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青州府一处宅院房顶上坐着一人,正拿着瓦片按顺序排列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瓦匠张泉。
说来这家人也是奇怪,白天的时候不让干活,只有晚上才行,张泉在此工作了三四天,白天从未见过这家主人,只有在夜里才能看见一些人的身影。
张泉觉得奇怪,但见这家人给的工钱不少,便硬着头皮干起了活。
夏天的夜里,忽然起了一阵风,吹得树叶沙沙响,坐在房顶上的张泉不禁打了个寒战,就在这时,屋门吱呀一声被一阵风吹开,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嘀嘀咕咕的声响,张泉觉得奇怪,刚刚明明没有看到有人进屋,怎会有人说话的声音?
正想着,张泉悄悄在房顶掀起了一片瓦,顺着缝隙往下一看,只见屋中有二人围在一起交谈,其中一人宽额削瘦,另一人小头宽肩,这二人看起来十分奇特,再见二人脚下悬浮,吓得张泉差点惊叫出声。
只听宽额说道:“再过七日便是这家大老爷的归期了,如今看这阵势,大老爷似乎已经提前知道了什么,正在做准备呢。”
小头叹了口气道:“提前知道有什么用?若非遇到高人,大老爷是难逃此劫,不过听闻这家大老爷为人心善,不知道年纪轻轻为何要有此劫难。”
宽额摇头道:“我也不知为何,不过倘若大老爷有法子躲过十四日,这劫难便迎刃而解了,到时候我们也好向黑白大哥交差。”
二人说着还特地朝屋顶看了一眼,仿佛特地在此说一样,不过张泉早已躲在一旁,并未发现异样。
小瓦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听到两个小鬼的密谈,张泉这一晚上都无心工作,整整三个时辰,不过铺了一半瓦。
到了第二天清晨,一间小房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男人来到屋下朝着张泉招了招手说道:“小师傅可以休息了!”
张泉连忙从房顶上爬了下来,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张泉望着面前的管事有些欲言又止,想跟别人商量一下该如何,又无人肯听,进这个家这么长时间,张泉也只和面前的管事说过话。
面前的管事似乎发觉张泉的不对劲,脚下步子一顿,扭头问道:“小师傅可有话想对我说?”
张泉支支吾吾半天,还是将昨晚听来的话一五一十讲给了管事听,却没想到管事却是面色一沉说道:“这种事情怎可乱讲?我看你是太累出现了错觉,今日放你一天假,明晚你再来吧。”
说罢,管事的扭头就走,没有再和张泉多说一句,张泉见状只好闷头回了家。
转眼间三天过去,房顶上的瓦也铺得差不多了,然而当他铺完最后一块时,却发现少了一片瓦,连忙找到管事说明,管事却笑着摆摆手递给他一袋沉甸甸的银子说道:“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拿上钱赶紧走吧,记住,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要跟外人提起,否则你将有难。”
张泉不明所以地走了出来,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那日两个小鬼说过,这家大老爷已然知晓自己七日后乃是归期,一定会多加防范,想要逃过此劫,但见这家管事态度,好似对大老爷的事情并没有上心,反而有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中似的。
就在这时,张泉见宅院中有人推车走出来,车上放着两个一人高的木桶,隔着老远张泉便闻到了一股酸臭味,得知车上的乃是泔水桶,张泉心中合计一番,便悄悄跟了上去,待泔水倒出,张泉又寻机跳了进去,再次混进了宅院之中。
大老爷的屋子就在宅院的南边,张泉本想直接过去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告知,却发现大老爷房间附近前前后后防护严格,一副副面孔好似生人勿近一般。
张泉索性点燃了一把青草,不一会儿便有一股浓烟弥漫开来,门前门后守卫的小厮们见状,连忙四处奔走大喊道:“老爷院里着火了,快灭火啊!”
霎时间,院里乱做一团,张泉则是趁乱潜入了大老爷房间之中。
一进屋张泉就见床榻上端坐着一人,此人面部红润,虽是一头银发,但看上去不过四十岁的年纪,正是此家的大老爷王富贵。
王富贵见屋里进了人,还是生面孔,连忙起身问道:“你是何人?”
张泉忙拱手道:“回大老爷,在下正是在府上铺瓦的瓦匠张泉,想必大老爷您已知三日后即将发生的事情,可有防备?”
王富贵浑身一颤,再次打量一番面前的张泉,随即低声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张泉也没隐瞒,一五一十地将前几日偷听来的消息告诉了王富贵,王富贵听完摇头叹道:“此事我也早已得知,正是管家托人带回来的消息,我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平日里更是以善待人,从未得罪过人,天若罚我有一劫,怕是想躲也躲不过,不过我已经交代管事让人将每个房屋用泥瓦砌好,用瞒天过海之术逃过此劫。”
听罢,张泉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屋顶,见有一束光从头顶倾下,张泉不禁紧锁眉头说道:“大老爷,我本是外人,您家里的事情不原本不应该插手,但既然这样的事情被我无意间知道,我便有义务告诉你,您家管事有二心,此劫应当与他有关。”
王富贵显然并不相信张泉所说之言,连忙摆手道:“不可能,我与管事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二人之间感情如手足兄弟,他怎么可能会害我?”
张泉指了指头顶说:“大老爷您若不信就看看头顶是不是少了一片瓦?管事让我们瓦匠铺瓦的时候,特地收走了一片瓦,每间房子都是这样,既然你们想要瞒天过海逃过一劫,那管事这行为又是如何?”
王富贵呆愣了半晌,还没开口说话,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张泉见状,赶忙闪身躲在了床后,并向王富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泥人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张泉顺着缝隙往外看去,正是刚刚谈论过的管事,只见管事进屋先是四下打量了片刻,这才向前朝着王富贵拱手道:“老爷,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是去前厅吃,还是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吧,对了,刚刚门外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吵闹?”
管事瞧了瞧屋外,随即笑道:“老爷莫怕,不知是谁点燃了青草起了一阵烟,下人们以为是着火了,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
二人紧接着又寒暄了几句,不一会儿便有人端着午膳进了屋,管事将饭菜一一摆好便退了出去。
王富贵闻着饭香便要吃,却被张泉拦了下来,只见他在屋中找来一枚银针在菜里一沾,再次拿出来那银针已然变了色,王富贵大惊之色,张泉却是说道:“如今看来这里果真有人心怀不轨。”
王富贵吓得不轻,连忙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张泉拿着银针犹豫片刻,随即翻动窗台上的花盆,挖出大半泥土,没多么一会儿,花盆中的泥土在张泉手中就变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小泥人。
张泉说道:“大老爷,还需要您三根头发。”
王富贵知道张泉有办法,便没有犹豫,伸手便扯下三根头发递给了张泉,张泉拿起三根头发在小泥人身上缠了一圈,那小泥人瞬间周身金光一闪,刹那之间长大数倍,那模样竟与王富贵如出一辙。
此时张泉扭头看向王富贵说道:“瞒天过海之术不止一种,先让小泥人替你入土,我们再慢慢查明真相。”
告状
时间一晃来到三日之后,王家大老爷王富贵因病去世,管事自小与王富贵感情深厚,趴在其身旁哭得撕心裂肺,久久不肯起身,而王富贵平日里深受百姓爱戴,不少百姓都前来悼念。
到了夜里,白天热热闹闹的王家终于安静了下来,原本哭哭啼啼的管事忽然收了眼泪,面无表情地来到一处空旷之地烧起了黄纸,片刻之后,管事面前出现了黑白双影,正是人人忌惮的黑白无常。
只见管事毕恭毕敬地对二人说道:“前不久烧过去的钱,二位爷可有收到?”
黑白双影点头道:“收到了收到了,还是你会办事,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办妥的,不过...”
管事听到二人话锋一转,连忙问道:“发生何事?”
“我们在他身上找不到魂魄,许是他早已死去,魂魄让其他黑白勾走了”黑白双影蹙眉道。
管事亦是感到奇怪,连忙摆手道:“不可能,我亲眼所见,他今日刚刚离开,怎会没有魂魄?”
黑白双影也解释不清,待几人来到棺椁附近一看,里面躺着的哪里是王富贵,分明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小泥人,管事气急败坏,猛的踢了一脚棺椁臭骂道:“竟让他逃了。”
说罢,管事又扭头谄媚地望向黑白双影道:“两位爷,一会儿我再给你们烧点钱,一定要把王富贵带走,不然这事儿若是让阎王爷知道,我们几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黑白双影面面相觑,却是无言以对,连忙化身两道雾气,朝着四周散了开来。
此时此刻,有二人悄悄从墙角显现出来,正是张泉和王富贵,原来管事竟是勾结黑白双影来害王富贵,且不说为何,如今管事已然知晓王富贵未死,那么王富贵很有可能还会有危险,如今之计只能下去走一趟了。
张泉想到此,扭头对王富贵说道:“想必阎王爷此时还被蒙在鼓里,我们只需将此事一一告知,想必大老爷您定会逃过此劫。”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王富贵反应过来,张泉便口中念念有词,念起来祖师爷教的本事,片刻之后,二人面前升起了白雾,张泉拉着王富贵小心翼翼走进了白雾之中。
当二人视线渐渐明朗之时,已然出现在一处大殿之中,但见堂上坐着一个威严之人,二人四周还围满了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小鬼,小鬼质问道:“什么人,胆敢擅自闯入阎王殿?”
张泉没有理会这些小鬼,反而是看向阎王爷说道:“阎王爷,我要状告黑白二人,他们与人勾结,想要害王家大老爷性命,若非我出手相救,此时怕是要枉死一人,这才壮胆来到这里,恳求阎王爷主持公道!”
阎王爷见张泉说得真切,连忙摆摆手示意小鬼下去,随即便问道:“确有此事?”
张泉也不敢隐瞒,连忙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告知阎王爷,阎王爷面色铁青,打开生死簿一看,果然在王富贵和管事二人信息之上被人做了手脚,阎王爷当即大怒,立刻召回黑白双影,严苛审问之下,黑白双影,这才将事情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管事对王富贵早有二心,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看着王富贵发展得越来越好,自己却只是他身边的一个管事,心中愤懑不已,一日偶然之下得知自己不久后便会身亡的事情,便托一邪道召出黑白双影,与黑白双影勾结,篡改生死簿,想要借王富贵之死,让自己逃过一劫,却没想到让一个小瓦匠无意间知道了其中秘密。
阎王爷闻后大怒,惩戒了黑白双影,又将生死薄改回了从前,当张泉和王富贵二人再次回到人间的时候,管事已经不知所踪,仿佛此人从未出现过一般,而侠义相救的小瓦匠,则是摇身一变成了王富贵的管事。
最终好人好报,恶人也终尝了恶果,人在做天在看,人们无论做好还是作恶,都在老天爷的眼下。
福子说:本故事采用了阴曹地府的元素,讲述了一个小瓦匠偷听两小鬼密谈后,仗义相救,最后收获富贵的的故事,目的是为了借故事,劝谕世人,莫与封建迷信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