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镜》栏目
2022年第30期
文/李文君
图/黄嘉莼
（部分文中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为了做一件事，
砸掉“铁饭碗”，赌上全部身家，
被人指着鼻子骂，一巴掌打掉牙，
甚至没有任何收入，
你愿意吗？
“为了戏剧，我真这么干过！”
清秀的五官，鼻梁上架着一副金属镜框，手捏一把折叠扇，坐在我面前的张一天说出这句话时，语调的提升与他这副斯斯文文的外表似乎并不相符。
这种为了毕生所爱，孤注一掷、不求回报的付出，个中辛酸并非短短几个字就能概括。
他是果然戏剧一鸣堂的创始人，为了戏剧社的生死存亡，那些荒唐事，张一天这个“戏痴”全都做过。
“砸了铁饭碗，也饿不死！”
创本土话剧社，只为一方舞台
说起张一天，他立刻表明：不喜欢别人唤他作老板，也无需别人喊自己老师，就爱听老观众嘴里的那一声——老张。
15岁喜欢上表演后，张一天便一发不可收拾，经过三年的洗礼，热度不降反升，18岁那年，他如愿以偿，拜潘海波为师，潘海波是中国相声界泰斗马三立的第三代传人，还是南方单口相声创始人潘占奎的传承人，就这么南北两道，汇聚在了张一天的身上。
2000年张一天选择听家里的话，找了一份非常稳定的工作，工作外的全部业余时间，他都在努力学习相声和舞台剧。
于是，张一天开始了不同角色的扮演，在职业和爱好中穿插。
“我再也受不了打卡了！”，2015年，吃着“铁饭碗”的第15年，他不顾家人反对，罔闻同事那一句“你疯了”！毅然决然辞去工作，放弃安稳生活，创立本土话剧社，去追求与原来截然不同的梦想舞台。
当有人问起张一天离开“铁饭碗”后的近况，他嘴角带笑：“虽然吃得没有以前好，但也没饿死。”
“不论如何，要活下去！”
卖命出演，却在台上被学生一巴掌打掉牙
张一天创业初期，为了一心热爱的事业，背着父母，偷偷把房产证拿出家门，通过抵押，获得了创业的第一笔资金。
当时合伙人的商业模式几近疯狂：演出不收门票，白请大家来看！于是那一年多的光景里，四、五百个日夜，他天天演、周周演，演三场、四场、五场……上千场，却一分钱门票都没有收过。
张一天无法理解这种商业模式，也觉得看不到任何未来，他只能着了魔一般地沉醉在表演之中。他歇斯底里地在舞台上“放纵”自己，把这当作重压之下的唯一宣泄。
直到2016年的一次演出，在他演出状态近乎“癫狂”之时，被学生上台“啪”一巴掌，直接打掉半颗牙，下台后甚至被人指着鼻子“骂”：“你是一个演员，怎么能在舞台上那么兴奋？”
时至今日，张一天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投入舞台，卖力演出，处在人物之中的他，怎么就会落得如此下场：“那种你付出了，却得不到身边人认可的痛苦，对于一个演员、搞艺术的人来说，比打掉牙痛十倍。”
陷入伤心、迷惘的张一天回家后，躺在床上开始思考：我究竟图什么？
于是，他离开了自己创办的第一个戏剧社。
可张一天这个“戏痴”又怎会放弃自己的梦想？他一直为自己加油打气：“再坚持坚持，能够在这个市场上活下来，就会有希望！”
这份坚持一直延续着，2018年他卷土重来，带着一群师徒、朋友，先后辗转几处场地，终有了今天的果然戏剧一鸣堂。
“只做一件事——演戏”
即便台下就1位观众
为了让戏剧社活下去，他们不“死心眼”，哪怕是从小学相声的，也不只演相声，话剧他们也演，儿童剧他们也排，如果有人想听脱口秀，张一天大手一挥：“可以！没问题，您出钱就行”。
赶上最低迷的时候，正儿八经说场评书，台下仅仅只有1位观众，台上4位演员轮流出演。
而热门话剧抢起手来，几百平的“黑匣子”剧场里，两百多个观众坐得满满当当。《国潮相声大会》一到重要场次，票房都能破万。对于小剧场来讲，80块钱一张票，有的还打五折，座位数非常有限，票房破万很不容易。
“我们就完成了一件事”，张一天不紧不慢地说：“后台所有的演员都是全职，甭管他们以前是学什么的，但现在我们这群人不干别的，就只干这个事，然后我们突然发现这个市场上，好像也只有我们完成了这个事。”
张一天带点骄傲地微笑道：“果然戏剧一鸣堂是武汉民营团体里，唯一一个靠票房养活自己的综合性团体。”
“费用全免”
分文不取 倾囊授徒
据张一天说，2012年，他工作时收入能达到一万多，自己每个月仅开销一、两千，剩下的全都给愿意跟着他学相声的孩子们，不仅分文未取，还报销孩子们的车费、饭钱，只为了这一份延续。
2022年，十年弹指一挥间，窗间过马，张一天麾下已然18名徒弟，时至今日，张一天的朋友圈里还有亲自手写的招收学徒海报，“费用全免”四个大字下，用一道横向表示重点。
对大多数人来说，在这个经济快速发展的时代，有着太多东西制约着我们，现实是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对于张一天而言，不计眼前得失，坚持付出所有，只要耳听观众喜笑开颜，眼见薪火得以相传，这份回报让他甘之如饴。
一方舞台，是可以折射的梦想，哪怕撞破南墙，也始终热爱、一如既往，酷暑寒霜皆为台下风景，聚光灯打亮那一刻，那隐含着的一份热忱却熠熠生辉，绽放无与伦比的华章。
你问他，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比起在体制内束手束脚，扛起一个剧团也并不轻松，但是在这里，他的每一分努力，都觉得都跟自己的未来息息相关，老张那句轻描淡写的：“有钱难买我乐意”回荡在耳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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