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 | 帮孩子越过大大小小的坎儿



儿子厌烦学校的法语课,我们帮他过了这道坎,对他影响深远。此后儿子还会遇到学习上的困难,但每次都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难的不是困难本身,而是找到解决困难的关键,这需要运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此乃学习、生活、科研的基础。到了高中阶段,高等数学成了儿子最头疼的科目,但他愣是咬着牙,一步一步补上来,作为见证这一过程的父母,我们深知这就是所谓授人以渔的道理了。
我在怀孕的时候,读到过一则小故事:说的是一群小朋友在玩耍,唯有一个名叫苏珊的女孩,坐在一旁闷闷不乐。一个名叫约翰的大人,过去问她为什么不跟大家玩耍,苏珊不答,哭了起来。约翰仔细打量,发现苏珊鞋带松了,明白散开的鞋带让苏珊没法跑、跳,于是给苏珊系好鞋带。苏珊止住哭,开心地跟孩子们玩耍去了。
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抄到的书里的故事,对我影响至深。成人很多时候无法理解,为什么芝麻大的事,在孩子那里就变成过不去的坎。及时发现这些坎,帮孩子迈过去,不仅需要约翰那样的细心,更需要智慧。

大概我儿子8岁时,突然出现“恐机”症状:当时在斯里兰卡,我们已经买了去马尔代夫的机票,结果小家伙大哭大闹,就是不去,不坐飞机。我当时全懵了:儿子4岁时,我即带他乘飞机回贵州;7岁又带着他来兰卡,怎么没有任何征兆地,就变得不敢坐飞机了呢?我一向对付孩子足智多谋,那一次却束手无策,最后打算让先生退票,我陪他留在家里。
这时一位被我敬为大姐的朋友支招,说买点口香糖就行了,嚼上口香糖,起飞降落就没事。说来像天方夜谭,这招却立竿见影:儿子的“恐机症”,就被口香糖治愈了。
相比之下,学习上出现的问题更需重视,那会直接影响到孩子在学校的自信心。儿子三年级时,国际学校里开设第二外语,法语。一向只是纪律让我头疼的儿子,竟然学习上也碰到坎,而且表现方式很激烈:要么拒绝上法语课,要么就在课堂上大闹。
这跟他学英语的情况不同。所有班上的孩子,除极少父母有人会法语外,其实学习起点是一样的。估计是他刚刚能用英语在学校交流,另学一门语言,的确让他畏难。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解决这一问题。请法语老师做家教?同样被儿子断然拒绝。这事的难度在于先生和我都不懂法语。好在先生发现网上有一个法语教学课件,把儿子带回家的法语材料一一对照,那些简单的词汇课件上都有。于是我们决定,每次法语课之后,就让儿子在家里,把课上的内容复习一遍。

起初儿子不予合作。脾气极好的先生根本说不动他,于是我出面管纪律。规则很简单:把那一天学的字母或单词,跟着课件读三遍,完了就出去玩,否则大家一起耗着,直到读完为止。第一次僵持了一个多小时,儿子见我决不放弃,最终用不到15分钟的时间读完了。
这之后简单很多,儿子后来主动读。再后来回家后不用跟课件,因为儿子在课堂上已经掌握。整个过程,前后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吧。那一年学期结束,儿子的法语考了100分:这是转学到兰卡的国际学校之后,他第一次拿到满分!儿子高兴得在电梯里逢人便说:“我法语考了100分!”
过法语这道坎影响深远。此后儿子还会遇到学习上的困难,但每次都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了:难的不是困难本身,而是找到解决困难的关键,这需要运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此乃学习、生活、科研的基础。到了高中阶段,高等数学成了儿子最头疼的科目,但他愣是咬着牙,一步一步补上来,作为见证这一过程的娘亲,深知这就是所谓授人以渔的道理了。
有一阵,儿子对我们说,在他骑车上学的必经之路上出现了流浪狗,总是追着他咬,问怎么办。说起来,这时他已是十五、六岁的大男孩,但我一点不嘲笑他胆小,那不仅于事无补,而且会导致他将来遇到危险的时候耻于告诉我们。我开始按自己的常识给他出主意:骑到路对面,不让狗觉得你侵犯了它们的领地;经过那一段的时候速度不要快;注意观察狗的动静,必要时停下来,横过自行车作为武器,总之不能让狗咬到自己。
儿子试了都不行。路不是太宽,骑到路对面狗也不放过他;狗狗的数量在增加,平常只是放学的时候出现,且只有两条,现在上下学狗们都在那里,增加到了4、5条。
我于是告诉先生,那天早上让他跟儿子一道去学校,实地探测。如果狗有主,咱就去找主人,告诉他们不可在那个时间段放狗出来;如果没有,则考虑找警察。
不久先生回来了。说真是一群流浪狗,那地是橄榄园,前后并无人家,狗狗总数目竟有7条!但先生找出了原因:他看到有人停车,拿出狗粮喂它们。因此我们推测,这是有好心人开始在那里投放狗粮,周边的流浪狗们闻风而来。我们立即去超市买了一袋狗粮,第二天儿子上学时,让他先停下来喂狗。这一招很灵。狗们立即把儿子当作朋友,即使他忘了带狗粮,也冲他摇尾巴而非狂吠了。
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儿子说,由于长时间没带狗粮,新来的几条狗要咬他,不料原来的狗们站到那几只狗前面,它们在保护他,让他感概不已。

随着孩子的成长,他必然会面临至关重要的坎。这时候父母的眼光和态度至关重要。
儿子喜欢科学。初中时代,有两门学科成绩突出:生物和化学。这两门课的老师,几乎每一次见到我们,都会说,让陈(我儿子)学生物,让陈学化学……而我们每次都回答:得尊重孩子的选择。到了高中,选择IB课程的时候,由于要选修数学、物理、化学这三门学科,儿子忍痛放弃了生物。
IB学到一定阶段,儿子的兴趣更倾向物理,专注于空气动力学,打算将来做一个航空航天工程师。为此,他又不得不放弃化学,虽然这是儿子、老师和我们都感到惋惜的事。
不过,12年级暑假,事情出现了戏剧性逆转。
儿子在学校有一个极要好的朋友阿历克斯。阿历克斯的父亲老阿历克斯是黎巴嫩人,母亲林达是希腊人。老阿历克斯经商,一度是富裕的船东,但债务危机影响了生意,不得不卖掉所有的船,整个家庭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林达是老阿历克斯的第二任妻子,他与第一任妻子所生的几个孩子不太努力,阿历克斯却聪明过人,深得老阿历克斯信任和喜爱。为了挽救家族商业,阿历克斯读高中后即被送往黎巴嫩的一所贵族学校,延续老阿历克斯与中东的商业纽带。
阿历克斯不负重望,到贝鲁特仅一年,即成立自己的办公室,课余帮父亲将希腊的二手游艇倒卖给黎巴嫩人。他做得很成功,基本不靠老阿历克斯,自己就能去跟买卖双方谈判。到了12年级暑假,阿历克斯锦衣归来,带儿子数次去看他们要推销给黎巴嫩人的游艇,给儿子灌输了一脑门子生意经。到了九月,阿历克斯推迟返校时间,成功卖出了那艘游艇,拿到了1.2万欧元中介费。那天晚上,他提着装满现金的公文包,请儿子吃了一顿晚餐。
儿子回来,绘声绘色跟我们讲了阿历克斯的故事。完了告诉我们,他开始考虑转专业,阿历克斯将来的目标大学是伦敦经济学院,儿子说,要不他也转学经济,可跟阿历克斯联手,一起经商,尽快赚钱。儿子说,虽然他转修经济学才一学期,但老师对他的表现印象深刻,说他在经济学方面有极为敏锐的理解力。我目瞪口呆。时间已晚,我催促他去睡觉,一切按下不表。

第二天恰好是家长会。儿子的化学老师,一位将儿子视为传人的女士,照例问我们陈(我儿子)上大学准备学什么。我回答儿子一天一个主意,最新的想法是要学经济!化学老师大惊,说这变化大得难以让人接受。接着她推心置腹,说即使陈非要学经济,最好到研究生阶段去,在本科时期,他最好拿一个工程或科学学位。
跟老师的交流坚定了我的想法。周末找了个充裕的时间,我认真跟儿子商谈学科的事。我说,儿子,第一,你父母是工薪阶层,收入不多,但也没有特别大的经济困难。在可以预见的10至15年,你无需照顾家庭。而这个阶段是你吸收知识的最佳年龄段,因此最好把掌握知识、技能、开眼界作为主要目标。
第二,商业分为两种。一种是贸易,根据商品的差价来获利,就是阿历克斯目前做的这一种;另一种是创造,通过某种产品的发明创造,换取价值。虽然两种的目标都是追求利益最大化,就我个人而言,直觉贸易给人带来的终极欢乐,不及创造所带来的终极欢乐。我告诉他,创造是人世间最接近上帝的事——如果有上帝的话——因此创造所带来的快乐才是持久的,无穷无尽的。
我告诉他,父母不反对你学经济,但最好在你拿了航空航天设计的学位之后再说。我不担心你将来的前途,我担心的是,将来有那么一天,当你赚了足够的钱,在拥有游泳池的豪宅里,突然抬头看到有飞机从天空飞过,你会失落,想:怎么当初放弃了设计飞机的梦想了呢?
听到这里,儿子给了我一个拥抱,说:“妈妈,你说服了我。”我说,儿子,人生很长,也很短,尽量走慢一些;只要可能,就尽量,少点遗憾。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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