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向太后肯定不愿简王即位,朱太妃已经一个儿子当了皇帝了,再有一个儿子当皇帝,她这个太后还有什么地位?幸亏哲宗生前没来得及离皇嗣也没来得及尊朱太妃为太后,自己一定要凭借太后的身份抓住这次皇位继承的主动权,只要别人上位,后宫、朝廷就永远有自己一席之地。
章惇看向太后见招拆招,那就索性把水搅混,说国赖长君,当立申王赵佖。
话一说出,满朝哗然,因为申王有眼疾,没办法处理朝政,根本当不了皇帝。
章惇胡搅蛮缠,向太后可精明得很,回答说申王虽长,缘有目疾,依次当立端王。
眼看着端王要得位,章惇不愿放弃,再次坚持说到,轮长幼应当立申王,论礼法应当立简王,无论如何不该立端王。
向太后素来了解章惇的行事风格,定在杠头上不得不强势起来,怒斥章惇,都是神宗皇子,岂能如此区分,哲宗曾经说过端王仁孝远胜他人,立端王也符合先帝意愿。
眼看着太后首相僵持不下,枢相曾布发话了,说章惇之前可从来没跟我们商量过,我们听太后旨意。
枢相一表态,其他人知道权力天平朝哪儿倒了,于是蔡卞、许将等宰执也纷纷表态,听太后的。
史书记载,章惇默然。
得到大多数人支持的端王赵佶很快入继大统,说赵佶大家可能有些陌生,他还有一个千百年来民间耳熟能详的名字:宋徽宗。
北宋的最后一幕,将由徽宗亲自拉开。
值得注意的是,在宋史《徽宗本纪》中有这样的记载,章惇认为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故而坚决反对端王赵佶即位。仿佛后来酿成惨剧都拜徽宗所赐,而章惇早在一开始就看出了这场悲剧的萌芽。
这么说实在是有些过于神话色彩了,徽宗即位当年仅十八岁,以当年的情景,好与不好根本看不出来,这番话恐怕是修史书的蒙古人借章惇之口给徽宗泼的脏水。
不过也不算脏,因为徽宗这个人呐,确实很轻佻。
相传徽宗出生之前,神宗曾在宫里看到过南唐后主李煜的画像,感叹李煜儒雅。没想到刚欣赏过李煜的风采,徽宗就出生了。少年时代因为上面好几个哥哥,母亲地位也不高,徽宗明白皇位基本上跟自己是无缘的,于是发愤图强拓展王爷的专业工作-享乐。
从小刻苦享乐的徽宗书法、绘画、花鸟虫鱼、足球等爱好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尤其是书法,年纪轻轻就有着极深的造诣,在前人书法艺术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徽宗版的瘦金体书法独步天下。上海博物馆收藏了一副徽宗的《千字文》,每一个字都苍劲有力运笔精妙,足以见得作者深厚功力。
多才多艺又热爱享乐,对于一个亲王来说就是干好了本职工作了,只是可惜,命运给徽宗开了个玩笑,向太后一纸诏令,端王进宫继承大统。
哲宗死的太突然,即位的消息来得更突然,不容徽宗推脱,幸运女神的眷顾已经把他推向台前。
元符三年正月,端王正式即位,是为宋徽宗。
向太后在徽宗即位过程中作用最大,群臣和徽宗都力主向太后垂帘听政,其实十八岁的徽宗已经完全有能力亲政了,但毕竟新皇即位要谦虚低调,给向太后的尊崇还是不能少的。
向太后垂帘听政,第一件事就是打发章惇出任哲宗山陵使,朝廷里的事儿不用管了,全权负责哲宗治丧委员会事宜。
老皇帝驾崩,首相要出任山陵使负责陵墓修建,这是宋朝的政治传统,向太后安排的也没错,只是大家都没想到会安排的这么快这么利索,章惇无奈之下只能走马上任。
章惇离开朝廷,可朝廷不能不办事儿。由于章惇多年的横行霸道,在哲宗朝干了好几年“独相”,中书只剩下蔡卞许将两位副宰相。为了补充新鲜血液,需要提拔新的宰相。
曾布满怀期待,跟着向太后一起拥立了徽宗,这种时刻理应把他这个政治盟友扶上首相宝座。结果新宰相人选一出曾布大失所望,提拔的两个人一个是韩忠彦,另一个是黄履。
这两个人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都是旧党。韩忠彦曾是元祐年间次相,此次回到宰执班子与其说是提拔还不如说是官复原职。既然用了旧党,那就说明向太后的政治倾向还是趋于保守。
果然,韩忠彦回来不到一个月,元符三年四月便晋升次相。接着朝廷下诏,旧党人物还在世的范纯仁、苏辙、苏轼全部免于贬谪,从贬谪地回到老家。不在世的文彦博、司马光、吕公著等人之前因为被追夺了封赠,现在全部平反,恢复封赠,厚待家人。
最高权力者好哪口,下面的人就投其所好献哪口,紧接着,谏官开始弹劾蔡卞凭借王安石女婿的身份混到副宰相,不知羞耻。而且在朝廷里结党营私,排除异己。
客观地说,谏官们弹劾的倒也不算错,蔡卞门下一大批跟随他起家的官员,当时在朝中俨然成为新党内部的小团队,有时候连章惇的账都不买。
蔡卞很快被罢相外放离开了开封,但除恶务尽,在旧党看来,蔡卞只是新党一名副宰相而已,真正的核心人物章惇还没被罢相,这场战争还没结束。
元符三年八月,哲宗陵墓修建完成,山陵使章惇回朝复命。刚一回来谏官们的弹劾便纷至沓来,主要罪名是独相数年把持朝政作威作福好大喜功西北用兵穷兵黩武,后来担任山陵使时灵车陷进泥潭里,到了夜里竟然自己先行离开,直到第二天白天才接着出发。
一出出的都是有的没的罪名,但章惇知道自己的政治生命已经结束了,原本就没有拥护徽宗即位,即使没有新党的攻击,徽宗亲政后总归在朝廷里也待不久,不如主动请辞。
元符三年十月,首相章惇罢相,出知越州。
罢相的章惇下场与当时其他政治斗争失败的官员同样凄惨,先是出知越州,接着被贬潭州安置,再接着被贬为雷州参军。
回想当年章惇绍圣年间打击旧党,苏轼就曾被便到雷州过,如今章惇也来到了老伙计当年的贬谪地,不知是何感想。
崇宁元年新党再次上台,章惇获准回到睦州(今浙江淳安县)居住,但岭南的艰苦环境严重损害了章惇的健康,崇宁四年十一月,章惇病逝,享年七十一岁。
专权强硬的宰相章惇走完了一生,自入朝为官以来,追随王安石推行熙宁新法,接着为了捍卫新法与司马光斗、与文彦博斗、与高后斗、与向太后斗,所有守旧势力全都是他的敌人,与欧阳修类似的,章惇为官的一生同样堪称斗争的一生。
但欧阳修副宰相都没能稳坐几年,章惇却能副宰相枢相连续做最后做到首相,原因就在于章惇强悍的执政能力,他在位首相的绍圣年间,青苗法免役法保甲法尽数恢复,青苗法由原来的二分利息降为一分利息,同时严令地方政府搞强行摊派,不再对地方政府的青苗收入进行考核,大大减轻了青苗法给百姓造成的损失。
此外、市易法、农田水利法、方田均税法等新法条例也全部做出了调整,将其中受诟病最多的内容进行了极大地改善,新法的施行越来越深入人心,真正实现了王安石追求的“民不加赋而国用饶”。
靖康之变后赵构跑到杭州建立了南宋朝廷,在反思北宋亡国之痛时发现无论怎么分析都是自己爹作大死占最大原因,无奈之下只能往上追溯,徽宗之所以亡国是因为用了蔡京等奸臣,蔡京以前是跟着章惇混的,那章惇就必须是奸臣,连带着新党的其他大臣如蔡确全部打成奸臣。
如果不是王安石个人风评太好,搞不好连王安石也会被赵构打成奸臣,南宋的官方认证,大家当作笑话也就行了。为了理想奋斗终生的章惇,理应值得尊重。
章惇的离开给了曾布机会,韩忠彦接任首相,而曾布从枢相任上调任中书出任次相。
拥戴徽宗即位,政治倾向中立,出任次相的曾布满怀希望,认为首相之位近在眼前,只差一步就能达到。
只是可惜,就这一步,他以后再没能跨过去。
韩忠彦、黄履这些人都是哲宗朝的旧臣,徽宗对他们并不熟悉,即位之后凡事常常与曾布商量。在曾布的建议下,徽宗打算采取相对温和中立,新旧两党兼容并包的执政理念,元丰三年结束后,将第二年改元建中靖国。
年号非常难听,有点儿靖国神社的味儿。
本意是好的,中和两派政治势力,实现大宋帝国伟大复兴。怎么复兴咱不知道,只知道给徽宗出主意的曾布接下来的仕途是再也复兴不起来了。
建中靖国元年(公元1101年)正月,向太后病逝,出于对向太后崇高的敬意,徽宗给向太后安排了高规格的山陵待遇,次相曾布出任山陵使监造太后陵墓。
按照惯例太后山陵使履职完之后不用辞官,但曾布在工地忙活了几个月回来后发现迎接自己的不是嘘寒问暖,而是谏官们激烈的弹劾。
御史陈次升、右正言陈瓘屡次上梳,指责曾布妄自尊大、目无礼法、败坏时政。
也不知道哪儿得罪了这批谏官突然发难弹劾自己,曾布一时招架不住,派人去找到资格比较老的陈瓘打算私了,劝他说别再弹劾了,将来重点提拔您老人家。
谁知陈瓘不屑一顾,就是要斗争到底,无奈之下曾布只好找到徽宗汇报,徽宗一听小事一桩,授意曾布拟了诏书将陈瓘贬出了开封。
之所以护着曾布,是因为旧党们已经彻底惹毛了徽宗。建中靖国元年在旧党大量回归朝廷之后,谏官们纷纷上梳请求恢复元祐制度,全面废除绍圣法令。要知道元祐年间那是高后对神宗的反攻倒算,好不容易哲宗后期把路线给拨回来了,向太后重用的旧党人现在又想把路线改回去。
徽宗虽然吊儿郎当,但神宗哲宗一个是爹一个是哥都连着血缘,高后向太后两个女人跟大宋皇室半毛钱血缘关系都没有,应该坚持谁的路线他心里清楚得很。
朝廷上有新党大臣给徽宗上梳说,首相韩忠彦是曾经首相韩琦的儿子,当年韩琦反对新法,现在儿子坚持父亲路线继续反对新法。那凭什么宰相的儿子都可以继承父亲遗志,却不允许陛下继承两位先皇遗志?
越想越气的徽宗决定把路线改回去,什么建中靖国,从来就没有什么中间派,要全面恢复神宗法令。年还没过,下诏第二年再次改元,改为崇宁,意思崇尚熙宁。
熙宁新法就是接下来要坚持的路线,徽宗就要看看朝中谁赞成,谁反对。
朝里最大的旧党头子当属首相韩忠彦同志,这位仁兄自任相以来执政路线只有一条,任用旧党,复辟旧法。
首相是旧党,次相也不算新党。在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后,曾布已经完全蜕变成了一名机会主义分子,坚持中立主义,誓要把墙头骑到穿。
在这种情况下,徽宗对两位宰相的不满与日俱增,在这样的形势下,朝中亟需一位能与徽宗志趣相投的铁腕人物来帮助徽宗重振朝纲,再一次富国强兵,make big song great again。
这时候,徽宗身边的贴身宦官悄悄告诉他,远在千里之外的杭州府有一位新党重臣,能力强有魄力,因为不受向太后待见被打发去了杭州,现在正是起用的大好时机。
这位大臣不是别人,正是早在哲宗朝就已经大名鼎鼎的蔡京,而劝徽宗召回蔡京的宦官叫做童贯。
蔡京大人和童贯王爷两位臭名远扬的大佬都是北宋末年六贼成员,徽宗即位之初,童贯还只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宦官,先是蔡京登上了北宋政治舞台的核心。
然而回看蔡京,为官之路堪称一部职场厚黑学教科书,只要能升官,蔡京大人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蔡京是福建仙游人,副宰相蔡卞之兄,宋代的福建原本文化经济并不发达,但在北宋后期却接连涌现出章惇、蔡京兄弟这样的优秀读书人。与所有大佬类似的,熙宁三年(公元1070年),二十岁出头的蔡京兄弟参加科举考试双双高中进士。
进士及第后,蔡京出任多地地方官,熙宁元丰年间想要升官升得快不能全靠科举考试和制科考试,而是要推崇新法。在这个方面蔡京两兄弟有着无师自通的悟性,都极力用户新法,也都受到王安石和神宗的重视,历任两届地方官后,蔡京被提拔回京担任起居郎。
起居郎这个工作不像阁臣一样是升官的快车道,只能算是个普通的京官,但有个最大的优势就是离皇帝近。整天在神宗身边带着,蔡京又擅长察言观色逢场作戏,神宗对这个年轻官员是愈加赞赏,在一次无意的机会中,安排了蔡京出使辽国。
出使辽国,这事儿可绝对不一般。
正常情况下,出使辽国的工作一般是谏官担任,毕竟学问高口才好,到了辽国跟对方一阵虚伪的国际吹捧,这都是谏官的拿手好戏。我们前面也介绍过,宋朝的谏官虽然品级不高但地位很高,升任宰相的数不胜数。现在蔡京并非谏官却得到了这项任务,充分说明了从皇帝到中书对他的重点栽培。
说白了就是王安石和神宗对待蔡京的态度就是,你办事儿,我放心。
从辽国回来后,蔡京再一次升迁终于进入馆阁,由于在新法实施过程中思想坚定、作风优良,再一次受到神宗提拔,安排蔡京以阁臣身份主掌开封府。
包拯如果知道自己的名字后来会跟蔡京一起出现在碑刻上,估计要感谢百姓把他的名字摸凹了,丢不起那人。
不过虽然后来臭名昭著,当时在开封府任上的蔡京工作做的还是非常出色的。然而好景不长,神宗去世后高后掌权,召回司马光出任首相,要求全国各地五日内尽废新法。
开封府作为国家首都,自然也要奉命行事,就在全国各地方政府叫苦连篇,没一个地方限期完成的情况下,蔡京创造了一个奇迹,五日内真的尽废新法,全面恢复了旧法。
细想之下,蔡京的尽废新法应该是有不少水分的,毕竟开封府是个大地方,实施了十几年的新法怎么可能说废就废,当年负责实施旧法的组织机构都不存在了,相关的官员也没有,新法废完了之后旧法如何实施都是问题,五日之内根本不可能完成。
但是蔡京还是完成了,甭管人家想了什么门儿耍了什么花招儿,就是完成了,哪怕过程和结果都有瑕疵。但朝廷要的就是这么一个态度、一个榜样,怎么着,人家开封府这么大都能完成,你们其他地方政府能有多大?会有什么比开封府还大的困难?
这不是蔡京第一次政治投机,上一次押宝新法为蔡京带来了年纪轻轻就平步青云的官运,可这一次却适得其反。转投旧法的蔡京遭到了谏官们猛烈的弹劾,猛烈到中书根本无力压制,最终不得不把蔡京贬官外放以平息大家的怒火。
蔡京这一次赌错了,虽然北宋谏官经常因为派系斗争骂来骂去,可这群士大夫有着一个共同的道德底线-叛徒最可耻。
这也就是为什么吕惠卿执政能力出色却屡遭谏官弹劾,后来就算恢复新法也没他回朝的份儿,因为背叛者是没有资格回到官场核心舞台的。北宋官场罪强劲的斗争角色就是谏官,有拥护新法的谏官,也有拥护旧法的谏官,就是没有一个容得下叛徒的谏官。
叛徒蔡京被赶出京城,历任成都、荆州、扬州等地知州,到了绍圣年间哲宗恢复新法,章惇回朝任相,蔡京的机会又来了。
当年熙宁变法时,王安石和亲信蔡确、章惇、曾布等人都是蔡京的老领导,他跟章惇很熟,于是私底下给章惇写信,表达了对于恢复新法具体实施方案的一些建议和回朝任职的想法。
章惇这个人也有意思,在某些方面他跟王安石很像,就是不计较一个人的品行怎么样,只要这个人的才能出众可以为我所用,那就放手去用。毕竟蔡京之前背叛的是新法,又没有背叛章惇本人,于是在章惇的安排下,蔡京再次回朝出任翰林学士。
当上翰林学士,离宰执就只剩一步之遥了,可就是这一步之遥,蔡京愣是跨不过去,因为当时弟弟蔡卞已经先他一步进入宰执担任副宰相,哲宗几次谈起要提拔蔡京进入宰执都遭到一众大臣的强烈反对,这其中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曾布。
比自己年轻,执政能力强,也像自己一样在两派中暧昧不清,跟首相章惇关系亲密,蔡京要是进了宰执怕是要最终接任首相,那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哲宗一朝在曾布等一众大臣的反对下,蔡京始终进不了班子。
高升无望的蔡京没有自暴自弃,本职工作做的依然出色。文及甫谋逆案中,哲宗派蔡京主审,为了迅速侦办案件,蔡京把涉案人员大刑伺候打了个半死,最终许多人被屈打成招,文及甫案也成了哲宗朝一大冤案。
用力过猛的蔡京并没有等来仕途的时来运转,哲宗驾崩后向太后垂帘听政,再一次反攻清算,蔡京也再一次被贬,而且也是一贬再贬最后到了杭州任闲职。
向太后病逝后徽宗亲政,童贯见徽宗对朝中宰相不满,为了投其所好便向徽宗建议召蔡京回京任相,与徽宗的心思不谋而合,蔡京的机会又来了。
为什么童贯会猜到徽宗会待见蔡京呢?因为蔡京不仅是个高级官员,更是个高级文艺家,他的字画在当时堪称一流水平,北宋书法“苏黄米蔡”其中的蔡到底是蔡京还是他的堂哥蔡襄,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争议,但不可否认的是,蔡京当时的书画水平名满天下有目共睹。
宋徽宗是什么人?当皇帝之前就是个纨绔王爷,最喜欢书画作品,当王爷时候就收藏了各类名家名作,像蔡京这种当世名家那更是仰慕已久。
当王爷时候只是仰慕,当了皇帝那一定得把梦想实现,在徽宗的首肯下,外出探寻民间艺术藏品的童贯来到了杭州,找到了在西湖边上数蛤蟆的蔡京,告诉了他徽宗的心意。
回朝任相?蔡京简直求之不得,蔡京童贯两人一拍即合,接着在童贯的运作下,蔡京从杭州北上,先后任定州知州和大名府知府。
大名府是北宋的北京,类似于中央直属的直辖市,蔡京从闲职到直辖市一把手,朝中人人都看得出徽宗是要重用他。
皇帝要重用蔡京,曾布又跟蔡京有私人恩怨,那蔡京回朝之后肯定能帮助自己对付曾布。揣着这种心思,韩忠彦提出召蔡京回朝官复原职担任翰林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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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韩忠彦没想到的是,蔡京的回朝引发了新一轮的政治风向。年号也改了,蔡京也回来了,所有人都知道新党又要上台了,旧党党魁韩忠彦同志很快就成了众矢之的,谏官们为了站队开始拼命攻击韩忠彦,崇宁元年五月,韩忠彦罢相。
韩忠彦罢相贬官给了曾布机会,让他终于坐上了梦寐以求的首相位置。曾布做了首相,翰林学士蔡京递补进入宰执做了副宰相,两位老早就互相看不顺眼的政治对手同列中书,斗争一触即发。
蔡京先出手了,亲自上梳弹劾首相曾布假公济私,提拔亲家陈祐甫任户部尚书。徽宗看了奏疏之后找来曾布询问,曾布一听说是蔡京弹劾了自己非常愤怒,据理力争提拔陈祐甫是出于公心。
也许是被蔡京抢了先手不痛快,曾布越辩解越激动,激动到最后谏官们都纷纷斥责他,陛下面前安得失礼。
想当年向太后主持诸王PK时,章惇也曾争论过,被曾布怒斥一切听太后安排,如今轮到自己在朝堂上被怒斥,不知曾布是何感想。
徽宗没有说什么,直接宣布退朝,不问了也不追究了。但朝廷上的风向就是瞬息万变,所有人都知道曾布失势了,谏官们再一次一拥而上弹劾曾布,任人唯亲的、有失礼仪的、什么问题都列出来了。
自知已无法立足的曾布只有自请外放,崇年元年六月,仅担任了一个月首相的曾布被贬官外放,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涯。
曾布走后,蔡京接任了右仆射,由于左仆射职位长期空缺,蔡京开始了实际意义上的“独相”,紧接着又升任左仆射,登上了权力巅峰。
徽宗提拔蔡京毕竟是为了新法,为了再次全力贯彻新法,在蔡京的主导下,仿照熙宁年间王安石的一套做法,建立新的组织机构“讲议司”,凡朝中大事即使不属新法实施范畴的,也全部由讲议司决策方可实施。
当年王安石变法,只是有关新法才由制置三司条例司主责,其他有关礼乐、军事、外交等等仍然由原部门管理。蔡京倒好,通过建立新的组织架构全面吸收党羽,是我的人就安排进讲议司,不是我的人全部束之高阁。
正规的程序被搁置,所有政令统一由讲议司颁布,讲议司就这样将原政府机构架空,把所有发号施令的人变成了自己的党羽。
矫枉必须过正,为了迎合徽宗的新法思想,蔡京开始了对哲宗朝绍圣政策的全面恢复,但恢复新法之前,蔡京先开始了一轮大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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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历史都不让写,到底是谁在害怕?到底是谁在心虚?
崇宁元年九月,在蔡京的主持下,统计了截止至哲宗元符三年以前所有官员按照正邪分为两类,每类在按照官阶高低和影响大小分为上、中、下三档。
正的就不说了,都是蔡京的同党,邪党共五百多人,包含了全部旧党官员,这其中邪上档可谓全明星阵容,包含了司马光、文彦博、吕公著、吕大防、范纯仁、韩忠彦、曾布、苏辙、苏轼等等一大批曾经的高级官员。
已去世的人再次追贬,司马光文彦博苏辙苏轼等人都被追贬,还在世的人给予宋朝传统贬官“礼遇”-一贬再贬,曾布就被一贬再贬最后被贬到了岭南贺州。
由于当年旧党在元祐年间复辟,故此次被认定的邪党又称元佑党。为了最大程度的彰显朝廷打击元佑党的决心,在蔡京的建议下,朝廷又在皇宫端礼门前树立了一块石碑,将邪上档全部和邪中档一部分官员可在石碑上,以儆效尤。
斩草必须除根,为了彻底扑灭旧党的残余势力,蔡京在崇宁元年到崇宁三年之间三次盘点增补元祐党人,并安排全国各个州县自行篆刻元祐党人碑,誓要把旧党永远的刻到耻辱柱上。
说来也是讽刺,后来北宋灭国,蔡京搞得这出政治迫害成了旧党们的军功章,大臣们纷纷以名列元祐党人碑为荣,尤其是到了南宋,谁要是元祐党人后裔,那简直就是与生俱来的荣耀。
实际上,到了哲宗元祐年间,虽然司马光尽废新法,但除了司马光文彦博以外的旧党们对国家经济形势还是有着清醒的认识的,如范纯仁苏辙就曾再三劝说司马光不要尽废新法,力主保留免役法等部分新法。蔡京对旧党的打击说是为了恢复新法,实际上只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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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蔡京给旧党的罗织的众多罪名中,有一项罪名非常耐人寻味,说是旧党主张放弃湟州、鄯州,导致国土沦陷,丧权辱国。
说来这事儿还要追溯到徽宗刚即位时候,西北动荡,熙河路宋军刚刚占领的湟州、鄯州遭到吐蕃袭击,旧党建议放弃两州退回熙河路,经向太后同意,熙河路宋军全面撤出两州,最终两州落入吐蕃部落。
要知道,神宗当年的梦想就是尽复汉唐旧疆,可旧党倒好,土地白白让出去,这让皇帝的脸面往哪儿搁?徽宗虽然喜欢奢侈享乐,但尊严还是有的,既然旧党已经打倒,那么也该重启西北的军事行动了,当年丢掉的国土必须要夺回来。
既然要打仗,首先就得选用合适的主帅,西北最能打的当属名将章楶,但到了崇宁年间章楶已经病逝。最终在蔡京的推荐下,宋军派出两路大军收复之前丢掉的湟州和鄯州,一路大军主帅为岷州主将高永年,另一路大军两位主帅分别是名将王韶之子王厚和宦官童贯。
西北两路大军三名主帅,其中高永年和王厚都是早先就身经百战的将领,但莫名其妙插进来个童贯,怎么看怎么别扭。况且两路大军三名主帅,按照宋朝的传统艺能,肯定又是无休无止的内讧,仿佛战斗还未打响此战就已注定要输。
然而事实证明西北这场仗能打赢,还真多亏了童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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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贯不是一名普通的宦官,因为自幼被送进宫做事,童贯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迎来送往,人情世故上简直无师自通。聪明又听话的童贯很快受到了宦官李宪的喜欢,便把童贯收入门下培养照应。
李宪后来在西北的赫赫战功是有目共睹的,战吐蕃收熙河,少年童贯在跟着李宪西北作战时积累了大量战争经验。然而神宗驾崩后高后执政,推倒了神宗朝所有政策,连熙河开边这种军事政策也一并推倒,要不是所有大臣都极力反对,说不定高后还真敢在文彦博的建议下放弃熙河路。
可领土虽然保住了,当年统军大将一定要处理,以彰显旧党的英明领导。当时王韶已经病逝,熙河开边的将领只剩李宪,那就把李宪贬出开封,接着一贬再贬。
郁闷的李宪在贬谪途中病逝,给了童贯非常大的打击,从小受李宪照顾,西北作战时更是共同出生入死,如今亲如父亲的李宪被旧党打击至死,童贯顿时失去了依靠。
人算不如天算,哲宗年纪轻轻就驾崩给了童贯机会,新即位的徽宗是个花花公子,对文玩字画奇珍异宝情有独钟,而童贯又特别会来事儿,经常给徽宗搜集宝贝。史书记载童贯这个人虽是宦官但却有胡子,要知道古代社会有胡子那是帅哥的象征,关公就号称美髯公,人长得帅办事儿又机灵,童贯很快赢得了徽宗的宠信。
想要有一番建树的童贯急需找一名可靠的政治盟友,而谪居在杭州的蔡京就是最佳人选,于是在童贯的穿针引线下,蔡京神奇的回京任职,之后更是步步高升做到了首相。
当朝廷开始讨论西北战事的时候,童贯那尘封已久的回忆突然刷新,青海的寒风、祁连山头的积雪、熙河路宋军百战百胜的辉煌浮现上心头,童贯找到蔡京,要求亲上前线带兵作战。宋朝本就有宦官任主帅的传统,而且人家童贯也是打过仗的,蔡京做了个顺水人情推荐童贯任一路主帅,经过中书和枢密院讨论也符合制度没毛病,童贯正式出任熙河路宋军主帅之一,奔赴前线收复鄯湟二州。
至于鄯湟二州是怎么丢的,还要追溯到哲宗朝。
青海西宁一带的中心城市青唐城位于今天西宁市城中区,坐落在祁连山脚下湟水之滨,是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集散地。早在李元昊时期西夏就曾多次攻打青唐城,想要彻底把丝绸之路控制在自己手中,被吐蕃多次打败后无奈放弃。
李元昊死后,西夏历代皇帝也多次攻打青唐城,始终未能拿下这座丝绸之路重镇。元符元年吐蕃内讧,反对派领导人在政变中被杀,其部下逃亡熙河路向时任河州都监王赡报告了内乱的情况,王赡上梳朝廷建议出兵青唐城得到章惇的支持。
元符二年七月,朝廷任命熙河路经略安抚使王愍为主帅,河州都监王赡为先锋攻打青唐城。宋军挥师进军西北沿途吐蕃部落望风而降,短短两个月之内连下宗哥城(今青海平安县)、宁塞城(今青海化隆县),元符二年九月兵不血刃拿下青唐城并将青唐城改名为鄯州、附近的邈川改名为湟州,城中吐蕃部落尽数归降。
立下赫赫战功,王愍王赡两人颇有些飘飘然,在当地吐蕃小规模叛乱时采取了残酷的军事镇压。要知道当时吐蕃投降时都是成建制投降,军事力量并未受损,宋军一开始镇压激起了吐蕃的反抗精神,宋军在西北陷入了治安战的泥潭。
远离本土的治安战就是帝国坟墓,无论是美国打越战还是苏联打阿富汗战争都充分的说明了这一点。北宋当然也不愿在西北打治安战,要平息当时的乱局,最好的办法就是改变民族政策,对西北吐蕃部落恩威并施,争取大部分普通吐蕃老百姓的拥戴重点翦除死硬派抵抗分子。
但向太后主政的北宋朝廷经过商量决定直接放弃鄯湟二州,解决不了问题就删除这条问题,脑回路堪称清奇,但无奈旧党当政,宋军只能奉命撤军,鄯湟二州就此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