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俩人出现在表舅妈家屯子村口,见着他们回来的乡亲忙放下手里活计围了上来。表舅妈家里早就招呼了一群青壮年上山去了。可是迷了路,现在还在山里转悠呢。只有表舅得了山神老爷指点,顺顺当当的将表舅妈救了回来。乡亲们看见表舅妈干干净净高高兴兴的,没有一点被糟蹋的样子,也放了心,直夸表舅勇猛。表舅笑脸应对着乡亲们的问候,一边已经到了表舅妈家的门口。
秀儿的娘家是这屯子里的李家大姓。她太爷爷辈分高,声望好,屯子人又都沾亲带故,她家俨然屯子里人的主心骨。秀儿太爷爷年纪大了,并没有跟着子侄上山救人,在家等消息急的跺脚。忽然见重孙女被重孙女婿给完好无损的带了回来,喜出望外,叠着声的夸表舅少年英雄。又叫人起火做饭招待表舅。
表舅待外屋人散了,方才跟太爷爷将上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完整。说道梦到白狼,太爷爷很是吃了一惊。山神老爷托梦,屯子里人是经历过的,但是山神老爷选了表舅,给了庇佑不说,还给了差遣狼群的本事,这是闻所未闻的。但见重孙女也在旁作证说事情绝对不假后,方捋着胡子点头道:“山大有灵,多少年山神爷不在人间选弟子了。你这是投了山神老爷的缘法了。他要让你给乡亲传达大山的旨意吧。我家秀儿丫头有福了。这么个小伙儿,能被山神看上,可见人品上乘啊。”表舅不敢受赞,只说:“山神老爷让我秉着善心,不胡乱杀生。我以后肯定能做到。进山打猎绝不赶尽杀绝。”太爷爷点头说好,猎户就该这样,给万物生灵留出余地。表舅见太爷爷心情好,跟秀儿对视一眼,小心的说:“太爷爷,江胖子那帮胡子,按理说,也没犯过杀人强奸的大罪,他们也算山里生灵的一部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让他们苦海回头?”
太爷爷经历多少人事沧桑,听着话音就知道表舅是在山上劝过人家什么。沉吟了一阵说道:“那帮孩子上山胡闹,我之前都劝过。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莫名其妙落了草,也是我们这些老的没教养好的罪过啊。江胖子那孩子,父亲山崩砸死了,他娘改嫁没带他,整日家饥一顿饱一顿的,又赶上饥荒年,是村里人照顾不周才上了山的。他也算记着旧事,这些年也没敢动过咱们屯子。就是去周边村屯子讨人厌。要说的确也没犯过啥大事。”忽然想到秀儿的事,脸色又一变说:“不对,他这不敢抢我重孙女呢么。不行不行,你丈人他们上山了,必然得把他抓下来全村公审。”秀儿赶忙给太爷爷顺气:“太爷爷,江胖子真没把我怎么地。他请我上山的两天,饭一顿不少,晚上送被子添炉火,也没让我冻着。看我死活不愿意嫁给他,也没来硬的。他还认了我做妹妹,要给我出份嫁妆呢。”
太爷爷闻言抬起头看向表舅,表舅忙说:“真的,他们不是被我打服气的,就是本身人性都在,和牡丹江那帮杀人劫舍的混账玩意不是一类人。我这次上山,江大哥和二当家都表示想下山干正事的,只是怕乡亲们不接纳。我想着,我如果能把他们劝下山,是不是也算做了善事,帮山神老爷积了功德。”太爷爷听了给山神老爷积功德的话,缓缓的沉思了一阵,忽然一敲烟袋锅子道:“就这么着。就说你上山遇到山神爷了,山神爷给你派狼兵,下了口谕让胡子们下山向善,这么一来,也给了胡子下山的由头,乡亲们也不敢拂了山神爷的面子。”要不说老人就是智慧多,这样的话,群众的确容易接受胡子下山。毕竟在山里,山神爷的话比圣旨还管用些。
一天后,上山寻人的亲戚们也都下了山。他们遇到了江胖子派出去的手下,得知了秀儿安然无恙下山来,忙赶着回来确认。见秀儿已经在表舅的护持下回到家都很高兴。太爷爷趁机将表舅受山神委托让胡子下山的事跟大伙提了。大伙却对胡子下山没兴趣,拉着表舅一个劲儿的让他叫几头狼出来瞧瞧。最后还是太爷爷拿拐杖打了起哄的小子们。虎着脸说:“山神爷的护卫能随便叫出来给你们瞧的么?当是耍马戏呢?”大伙见太爷爷生气了才不再央求。表舅却上了心,私下跟太爷爷说:“等胡子下山,我还真能请几头狼过来给乡亲们瞧瞧,要不他们也不相信山神爷托梦的话。”太爷爷想了想,也同意了。
乡亲们都没人反对胡子下山,太爷爷也详细问了胡子们的情况,打算在屯子后头开片地界,帮着盖起房子,先给他们个安身的地方。乡亲们有的说能出人的,有的说愿意给点粮食的,有得说有亲戚招打杂卖苦力的,可以介绍他们过去。大伙都积极的想让这帮迷途的汉子们知返。表舅选了一天,和自己的老丈人上了山,受到了江胖子这帮兄弟的隆重接待。
表舅将山下乡亲们的举动跟江胖子这伙兄弟一说,将这伙血性汉子们感动的眼泪汪汪,他们万没想到乡亲们这么善良,完全不顾之前的恩怨,愿意接纳他们回归正途。表舅又说了太爷爷的意思,将他们下山说成山神爷的旨意。江胖子他们哪里敢不从。他们打心眼儿里觉得这就是山神爷显灵,给了他们重生的机会。而表舅就是救他们出苦海的活菩萨。众兄弟议论纷纷,有想下山先去跟相好的的寡妇提亲的,有追着表舅问学徒好不好干的。有愿意出力当长工的。似乎美好的日子就在前方。
这天,江胖子的寨子正式下山了。两位当家拔了院门口的胡子旗,烧了矗立在那的瞭望台。江胖子还想将屋子一把火烧尽了,被表舅拦住说:“留着咱们以后上山打猎晚上住。”众人拎着不多的行李,拿着均分的卖猎物山货的钱浩浩荡荡的下山了。
表舅远远的看见了屯子,乡亲们都聚在村口。大伙看着这些难得打扮的齐齐整整的汉子们,扭扭捏捏的往屯子里这边走。像是大姑娘上轿,走路都快同手同脚了。再也不用假装威风的大声吆喝,也不再歪带个帽子敞着个怀儿,对着姑娘吹口哨。看着那么多乡亲迎接他们,这帮土匪觉得脚步越来越轻快,渐渐的驮着行李的马匹都要赶不上他们了。
江胖子和二当家走在前面,眼见着太爷爷被乡亲们簇拥着往前迎过来。江胖子忙上前几步,忽然跪在太爷爷膝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来,已经泪流满面。
“孩子,回来就好。正道儿好走着呢,乡亲们帮扶着你。快起来,起来。”太爷爷丢了拐杖要扶起江胖子,江胖子却不起身,跪着跟乡亲们说:“乡邻们,我江胖子和兄弟们这些年没干啥好事,没脸见乡亲们。可是我们不想再错下去了。我在这里给大伙磕头赔罪,希望大伙大人大量,原谅我们。我们以后不再做一件坏事。要是说话不算,让山老爷打雷劈死我。”身后的胡子们纷纷跟着下跪。乡亲们赶忙四散着搀扶起他们。
太爷爷朗声道:“自古以来就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咱们今天既然允许他们回来,日后大伙就都不许再提他们落草的往事,谁嚼舌头根儿,让我听见,咱们就去山神老爷的供桌前说道说道。”乡亲们忙应了声。又引着这帮汉子去看给他们的临时住处。
土匪们不懂得攒钱过日子,这一下山皮儿片儿的都靠乡亲们帮着张罗起来。新盖的木头房子宽敞通风,锅碗瓢盆都是乡邻们东家一个西家一个凑来的。周围屯子人听说表舅将土匪窝给搅散伙了,还归拢了这帮“盲流子”下了山,都过来看热闹。也有想要骂一顿的,也有想打的。但见李家老爷子开口为胡子说了话,这就等于为这伙土匪做了保,以后这帮土匪要是犯了事,大伙都能请他主持公道,就也没了二话。
表舅趁着人齐全,将土匪下山是山神老爷的意思跟大伙说了。见大伙都带信不信的,就用眼神请示太爷爷。太爷爷咳嗦一声说:“我家重孙女婿是山神老爷相中的弟子,给咱们递话的。你们不信,他可能指使咱们老凤山的狼群。”说罢冲着表舅一点头。表舅走到人少的地方,点上了一根烟放在了树下。接着吹响了口哨。
不多时,附近的林子里就传来声声狼嚎。那声音由近及远,后来似乎整个山都震动了似的。大路上远远的出现了狼的影子。狼群却并不上前,只是远远的嚎叫着。直到表舅有打了声呼哨,那狼嚎才渐渐的停了。
这时大伙才从石化的状态中转醒。要知道狼群白天基本上隐于丛林,尤其不会现身在人多的屯子里的。而表舅就凭着一声呼哨,就能叫醒整座大山的狼群跟他回应,这如果不是山神老爷的神通,怎么可能呢?大伙瞬间信服,再也不对胡子下山的事情多嘴。
慢慢的,胡子们融入了这个屯子的生活中,帮助老人家砍柴打水,跟着婶子们学习种地,做饭。正常人的日子很劳累,却很充实。
几年之后,胡子们陆续都成了家,有的进了城,靠做生意发了家。他们都将表舅当做最好的兄弟,表舅有什么事情,打个招呼,准能回来一帮人。他们脱去了土匪的帽子,变成了靠劳动挣钱的本分人。
表舅因为此事,被山神老爷选中有了神通的事情也传扬了出去。但表舅并不张扬,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慢慢的,屯子人发现他并没有用这能力张扬处事,大家也都不当个稀奇事情了。
二姨听表舅将这段往事讲完,惊讶的嘴里简直能塞进去个鸡蛋。半晌问表舅:“舅舅,你这么有本事,咋不让狼群给你天天捉个鹿送过来。那简直比山大王还厉害啊”。表舅含笑的摸了摸二姨的脑袋说:“丫头,山神老爷给的能力不能滥用的,你要是保持不住这本心,以为有了能力就飘了,借此敛财,不是欺山负水了?咱们打猎就是为了生计,够吃够用就行,哪能把山里的动物赶尽杀绝呢?这能力我上山打猎从来不用。不过今天却得破例了。今天这雪来的奇怪。再晚了我怕你爹和老王有危险。所以借狼群一用。”
@世上清泉 2022-07-25 22:54:59
凝波老师,我看更新看哪个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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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个帖子就好。
山有山神,自然也有借着灵气修炼成邪的山妖。传说山妖会用妖法围困住进山的猎人,抽取人的生气以供修炼。被吸取生气的人回到家里就会傻吃孽睡,跟丢了魂儿似的。
表舅的故事看着挺长,跟二姨讲的时候却没用一炷香的工夫。只听见林子里远远传来狼嚎。表舅拍了拍二姨说,那狼找到你爹他们了。说着就站起身来。二姨脚都被冻麻了,起来蹦了蹦。听了表舅真有驱使山中野兽的本事,二姨也不怕了。跟着表舅就沿着狼群的脚印跟了过去。
远远的就听见姥爷的呼叫声。“老王老王,你快拖着点我,我要掉下去了。那狼怎么不走啊。我大舅子他俩咋还不过来。再不来咱俩都成狼粑粑了。”“你别吵吵了。你看看这狼就是坐那叫唤,好像没咬人的意思,三虎也不怕他们,没准是三哥派来找咱们的。你等等,三哥听见狼叫一会就能找着咱们。”姥爷又埋怨道:“我准头不行也就罢了,你还是个猎户,射个箭箭箭都偏,连个狼毛都没碰着。”“我那不是怕这狼是三哥召唤过来的么,万一打着了不是触怒山神老爷?再说,这狼一过来,雪就小了。不挺神的?”王叔叔嘴硬的回嘴。姥爷也是一时吓傻了,他只在王大嫂那里听过一嘴表舅会驯狼,可没亲眼见过。他和王叔叔俩人先是追个兔子跑了老远,忽然又见到一只红狐狸跑了过去,俩人顿时扔了兔子撵狐狸去了,哪知道就忽然刮起了暴风雪。迷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俩人一狗只好猫在雪坑里一动不动,心里也觉得这雪来的奇怪。
雪越下越大,姥爷却看着越来越清晰似的。他眼见着那红狐狸就蹲在自己前面不远处,还优哉游哉的舔着毛。姥爷像是鬼迷了心窍,就想着冲过去一扑就能把狐狸扑倒。他这么想着,脚下就动了。王叔叔吓了够呛,这么大的雪,这人不跟在自己身边猫着,怎么还往出跑?忙伸手拉姥爷的衣角。只是手早冻麻了,一拉没拉住。眼见着姥爷摇摇晃晃的就往前面跑,像是要捉住什么似的。王叔叔赶忙跟着过去,离着姥爷只两三步远,却怎么也追不上。这时,三虎却低低的嘶吼起来。似乎前面有什么东西是它惧怕的,它想上前又不敢,尾巴夹的紧紧的,只敢焦虑的挣叽着。王叔叔心里早就对着忽如其来的大雪犯了嘀咕,又不能丢下姥爷。正不知所措,远方忽然响起了狼嚎声。那狼嚎声由远及近,似乎蓦然又在耳边。还在追着狐狸的姥爷听见狼嚎猛地一震,像是从梦里惊醒过来,顿下脚步一看,前面的狐狸无影无踪,再远个十来米,就有个陡峭的石砬子顺山而下。如果接着追狐狸,脚下一滑就能摔下去。那高度摔下去,可就生死不知了。姥爷吓出一身的冷汗,忙回神往回跑。正遇到赶上来的王叔叔。俩人见面未来得及相互埋怨,就听见那狼嚎越来越近了。王叔叔听得出来,这狼不止一两头,忙拉着姥爷找了个百年的大树,连推带搡的将姥爷先弄上树,自己也跟着爬了上去。
果不其然,一会儿的工夫,三四头狼就出现在四周。雪越下越轻,渐渐的停了。那狼却只待在树下的六七米范围内,蹲下冲着俩人嚎叫。姥爷先憋不住劲儿,抽出弓就射出一箭,不出意外的射在雪地上。王叔叔被姥爷的行为带偏了,没来得及细想,也抽出箭来射狼。只是平时十发九中的他,今天却失了准头,连射了四五箭,这么近的距离狼毛都没碰着。远远躲了出去的三虎狗子这时却踆寻着走了回来。它慢慢靠近狼群,警惕的低下了头,却没有叫唤,尾巴也没夹起来,过了一会,竟然还摇起了尾巴。那边几头狼也没发动攻势,依旧坐着时不时的嚎一声,似乎再给谁递信儿。
@兔子公主2012 2022-07-25 21:25:10
来顶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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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王叔叔终于醒过神儿来,想起了表舅驱狼的本事。他几年前经常跟表舅屯子里的猎户一起结伴上山,听说过表舅驱使狼群的本事。但从没亲眼见过。不过他却从没怀疑过表舅这本事是吹出来的。因为他跟表舅一起打猎时,曾经想射树上蹲着的一只老鹰,却被表舅压下了弓箭。表舅跟他说这鹰窝里有幼崽,射杀的话幼崽也活不了,言毕冲着树上喊:“快飞走吧,我们不打你。”那老鹰就跟听懂了似的展翅而起。后来他们抬着猎物下山,路过一个石崖,果然见到一个巨大的老鹰巢穴。里面还露出几个幼崽的脑袋。虽然没法确定是表舅放过的那只鹰,王叔叔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老鹰盘旋着在他们头顶上飞了几圈,又落回巢里去了。那时候王叔叔就确定表舅是能跟动物有所交流的。后来他屡次问表舅,都被表舅打岔支吾了过去,于是他就识趣的不再细问。现下见了树下的狼,又想起了表舅的本事。
俩人在树上蹲的正难受,表舅已经带着二姨循着狼叫找了过来。姥爷眼睁睁看着那狼冲着表舅小跑过去,刚要出声提醒,就见那狼在离表舅四五米远的地方停下开始打滚儿了。表舅打了个呼哨,狼起身抖抖雪,慢慢钻进林子里消失了。
王叔叔和姥爷这才从树上出溜下来,这下两人亲眼见到表舅驯狼,心下都对山神老爷选中表舅这个事情深信不疑。表舅上前查看,见两人都没受伤这才放心。姥爷和王叔叔经过这一番事故,也不想再继续打猎了,几人决定当即下山。待要往山下走,姥爷却又恍惚间看见那红狐狸,就蹲在他差点滑下去的石崖上头。他忙拉住表舅和王叔叔指着地方让他们瞧,俩人却什么都没瞧见。只有二姨惊呼:“爹,那边好像坐个狐狸呢!”爷俩对视一眼 ,心里都很纳闷,咋就他俩能看见,连表舅都看不见呢?
表舅沉吟了半晌说:“老凤山山深林密,山神老爷总有管理不到的时候。姐夫你应该遇到山妖了。”“啥是山妖?”二姨好奇的问。“就是山中野兽,不按正常路数修行,想通过吸取人的生气加快成神的过程。这是修行的歪路子,就跟人走火入魔一样,成不了仙。心歪则成妖。你们看见的狐狸,可能就是山妖的化身,或者就是它的原型。”表舅解释说。平时老凤山的猎户上山,准先拜拜山神老爷,今天上山匆忙,表舅也对自己过于自信,就省略了这一步骤。果然遇到了山妖使坏。表舅也不跟大伙详细解释,心底暗暗盘算着怎样将这山妖除去,以绝后患。
快走出密林时,表哥他们已经送了狍子往回返来找他们了。见他们什么也没猎到,倒是每个人脸色都青白,神色也不好,就问是怎么回事。表舅边走边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大伙猜测着那山妖可能见姥爷和王叔叔面生,欺生来着。至于二姨能看见那狐狸,就是小孩儿眼睛干净,能看见这些邪物。回到了家,表舅妈早就跟着儿媳妇们将狍子洗剥干净,跟着土豆下了锅。打了大猎物,表舅妈请了屯子里关系好的乡亲过来陪客。其中一个胖胖的四十多岁的老头引起了二姨的注意。她听表舅妈叫他大哥,周围人则叫他老江头,不由的想起了表舅口中的江胖子。私下问了问表妹,果然就是那个胡子头。
@世上清泉 2022-07-27 22:11:33
好看,坐着等凝波老师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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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老师不敢当,讲故事的江湖先生哈哈
@兔子公主2012 2022-07-27 11:48:59
看来狼也是十分有灵性的动物,为了继续追二姨的故事特意把十年的老账号找了回来,二姨加油,我们永远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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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也是很有灵气的动物。
二姨眼见着这个老江头,怎么都和土匪大当家联系不起来。十来年的磨砺早就将身上的匪气消除的一干二净,现在他就是个身板壮实的农村老头。乐呵呵的看着孩子们在桌下玩闹,眼神一片满足。他身边坐着个四十来岁的大婶,一看俩人就是一家子,都是胖胖的身材,眉眼和善慈祥。那是表舅妈给他介绍的本家大姐,俩人成婚多年了,早就子女成群。这些年他一直跟表舅家走动的勤,好的跟一家人一样。
席间,姥爷喝多了酒,又将遇到红狐狸的事情跟大伙都讲了一遍。老江头听说,哈哈一乐说道:“山妖这玩意儿可在老凤山好些年了。当年它还没这么本事,我在山上就遇到过一回。”旁边大婶用胳膊怼了老江头一下子,似乎不愿意他在表哥亲戚面前表露之前当过胡子的身份。老江头却浑不在意,喝了口酒说:“捅咕我干啥,在座的都是妹夫家的实在亲戚,我那点破事都过去那些年了,说说能咋地。”又凑到二姨跟前故意吓唬她:“丫头,知不知道大爷我早先是山上土匪头子?”说着故意虎着脸瞪二姨,要吓唬吓唬这个小丫头。二姨早就听表舅说过他那些糟心的事儿,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江老头的肩膀,学着平时姥姥跟姥爷说话的口吻说道:“你装啥大瓣蒜呢?有话就说呗,吓唬小孩算本事咋地?”逗得大伙轰然一笑。老江头于是将自己当胡子的时候遇到山妖的事情跟大伙讲了一遍。
那时候江胖子还没当上大当家,就是山寨里的一个跟班。他跟山上一个叫破九儿的胡子交好。俩人没事经常去山林子里转悠,下套子套野鸡兔子啥的改善伙食。那破九儿身强体壮的,也讲义气,每次有什么好东西都分给江胖子。
一次两人整了点好酒,就想打个野鸡野兔的来下酒。带着套子和弓箭钻进了林子。一路上山里都静悄悄的,连个鸟儿叫都不闻。俩人越走越心慌,咋觉着脖梗子后头总凉飕飕的呢?平时走惯了的山路似乎也不对劲。走来走去的,老是绕着回到一棵大杨树下。江胖子是听说过鬼打墙的,那也通常是半夜啊,大白天的鬼打墙?真他娘的丧气。不过这鬼打墙破解的办法也好找,就拿童子尿来上一泡就好。哥俩儿虽然都三十啷当岁,却也都是实打实的童男子。俩人不由分说的拉下裤带,对着大杨树就来了泼热乎的。尿也尿完了,俩人继续走,奶奶个腿的,又兜了一圈回到了杨树下。这下哥俩心里发毛了。互相指责是不是对方偷着去逛县城窑子去了,破了童子身。俩人都指天发誓,绝对没有找窑姐,以后就是找了肯定也得带上兄弟一起开荤。发完誓俩人都信了对方没背着自己出去找乐子,可也犯愁走不出去了。
江胖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冲着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忽然拉过破九儿的手,在他手臂上划了一刀。刀还挺锋利,嗖的见血了。破九儿还纳闷他拿刀干什么,没等反应过来就挨了一刀,哎哟一下抽回了手。“你干啥玩意,犯邪啦?拿刀剌我干啥?”江胖子嘿嘿笑着说:“没准我记错了,不是童子尿,是童子血好使。”“那你嘎哈不剌你自己?”破九儿怒了。“嘿嘿,你身子比我壮多了,出点血没事。再说你不心疼哥哥我么,我要剌自己你也得拦着,我寻思就别费那拉拉扯扯的劲儿,直接剌你不就完了。”江胖子义正言辞的把破九儿的怒火怼了回去。剌也剌了,那就只能试试好不好使。破九儿用手指头抹了一下手臂上的血,回手蹭在了大杨树上。等了半天,哥俩准备再走走试试。这下走出去了,没再碰上那大杨树。哥俩长舒一口气,坐在地上歇歇气。
忽然破九儿指着前面的树丛跟江胖子小声说:“哎,你看,那边蹲着个狐狸。”“哪呢哪呢?”江胖子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树叶密布,他啥也没看见。“你啥眼神,那不,就树棵子后面蹲着呢。哎,它不怕人嘿。你瞅我给它一下子。”破九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弹弓,鹿筋勒的弓弦。石头子儿磨出来鸽子蛋那么大的子弹。这东西打野鸡兔子跟弓箭差不多。破九儿上了子弹眯着一只眼瞄准,啪的一声打了出去。只听他欢叫了一声“打中了!”,就冲树丛跑了过去。江胖子也没当回事,打中个狐狸,自己抬回来就行,他卷了只烟,点了抽起来。那边又传来破九儿的喊声:“我打中它后腿儿了,这狐狸瘸着跑的也挺快。你等着,我追上他,今晚拿他下酒。”江胖子应和了一声。坐下继续抽烟等。
半天了,还不见破九儿回来。江胖子烟都抽了两支了。他坐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履着破九儿跑去的那边找了过去。草丛里一片破九儿踩踏的痕迹,江胖子越走越远,却还看不着破九儿人影。他边大声喊着人,边四处撒么(瞧的意思)。破九儿却没有回音。江胖子呸的吐了口唾沫,嘀咕道:“一个瘸腿儿狐狸都追不上,这体力还想逛窑子呢,得让窑姐打出来。”说的自己嘿嘿的笑了一阵。越往前走,痕迹越浅。天忽然又阴了,滴答滴答下起小雨来。江胖子衣裳都湿了。他没了找人的兴致,找到一棵树叶密实的树下躲雨。雨却越下越大,眼看着天越来越阴,江胖子也不敢在树下了。果然一会的工夫,一阵闷雷传了过来。
又一道闪电,直直的劈了过来。江胖子被浇成了落汤鸡,心里直说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又是鬼打墙又是雷劈山。他蹲在草地里,想着要不就这么先回寨子算了。转念想起破九儿,又觉得将兄弟扔下不地道。正踌躇着,那闪电忽然一道快似一道的往前方劈了过来。耳边听见大树倒地的声音。这雷咋就往那一边劈呢?江胖子觉得事情很蹊跷。仗着胆子往那边挪蹭。雨天路滑,一段路江胖子走的很是艰难,摔了几个跟头,跟个泥猴一样。说也怪,那几道闪电过后,雨势渐渐小了。等到江胖子快到那树下的时候,云收雨歇,天竟然放晴了。这不到半个钟头的快雨,下的阵势却忒庞大。江胖子看着眼前一人粗的大槐树被闪电劈得开裂,倒了一半,惊的目瞪口呆。
@WesleyZhao123 2022-07-30 11:04:02
好久不见!我是个默默无闻的老读者。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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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读者回来,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
却听见那浓密的树枝树叶子下面有人痛哼声。他忙跑过去,拉开满地的树枝一看,破九儿被压在树枝下面,浑身破破烂烂糊了八曲,嘴里还流出血来。他忙将破九儿从树下拉出来,扶到一边坐下。破九儿哼哼唧唧半天才缓过神来。“死胖子,你咋才过来呢。我他娘的遭雷劈啦。算是我命大,竟然没被劈死。”“你咋整的,这么大岁数你不知道下雨打雷不能在树底下?”江胖子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的问。“我知道啊,我正追那瘸腿狐狸呢,就下起雨来。我寻思下雨了我就不追了吧,我脚步一停,那狐狸还停下了。它停下来我能不撵么,我就又追,追追停停它就给我引到了这棵树底下了。闪电过来,我眼瞅着是冲那狐狸去的,它却猛地往我身边冲。那闪电就奔着我来了。幸好幸好,我命大,那闪电过来了劈上了老榆树。就是树倒了给我压下面了。现在胸口还疼呢。”
江胖子给他仔细的看了看伤处,只是一些皮外伤。又按了按胸口,那破九儿哎哟一声,应该是压到伤到了肋骨。一边问他:“那狐狸呢?没砸死在树下?”破九儿见问,也奇怪道:“好像闪电过来,它就没影儿啦。”“你备不住是遇到成妖的狐狸了。咱这山树精山怪多的很,听说他们也要渡雷劫,修行不够的就找个人,借着人气躲雷劫呢。”“好像是那么回事。我说这阵雨咋这么寸呢。早不下晚不下的。我操它狐狸的二大爷。等我下次看见它,不扒了它的皮做靴子。”破九儿觉得窝囊,平白糟了雷劈,被个狐狸给耍了。“看来还是咱们平时没干啥坏事,山神老爷保你,要不那几道闪电劈你身上,你早糊吧了。”江胖子拍拍破九儿的肩膀。“回山吧,你的肋骨也得养个几天。”边说着边把破九儿扶起来。哥俩一瘸一拐的下山了。
从那之后,只要两人上山,破九儿必要找狐狸晦气。不管是不是戏弄他那只,只要看到狐狸,不论大小必然弄死,还要剥了皮做衣裳。连江胖子都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但是不管别人怎么劝,他都不为所动。转眼几个月过去,秋天到了。寨子里也开始结伴上山打猎,屯冬天的肉食。这天江胖子破九儿和几个兄弟一起进山。这次、破九儿没躲过他那命里注定的一劫。
进山没半天,几个人就打了一头鹿,正抬着下山呢。那边破九儿忽然叫了一声“他妈的,可找到你了。”说着扔下鹿腿就往旁边的林子追去。大伙这几个月早就对他被狐狸摆了一道的事儿耳熟能详,见他又去追狐狸,也没当回事,依旧扛着鹿下山。只有江胖子惦记兄弟,故意走的慢些等等他。其他胡子不乐意了,一头鹿大伙扛着,江胖子走的慢像是要偷懒,大伙都催促他。江胖子只好先跟大伙回寨送肉。
没成想,这次破九儿真迷在山里了。天都见黑了,江胖子见破九儿还没回来,这才着急起来。这几个月破九杀了好些狐狸,都顺顺当当的,江胖子就给忘了,那正经戏弄过破九的狐狸明显是开了灵智有些道行的,如果破九今天找对了,岂不是会吃亏?他忙去找大当家说明情况。大当家也仗义,吩咐兄弟们打起火把进山找人。大伙找了半宿,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见到破九儿的人。大伙又累又饿的,只能先回寨子休整,准备第二天再寻人。
第二天一早,大伙又进山寻找,却依旧一无所获。全寨子二十多人,整整寻了破九儿三天,什么都没找到。大当家也犯了嘀咕,都快将山翻遍了,一个大活人真能没了?将江胖子找来大当家一商量,俩人带着酒和肉就上山拜山神老爷去了。
供桌下,江胖子虔诚的跪着磕头。他是真惦记兄弟,也后悔当天没跟着兄弟一起追过去。俩人在山神老爷的供桌前叨念了好一会儿。才下山又集齐众人上山寻找。结果众人还没进山多久,就看见破九儿摇摇晃晃的从山里走了出来。他神情恍惚,浑身像是被抽了筋,软乎乎的没啥力气。众人检查了却没啥外伤。忙给抬回了寨子里。回来喂了水,破九儿却还没精神,问什么也不说,就直愣愣的盯着房顶。大当家的干脆给灌了点烈酒,让他先睡过去。这一睡就一天一夜。等他醒过来,江胖子正守在床边上呢。见他醒了,忙问他咋地了。破九儿却神神秘秘的,冲着江胖子傻笑,一会又自己嘀咕着说什么好看,长得俊。细问啥也问不出来。
就这么恍惚了一个来月。众人只当他丢魂了,用了好些土办法,喊魂烧纸的。也都没好使。他却在立冬那天自己清醒过来了。江胖子这阵子担心他都瘦了一圈,见他清醒了,马上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那破九儿却扭扭捏捏的不说。问的急了,就拉着江胖子悄悄的上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低声说:“哥,我跟你说,你别给我说出去哈,我不是童男子啦。那几天,我遇到个大姑娘,拉着我就跟我好。那几天我俩就在山上干那事来着。”“放屁,哪个姑娘这么不要脸,主动找你,你那是遇到狐狸精被抽了精血,你个大傻子。”江胖子恨铁不成钢,狠狠的踢了破九儿一脚。“她全身我都摸了,没尾巴,不说狐狸精都有尾巴么?”破九儿不信,一个劲的强调。
江胖子也不敢把话说死。那传说中狐狸精缠人,势必要人精尽人亡的,破九儿能回来,还能回魂是好事,他可不敢再说点啥,万一再引出他的魔怔就完了。破九儿从此却总是发呆,往山上看,嘴里念叨着什么。江胖子总怕他再上山去找那狐狸,再被迷了,就寸步不离的看着他。过了冬,破九儿彻底好了。他跟江胖子再也不提什么狐狸,什么姑娘的事儿,像是把那几天全忘了。只是人却越来越虎,机灵劲儿没了,眼力见儿也没了。经常一句话把大当家堵个倒仰。江胖子总觉着破九儿的魂儿被狐狸精勾走了。但傻人也没啥不好,这不,还能吃能喝能睡的。
江胖子把故事讲完,桌上大伙都哄笑不止。大伙都知道这破九儿直到死还没娶妻,一直跑单帮。前些年他倒是时不时的就消失几个月,别人都传他是上山会狐狸精去了。原来传言来源于此。表舅并不能确定这个狐狸是不是今天姥爷他们遇到的红狐狸。不过如果是同一只狐狸,那必然是修有所成,起码能呼风唤雨了。他有心除了这山妖,却也知道凭借自己的本事不成,需要山神老爷的帮助。
入夜,表舅诚心的叨念了一番,又在自家的山神供桌上点了香。他想问问山神老爷咋办。果然,晚上他又梦到了那头白狼。
白狼明显的苍老了很多。它在梦里告诫表舅,万事万物都有存在的道理。有正就有邪。不是看到什么东西不顺眼都要除之后快的。表舅忙解释说:“那山妖已经开始害人了。今天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我妹夫和王家兄弟没准就被她给害了。”白狼却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我也老了,力气大不如前,渐渐压制不住它了。只是据我所知,它虽取过人的生气,却并没害过人命。这次是你那妹夫不懂规矩,上山之后在它的府邸门口尿了泼尿,它生气才惩治一下。毕竟也没怎么样。随它去吧。等它真正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自然有天道要灭了它的。或许,这老凤山还需要它来继续守着呢。”表舅还要说话,那白狼却在梦里渐渐隐去了。
二姨自从跟表舅上过山之后,对表舅简直崇拜的五体投地。天天早早的守着表舅,表舅劈柴她给递斧子,表舅打水她给拿扁担。表舅对这个和自己姑娘完全不同的假小子也很是喜爱。指点着二姨射箭。还送了二姨一副亲手做的弓箭。二姨得了这个,顿时将弹弓丢到一边,专心的练起拉弓来。贪心不足是小孩儿的通病,二姨学了这个本事,还想问表舅到底怎么驱使狼群。表舅看着人小心大的二姨哭笑不得,只能细细的跟二姨解释道:“只有山神老爷选中的人才能有跟野兽沟通的能力。这本事也不是给你了,就一辈子拥有的。你一旦破了山神的规矩,人家怎么给你的,自然怎么收回去。所以二丫你也别惦记了。小孩子,你还不明白有时候本事大了要藏着,过于锋芒并不是好事儿呢。去,先把箭练好。”二姨听得似懂非懂,后来遇到了邓姑姑,听她说过类似的话,才知道,人的命数可能真的是注定的。命里没有的,强求来也留不住。这是后话。
至于山妖,反正二姨在表舅家一个多月,后来也上山了几次,都没见表舅有要惩治的意思。姥爷和王叔叔也都没提。山里人上了岁数,自然就懂得了怎样与自然和谐相处。或许人类最终要认清楚一件事,就是世间万物,人未必就是最厉害的。懂得收敛锋芒,懂得退让,才是长久生存之道。
@五十三度 2022-08-01 21:18:42
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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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
自从村里到处八卦的不正风气被周老太太一通雷霆之怒肃清之后,村口闲坐着的妇女少了。没了八卦打发时间,大伙倒是多了些勤快放在正事儿上。将原本站在院子里隔着障子唠一上午的工夫放在洗洗涮涮,缝缝补补上。来姥姥家串门的人反而多了。这些媳妇都知道姥姥有一手好绣工,都拿着自己家的衣裳、被褥、鞋面子过来跟姥姥学艺。
姥姥自然也没放过大姨和二姨。那时候农村没处也没钱买现成的衣裳,差不离的东西都是扯上二尺布自己动手做。手巧自然是姑娘嫁人的一大优势。大姨跟二姨开始被姥姥教导着学习女红。大姨是个安静性子,平时就缝补自家的东西,针线上很拿得出手。二姨在女红方面简直就是一塌糊涂。她个野小子个性,成天跟郭大明、刘小儿这帮孩子翻山过河的,让她坐下安静绣花,简直是拿绳子捆着那么难受。可是姥姥下了决心要板一板二姨的性子。给二姨定下了三天一双鞋面的要求。二姨拿惯了弹弓的手,被针戳的遍布针眼儿,看见顶针就发怵。她偷偷贿赂大姨,想让大姨帮着做活,被大姨干净利落的回绝了。姐妹的情谊在姥姥的擀面杖下分崩离析。
每当屯子里其他女人拿着绣活过来,姥姥就会将二姨也叫进去跟着学。看着人家绣的活灵活现的花儿草,再看看自己手里跟粑粑介子一样的成品,二姨第一次生出了自卑之心。她不服输的个性又占了上风。于是那个打狗追鸡的疯丫头终于安静了下来。也能在院子里低着头静静的研究绣工了。
刘小儿等二姨的一干拥趸看见这样的二姨都惊呆了。二姨这是学什么大家闺秀呢?于是为了找回二姨真正的灵魂,他们不厌其烦的跑来姥姥家里,用尽各种手段引诱二姨接着跟他们出去疯。刘婶儿知道后,拿着笤帚给刘小儿一顿抽, 边抽边骂:“人家二丫好不容易学个女孩儿样,你就去跟着搅和,她一个姑娘家,不学学缝补针线,以后不嫁人?这些本事到底是从小儿学好,到婆家不吃亏。你老引着她出去疯玩,以后你替她纳鞋底子?”刘小儿被抽的嗷嗷叫,从此也不再敢老来找二姨了。
学了一个冬天,二姨的女红很有长进。起码绣出来的东西不再是乱七八糟的一团。姥姥很是欣慰,周围的大娘大婶们见到二姨也不再笑她疯丫头。二姨很是得意了一阵。刘小儿有些坐不住了。他自小就跟在二姨后面,在孩子堆里只服气二姨称王。现在二姨不怎么出门,他成了孩子头,却没了主心骨一样。想到娘说的二姨迟早嫁人,心里又酸溜溜的。或许是情窦初开,或许是依赖成了习惯,他总觉着那个满屯子疯跑的二姨方是巾帼本色。他总觉得二姨是败在了姥姥的擀面杖下,试图营救的心思始终未歇。
过完年,进了正月。家家户户的媳妇们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因为自古的习俗,正月里不动针线。大伙也并不清楚这个规矩的成因,却依旧守着规矩不肯打破。刘小儿见二姨闲了,就又开始找二姨出去打爬犁。他跟二姨炫耀自己的新宝贝,自己用小刀削出来的柳木剑。那剑两尺来长,被他打磨的光溜极了。剑柄缠了红绳,还打了个孔,栓了个剑穗子,很像那么回事。
二姨虽然学了女红,骨子里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二丫头。压根不喜欢什么花儿朵的,对这些刀剑本能的喜欢。她想朝刘小儿要,又拉不下脸来。于是灵机一动,跟刘小儿说:“哎,我最近做活可好了。要不我给你缝个弹弓袋子装弹仔儿,你拿这个剑跟我换呗。”刘小儿见二姨的喜好没变,当然开心。又讨价还价的让二姨在布袋上绣上老虎彰显自己的威风,还要配上抽绳和背带儿。二姨忙答应了。为了尽早拿到那木剑,二姨当即就上屋里的针线簸箩里翻找。碎布头好找,可惜都不够大。稍微大一点的姥姥都是要留着缝补衣裳窟窿的。看着五颜六色的碎布头,二姨只能像做百衲衣那样进行拼接。好在现在她的手艺已经足够精湛,可以胜任这个活计了。
二姨忘记了正月里不动针线的规矩,仅仅用了三天就给刘小儿做了一个结实耐用的弹弓收纳袋。不过老虎实在是绣不了,只能绣条蛇上去,说法二姨也想好了。那是刘小儿的生肖。刘小儿接过收纳袋果然很喜欢。当即就把木剑给了二姨。二姨像模像样的舞了几下。双方都很满意这次的交换。
@兔子公主2012 2022-08-05 17:42:18
楼主写的真不错,好多好多人都喜欢看,广受好评。十年前也是这样追贴的,这十年间也重温过,今天有幸看到新故事了,真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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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兔子
可是二姨却开始不自在起来。都是日常小事,就是不顺利。二姨搬柴火进屋必然手上要扎刺儿。二姨挑灯花必然要烫手。二姨切菜必然要划到手指头。整整一个正月,二姨的那双手不是这里一道口子就是那里一块擦伤,伤处简直比刚开始学女红时还要多。有时候二姨一天能伤三次,每次洗手的时候伤口都是刺痒难耐。
可是这些事儿又太小了,姥姥只说二姨粗心不注意,也没人瞎想。出了正月,二姨更是动不了活计了,本来用针用的熟练的手,又开始被扎。明明已经很注意了,还是被扎个血糊糊。二姨开始嘀咕起来。
这天,二姨又把自己手背刮伤了。伤口挺大的,二姨用布条扎上了。出门捡柴火的时候遇到了来串门的刘奶奶。刘奶奶看二姨手上包着布,就问她手咋了。好不容易有个人把她这个小伤当回事,二姨顿时跟刘奶奶诉起苦来。将这一个多月手就没好过的事情告诉了刘奶奶。刘奶奶家里是供奉了保家仙的。老太太见识也多,听了二姨的抱怨就笑道:“二丫头,你是在正月里动了针线了吧?”二姨一愣,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给刘小儿做的收纳袋,点了点头问:“咋的,我手上受伤还跟这个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刘奶奶笑道。“这个正月不动针线的规矩,传说是天上的神仙怜惜咱们女人,一年到头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没有个休息的时候,就定了正月一整月,不准动针线。为的就是给女人个闲暇的时间。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就有的妇女为了彰显自己勤快,想受人称赞她贤惠,正月里也做活计。那别的女人一看,自己也不能落后啊,于是一个赛着一个的,大家都开始缝补了。天上的神仙一看,哎呀,我心疼你们女人,你们自己内部倒是争斗起来了。破了我的规矩,真是一群不识好歹的女人。辜负我一片好心。可能这神仙也小心眼儿吧。他也没严惩这些不守规矩的妇女,只是谁想勤快了,他就略施小计,让这女子手上受点小伤,这样她不就做不了活计了?你看看,你这个正月把手弄的。啧啧。二丫是不是也想着别人夸你贤惠了?”“才不是呢。”二姨大声反驳道。想了想,又傻呵呵的问刘奶奶:“那正月绞头死舅舅,是哪个神仙看谁剃头不顺眼呐?”刘奶奶啪的拍了二姨的脑袋一下,笑骂道:“这什么孝顺丫头,你倒是可以明年试一试准不准,看你娘不把你皮扒下来。”二姨摸着脑袋嘟囔着走了。所以,遭遇各种内卷的看官,谁想试试正月里的规矩呢?
二姨四岁的时候。三奶奶过世了。三奶奶是二姨的亲三姑奶奶。姥爷的亲三姑。姥爷家的亲戚住在附近的不多,在二姨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之后,就这个三奶奶走动的比较勤快,二姨也是三奶奶亲自接生的,自然跟这个长辈有着不同一般的亲近。二姨刚会走路时,姥爷干活受伤,姥姥一个人操持家里忙不过来,她曾被姥姥送去亲戚家借住了好久。当时就在三奶奶家住了将近一年。二姨扎吧扎吧的跟在这个裹着小脚,盘着嘎达啾的慈祥老太太后面,从前屯走到后屯,她对家乡的第一印象就是那条通往前后屯的土路,长长的似乎没有尽头。走的累了,就被三奶奶背在了背上,看着周边的农田被风吹得泛起波浪。
二姨七岁的时候。三奶奶过世了。三奶奶是二姨的亲三姑奶奶。姥爷的亲三姑。姥爷家的亲戚住在附近的不多,在二姨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之后,就这个三奶奶走动的比较勤快,二姨也是三奶奶亲自接生的,自然跟这个长辈有着不同一般的亲近。二姨刚会走路时,姥爷干活受伤,姥姥一个人操持家里忙不过来,她曾被姥姥送去亲戚家借住了好久。当时就在三奶奶家住了将近一年。二姨扎吧扎吧的跟在这个裹着小脚,盘着嘎达啾的慈祥老太太后面,从前屯走到后屯,她对家乡的第一印象就是那条通往前后屯的土路,长长的似乎没有尽头。走的累了,就被三奶奶背在了背上,看着周边的农田被风吹得泛起波浪。-----------------------------------------------------------------打错字了。是二姨七岁。
三奶奶对二姨跟亲孙女一样看待,衣食住行无不精心。二姨被养的白白胖胖,哪个人过来串门都要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三奶奶是个坚强的女人。她三十多岁就守了寡,拖着四个孩子把家撑了起来。丈夫死后婆家也并没有太大的助力,地里农活家里家务都是三奶奶一手扛起来。当时二姨的爷爷心疼妹子,劝她改嫁,她却守着对丈夫的初心和对子女的疼爱不肯再婚。二姨爷爷奶奶只能尽可能的帮衬,这也是三奶奶对姥爷家格外亲近的原因。
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条件,三奶奶跟着拉林的接生婆学了一手接生的手艺。学会了接生后,附近村屯的孩子基本都是被她迎接到这个世界上的。她也靠这个手艺赢得了附近乡亲们的敬意。她虽然是个寡妇,但是立身正,出门在外从不和男人随意搭话,也不轻易接受屯里单身男人的帮助。即便再累,她都笑面迎人。她教育子女自强自立,省吃俭用将家里老大送进了私塾学道理。最终这个儿子出息得很,在省城谋得了一份政府的工作。余下三个姑娘也都陆续嫁了不错的人家。儿子要将她接到哈尔滨居住,三奶奶却不愿意掺和儿子的家庭,给儿子带了三年的孩子就回到了老家。她跟姥姥说,儿媳妇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虽然对婆婆很尊敬,但缺少了乡下人的热情朴实,她宁愿自己守着乡亲们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刨活,也不愿意去儿子家过游手好闲的日子。
跟大多数乡下留守老人的心思一样,她能干一天,就不想带累儿子。反正老姑娘嫁的近,有事总能叫到人的。二姨就是这时候来到了三奶奶家。给冷清的三奶奶家带来了一丝生气儿。三奶奶因为家里多了个孩子,也不在凑合饭了,变着法的做些可口的饭菜给二姨加餐。喂鸡养鹅,收拾菜地,身边跟了个小孩儿,似乎身子都轻快不少。幼儿的亲近能记一辈子。即便二姨后来回到自己家,她也有事没事的往三奶奶家跑。在二姨最淘气的那几年,三奶奶家是二姨最好的庇护所。每当姥姥举起擀面杖,二姨就跟兔子一样飞快的跑到三奶奶家钻进去。三奶奶也乐呵呵的留二姨住几天,等姥姥的怒火消下去再放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