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间,民间发生了一起令人愤恨的事件,一心为民的清官刘知县一家三口离奇被害,案发现场可谓是惨不忍睹,然而一家三口身亡,活下来的却只有老管家周福,不免引人生疑,下派来的新知县二话不说便将周福扣押起来,还未审问便先行游街示众。
在一旁看热闹的百姓不明真相,自然是官府说什么就信什么,押送周福的囚车在街上慢悠悠的行驶,两旁围观的百姓爱戴刘知县,听闻刘知县身亡的消息,无一不震惊,再见此时被官府扣押的凶手,一个个手拿臭鸡蛋和烂菜叶纷纷往周福身上扔去。
周福闷着头承受着不断砸在自己身上的东西,许久都没有说话,他是刘知县家里的老管家,是看着刘知县长大的老人,虽说是管家,但在刘知县一家看来,周福更像是个长辈,平日里从不让周福干重活,无非就是让他在府中管理一下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
周福自知自己并不是杀害刘知县一家的真正的凶手,可他有罪,为何那晚他睡的那么沉,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若不是那晚他睡着了,刘知县一家恐怕就不会遭此劫难,周福这样想着,囚车也慢悠悠的晃到了县衙之中。
新上任的王知县王启宁坐于堂上,望着堂下跪着的周福喝问道:“周福,刘知县一家三口可是被你所害?”
周福默不作声,这个王启宁分明已经认定他就是凶手,此时自己再做解释,岂不是正中王启宁下怀?周福料到如此严重的大案必定不会交给刚刚上任的王启宁手里,就算到了他手里,过不了多久便会移交到上面那位官爷手里,所以现在周福干脆装聋作哑,兴许能逃过这一劫。
王启宁见周福不说话,对于他的问话,周福也不做任何反应,便以为他是个聋哑之人,心思一动,便命人将周福关入了大牢之中,对其严刑拷打数日依旧不见其吭声,便亲自写下了一份认罪书,再拿起周福沾满鲜血的手指就准备按在那份认罪书上。
周福见状感到不妙,慌忙挣扎起来,然而此时他被绑在木架之上,根本动弹不得,还不是那位王知县王启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果不其然,周福挣扎许久,还是让王启宁得逞。
就在这时,牢房门外忽然传来狱卒的通报声:“知府大人到!”
周福眸光一闪,偏头看去,就见阳光笼罩之处,缓缓走来一个身穿雁云补服的高大男人,这男人身材高大,面容有棱有角,一副刚正不阿的长相,看到周福此时被绑在木架之上,再瞧见其身边的王启宁,登时横眉一挑。
王启宁见是知府大人来了,忙是收好那份认罪书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说道:“原来是秦知府,下官有失远迎,还望秦知府莫要怪罪,不知秦知府大人这是…”
秦墨面不改色的睨了王启宁一眼说道:“刘知县一家三口被害,此案重大,已然移交府衙处理,王知县今后只需帮忙即可。”说着,秦墨看了一眼周福,冷声又说道,“王知县已经查案三天有余,可有什么线索?”
听秦墨这么问,王启宁赶忙掏出那封认罪书乐呵道:“就在刚刚周福认罪了,正是周福贪图刘知县财产,这才狠心杀害刘知县一家三口。”
秦墨瞧都没瞧那封认罪书,反而是冷哼一声说道:“没想到王知县就是这般查案的?刘知县一家尸身可验?现场证据可查?单凭屈打成招的手段就想结案?”
王启宁被秦墨一番话呛得没话说,秦墨没有理会王启宁,反而是亲手将周福解绑并问道:“你就是管家周福?刘知县一家三口被害的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福抬眸望了一眼面前的秦墨,果真是那位刚正不阿的秦大人,思索片刻,周福这才开口说道:“小民正是刘知县的管家周福,小民一向睡觉很轻,可那天晚上不知怎么回事小民却睡得很沉,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官府的人已经到了,那个时候刘知县一家三口早已…而小民就被王大人带到此地,秦大人小民与刘知县感情深厚,是断然不会害他的,那封认罪书正是王大人拿着小民的手按押的。”
王启宁万万没有想到这周福竟然会说话,合着周福这么多天没有说话,是故意而为不成?心中正纳闷着,就见秦墨一直盯着自己,王启宁吓得不敢言,只好低着头装傻。
秦墨派人将周福身上的伤治好,并让人将其好生看管着,而自己则是带领一众衙役和仵作来到了案发现场。然而此时案发现场已然变成了亡者的灵堂,现场被收拾干净,一家三口也已经装入了棺椁之中。
秦墨几人进门的时候,恰好看到灵堂前跪坐着一个披麻戴孝的男子,这男人看上去五十有余,样貌和刘知县有些许相似,这人见是官府人来了,但却并没有起身,一直盯着正中央的牌子,面带愁容,一副悲伤模样,只是这人和刘知县不同,刘知县一副文官模样,而此人虽然看上去削瘦,可手腕之上青筋暴起,那双手亦是遍布老茧。
秦墨见状,过了许久这才开口说道:“敢问阁下是?”
听到秦墨问话,那跪坐着的男人这才缓缓起身说道:“回大人,小民正是刘知县的兄长刘侃青,如今家弟去世,小民招待不周,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秦墨微微颔首,紧接着便将此次来意说明,然而刘侃青却是一个箭步冲到刘知县棺椁之前说道:“秦大人万万不可,如今家弟尸骨未寒,怎能再遭大罪,况且凶手不是已经抓起来了,我敢断定就是那周福所为!”
秦墨望着面前的刘侃青问道:“周福是刘知县家中的老管家,想必你儿时也是被他看着长大的,如今你兄弟二人年过半百,周福更是六十有余,为何先前不杀害刘知县一家,反而在这个时候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正是周福将我看大的我才有理由这样说,别看周福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背地里却是一个龌龊小人,他在我家做事四十年,但却一分钱都没有拿到过,后来家弟成了知县,但他为官清廉,根本没有什么钱给周福,周福积怨在身,自然是预谋已久!再者,当时家中只有家弟三人和周福,为何我家弟三口都被害,唯有周福安然无恙,秦大人,这究竟是为何你应该比我清楚!”刘侃青愤愤不平的说道。
是啊,的确是这样,若真如刘侃青所说,一切都说的过去,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周福积怨在心很有可能这样去做,但其中槽点在于只有周福活了下来,还被人逮了个正着,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若真是周福所为,为何他不跑,反而是留在原地等待被人抓走?那么真凶究竟是谁,凶手杀害清官的一家三口寓意何为?
一时之间秦墨也猜不透,但他敢断定,凶手是故意留下周福这条命的,目的就是让自己脱身,再让周福替自己顶罪,秦墨没有多言,反而是说道:“抱歉,本官还是想看一眼刘知县的尸身,不过你放心开棺看一眼即可。”
刘侃青听这话,这才将三人棺椁打了开来,秦墨垂眸望去,见刘知县一家三口安静的躺在里面,没有任何异常,伸手掀开衣物,发现三人皆是身中刀伤,且一刀毙命,如此可见凶手功夫了得。
秦墨没有多说别的,随后想起了什么便往周福所住的房间走了过去,他趴在门窗附近观望许久,这才在一处窗口发现了被戳开的洞口,而洞口外沿有着一层薄薄的粉末,秦墨凑近闻了闻,果然是迷香,而秦墨心中也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凶手夜里进入刘知县家中,先行来到周福屋前,朝里面吹了迷香之后,这才动手杀害了刘知县一家三口,但那是三人不是一个人,若真是出点什么事情,动静想必会很大,但为什么刘知县一家三口就这么静悄悄的去了?凶手必定和刘知县一家的关系密切!
想到此,秦墨不禁深深地望了一眼在前厅跪坐着的刘侃青,秦墨又去刘知县三口的屋中巡视了一圈,但见屋内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唯有一张桌子被劈成了两半,秦墨小心翼翼地将桌子扶起观察了片刻,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在一片碎屑之中拿出来一截断掉的刀尖。
秦墨眸色一凛,想起刘侃青那充满老茧的双手,不禁扭头对身边衙役交代了两句,衙役闻声便领命离开了。
第二日,刘知县一家三口下葬,街上唢呐悲鸣,两旁送行的百姓亦是泣不成声,然而跟随一众人马前去为刘知县一家三口下葬的兄长刘侃青却是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尽管这个笑容转瞬即逝,但还是被秦墨尽收眼底。
棺椁下葬之后,几人正欲折返,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秦墨却是道:“来人呐,把刘侃青给我抓起来,本官要亲自审问一番!”
刘侃青脸色大变,连忙道:“秦大人,这是为何?小民一没犯罪,二没犯法,秦大人你凭什么抓我?”
“就凭你杀害刘知县一家三口,本官就可治你的罪!”
刘侃青一面高喊无罪,一面被衙役拖着离开了。
跟在秦墨身边的王启宁不禁抹了一把汗,低声说道:“秦大人,你这是何意?那…那刘侃青可是刘知县的兄长,怎会是凶手?大人你莫要听一些奸佞小人之言误判了啊!”
秦墨听了这话,没有作声,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启宁一眼,随即便来到县衙中,借此地办案。
县衙之中,刘侃青和周福纷纷 跪坐堂下,秦墨一声惊堂木一拍,怒喝道:“刘侃青,狠心杀害刘知县一家三口,你可知罪?!”
刘侃青闻言,赶忙磕头道:“秦大人冤枉啊,小民乃是刘知县的兄长,怎会杀害于他,还望秦大人明察!”
“在抓你来此之前,本官早已查清,虽然你与刘知县是表面和睦的兄弟关系,但你却十分嫉妒刘知县的运气,你贵为兄长,人生过的却处处不如那个比你小八岁的弟弟,你心生嫉妒,便一手策划了这起谋杀案,还妄图将罪名扣在周福的头上,我说的对吗,刘侃青”秦墨冷声问道。
刘侃青此时浑身一颤,仍是不肯承认,秦墨也不急,就在这时,身边衙役呈上一物,刘侃青双眸一闪,连忙躲过了秦墨探究的目光,秦墨接过那个东西问道:“这把剑可是刘侃青你的东西?”
过了很久,刘侃青这才点了点头,秦墨不禁嗤笑出声:“哎呀,你这把剑看上去不错,可却是个花架子,没有一点用处,不过是刺了三个人,就断裂成这般,简直和你这个人一样,不堪一击啊。”
“不可能!我这把剑可是我师傅亲传给我的,又怎会…”话说到一半,刘侃青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秦墨的圈套,不禁是仰头大笑了起来,“没错,刘侃杰就是我害的又能怎样,我刘侃青活了近五十年,还不是如同死人一样,根本无人在乎我的感受!”
原来刘侃青生下来的时候便被接生婆打上了不详的标签,为此一家人都不喜他,所以后来才有了弟弟刘侃杰,而刘侃杰似乎天生就是来给他找茬的,尽管他刘侃青再怎么努力,都赶不上刘侃杰的优秀,就连他一向敬重的老管家周福也时时偏向刘侃杰那一边,心中的嫉妒愈发浓烈。
两年前,刘侃青好不容易放下心中执念,遇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可这姑娘却无意卷入了一场盗窃案中,被弟弟刘侃杰抓住了大牢之中,无论刘侃青怎么苦苦哀求,刘侃杰都没有松口,他心爱的姑娘被判三年,不仅如此,在牢中连连受辱,不到半年时间便悬梁自尽了。
为此刘侃青怀恨在心,认为是刘侃杰抢走了他的一切不说,还害的他失去了终身幸福,便谋划了此次案件,更是在事后找上新任的王知县王启宁替他了结此事,奈何刘侃青千算万算算错了人,王启宁不禁办了坏事,还遇到了秦墨这个“阎罗王”,任何线索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刘侃青悠悠叹了一声,身边的周福也早已是泣不成声,只听他连连叹道:“刘大少爷,你会错意了啊!当年什么不祥之言,都是老爷夫人对你说的玩笑话,怎料你会一直当真,而我虽说的确有些偏向二少爷,但我对你从未有过不二之心,老爷夫人更是在临走前叮嘱我,叫我照顾好你们兄弟俩,说来说去还是我辜负了老爷夫人之意,才导致如今下场,秦大人,您要判就判老身,侃青还小,我一把年纪了不怕死了!”
听闻老管家一言,刘侃青震惊不已,他以为的过往竟然都是一番玩笑话,就因为这个玩笑,他积怨多年,还害死了自己的弟弟?刘侃青心如刀绞,然而此时罪名已定,秋后问斩,就算再悲伤,这世上却没有后悔药可以食。
刘侃青被判斩,而新任知县知法犯法,不仅被革职,还吃了几年牢饭,可谓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啊。
作者:大福子
案后感言:嫉妒最可怕,就像是一把双刃剑,刺伤了自己,也刺伤了别人。
文中的刘侃青正是被这种不正常的嫉妒之心所害,杀害了亲兄弟,还失去了自我,但这一切的源头都归咎于爱开玩笑的父母,作为父母的要知道,有些玩笑不能开,有些小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底下,也许自己一个不经意的玩笑,就会让孩子信以为真,酿成大祸。
所以说作为父母的,若有两个孩子,就要学会一碗水端平,若是偏向一方,那么另一方就没有水喝,从而对另一方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