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间,东昌府上发生了一件令人嗔目结舌的事件,这天时任东昌知府的刘庆阳正在府衙翻看案牍之时,忽有衙役前来报:“大人,门外有人报案。”
刘庆阳接过衙役手中的状纸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逆子冯如杰砒霜毒害女婿,望大人明察”
竟是父告子,刘庆阳一边觉得事情蹊跷,另一边又觉得此事有趣至极,遂赶忙叫来衙役将此案件涉及到的所有人召集到了府衙之中。
不一会儿衙役便带来了四五个人,分别是老父冯林,儿子冯如杰,女儿冯娇,小厮张小。几人一到场,刘庆阳便开口询问了一下具体情况。
死者名叫王子闵,原本是个乞丐,后被戏班班主收养成为了义子,待戏班班主去世之后,王子闵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一任的班主。
要说王子闵这人没什么缺点,相貌英俊,才高八斗,乃是不可多得的一名小郎君,奈何早些年当乞丐时遭人毒打,腿部落了残疾,成了跛脚,但丝毫不会影响他的魅力所在。
一日戏班受邀至东昌府冯家唱戏,给冯家家主冯林庆生,原本他们唱完拿了工钱就能够离开了,哪知天忽降大雨,戏班之人只好凑合地在冯家大屋中住下。
到了夜里,王子闵肚子疼痛,连忙冒雨外出如厕,正当他解决完毕,准备回屋继续睡的时候,忽然有一不明物体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了他身上。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看,此时此刻在他身上趴着的竟是冯家的掌上明珠冯娇,下午王子闵脸上化着戏妆,冯娇并没有看出王子闵有多好看,如今卸了妆才知,这王子闵竟是一个俊俏的小郎君,一时之间,冯娇望着身下的王子闵,竟然红透了脸。
王子闵痛苦的轻呼了一声,赶忙侧身将冯娇扶了起来问道:“深更半夜,冯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冯娇面色一红,纤纤细手拍在王子闵的胸脯上说道:“小女...小女自然是瞧公子你俊俏非凡,特地前来看你的。”
听闻此言,王子闵面露尴尬之色,自己刚才可是在那个啥,如此污秽不堪的场面,岂不是都让这位冯家大小姐看了去?想到这里,王子闵赶忙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而冯娇似是看上了王子闵一般,凡是王子闵戏班表演的地方,必定会看到冯娇的身影,这样一来二去,王子闵也渐渐对冯娇产生了好感,没多久就成了冯家的上门女婿。
冯家原本是讲究门当户对的,但架不住冯林爱女心切,再加上王子闵的确是一表人才,这才一口答应了下来,更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决定将家中产业交由王子闵打理。
这一事传到冯娇长兄冯如杰的耳中,十分不是滋味,一方面记恨父亲胳膊肘往外拐,另一方面又嫌恶王子闵不识时务,多次找王子闵的麻烦不说,甚至还有意拆散他们夫妻俩。
这一行为看在冯林的眼中,自然是气的不行,几次三番对冯如杰进行了家法伺候,冯如杰吃痛悔改,声称自己不会再犯错了,可不出多时,王子闵还是出事了。
王子闵死了,被人藏在了柴房里的柴堆之中,发现其尸身的时候已经臭了,见其周身发黑,想来定是中毒而死。
冯娇见此场景不禁哭了起来,冯林一向视女儿为掌上明珠,看到女儿伤心,冯林心中也十分难过,遂说道:“定是冯如杰那臭小子干的!爹这就去为你讨回公道!”
随后冯林大笔一挥,写下状纸便来到了衙门,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知府刘庆阳望着台下几人皱眉道:“你为何如此笃定此事就是你儿冯如杰所为,难道家中就没有其他可疑之人了吗?”
冯林听闻此言,摇头叹息道:“大人,我这逆子向来与女婿不和,几次三番找他麻烦,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再说了,这里还有证人能够证明。”
冯林说着,侧头看向跪坐在一旁的小厮张小,张小浑身一颤,瞄了一圈众人,这才闭了闭眼说道:“是啊大人,冯少爷曾亲口告诉我,叫我去买些砒霜回来,而且我还见到少爷他给姑爷下毒药。”
堂上刘庆阳一拍惊堂木,怒问道:“那你为何不去阻拦,反而等到木已成舟才说出来?”
小厮张小哆哆嗦嗦的望了一眼冯如杰,又看了看冯林,这才说道:“是...是少爷不叫我说出去的!他还说我要是说出去,下场跟姑爷一样...”
“一派胡言!”冯如杰怒不可遏的望向身边的小厮,随即朝着刘庆阳磕头道,“大人明察,小民从未对张小说过这样的话,更没有让他去买砒霜,先前我的确与王子闵有过节,但经过父亲的教训,我已然悔改”
一直没有说话的冯林,此时此刻深深的望了一眼冯如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你这逆子,还不快快认罪,好让知府大人法外开恩,从轻发落!”
冯如杰不可置信的望着身边的冯林:“爹,我没有,你为何...”
话音未落,先前派出去的衙役就在这时匆匆而归,来到刘庆阳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才退到了一旁。
只见刘庆阳面色一凛,怒拍惊堂木道:“大胆冯如杰,衙役在你房间中发现砒霜,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来人呐,将冯如杰关入大牢,待秋后问斩!”说罢,刘庆阳拂袖便离开了这里。
冯如杰一边呼喊着“冤枉”,一边被衙役拖着出了府衙。
事情就这样告了一段落,冯家将王子闵厚葬过后数月,一直沉浸在伤心中的冯娇也渐渐恢复了平常。
然而一则“和尚与女子通奸”一事在民间不胫而走。
这日从外归来的师爷来到府衙找到刘庆阳说道:“大人,最近府上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你要不要听听?”
刘庆阳微挑眉毛问道:“何事?”
师爷笑道:“不知大人可有听说过清泉寺?”
刘庆阳点头道:“清泉寺岂会不知?东昌府上最大的寺庙,怎么?这事儿跟清泉寺有关吗?”
“正是,前不久清泉寺将一个名叫慧元的小师傅赶了出来,原因其和一名世俗女子纠缠不清,慧元尚入佛门不久,六根不净乃在常理之中,可对方偏偏是冯家的掌上明珠冯娇...”师爷话说到一半,忽然又停了下来。
刘庆阳却有疑问,“冯娇?王子闵死了才不过三月,她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刘庆阳心中有异,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心中顿感蹊跷,连忙派人将慧元请到衙门中来,却不敢声张,只是在私底下见了一面。
那慧元见到刘庆阳浑身一颤,竟是双腿发抖,直直跪倒在地,刘庆阳见状不禁笑道:“小师傅,本官不过是想要问你几句话,为何如此胆怯?莫不是心中有愧才会如此吧?”
慧元赶忙摇头道:“大人,小,小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本官问你,你与冯家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又是何事发生了那种关系?”刘庆阳问道。
慧元面色一红,但却不敢隐瞒的说道:“回大人,小民与冯娇是在三年前的灯谜会上认识的,后来小民剃度为僧,冯娇仍前来与我坐席长谈,一来二去我们就定了私情...大概是在一年前。”
一年前...冯娇与王子闵成婚都不到一年,这么说冯娇与慧元定终身期间,又与王子闵成了亲事?那么当年王子闵中毒身亡的事情,会不会也与这件事有关呢?
想着,刘庆阳心觉在这个案子里似乎遗漏了什么,连忙叫人去调各大药房砒霜的购买记录,一查之下才得知,在王子闵出事之前,冯娇曾买过砒霜,而小厮口中所说的冯如杰却从未购买过砒霜。
看到这样的结果,刘庆阳不禁是大吃一惊,同时心中微微动怒,“把冯娇给我带到衙门中来!本官要亲自审问她!”
东昌府衙门之中----
冯娇和冯林,还有那天作证的小厮张小,此时此刻均战战兢兢的跪在堂下。
刘庆阳一拍惊堂木问道:“大胆冯娇,砒霜分明是你购买,为何那日小厮张小污蔑冯如杰的时候,你却一声不吭?”
冯娇双眸含泪,磕头道:“大人,我的确购买过砒霜,可却不是为了毒害王子闵,分明是用作护肤养颜所用,大人明鉴。”
“一派胡言,除你之外,冯家上下没有任何人砒霜的购买记录,况且...你与慧元之事,慧元已经全部告知于本官,冯娇你与他人有私情,却被王子闵撞见,你担心东窗事发,所以才毒害了他,我说的对吗?”刘庆阳不怒自威说道。
冯娇浑身一颤,抬眸果然见到刘庆阳身边的慧元,心知真相无法隐瞒,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那日王子闵遇到冯娇实属巧合,那日下着大雨,她认为家中上下定不会有人出门,冯娇便爬墙偷溜出去与慧元和尚私会,哪知归来跳墙竟遇见了如厕完的王子闵,这才说了谎。
此后为了隐瞒自己与庙中和尚有私情一事,冯娇干脆将计就计与王子闵成了婚。
一日王子闵带领戏班出门唱戏,冯娇以为他会很晚才归,便叫慧元小和尚前来一聚,正喝酒欢乐之时,王子闵忽然归来,恰巧撞见了这一幕,大骂二人奸夫淫妇,扭头就要去报官。
冯娇本就好面子,又心知自己与慧元和尚的事情搬不上台面,便从后偷袭了王子闵,王子闵登时便昏了过去。
待慧元和尚离开之后,冯娇更是将自己用来护肤的砒霜掺入水中,强行给王子闵灌了下去,眼睁睁的见其没了气息,这才趁着夜色,拽着王子闵来到了柴房之中。
待几日后家中下人发现王子闵的尸身,更是假装伤心哭了起来,她心知父亲心疼于她,再加上兄长冯如杰本就与王子闵不和,冯娇干脆顺水推舟,买通了家中下人张小做了伪证,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终有一天败露,而自己的颜面也将荡然无存。
时至如今,案子真相已经水落石出,幸运的是,被冤入狱的冯如杰还未遭不测,而瞒了又瞒的冯娇却是因杀人之罪,获了斩刑。
作者:大福子
案后感言:文中冯娇实在是可耻,不仅杀害了自己的丈夫,更是为了能让自己洗脱罪名,不惜诬陷自己的亲兄长。
好在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好人出狱,坏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人做事要对的起天地良心,文中冯娇之所以肆无忌惮的这样做,无非是觉得父亲冯林宠爱她,包容她,能够落得如今下场,跟不正确的家庭教育亦是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