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南,明朝年间人士,家中世世代代以种田为生,虽然吃喝不成问题,但却没有多余钱财去做些别的事情,再加上周家人口众多,为此周至南年过三十仍未娶妻。
周家父母着急,宁可勒紧裤腰带不吃不喝,也要为周至南寻一贤妻。
这天一大早,便有媒婆敲响了周家的大门,媒婆姓王,平日里对周家这样的穷苦人家都是爱答不理的,不知今日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王媒婆一见着周家父母便笑开了花儿。
周家父母从前巴不得媒婆上门来说亲,今日见到媒婆果真前来,更是笑脸相迎,王媒婆见状,也不拐弯抹角,连忙说道:“隔壁村呐,有一小户人家托我来说亲,人家闺女今年十九,模样呢说不上俊俏,可也算标致,重要的是那家人彩礼要的不多,礼银六十四两只要十五两,这不,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们老周家。”
周家父母对视一眼,心中一喜,十五两银子?这样拼拼凑凑还能有一些,想到这里,周母连忙又问道:“不知姑娘样貌如何?我家虽然穷,可儿子确实俊朗得很。”
王媒婆这才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画像给你们带来了”说着,王媒婆将手中画轴打开,顿时一女子的画像缓缓出现,正如王媒婆所言,没有倾国之貌,但也算标致,重要的是,此女小脸圆圆的,有旺夫之相。
见到画像,周家父母连忙笑道:“如此,那就劳烦王媒婆上门说亲,事成之后,我们定会给王媒婆满意的答复。”
王媒婆笑着,便退出了门外,来到女方家时,还未曾开口提起男方家庭,女方家便点头同意了,交给王媒婆庚帖后,更是十分热情的塞给王媒婆五两银子。
王媒婆有些诧异,平日里热情的不应当都是男方家吗,可今日却...怪了,实在是怪,不过都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虽然自始至终王媒婆都未曾见过姑娘的身影,但她收了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说尽快将亲事撮合好,便匆匆离开了。
另一边周家收到庚帖后,压庚三日便找来先生看了看日子,二人相合,周家便连忙筹备起了婚事。
女方彩礼虽然要的不多,可像周家这般穷苦的家庭,平日里能凑出三两银子都难,更何况是十五两,为了周至南的婚事,周家砸锅卖铁拼拼凑凑也不过八两银子,又把家里的一头母猪卖了也不过才凑够十两,还剩五两银子该如何凑?
没办法,周家问遍了亲朋好友,可却一两次都没能借出来,这天夜里,周至南叹了口气,他扭头看向父母说道:“爹娘,不如把咱家拉磨的驴卖了吧,那驴品相不错,又吃苦耐劳,想必能卖个好价钱。”
周父却是摇头不肯,“卖了头驴确实能来不少钱,可那驴是咱们老周家最重要的一份子,卖了它,我们一年收成至少少一半,我们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然而周家左思右想,困难却总是比办法多,只好商量着要将驴卖了。
周家的驴非同一般,乃是纯种的黑驴,一听说周家要卖驴,不少人都前来掏钱要买,然而这黑驴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似的,咿咿呀呀叫着,死活不肯离开周家,更是惊奇的流下了眼泪。
周家人看得心里难受,但他们急需用钱,只好忍痛割爱了。
黑驴卖了五两,一下子便凑够了钱,周家也不敢耽搁,连忙下了聘礼,一早便来到女方家提亲,三言两语便定下了婚期。
然而好景不长,买驴的那家人这天一早便拉着驴要退货,一问之下才知这驴到了别人家不吃不喝,更是懒洋洋地瘫在一边不肯干活,一开始那家人还以为驴是刚被卖了心情不好,可这头驴吃饭的时候却是胃口大开,一顿饭吃了别的驴三天的粮食,更是将驴棚搅和的底朝天。
那家人只好愁眉不展地来退货,可惜这时候周家人的钱都下了聘礼,那家人一瞧这情况,连忙摆摆手说道:“得,买驴子的钱我暂时先不要了,等你们家有了钱再来还我吧。”
周家人觉得奇怪,这黑驴在自己家从未出现过那样的情况,怎么到了别人家就反了天?周家觉得这黑驴非同一般,许是有了灵智,便不像从前那般总是叫黑驴干活,可黑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不听周家人话,成天闷着头拉磨,周家人管不了,只好任由其做事。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婚事前一天。
这天夜里,周至南兴奋的睡不着,便出家门在院子里闲逛,走到驴棚的时候发现黑驴也没睡,黑驴一见着周至南便兴奋的咿咿呀呀叫着,待周至南走到跟前,忽然一阵寒风吹过,周至南便见到面前升起了一片浓雾。
就见黑驴此时眸中金光一闪,随即竟口吐人言说道:“周至南,这婚你不能结。”
周至南一愣,听到驴说话倒也不害怕,反而摊摊手问道:“为什么?”
黑驴叹了口气道:“实话告诉你吧,你根本没有妻子,你所谓未过门的妻子根本不存在,都是那家人信口雌黄坑骗你的,周至南你我相识多年,我也算周家人的一份子,自是不会说谎骗你,我说的话,你可要放在心上啊。”
周至南蹙眉,显然是不肯相信,但还是摆手说道:“知道了。”说着,周至南便转身回了屋,一边走一边回头嘀嘀咕咕道,“什么事儿啊,驴开口说话?看来我是太困了”
当晚周至南回屋躺下便睡了过去,一直到天色大亮才起身,起了床想起昨天夜里之事,周至南又半信半疑地来到驴棚看了看,却是一点异象都没有,他只好又皱着眉回了屋,莫非昨夜发生之事仅仅是个梦?
周至南不太确定,当天傍晚便带着接亲队伍晃晃悠悠出发了,新娘身材娇小,不一会儿便上了轿子回了周家。
周家此时里里外外喜气洋洋,二位新人拜过天地后,新娘便入了洞房,而周至南今日高兴,多喝了两盏小酒,等到洞房门口时已经是夜里了。
屋中烛火摇曳,新娘此时此刻正端坐在床边,周至南见她那乖巧的模样,不禁喜笑颜开呼唤道:“娘子。”
然而周至南连连呼唤三声,都不见妻子回应,周至南以为是妻子娇羞,便不急用喜杆掀盖头,反而是走上前轻声细语的同妻子说着话,但令周至南没有想到的是,妻子仍旧毫无反应。
周至南觉得有些奇怪,他悄悄掀起妻子的盖头一看,吓得他“哇呀”大叫一声跌倒在地,只见面前的人脸色苍白,红红的大嘴唇,一双大的宛若铜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此物哪里是人,分明是个纸人!周至南原本是醉意熏熏,此刻也酒醒了八分,此刻再想起当晚黑驴所说之言,周至南不禁浑身一颤,慌忙冲出洞房门。
闻声而来的还有周家父母,见周至南慌慌张张的模样,周家父母连忙问道:“儿啊,这是怎么回事?新婚之夜不洞房,你怎么还跑出来了?”
周至南摇着头道:“娘,我们都被骗了,哪里是什么新娘,分明是骗取聘礼的贼人,所谓的新娘不过是一个纸人罢了!”
周家父母不敢相信,进屋看到床榻之上穿着喜服的纸人,方才失了神,周家父母一屁股跌倒在地,捶胸顿足哭喊道:“完了,完了,我老周家这是要绝后啊,好不容易凑钱娶来的媳妇却是个假的,这可怎么办啊,岂不是让亲戚朋友看笑话。”
周至南倒不像周父周母那般悲伤,只是叹了口气说道:“爹娘,你们赶紧去看看少了点什么东西。”
周父周母这才恍然大悟,回到屋里一看,所有的贵重物品通通消失不见,就连房契也不见了踪影,顿时周父周母感到天崩地裂,自己辛辛苦苦攒了这么多年钱,却通通被一伙骗子偷走,心有不甘,声称要去报官。
周至南摇头说道:“那家人大概是惯犯了,名字是假的,可能连面部都是伪装过的,报官怕是没什么用,我们且先去寻一寻。”
说着,周至南来到刚刚接亲的宅院,发现宅院内早已人去楼空,他只好闷头回到家中说道:“罢了罢了,破财消灾,钱没了可以再赚,若没了命才是头等大事!”
话虽是这么说,可父母依旧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在一家人难过之时,周家大门忽然被推开了,周至南扭过头一看,只见大门之外站着头黑驴,黑驴背上还背着俩人,其中一人穿着粗布麻衣,另外一人穿着新娘的喜服,这怎么回事?
黑驴咿咿呀呀呼唤着周至南,周至南上前一看,这俩人不是别人,一个是假新娘,另外一个也是假新娘的哥哥,原来黑驴早知周至南会上当受骗,一早便在门口等着二人。
俩人带着聘礼,带着从周家拿出来的东西趁人不备便逃之夭夭,出门之际恰好看到热情的黑驴,俩人便坐着黑驴逃走,哪知走到一半之时,黑驴忽然加快了步伐,更是顺势一侧身,将二人甩飞在地,二人瞬间便昏了过去,黑驴这才又驮着二人飞奔回来。
第二天周家人便带着二人去了官府,审问之下才知这二人乃是外省的一对兄弟,兄弟俩自小相依为命,全靠乞讨混口饭吃,后来无意间见到大户人家的聘礼,兄弟俩便动了歪念头。
弟弟自小瘦弱,哥哥便让弟弟扮上女装,又请来一对老夫妻扮演父母,假意与别人成婚骗取聘礼,钱到手之后二人便会逃走,兄弟二人里应外合从未失手,却没想到今时今日在一头黑驴身上栽了跟头。
兄弟俩受了惩罚,周家人的钱财也都回来,自那以后一家人纷纷感谢黑驴的帮助,黑驴却不骄傲,反而干活干得更卖力了。
后来在周至南的不断努力下娶得一贤妻,生活过得很是幸福,而那头黑驴也一直陪伴在周至南身边,从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