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靖年间,成都府上有一名叫赵远的富商,家中有一儿一女,女儿是府上数一数二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儿子赵擎赴其后尘从了商。
话说赵远这人十分的迷恋女色,家中正妻早亡,却是小妾成群,这天夜里,赵远正同一小妾在房中作乐,忽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两眼一翻就昏死过去,吓得小妾慌忙叫来郎中。
郎中过来一瞧,见赵远此时浑身起了红色的小疹子,又因其脚上有伤,此刻肿的老大,见此情景郎中不禁摇头道:“赵老爷怕是时日不多了。”
身边小妾听闻这话,双腿发软,几乎跌倒在地,即使这样,依旧柔声问道:“李郎中,老爷这病当真治不得?”
郎中沉默片刻回道:“倒也不是,赵老爷中了一种十分罕见的毒,但若是按照我的药房,服用两日即可痊愈,药都是常见的药,可这药引...需用20年的老蛇的蛇胆。”
小妾听到这,不禁松了口气:“这样啊,还好老爷素来有养蛇的爱好,取20年的蛇胆并非难事,我这便让人将蛇胆取出,至于药房,便有劳李郎中了。”
说罢小妾便要起身去叫下人,然而就在这时,赵远之子赵擎匆忙从外赶了回来,见到父亲如此模样,扬手就给了小妾一巴掌,怒道:“平日里就你和父亲走的最近,说!这毒是不是你下的!”
小妾捂着被打的生疼的脸,双目含泪的抬头看向赵擎摇头说道:“小少爷,我怎么敢。”
赵擎一脸嫌弃的看着面前的小妾,拂拂衣袖闪开了身子,见小妾还愣在原地,不禁怒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块叫人去取蛇胆,我父亲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小妾抽了抽鼻子,赶忙低着头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小妾空手而归,焦急的望着面前的赵擎说道:“小少爷不好了,老爷养的那些蛇都不见了!”
“什么?”赵擎听闻此言顿时大惊,赶忙来到赵远养蛇之地,只见蛇窝里面空空如也,十几条蛇没了不说,就连蛇蛋也不翼而飞了。
一时之间,赵擎怒火中烧,一把揪住郎中的衣领怒问道:“我父亲的毒,若没有20年蛇胆这一药引,会怎么样?”
郎中亦是吓得满头大汗,连忙哆哆嗦嗦的回道:“这位公子,不,不瞒你说,若没有这一药引,那么剩下的药房也便没了用处,赵老爷很可能会在两个时辰之内毒发身亡!”
听闻此言,赵擎双眸忽的一滞,甩开郎中对着周围下人吼道:“你们是傻了吗?还不快去找!”
几个下人连忙点头哈腰,逃命似的跑出了赵家大院。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赵远的情况也愈发严重起来,身上的小疹子一个个变成肿大的脓包,面色更是铁青异常,赵擎见状,慌忙来到赵远跟前说道:“父亲,你放心,我定会将你救过来的。”
赵远闭着眼,久久才缓缓的睁眼,喉咙里咕噜咕噜哽咽了半天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擎儿...我...我对不住你们娘俩...”
赵擎没有说话,只是在其身旁默默流着泪水,眼见两个时辰即将到来,出去寻蛇的几个下人依旧杳无音讯,就在赵擎即将沉不住气的时候,派出去的下人终于赶了回来,可是两手却是空空如也。
那下人见赵擎眼神冰冷,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说道:“小少爷,几乎都寻遍了,蛇有的是,但20年的根本没有...”
赵擎手握着茶杯,冷哼一声,抬脚就要踢上去,就在这时,赵远那边发出了阵阵咿咿呀呀的声响,再一看,赵远半睁着眼,双手在半空中挥舞着,没多一会儿头一歪便断了气。
一时之间赵家上下无人不痛心疾首,赵擎倒是冷静至极,赵远下葬当天,赵擎叫来身边一个下人,当着赵家全家人的面吩咐道:“去查查家里的那些蛇究竟去了哪里,怎么刚好在这个时候不见了。”
赵家老夫人摇头叹息道:“擎儿,这事儿一定要好好查查,你爹死的蹊跷,定是被他人所害,若抓住凶手,你一定不要放过那人!”
赵擎冲着赵老夫人点点头说道:“孙儿知晓。”
几日后,下人来报称在成都府南边发现一家卖蛇的,其中还有不少蛇蛋,一问之下,赵擎得知这些蛇蛋是一个名叫李二的人带过来的货,且张口就要一百两银子。
听到李二这个名字,赵擎不禁皱起了眉头,连忙问下人道;“你可知这李二是什么身份?”
下人沉思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其说道:“李二不就是前几日从府上离开的那位...”
赵擎冷哼一声道:“把李二给我寻来。”
赵家祠堂中一片寂静。
赵老夫人盯着李二气的浑身发抖,举起拐杖对着李二后背就是一下子,疼的李二呲哇乱叫,不停求饶,老夫人这才停手怒道:“你这不知感恩的东西,远子他生前对你不薄,你怎么这么对他!”
李二后背被打的生疼,皱了皱眉好半天才支吾道:“老夫人,赵老爷的死我也很意外,可人不是我杀的。”
赵擎听闻此言,一拍桌子说道:“满口胡言,你敢说那些蛇不是你卖的?又那么巧前几日你离开赵府,我父亲中毒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一番话问下来,李二不禁缩了缩脖子,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又觉得羞于开口便又闭了嘴。
老夫人气的拐杖直直戳地,“擎儿,你爹他定是李二所杀,还不赶快去报官!”
赵擎深深的望了一眼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李二,随即便招来一名下人去府衙报官。
时任成都府知府的林至清接到此案,赶忙带领几名衙役前往赵府将李二捉拿,经过审问,李二依旧不肯承认罪行,林至清忽然觉得此案有些蹊跷,按理来说衙门的严刑一般人都无法承受,可李二依旧不肯承认,那么这里面定然有问题。
林至清望着堂下刚刚受刑完毕的李二,凝眉问道:“李二我问你,赵远出事那天你在哪里?为何卖蛇,又为何忽然离开赵府?”
李二被揍的昏昏沉沉,见此时赵家人已然不在,这才说道:“回大人...说实话那蛇不是我卖的,我不过就是贪财卖了几颗蛇蛋而已,至于出事那天...我在郊外同赵远的小妾一起...我们的事儿被赵远发现,我怕赵远报复我,我才离开的,请大人明鉴。”
“那你认为谁最有可能毒害赵远?”林至清问道。
李二说道:“这...有一事倒是让我有些怀疑小少爷,我跟随赵老爷也有十年了,可却从未见过赵老爷的正妻,也就是小少爷的生母,每年八月十五便是夫人的忌日,少爷每年都会在这天与赵老爷大吵一架,有一回两人甚至动了手,若愣要想一人,我觉得这人必定就是小少爷了。”
“中秋节...赵擎...”
林至清自言自语,遂叫衙役仍是将李二收押入牢,一方面是为了看住李二;另一方面,若真相如其所说,既保护了李二的安全,又打消了真正凶手的疑虑。
转眼间,中秋至。
林至清一早便带领衙役到赵家附近蹲守,到了傍晚时分的时候,果然见赵擎拎着食盒独自一人朝着西南方向走去。
林至清见状,连忙尾随其后来到了一处荒郊野岭,此地荒无人烟,四周更是迷雾缭绕,赵擎来到了一处小坟包前,虔诚的跪下磕了几个响头,随即便说道:“母亲,如今大仇已报,您泉下有知好好安息,儿子不孝,这么多年才让赵远那个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报应...”
赵擎在坟前跪了将近半个多时辰,林至清也便在其身后等了半个多时辰,待赵擎起身,扭头见身后一脸探究表情的林至清,吓得差点摔倒,不过很快就平复了心情,便问道:“原来是林大人,不知林大人中秋佳节不陪着家人赏月,为何跟随赵某我来此给亡母上香?”
林至清望着赵擎笑着,忽的就变了脸色,朝着身后一招手便道:“来人,把罪人赵擎拿下,本官要亲自审问!”
成都府府衙之中,赵擎跪在堂下,而林至清则是拍下惊堂木问道:“赵擎,赵远之死,你可知罪?”
原本低着头的赵擎,此时换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林至清说道:“大人,小民冤枉啊,赵远可是小民的父亲,小民怎可能如此狠心杀害?更何况真凶李二不是已经抓住了!”
林至清冷哼一声,“想必你母亲的去世和赵远脱不了关系,所以你为了母亲才对父亲痛下杀手,难道你要我当众念出你在坟前说的那些话,你才肯承认?”
赵擎一怔,随即在府衙中仰头大笑,他知自己的计划已经被人看穿,片刻后,待赵擎稳定了情绪,这才将真相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赵擎并非赵远亲生,而是当年赵擎母亲同他人所生,当时赵擎母亲和赵擎生父过的幸福快乐的日子,却被色迷心窍的赵远看上,不顾他人所言,愣是将母亲从父亲那里抢夺了过来。
二人婚后,母亲对父亲念念不忘,可赵远哪里肯接受这样的妻子,愣是命人将赵擎生父打断了腿,并对其说道:“你若是再想他一分,我便断他另一条腿!”
母亲受赵远的威胁,不敢再与生父有牵扯,每一次生父前来偷偷看望,都被母亲狠心回绝,就这样,生父怀着对母亲深深的思念和对赵远的恨意离开了人间,而母亲在赵远的万般宠爱之后,又被狠狠的抛弃,纳了五六房妾室,母亲不堪侮辱,洋洋洒洒写下一封留给赵擎的遗书,便自缢了。
赵擎看了那封信后,得知了前前后后所有的真相,不禁对赵远怀恨在心,便开始计划着如何不留余迹的杀害赵远,为自己的母亲和生父报仇雪恨。
原本赵擎并无脱身的好方法,直到有一日他发现府中小厮,跟随赵远十多年的李二竟然与赵远的小妾有奸情,还因贪财偷走了几颗蛇蛋卖了钱,更是让赵远发现,将其赶出了家门。
赵擎随即便顺水推舟送给了李二和赵远一份大礼,他先是秘密转移了那群蛇,又趁赵远不备,给其下了唯有蛇胆作为药引才能治好的毒药,做戏般的上演了开头的那一幕,让所有人都认为这事情是李二做的,并非他赵擎,与赵远之间的父子深情更是演的淋漓尽致。
说罢,赵擎猛地单拳捶地怒骂道:“赵远,他死不足惜!”
林至清闻后不禁连连叹息,赵擎自是有理,身世也是凄惨,对赵远有恨意在所难免,但冤冤相报何时了?毕竟害了一条人命,人心可原谅,律法却不可原谅,林至清只好含泪判了斩。
作者:大福子
案后感言:一场来自上辈人的恩怨,导致赵擎活在了怨恨之中,没了一条命,也害了自己未来的人生。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生在世要活的乐观,他人之错,我们莫要计较,不然我们和他人又有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