今非昔比,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朱宜修不经意的说了句,“皇后初有孕,听说她每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本宫委实有些担心呢……”

  “说不定这胎怀的就是个妖孽……”绘春接话道,“否则怎么皇后一怀上就来了旱灾?”

  “别露痕迹,把话传出去,对姐姐不满的人多着呢,不知道他们听了作何感想……”朱宜修吩咐道。

  


  “混账!谁说本宫怀的是妖孽!”朱柔则在殿中大发雷霆,连砸了好几个茶碗。

  “娘娘息怒,等娘娘诞下龙子,看那些小人还有什么话说!”听雪赶紧安慰主子。

  “你去给本宫查,是谁在外头造谣生事!拖去慎刑司打死!”柔则因为怀孕,越发的脾气乖戾,除了玄凌能看到她温柔的一面,其余时候她动不动就会生气。

  “娘娘,您别太生气,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倒顺了那些小人的心意,肚子里的龙子可禁不起呢……”听雪劝道。

  柔则抚着自己鼓胀的肚子,道,“再忍四个月,等孩子落地,看谁还敢污蔑本宫!”

  “娘娘宽宽心,该喝安胎药了。”听雪端过药碗,里头黑乎乎的汤药让柔则一阵反胃,道,“拿走,光闻着味道就想吐了!”

  “娘娘忍一忍吧,权当是为了孩子。况且这安胎药太医说是每天都要喝的,奴婢另外还煮了大夫人给的保胎药呢。”

  柔则厌恶的瞪着面前的药碗,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一咬牙统统灌了下去。

  “娘娘,大小姐那儿每天都要喝好几种安胎的药呢。”剪秋给朱宜修边按肩膀,边说道。

  “好几种?这药又不是糖,本宫怀予沣的时候天天喝一种还苦得倒胃呢,亏姐姐喝得下去。”朱宜修笑道。

  “可不是么,大小姐除了喝太医的安胎药,还喝大夫人偷偷送来的药呢。”

  “我看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怕是撑不住了,娘胎里就是个药罐子。”朱宜修轻叹道。

  “是啊,也就是皇上还蒙在鼓里,连芳若也察觉出不对劲儿了,大小姐根本不让她近前伺候,像是怕她看出什么似的,太后也就顺水推舟把她调走了。”剪秋继续说道。

  “太后多半也看出姐姐这胎古怪,她老人家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你没见连皇上说要我去照顾姐姐的事情我都推了么,我可不敢接近姐姐,万一她要有个好歹赖到我身上,我可吃罪不起。”朱宜修这一次远远的躲着柔则,等着看她自取灭亡。

  “娘娘英明。”

  


  后宫众人对柔则的怀孕也是议论纷纷,道,“皇后这胎可真是蹊跷。”

  “可不是么,她一怀孕就遇上大旱,也不知道这肚子里的是个什么投胎的,别是那旱魃转世的吧?”

  “呵,谁知道,瞧着她那么小心的养着,一日要宣太医去个四五回,没准肚里的货早就不成了呢!”

  “妹妹,别乱说,人家是皇上的心尖子,要是听见了气得早产可怎么好啊。”

  “那就看皇上是心疼她还是心疼皇嗣,是舍母保子呢,还是舍子保母啊……”

  “依我看,皇上肯定是要她了,谁让人家比悼嫔能歌善舞呢。”

  ……

  “娘娘,您别生气,和她们那群算不上正经主子的人计较失了身份。”听雪看柔则柔媚的脸庞气得扭曲。从未见过主子这般模样,令她心中也害怕得很。

  “去把她们给本宫叫过来!快去!”柔则扶着肚子,厉声道。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给娘娘请安。”那几个碎嘴的妃嫔小主见朱柔则来了,也不晓得她站在那儿听到了多少,难免心虚起来。

  “你们几个刚才说什么?再给本宫说一遍!”柔则一贯往常的轻声细语,疾言厉色的模样叫跪着的妃嫔们着实吓了一跳。

  刺头儿的苗氏最是看不上柔则,道,“回皇后,嫔妾等只是闲聊两句并没说什么。不知皇后这般生气是何缘故?”

  柔则被反将一军,更是愤怒不已,道,“贱婢胆敢如此无礼!”

  苗氏打小也是娇生惯养,其母虽为妾侍,却是苗将军最宠爱的贵妾,连苗夫人都要礼让三分,家中又只有她这个独女,自然如同掌上明珠一般。哪里忍得住被柔则这样辱骂,冷冷回了一句,道,“嫔妾是太后下旨选入宫的妃嫔,不比娘娘是皇上亲眼看中的,自然没有娘娘高贵,先许将门又入皇家。”

  苗氏的话实是讽刺朱柔则勾引玄凌悔婚入宫,算是彻底撕破脸了。柔则怀着身孕本就喜怒无常,被人揭破丑事更加难堪,道,“贵人苗氏以下犯上,言行无状,本宫就罚你在日头底下跪上两个时辰,到日落西山方可起身!”

  “你……”苗氏怒视柔则,道,“皇后有意为难嫔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敢诽谤本宫,来人啊!”柔则被苗氏的反抗态度彻底激怒,两旁的内侍应声待命,只听她道,“给本宫看住苗氏,若然她敢随意起身就将她的膝弯打折,到日落后才可放她回去!”

  “朱柔则你敢……啊!”苗氏被两个内侍压在地上,咬牙切齿的诅咒道,“我诅咒你胎死腹中,生下来的也会是妖孽!”

  “堵住她的嘴!别让皇后娘娘听到这种不干净的话!”听雪忙出声道。



  第三十一集完



  上次是小公孙策出境, 这次有老公孙策出境, 都是我喜欢的

  

  昭阳殿内正是一派天伦之乐的情景——




  永泰出落得雪玉可爱,玄凌也生出几分疼爱,逗弄道,“朕是你的父皇,你认得朕么?”

  永泰咯咯笑着,朱宜修也忍不住莞尔道,“皇上,帝姬还不会说话呢。”

  “朕瞧她没有刚出生的那般虚弱,全赖爱妃操劳了。”玄凌对朱宜修温和道。

  “她是臣妾的女儿,再怎么操心也是值得的。不过瞧着帝姬还是和皇上最亲,一双眼睛一直盯着皇上看呢,到底是父女连心。”朱宜修点了点永泰的小鼻子,嘴上说道。

  “让朕看看。”玄凌闻言,将永泰抱到怀中,笑道,“果然如此。朕的女儿么,伶俐些也是应该的。”

  “父皇……”一旁乳母抱着的予沣拍手叫唤。

  朱宜修道,“哎呀,皇上只看着咱们帝姬,忘了沣儿了。”

  


  玄凌微笑道,“沣儿是朕的长子,可不能和妹妹争风吃醋啊。”

  予沣听了,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认真道,“儿臣,要保护小妹妹,不让人欺负她……”

  玄凌听了一愣,把予沣高高抱起道,“沣儿长大了,才多久没见,父皇竟不知道你已经能说这么多话了。”

  予沣在玄凌脸上响亮的啃了一口,道,“儿臣想父皇,父皇天天来,好不好?”

  这时,李长入内,欲言又止的表情叫玄凌哄孩子的好心情打了折扣,道,“有事直说。”

  李长躬身禀道,“皇上,皇后娘娘罚苗贵人在日头底下跪两个时辰,苗贵人这会子已经晕厥过去了。”

  玄凌一听立刻把予沣交给朱宜修,起身前往。

  


  朱宜修紧随其后一同到珠光殿去,百步之外,就看见苗氏人事不省的昏倒在地上,两个内侍还在往她身上泼水,试图浇醒她。不禁咋舌,苗氏虽未恢复昔日贵嫔的位分可也是天子妃嫔,这些奴才简直胆大包天竟敢如此作践她。

  李长正欲出声呵斥却被玄凌阻止退至一旁,后头跟着的人也全部噤声。

  朱宜修见状,心知是前世苗氏出言顶撞柔则的那码子事,只不过当时她是作壁上观,这一回可要好好的煽煽风才行。

  苗氏只觉得眼冒金花,太阳正照在头顶白晃晃一片。先前和她一同说话的几个小主见苗氏唇色发白,脸上滚珠似的淌汗,纷纷服软道,“皇后娘娘,苗贵人一时糊涂,还请娘娘不要和她一般见识,饶了她这一回吧……”

  柔则挑起眼角,傲慢道,“苗氏屡次出言顶撞本宫,若不重罚,只怕她记不住。你们几个要是再多嘴,本宫就让你们和她一道跪,看看你们是不是姐妹情深!”身后的听雪和观星给她扇凉,顶上又有凉棚遮荫,柔则自然是不急的。

  此话一出,求情的几个人都敢怒不敢言,不住同情的看着摇摇欲坠的苗氏。

  “皇上,还是过去吧,苗妹妹素来也是养尊处优的,哪里禁得起呢,日头又毒中暑了可怎么好?”朱宜修看玄凌怔怔的神情,低声道。

  “宛宛……宛宛她怎会如此行事?”玄凌语气里充满着吃惊。

  朱宜修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道,“苗妹妹个是直肠子,怕是哪句话没说对,姐姐这才恼了。先前最多责罚侍女太监。今儿不知是为了什么缘故?”

  玄凌一惊,“什么?她时常责罚身边的下人?”

  朱宜修面上闪过一丝后悔的神色,连忙屈膝请罪,道,“是臣妾多嘴了,姐姐怀孕难免脾气不定,皇上别放在心上。”

  见苗氏的裙子颜色逐渐变深,朱宜修知道多半是小产了,对玄凌附耳道,“皇上,苗妹妹有点不对劲儿,还是快抬回去找太医看看吧。”

  目睹柔则言行的玄凌两眼发直,脸色异常阴沉。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去传朕的口谕,苗氏出言犯上,带回延禧宫软禁,非朕首肯不许人近前。另外宣太医去给她瞧瞧。”说完,头也不回的仓皇逃走了。

  


  “剪秋,皇上的话你也听到了,代本宫去姐姐那儿传旨。”朱宜修气定神闲的吩咐侍婢。玄凌,看到真面目的姐姐你作何感想呢?真是痛快!

  “是,奴婢遵命。”剪秋福了福身,声音里掺着幸灾乐祸的笑。

  玄凌冲回仪元殿,李长屏息凝神的站在角落,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当了出气筒。谁能想到皇后当着皇帝的面是小鸟依人,柔情万种,背地里却是个心狠手辣的母老虎啊。

  底下人进上来一碗冰饮给玄凌消暑,盛怒之下的玄凌二话没说直接咕嘟咕嘟全灌了下去,然后用力将瓷碗砸向地面,摔得粉身碎骨。

  李长缩了缩脖子,没敢吱声,等着主子发完脾气。收拾地上狼藉的人也小心翼翼,连走路都垫着脚尖。玄凌目中尽是阴翳,他不肯承认自己真心喜爱的女子居然是个披着画皮的毒妇。

  正在当口,剪秋来了,李长松了口气把她推进去,玄凌见到她,冷硬的问道,“贵妃有何事?”

  剪秋垂首回答道,“回皇上,娘娘命人把苗贵人送回了延禧宫,太医诊断后说……”

  “有话就说!”玄凌再没心情听人支吾,厉声催促道。

  “太医说苗贵人中了热毒以致身子太过虚弱,所以流产了……”剪秋平板的回报。

  “什么?!苗氏有身孕了?!”

  “回皇上,太医说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玄凌无力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命剪秋退下。

  剪秋前脚刚走,后脚听雪就慌张的跑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皇上,皇后娘娘腹痛不止,像是要早产了!”

  “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太医!”玄凌到底是对柔则情重,虽一时受了打击,但也舍不得两人的孩子。

  御驾到了珠光殿,里头乱成一锅粥。柔则的惨叫声时不时的从内室传出。

  章弥满手是血,用干净的帕子抹了又抹才出来见驾,玄凌道,“皇后如何?”

  “回皇上,皇后出血不止,孩子已经……已经夭折了。”若还有半分回旋的余地,章弥怎肯把话说绝,回话时额头上也是涔涔冷汗。

  “太后驾到。”

  众人忙给缓步入内的太后行礼,后者抬抬手,目光径直射向章弥,沉声问道,“孩子没了?”

  章弥跪地禀道,“微臣医术不精,不能为皇后保住龙子。”

  太后并没有发怒,眼中划过一丝早有预料的怅然,道,“皇后为何会突然腹痛早产?”

  只听内室一声尖叫:“妖怪啊!”

  太后和玄凌齐齐变脸,太后的愈发严厉道,“快说!”

  章弥紧张不已,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只一味掉书袋。太后不耐听那些没用的废话,道,“只管如实道来,哀家和皇帝不会怪你!”

  有了太后的保证,章弥结结巴巴回道,“回太后和皇上,皇后的胎……这胎不是自然受孕,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太后的语气加重,在场的人顿感压力。

  “皇后娘娘是用药物强行催孕,另外还长期服食外来的药物,加上心情又过分暴躁,以致母体中毒,身体难以负荷,所以产生了畸胎。此外依微臣之见,皇后的身子……怕是不宜再有孩子了。”

  这话叫玄凌眼睛冒火,一把上前揪住章弥的前襟,怒吼道,“你撒谎!你胆敢欺君,朕要把你五马分尸!”

  “皇帝!”太后出声喝止道。

  玄凌的手一松,章弥踉踉跄跄倒退几步,赶紧跪倒,吓得直哆嗦。他知道自己这条老命怕是今天要到头了,连连叩头道,“微臣岂敢胡言,说的都是实话。若皇上不信,可召其他太医来给皇后诊脉。”

  “滚出去,滚出去!”玄凌暴躁的喊道。

  连失两子的打击让玄凌的心痛苦地缩成一团,痛苦又使怒气在胸中膨胀。他脑子里十分混乱。

  接生的稳婆从里头出来,手中抱了一个小小布包,太后心知那是死去的胎儿,别过脸不愿意见到。一旁的竹息姑姑示意稳婆赶紧走,却不想玄凌拦住人,打开一看,里头是一个身子乌黑,手脚成形,已有六个月大的婴孩,只有刚出生的小猫般大,口鼻中还淌着红色与黑色混合的血丝,微微张开的嘴里清晰可见倒刺似的细小尖牙。玄凌只看了一眼,便象被火烫着了似地撒手扔下。

  

  宜芙馆内朱宜修的耳报神也将事情的全盘经过都告诉了她。

  ”这么说,太后和皇上都知道姐姐做的好事了?”朱宜修蘸了蘸墨,悠哉道。

  绘春眉开眼笑,道,“回娘娘,皇上气得脸都青了,回到仪元殿就一个人关在里头谁也不见呢。”

  朱宜修提笔写下一个“柔”字,道,“姐姐想得太多,可又没想到点子上,只能说是自作自受了,倒可惜了苗氏的孩子,稀里糊涂就没了。”

  “苗贵人那头还昏迷着呢,大概还不知道孩子的事情。”

  朱宜修道,“那就等她醒了再告诉她,由着她去找皇上闹,看姐姐如何收场。”

  “娘娘,太后给太医院下了封口令,谁也不许乱说皇后私自用药的事情,只说是早产夭折的。章太医已经上表乞求告老还乡了。”绘春把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全倒出来。

  朱宜修道,“章弥想明哲保身也得看太后和皇上同不同意。不必理会,没了他倒可以推我的人上去。对了,姐姐现在情形如何?”

  “也还没醒,说是元气大损,以后也生不出了,太后命令太医一定要治好皇后。”

  “姐姐若这时候死了不就坐实了谣言说怀的是个妖孽了?太后就算是灌药也会叫姐姐醒过来的,随她去,姐姐的皇后宝座已是徒有虚名,我看也坐不了多久了。”朱宜修讽刺道,“可惜了大夫人一番心思。”

  “娘娘英明,太后还下令将接生的稳婆一干人等全部处死了。”

  朱宜修顿了顿道,“姐姐的那几个陪嫁丫头也在里头?”

  绘春摇头道,“没有,她们都还在殿里,为着怕皇后起疑心,太后不准她们胡说皇后生的是怪胎,听说那孩子一生下来就满口尖牙,把稳婆都吓得半死呢。”

  朱宜修勾起嘴角,“太后有心还知道找块遮羞布。传话下去,皇子夭折,叫下面的人都穿得素淡些,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省得皇上太后见了不高兴。”

  “奴婢遵命。”

  朱柔则慢慢苏醒过来,蹲在床头的听雪忙拿了软枕给她垫着,道,“娘娘,再躺躺吧,太医说您的身子再也禁不得劳累了。”

  柔则虚弱道,“孩子没事吧?”

  听雪垂头不语。

  柔则见心腹的反应不祥,也预感到了结果,僵硬的摸到小腹上,伸出细瘦的手指抓住听雪的肩膀道,用力到指甲都嵌进侍婢的肉里,凄然道,“没有了?!孩子没有了是不是?”

  听雪呜咽着点了点头。

  柔则仰头又栽回床上,嚎啕大哭,道,“孩子没了,本宫还有什么指望啊!”

  “娘娘,您别伤心,还有皇上呢,好歹皇上会眷顾您的。”听雪回想起那个浑身紫黑的孩子,看得叫人发慌,没了才好呢。

  听雪的话让柔则的哭声一滞,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般,念叨着,“本宫还有皇上,是啊,有皇上在,本宫永远是皇后……”过了一会儿,又嘶哑着嗓子问道,“皇上呢?本宫醒了,为何不见皇上来看本宫?”




  第三十二集完



  @治疗式休假 867楼 2013-03-24 21:17:07
  露珠,今天还有吗?好好看!加油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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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没了, 敬请明天光临啊
  @吃饱不想家诶 881楼 2013-03-25 11:43:13
  大家可以去晋江网上去看,冷冻酸奶写的,已经全部完成了,这里的LZ更新太慢了,只想看看人物安排是怎么个排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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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同学, 我在开始就告诉大家原作者是谁, 在哪里发的, 还给作者拉票呢。

  本来就是根据小说找的贴图
  @杜蕾斯的悲剧 882楼 2013-03-25 13:21:11
  此贴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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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啊, 火不起来了

  

  苗氏从昏睡中恢复了神智,从彩玉那儿听到自己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掉了,发疯似的又哭又闹。朱宜修让人把消息捅到玄凌那儿,叫他自己去收拾烂摊子。

  “皇上,你要替臣妾做主!是皇后杀了臣妾的孩子!她杀了臣妾的孩子啊!”苗氏泪痕斑斑,过分激动令她的脸颊涨得通红。

  苗氏恨透了朱柔则,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皇上,那是您的孩子啊!皇后娘娘她如此狠毒的责罚臣妾,让这孩子还没来得及叫臣妾知道他的存在就没了,臣妾不甘心!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

  玄凌的眸子里因为苗氏的话而闪烁着清冷的寒光,他没有安慰苗氏一句,只在临走时丢下一道旨意,“传朕的话,复苗氏贵嫔位,仍号为‘宁’,居延禧宫主殿。”

  苗氏愣愣的看着玄凌离去,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倒在彩玉的身上,老半天,眼泪才“哗”地流下来,为了她那个匆匆来了又匆匆走的孩子。

  


  玄凌踏进珠光殿,示意周围人不许声张,慢慢的踱进内室,不动声色的望着躺在床上的柔则。后者像是感应到他来了似的,忽然睁开了眼睛。

  柔则苍白的脸色让她疲惫的笑颜显得像一枝刚被暴风雨吹打后的怯弱百合,玄凌的心被这笑容刺了一下,非常难受,简直想拔腿就逃。

  她怎么还能用这样的笑容看着他呢?她欺骗了他,在他知道会有他们俩的孩子时狂喜的心情上狠狠浇了一盆冷水,叫他凉到了骨子里。她和后宫里其他的妃子没有两样,满脑子只知道讨好他,从他的身上获取荣华富贵。

  玄凌直瞪瞪的眼神在柔则看来是前者在知道他们失去了孩子以后的震惊,她像平日里一样,用那种温柔的,满含情义的目光看向他,低低的叫了一声,“四郎。”

  玄凌没有作声,只是严厉的注视着她。太医的话在他的耳边不断的重复,柔则的目光在他看来全是矫揉造作的伪装。

  真恶心,她和父皇过去宠爱的舒贵妃有什么区别!

  时间凝结在这件屋子里,柔则从来没有承受过玄凌如此冷漠的视线,他总是情意绵绵的看着她,她亦如是。柔则心里慌了。她在想,他知道孩子没有了,会不会不要她这个皇后了,是不是会废了她立宜修为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安起来,恐惧,忧愁,种种情绪令她的眉头蹙起,拧成了一个小小的疙瘩。

  “四郎,你怎么啦?”柔则的身体气血两亏,喊出声来也是有气无力的。

  殊不知,听在玄凌的耳朵里更加觉得柔则是个精于伪装的女人。他心里滚过一道寒流,从他的尾椎慢慢向上爬,像一条毒蛇滑腻的勾住他的脖子。

  当初美好的回忆现在想来全都是有心安排的骗局——

  她穿着凤凰纹饰的衣裙入宫看望宜修,
  她和朕毫不避讳的在太液池谈论诗词,
  予沣满月时她望着朕含羞带怯的眼神。

  全都是处心积虑设计的阴谋!

  她把朕当成傻子耍!

  玄凌的身形被纱窗过滤柔和的日光投射成长长的影子覆盖住床上的柔则,只差两步就可以碰到她,他却不愿意挪动。

  面无表情的皇帝站在那里,眼中蕴藏着压抑的愤怒与绝望,声音很轻,听在柔则耳里却如同雷声轰鸣,他说道,“孩子真是你服药得来的吗?”

  柔则的脸孔瞬间变得如同雪一样白,美目含情也被惊慌失措替代,她哆嗦着唇瓣道,“皇上,我……”

  玄凌闭上眼睛又旋即睁开,里头的怒火破冰而出,像是要把柔则烧成灰烬——

  什么也不用问了,她的表情已经承认了一切。

  “四郎!我只是心急,我只是想早点有个孩子……”柔则喘着气,费力的撑起上半身,向他解释道。

  “给朕住嘴!”玄凌怒不可遏的喝道。

  柔则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她的背脊紧紧贴着床头,想要借此获得一点支撑的力量。

  玄凌转过身,不再看颤抖的柔则,仰首看向窗外,殿外的柳树长条儿垂下浸到了湖水里,偶尔有一两声蝉噪。等到他终于平静了心绪,能够重新维持起他的帝王尊严,他才转过身,视线瞪着床顶攒水晶珠西番莲的帐子,沉声命令道,“李长,传朕旨意,皇后小产需安心静养,即日起,非朕手谕,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皇后养病。殿内一干人等亦不得擅自离开,违者……”玄凌咬了咬牙,稳住声线,继续道,“杖毙!”

  柔则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天起,皇后的珠光殿成了紫奥城的禁区。没有人再敢靠近这里半步,连带附近的凉亭湖泊也无人踏足。

  玄凌不再去看望柔则,后者也没有消息从殿中传出。

  


  “娘娘,这一回您一定能当皇后了。”绣夏喜滋滋的给朱宜修簪上芙蓉花。

  “这话不要再说了,叫人听见又要惹出事端来。”朱宜修道。

  “大小姐眼看着已经失宠了,还不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娘娘您的位分在宫里最高,又有皇子帝姬,这皇后怎么算也该是您当了啊。”

  “太后没松口,皇上也还念着旧情呢。不会废了姐姐的,大不了养她一世。”朱门不可出废后。宜修深知太后纵然不喜柔则,可有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总比朱门被全天下耻笑来得强。

  绣夏不服气道,“大小姐空占个皇后名头,听起来总是高娘娘您半截,想想也叫人冤得慌。”

  “行了,安心做你的功夫,别再说些有的没的。”朱宜修轻斥道。

  朱宜修知道玄凌对柔则是爱之深,痛之切。时间会抚平一切的痛苦,过后玄凌又会想起柔则的好处来,只有朝玄凌的软肋狠狠扎下去,才能彻底断绝他对柔则的感情。

  朱宜修在等那个机会的到来,她已经等了很多年,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重新复位的苗氏成为了最受玄凌宠爱的妃嫔,出入皆随驾。苗氏伤心了一阵子,玄凌又命太医精心调养,她为那早夭的孩子痛哭一场后便丢开了,又变回那个艳光四射的宁贵嫔。

  朱宜修冷眼旁观玄凌经过柔则一事的打击,看人的眼神已经初见日后的深藏不露,笑意只落在表面,未至眼底。

  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后名为养病,实为软禁,宫内的流言蜚语不绝,从窃窃私语变成了议论纷纷,过了十来天,太后传话召了玄凌到颐宁宫一叙。

  玄凌事母至孝,绝不会拒绝太后的要求,只带了随侍的李长前往太后的寝宫。

  “儿臣给母后请安。”

  世间唯一有资格承受皇帝行礼的妇人笑容和悦,道,“皇帝不必多礼,坐下。竹息,去拿些皇帝爱吃的点心来。”

  “多谢孙姑姑。”竹息是太后的陪嫁侍女,跟随太后从小小的贵人开始直到成为母仪天下的太后,即便是玄凌也要给她三分薄面,不同与其他的奴婢待之。

  太后慈爱的看着玄凌,道,“皇帝,你亲政两年有余,且说说对如今朝中的局势有何看法?”

  玄凌对此胸有成竹,他年少继位,又正是雄心勃勃想要建功立业的年纪,毫不迟疑的说,“依儿臣所见,如今各地部落尚未完全臣服我大周,尤其是西南,虽然几次发兵却都未伤及根本,朕派了慕容世松前去平定,但愿他不负朕的希望,一举歼灭那些蛮夷。此外,赫赫亦是我大周的劲敌,不过两国已多年未兴战事,边界‘互市’商贾往来不绝,现任可汗英格也无心挑起兵戈,倒也安稳。朝中甘相与苗将军亦相助儿臣颇多,只是他二人在朝中日久年深,势力盘根错节,难免对朕有些制肘……”

  玄凌的眼中划过一丝阴骘。甘,苗二人一个是文魁,一个是武首,仗着有保驾之功便妄自尊大,迟早要连根拔起,除掉这两个心腹之患。

  接着道,“儿臣登基时浅,百废待兴。自会行德政让万民同享福祉。”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道,“皇帝能想到此处,哀家甚是高兴。可为什么偏偏明于外事而暗于内事呢?”

  玄凌的脸色刹那就变了,既尴尬又羞愧。当初他一意孤行要立柔则为后,与母后多番争执。谁知她竟做出这种有损颜面的事情,还生了一个妖精!如今却要母后出面来说情,实在可恶。

  太后装作没看见儿子的窘迫,眼睛望向桌上瓷缸里移植的白水仙,嫩黄的花蕊还带着露珠,道,“皇后处事确实欠妥,但归根究底事情总在宫墙之内,你做的太明显反而招人话柄。你对皇后的盛宠原就过了头,”

  玄凌目光倏地阴暗下来,太后见状,暗叹太年轻到底沉不住气,继续道,“现在又将她弃之不顾,只怕要说你薄情寡义。皇后到底是六宫之主,与你是结发夫妻,你这样冷待她叫天下人如何议论呢?”

  玄凌低下头,望着袍子滚边的金龙,须臾,对太后道,“母后的话儿臣记下了,只是对皇后,儿臣怕是再不能如从前那般。”

  “皇后为 ,你只需给她该有的颜面即可,其他的自己看着办吧。哀家言尽于此,你回去好好想想。”太后若不是为大局考虑,绝不肯为柔则说话。只因中宫若长此下去形同虚设,难保不会生出些事来。

  “儿臣谢母后提点。”

  出了颐宁宫,玄凌便下旨解除皇后的软禁,但为其病情着想,后妃暂时无需去拜见请安。六宫事宜皆交由娴贵妃朱宜修掌管。

  直到年底的阖宫家宴柔则才露了一面,整个人容颜憔悴,形销骨立,连衣裳也撑不起来了,与她之前做惊鸿舞时的绝美姿态简直判若两人。玄凌见她病情如此,又想到昔日恩爱之情,便软了两分心肠,亲自扶着她坐下。

  柔则登时掩面低泣,泪珠子滴到玄凌手背,叫他也忍不住一阵难受,好生安慰了几句,叫柔则宽心养病。

  后宫众人见此情形也都明白过来,皇后暂时还是皇后,没这么轻易倒台。




  第三十三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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