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出名要趁早”的张爱玲,为了留学,与父亲决裂,没有钱生活,将自己关在小屋里,整日的写作,才写出了让她名声大噪的《倾城之恋》。
被称为“出走的娜拉”的董竹君,与丈夫决裂,被邻里嘲笑。一个人拖着四个孩子,独闯大上海,几次濒临绝境,却赌着气,在上海拼下了“锦江饭店”。
张爱玲和董竹君的原生家庭都不幸福,但是她们却都能通过自身努力,过好这一生。
她是李鸿章的玩伴吴调卿的孙女,却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
她的名字叫吴靖。
吴靖
她如何改命?成为清华大学第一届女学员,赵四小姐的嫂子。01
在安徽的吴家祖上,也是普通家庭。但是到了吴调卿这一辈才得以改命。不过这个改命的过程确实波折。
1859年,正值太平天国起义时期,战火不断,9岁的吴调卿跟随着家人流亡到苏州。为了生计,吴调卿在笔店当过学徒,打过零工。17岁辗转到“冒险家的乐园”上海,干杂活,给汇丰银行赶马车。凭着精明强干的头脑和学习能力,在汇丰银行熬了十年后,终于媳妇熬成婆,成了该行的买办(帮助西方与中国进行双边贸易的中国商人)。他将买办的业务发展到了天津和北京,因此成为了汇丰银行的首任买办,还被誉为汇丰银行在天津的开山鼻祖。
1894年,清廷要在关外修铁路,需要大量的资金周转,所有的贷款都是由吴调卿办理。因此吴调卿与李鸿章结识,并成为了好朋友。之后,凡是与李鸿章对接的业务,都由吴调卿亲自受理。
吴调卿
吴调卿也很有生意头脑,借着清廷和洋人的信任,以及手里可支配的金钱,他开始开设了硝皮厂、织呢厂、打包公司、电灯厂、自来水厂等,跻身成为天津首富。
有了足够的金钱,也有广阔的见识,吴调卿将儿子们送出国留了学,唯有三儿子吴熙元因为结婚后,生育子女众多,没有出国留学。
吴熙元就是吴靖的父亲。吴调卿将天津硝皮厂交给他打理。而这个硝皮厂并不是普通的民间生意,而是与清廷打交道,每年的军人鞋履、皮军装,一年有接不完的订单。吴熙元守着这一摊子,在北方,也小有名气。再加上娶了李鸿章的另一个幕僚严筱舫家的大女儿严淑英,使得吴熙元的硝皮生意更是如鱼得水。
吴靖是吴熙元和严淑英的第二个孩子,因为外祖父过世,外祖母孤独,吴靖很小的时候就被母亲送到外祖母身边,陪伴外祖母。
父母之所以要送走吴靖,是吴靖太乖巧听话,常常是父母最忽视的那一个。人常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而吴靖就是那个“不会哭的孩子”。
她被送到上海外婆家的时候,年仅三岁。尽管外婆和舅舅、舅妈、表哥们都很疼爱她,但是她还是很思念父母,思念弟弟妹妹们。她没有玩伴,她要什么,大人们都会满足她,但是她并不开心。
在上海的第二年,表哥家给她生了一个小外甥女,名叫严仁美。从此,严仁美成了她小时候最好的玩伴。02
她五岁便开始读书认字,七岁就正式进入了小学,直到小学毕业时,母亲才将她接回了天津家里。
可是离家十年的她,回到家里极不适应,姐妹们个个霸道有理,见了她也并不怎么热情。下学后,她总是孤零零地靠在窗前读书。
许是这样的环境,给她制造了读书的安静氛围。美中不足的是母亲的偏心,让她对于这个家没有多大的归属感。
在五四浪潮的推动下,天津的女孩子都剪掉了大长辫子,留着干练的短发。吴靖看到姐妹们都剪了短发,自己也要去剪,母亲却骂道:“别人干啥,你跟着干啥?”
吴靖本来跟母亲的感情就比较生分,母亲对于她的冷漠,让她心灰意冷,于是她独自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
左二吴靖
祖父吴调卿看到后,心疼孙女说:“你想剪就剪嘛,我支持你剪。”吴靖这才留起了精干的短发。
为了得到父母的关注,她努力学习,用优异的成绩单证明自己并不比其她姐妹差。在天津读女高时,天意使然地让她在报上看到清华大学招收第一届女生的消息,她心中一悸。约上大姐一起去报名参加考试,并将有着女性标致的名字“吴佩珠”改为很中性的名字“吴靖”,寓意新生。
在报考时,还有一段小插曲,此时的吴靖本来在高一,她相当于连跳两级考上了清华大学。而跟她一起去报考的姐姐吴佩琪就不幸落榜。吴靖凭实力成了清华大学第一届女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她,在家里的地位也得以攀升。
进入清华,她仿佛得到了新生,性格也由孤僻变得活泼阳光起来。为了获得一件有清华校徽标致的毛衣,她一连参加了五个运动队。曾经在北戴河喜欢的游泳与溜冰的游戏,现在居然成了她的特长。
民国是普通人的荒年,是少数人的繁华。
那个时候,普通人逃荒、乞讨的比比皆是,而走在社会上层的人士,却过着浮华奢靡的生活。北戴河,游泳和溜冰,是贵族的专属。其中张学良的弟弟和妹妹、赵一荻(赵四小姐),因为在一起游戏就相识了。
因为性情相投,吴靖与赵一荻的关系尤其好。
吴婧和赵燕生、赵一荻
自我感觉各方面表现都优秀的吴靖,并没有博得母亲更多的爱。上大三那年,母亲突然带她去相亲。看着母亲面对她时冷若冰霜的脸,她的感觉是万箭穿心的痛。
她很坚决地拒绝,但是胳膊怎么能拧得过大腿,母亲毫不退让。她只好暂时服从母亲的安排,另想它法。
可当她到上海的那户相亲的人家,她看到家里的女主人,正躺在烟榻上吸着大烟,她告诉母亲:“这门亲事帮我退了吧。”
母亲的态度极其强硬。这让她想起了大姐吴佩琪当年相亲时,大姐不愿意,母亲立即就退了亲。为何到她这里,母亲就变成了这副嘴脸。
为了逼她就范,母亲还将她关在了家里,甚至不让她回学校。眼看还有一年就放学了,母亲等不及似的。03
吴靖在家里被关了半年,这半年让她跟母亲的关系彻底决裂,她甚至不在乎在她心里要留下什么好印象。
一天,她在同学赵燕生的帮助下,终于翻出了天津吴家大院的高墙,去往北京。在北京,她住在同情她遭遇的同学家。
尽管因为她的出走,家里的长辈们纷纷表示不满,甚至以她为教育子女的反面案例。她最喜欢的外甥女严仁美的家人,就因此劝严仁美与她断绝往来。
但是多年后,她并不因此而后悔,她说:“一个人,在关键的事情上一定要做好选择。”
吴靖一家
她因此走上了一条独立自由的道路,尽管这条路布满荆棘,但是她的心情是舒畅的。
她虽然在清华大学能继续完成学业,但是她的毕业日期被生生推迟了一年。
父亲知道她逃走后,尽管很气愤,也担心女儿独自在外受苦,就每个月给她寄10元的生活费。大学期间,吴靖与当初救她出火海的赵燕生相恋。
学成毕业后,吴靖与赵燕生在天津订了婚,并且给父母发了结婚请帖,结婚那天,父母并没有出席她的婚礼,更没有给她准备任何嫁妆。尽管这一切都在吴靖的意料之中,但她仍然抱有侥幸心理。她对父母亲情的最后一点幻想破灭了。
提起赵燕生,没有太多人知道他,但是提起他的妹妹赵一荻(赵四小姐),可是人尽皆知。赵一荻当初要跟张学良在一起,也是有一段跟家庭决裂的经历。所以吴靖跟赵四小姐的关系格外亲近。
不过,这段亲密的关系,给她带来了安慰,同时也给她的家庭带来了暴风骤雨般的灾难。那是在西安事变后,日本人找不到张学良,却打听到了赵四小姐的哥哥赵燕生。一度让赵燕生无法继续在天津工作,只好带着全家南迁至上海生活。
民国时期是女性意识蓬勃觉醒的时期,但是女性只要婚后,仍然在社会上无法找到合适的工作。家里有条件的,像吴靖这种,尽管持有知识文化,也都用在了相夫教子上。
经历了战乱,迎来了新中国的曙光,直到解放后,吴靖跟着女性解放的潮流,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在一所中学教英语。
作为曾经大户人家的小姐,现在去做一名人民教员,难免也有人指指点点,但是吴靖总像没听见似的,总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过着自己的生活。
她当初不但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反而正是当初的选择,成了今日她独立生活的底气。
她在原生家庭中生活得并不快乐,但她希望自己能为儿女们创造一个温馨平静的家庭氛围,让他们健康长大。
她与丈夫感情很好,并将儿子抚养长大,过着儿孙满堂的生活,每隔两年会去看一趟赵四小姐和张学良。
晚年的吴靖和家人
一个在原生家庭里没有被爱过的孩子,却能将自己的家庭经营得很好。
可见,将自己过不好的人生,推给原生家庭,才是最大的不幸。我们无法选择原生家庭,但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
参考资料:
《吴调卿的孙女吴婧》,宋路霞著
《赵四小姐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