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我诧异地在心底追问道:“啊?难道师父留在人间开足浴店,就是为了找到那一双脚吗?”
师父轻声对我解释道:“九段尸身,分化成了荒野里的九种野兽,分别是蛟龙、老虎、雄鹰、狼、熊、鹿、豹、蛇和乌鸦。这九种野兽各自修行,有的修成正果化为灵魄进了轮回道投胎做人去了,有的继续留在了人间化为妖灵,或造福一方,或藏于山野过着与世隔绝的悠闲自在日子,还有的因为闯了祸,被我亲自收拾掉了……我是那颗头颅的化身。”
“那师父这样说来,你的元神魂魄分化成了九个,那到底他们当中哪一个才是你的真身啊?这些跟你留在人间坐牢,还有开足浴店,有什么关联么?”我越发好奇地在心底对师父追问道。
“准确地说,他们都是我,也都不是我,这是当年炎帝和皇帝联手设下的阴谋,如此以来,我将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复活。但其实经历了无数年的沧桑,我早就不想复活了。我早就没有了那样的雄图壮志。我甚至有时候,就想做一个闲云野鹤,逍遥自在。开足浴店,只是机缘巧合下,一个在人间谋生的活路罢了,他们需要钱财啊,眼下,你我都需要钱财。不是么?”师父沉沉地叹了口气,低声对我回道。
“师父不想复活的事了,说明当年炎帝和皇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在心底暗自感慨道。
“也可以这么说吧。他们将我的尸身和元神一通斩断为九块,又将这九块尸身抛荒于东南西北四方八阵以外,让他们各自分化各自修行,最后分裂成九个不同的妖灵,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心性,各自有各自的追求。他们各自流落在天上地下,阴间阳间,早就不可能聚首了,有的甚至在机缘巧合之下,变成了互相对立的仇敌……呵,是炎帝和皇帝手段高明啊。”师父黯然神伤地幽幽感叹道。
“在我心里,师父永远都是战神,无人匹敌。”我在心中骄傲地对师父回道。
“哈哈,战神?你这个小傻瓜。我现在哪里是战神啊?我只是人间的一囚徒罢了。”师父苦笑着对我叹道。
“我不管,你就是。”我在心底心疼又心酸地反驳道。
“行,我只要是你一个人心里的神,我就满足了。你睡会儿吧,天黑以后,我们要进八卦林里,那些老族人说要给我安排一些帮手,陪我一起进八卦林寻找那些被骗去的孩子,被我婉拒了,不想让族人再因此事被带入险境当中。所以,今夜只有你我孤军奋战。”师父轻声对我安抚道。
说完,他就带着我的身体,坐在了床边,给我脱去了鞋袜,逼着我闭上眼睛,强行逼着我睡觉。
“我不困,我不想睡觉,我害怕自己又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被师父围观取笑。”我在心底无奈地埋怨道。
“睡吧,不管你做什么样的梦境,我都不会笑话你的。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师父借着我的嘴,轻声对我安抚道。
“我不睡……”师父闭上了我的眼睛,我不能在黑暗里挣扎,可是,没过多久,我还是睡着了。
我梦见了一个女人,她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厮杀着,她骑着一头大黑熊,从敌人的头上跨过,从一堆尸体中,翻找出了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她抱着那一刻头颅,边痛哭着,边骑着黑熊,带领着她的族人们,一路逃亡……
当她带领着族人逃到一片山林时,她跪在山野里,双手紧紧抱着那颗头颅,发出了凄厉而悲怆的哭吼声,而此刻,在梦境中,我才注意到这个女人的小腹微微凸起着,她,竟还怀着身孕。
我抽泣着从这梦境中醒来,发现眼前仍是一片黑暗,看来师父没有给我张开双眼。
“睁眼吧,我都睡醒了。”我在心底对师父说道。
“哦,你醒了啊?哭这么伤心,把自己哭醒了吧……”师父让我睁开了眼睛,借着我的嘴,轻声对我回道。
师父控制着我的手,轻轻地给我自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心疼地说:“早就该喊醒你了,又怕你生气,怪我不仅围观你做梦,还打扰了你做梦。”
“她怀孕了,师父。也没梦见后续,不知道她有没有顺利把孩子生下来。”我难过地在心底对师父说道。
“嗯,孩子,孩子没有能够顺利来到这个世上。”师父借着我的嘴,哽咽着,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我。
听到这个消息,我越发难过了,但我只能在心底在灵魂深处痛哭,可我发现师父借着我的身体,也在悲伤地默自落泪……
直到我的情绪平复下来了,师父仍是在借着我的眼睛,不停地流着泪水,看来他比我还要伤心。
“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跟着哭起来了……”我在心底哀伤地对师父劝道。
“天要黑了,我们出发吧。”师父控制着我的身体,起床,穿雨靴,又带上斗篷雨衣。
来到门外时,一帮寨子里的青年人集结在了一起,他们说的是汉语,所以我能听懂。
带头的大叔手里拿着猎枪,对我严声说道:“带上我们一起去八卦林吧,那些孩子都是我们大家伙儿的家人和亲人的孩子,我们想帮忙去把被山妖拐骗走的孩子救出来。”
“我一个人就能把孩子们都救回来,你们留在寨子里等我带着孩子们回来就行。”师父借着我的嘴,对这一行人胸有成竹地承诺道。
“你们别跟着去添乱了,万一进了八卦林被山妖盯上了,到时候他还要分神去救你们。”站在角落里的老酋长对这帮人劝道。
这些人格外信服老酋长,听完老酋长的命令,遂纷纷让开路了,不再争着抢着要跟着我去八卦林了。
村子里的这些人将我送到了八卦林外,目送着我走进了林中。
刚步入八卦林,再回头时,眨眼睛,天瞬间就黑了,那些身后的村民也顷刻间被夜色吞没了。
夜晚的八卦林中,一片死寂,听不见半点虫鸣鸟叫声。
气氛莫名让人紧张。师父立在林中,转了一圈,看着四周几乎完全一样的大树和植被,又抬头看了看天幕里黑压压的乌云,不见半点星光,更看不见夜空中月亮的踪影,师父站在了原地,彻底失去了方向。
168.
就在我们在八卦林中晕头转向找不到方向的时候,天幕里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师父赶紧穿上了雨衣,戴上斗篷,冷静地站在大雨中。
很快,这大雨声中,隐隐约约传来一群孩童哭泣的声音。
师父控制着我的手,一手取下我脖子上的匕首,另一只手摊开掌心,忽地一下,掌心里升腾起了一盏无根鬼火。
这无根鬼火在我的掌心里闪动着,尽管下着大雨,可雨水丝毫无法将我掌心里的鬼火浇灭。
鬼火亮起时,我眼前的雨雾里出现了一条幽深的小道,师父带着我的身体,将掌心朝上,护着手心里的鬼火,沿着这条小道,一路前行着。
我们越向前走,孩子的哭声听起来就离我越近,听着这些孩子的哭声,我心里既着急又愤恨,恨这些妖灵竟如此贪婪残暴,竟利用善良村民们的信仰,来骗走他们的无辜孩儿。
我发现当我心中的怒火越来越大时,我掌心里的鬼火也跟着越来越明亮。
就在我感觉到这些哭泣的孩子近在咫尺时,一只九头的大蜈蚣突然出现在了路前方,这条蜈蚣看起来至少有十米那么长,它的九个脑袋上顶着触须,立在大雨里,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是很害怕,这脚多,头还多的蜈蚣老怪物,我怕得心慌,可师父控制着我的身体,很是淡定坦然地走向了这只蜈蚣妖。
师父助跑着,拿着匕首直接奔向了老蜈蚣妖,并在蜈蚣身前一跃而起,腾飞至半空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骑上了老蜈蚣妖九个头当中的最大的那一颗脑袋上,狠狠一刀扎进了蜈蚣的脑门中心。
老蜈蚣吼叫着奋力摇摆着身子,将其它八颗脑袋全部朝着我张嘴喷出了黑色的烟雾……
这烟雾刺鼻的气味比我在给脚臭的顾客洗脚时闻到的臭味还要熏人,不过师父的魂魄好像并不怕这熏死人的烟雾,他沉着冷静地将手心里的鬼火拍在了大蜈蚣脑袋上的伤口上。
瞬间,鬼火点燃了蜈蚣脑袋伤口上流出来的脓血,大蜈蚣顶着失火的大脑袋,在大雨中狂躁地扭动着巨大的蜈蚣身子,发出痛苦又凄惨的叫声。
师父控制着我的身体,借力打力,踩着疯狂扭动着的大蜈蚣的脊背,顺利降落到了地面上。
再回头时,这只九头老蜈蚣妖浑身已经被熊熊鬼火包围,变成了一只火蜈蚣,顷刻间,大蜈蚣被鬼火吞噬,烧成了一地的骨灰,骨灰被大雨冲成了泥水,渗透进了丛林里的草地里,消失不见。
师父带着我的身体,继续一手握着匕首,另一只手掌心朝上捧着一盏鬼火,在大雨中前行着……
“嗷呜!”突然一声猛兽的怒吼声,在前路上响起,一头好似猎豹的巨兽借着鬼火的光亮,朝我凶猛地扑来。
但是师父的速度极快,比这来势汹汹的猎豹还快,他控制我的身体轻而易举地躲闪开迎面扑来的猎豹,并在躲闪的一瞬间,用手中的匕首,快准狠地刺中了猎豹的一只眼睛,又趁猎豹受伤暴躁狂吼着转身反击时,手起刀落,一刀横在了猎豹的脖颈下,让猎豹瞬间身首异处。
我躲在自己的身体里,享受着最佳的观战席位,不得不在心底感叹,师父果然是我心中最勇猛最机智最酷帅的战神。
杀这点拦路的妖怪,简直是易如反掌。
大蜈蚣和大猎豹相继被斩杀以后,这帮妖灵的士气大减,一时间路上再无阻碍,我们借着掌心鬼火的指引,来到了一处山洞前,洞中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听来让人揪心不已。
师父控制着我的身体,丝毫没有犹豫,大步走进了昏暗的山洞中。
进了漆黑一片的山洞以后,在最需要鬼火照明的时候,我手心里的鬼火熄灭了。
这下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可是师父仍旧循着孩子哭声传来的方向,摸黑继续前行着。
只是脚下的路越来越坑坑洼洼了,时不时还猜到类似木棍之类的东西,还有类似球状类的东西,被我一不小心一脚踢飞了。
“我脚下踩的这些东西,该不会是满地的骸骨吧?”我在心底惶恐地猜测道。
“是,这个山洞的地上堆满了人骨头,应该是自古以来附近村寨里失踪人口的骨骸。”师父低声对我回道。
“这么黑,你能看见那些孩子被关在什么地方吗?”我困惑地在心底对师父问道。
“我是鬼魂,我不怕黑。”师父淡漠地回道,“这个山洞有埋伏,鬼火也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吹灭了,我们一定要小心。”师父阴声对我回道。
“师父,那你可一定要当心。”我不安地在心底对师父提醒道。
忽然,四周被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团团包围,那些孩子的哭声也突然停止了。
只见这些血色的眼睛犹如一盏盏接连亮起来的血色灯盏,将漆黑的山洞照得四处闪着血色的光亮,借着这些血红色的光亮,我看清了,这些血色眼睛的主人,竟然是一副副白色的骷髅架。
这些骷髅有高有矮,最小的骷髅看起来也就不足一米高吧,看着四周林立的密密麻麻的骷髅架,我的第一感觉竟然不是害怕,而是心酸,特别是看着眼前几个不足一米的小骷髅架时,我心疼极了,同时心中对这些杀人如麻的妖灵恨到了极点。
无数的骷髅架从四面八方朝我拥来,我早已无路可退,这些骷髅架走路的气势,好似是打算用他们的白骨,将我活活掩埋。
师父稳稳地站在原地,再次掌心向上,盯着掌心里一点点艰难燃起的鬼火,又看着这点鬼火再次熄灭,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右手拿着的匕首,轻轻刺破了我左手的手心,心疼地低声说道:“尘儿,借你手心的一滴血用一用。”
“没事,师父尽管用吧,我有的是血。”我满不在乎地在心底对师父回道。
只见我左手手心被匕首的刀尖刺破了一刀细小的伤口,伤口里不多不少刚刚溢出了一滴血,这方面,我不得不佩服战神下刀用的力度,真是刚刚好,说是借我一滴血,果然,不多不少就是一滴血。
鲜血溢出的地方,鬼火再次复燃,且越烧越旺,冲天火苗直窜上了我的脑门之上。
当呜呜泱泱的骷髅就要紧紧将我包围的时候,师父带着我的身体,霎时间腾地而起,悬在半空中,将手心里熊熊燃烧的鬼火倾倒之身下已经挤成了一团的骷髅大军身上。
顿时,身下是一片火海。鬼火所到之处,骷髅瞬间化为灰烬。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身下的火海中忽然伸出一只燃烧着的大手,这只大手死死抓住了我的脚踝,将我往火海里拽……
169.
“下来吧,你!我等你很久了!”火海里传来一个诡异阴森的笑声。
这个时候,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了,看来师父对这突发状况也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只见师父控制着我的手,快速地弯腰,用手中的匕首斩断了抓住我脚踝的那只大手。
可这大手虽然被斩断了,但是大手在抓住我脚踝的瞬间,已经将火苗带到了我的身上,顷刻间这不是鬼火却胜似鬼火的血色烈焰,沿着我的脚踝,一路飞窜至我大腿,正往我的上半身蔓延……
“好疼啊!师父救我!”被火烧身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我不住在心底呐喊。
无奈中,师父失去了重心,为了扑灭我身上的血色火焰,他控制着我的身体,飞奔出了山洞,跑进了山洞外的磅礴大雨里。
万幸的是,这血色火焰是能被大雨浇灭的。师父坐在大雨里,见我下半身的衣裤已经被烧得破烂不堪,脚上的雨靴早就被烧化了,奇怪的是,我的肌肤毫发无损。
“好在你早就吞下了大蛇的精元,有它护体,你免遭了一难。这洞中埋伏的妖灵,竟然不怕我的鬼火,实在是出人意料。”师父控制着我的身体,站起身来,立在洞口前的大雨里,无奈地低声叹道。
“师父别担心,我们好心救人,老天爷会给我们指引的。”我在心底暗自对师父劝慰道。
“嗷!嗷!”身后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声猛兽的咆哮声,我转身望去,只见一头大黑熊在雨夜里,一路吼叫着朝我狂奔而来。
但是,这一次,我并未被眼前的猛兽吓唬到,而是镇静地看着它靠近,好似是在等一位许久不见的故友,在欢喜着朝我奔来。
因为,这只大黑熊,在我的梦里出现过几次,虽然师父此时沉默不言,但我已经预感到,这只大黑熊是出来给我们援助的。
当大黑熊跑到我身前时,师父竟控制着我的身体,与这只蹲在我身前的大黑熊,来了一个深情的拥抱。
“嗷!嗷!”大黑熊展开粗壮的毛茸茸湿淋淋的双臂,将我拥抱在怀里,发出兴奋而又喜悦的叫喊声。
这样的画面,让我既感动又心酸。
师父控制着我的身体爬上了大黑熊的背部,这大黑熊载着我,一路嘶吼着跑进了大山洞里,将满山洞里再次聚集的红眼骷髅大军踩碎扑散在它的四蹄之下,带着我来到了山洞中的一处石壁之前,抬起一只熊爪,一掌将石壁上的一方石门击碎……
石门碎裂崩塌以后,门内是一个封闭的石牢,牢中满是孩童,他们有的站在牢中,有的半躺在牢中,有的蹲在牢中,有的坐在石牢的地上,一个个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泪水。
大黑熊趴低了身子,我沿着黑熊的侧面腹部,滑落至地面,大黑熊守在了石牢门口,而师父则控制着我的身体,径直走进了石牢当中。
师父控制着我的嘴,用苗语跟这些孩子说话,这些孩子听见师父说的苗语以后,一个个瞬间全都站起身来,朝着我走来,眼神里全是对我的信任和依赖。
我认真地数了一遍这些孩子的数量,一共有六十七个小孩,我让他们在我身后一个挨着一个排成了两排长队,领队的孩子拉着我的衣角,后面的孩子挨个拉着前面一个孩子的衣角。
就这样,大黑熊在前面开路,我带着这一群六十七个孩子,排成了两条长队,跟在大黑熊身后,走出了这山洞。
来到山洞外面时,发现已经雨过天晴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了大地上,八卦林中一片鸟语花香的景象……
大黑熊走在前面,一路给我领路,护送着我和这群孩子,走到了八卦林的边缘,当林子外面出现了村寨那些村民的身影时,大黑熊遂转身,跑进了八卦林的深处。
我领着这六十七个孩子,走出了八卦林,迎接我们的那些村民,一个个抱着自己家里失而复得的孩童,喜极而泣。
这帮村民把我当成了活菩萨一般,竟带着家中的妻儿老小纷纷跪在了我身前,这我可受不起啊。
“师父,我们快走吧。我最怕别人给我下跪了,我担当不起这样的谢意。”我在心底慌张对师父恳求道。
“好,好,我们走。”师父借着我的嘴,轻声对我安抚道。
师父在村民的拥戴下,回到了苗寨中的吊脚楼里,用苗语与老酋长交流了一番,来到房间里,关上了房门,匆忙给我换掉了身上被火烧得到处是破洞的裤子,穿上了自己带来的运动鞋,背起背包,就匆匆离开了苗寨。
回城的路,走得很顺利,一路上看山看水闻花香,走上了环山公路以后,我又坐到了驾驶座的位置上,在师父的控制下,我娴熟地开着这辆租来的大G优哉游哉地行驶在下山的环山公路上。
我的内心还沉浸在救出那些孩子的喜悦之中,师父一路上安静地开着车,来到了山脚下的民宿门前,停好车以后,先是控制着我的身体,拿出我的身份证,在民宿前台再次办理了入住手续,然后来到了客房里……
又是师父附魂在我身体里控制着我的手脚,给我温柔地洗头洗澡的琐碎事情……
细节里体现了这个男人的深情和温柔,这一次我默默配合他,也不在心底埋怨他是在借机对我“动手动脚”了。
经历这次雷公山营救儿童的事件以后,我和师父之间的感情和默契又增加了许多。
洗完头发,洗完澡,顿觉神清气爽。师父又控制着我的身体,开着车行驶在雷公山山脚下的公路上,吹着山间的清风,听着悠扬的音乐。
“这样自由自在的好时光,很快就要结束了。”师父开着车,行驶在青山秀水之间,忧伤地轻声感叹道。
见师父情绪变得如此低落,我遂在心底安慰道:“以后师父还想出来溜达了,我再给你放血浴足便是了,你就能将魂魄附在我身上,继续像此刻这般,逍遥自在了。”
“我上你的身,可是大忌,于你,于我,都是百害而无一利。不是为了那些孩子,我又怎会让你给我放血浴足呢?”师父沉沉地叹了口气,愁苦地对我回道。
此时,被放在了副驾驶座上的手机铃声响了,师父借着我的双眼暼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南桥给我打来了电话……
170.
师父控制着我的手,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按了免提,将手机放在了车窗前面的位置,一边继续开车,一边借着我的嘴,借用我的身份,和异国他乡的南桥展开了线上交流……
“尘一,我又梦见你了,但是这是一个噩梦。”电话那头的南桥声音有些哽咽,好似刚哭过。
我以为师父会借着我的嘴,对南桥说一些冷血薄情之类的话,却没想到,师父竟低声关心问道:“什么噩梦让你这么难过?”
“我梦见你有一世是我的妻子,但是为了王权,我把你当成诱饵和礼物,送给了别的男人……后来我后悔了,可是已经太晚了,你爱上了那个男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和你曾经第几世的缘分。但是我现在比梦境里的那个自己更后悔。我怎么可以把你当成诱饵和猎物一样送给别的男人呢?我怎么会舍得把你送给别的男人呢?!呜呜呜……”南桥在电话那头失声痛哭起来。
“别哭了,一个梦境而已。可能根本就不曾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你我也没有那么深的缘分。你是在英国留学太孤独了,所以才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无聊的时候多读读书,别整天胡思乱想,耽误学习。”师父借着我的嘴淡漠地对南桥回道。
师父这说话的口吻,好似是爷爷在训诫孙子一般。
“我觉得这件事一定发生过。这世上有鬼,就一定有轮回。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一直都放不下你,是我曾经辜负你太多了,我害苦了你……”南桥在电话那头痛哭着回道。
看来南桥根本不信师父的话,虽然师父是借着我的嘴说的那番话,但是南桥仍是坚信他的梦境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实。
“你别自作多情了。那都是虚幻的梦境而已。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我很爱秦暮雨,为了他,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希望你明白,我和你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你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我听你说这些不着边际的梦境,真心觉得你是一个无聊透顶的人。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谢谢你。”师父借着我的嘴对南桥说出了这番残忍又冷血的话。
南桥听完“我”说的这番话,哭得更悲切了,他激动地哭着回道:“你骗人!你对我是有感觉的,你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你!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夜,忘不了你在我怀里发抖的感觉,忘不了你泪流满面看着我的模样。你爱我!你一直都爱我!”
突然,师父忘了打方向盘,车子直接飞到了山路旁的稻田里……
南桥的话刺激到了师父,让他的车技失控了,把我们租来的大G直接“开”到了农人的水田里。
此时正是春耕时节,水田里有农人在赶着耕牛犁地,由于田中已经蓄满了水,泥土松软,师父也在车子“飞”进水田时及时反应,将车停在了水田里。
“尘一!你那边是什么声音?你出车祸了吗?”南桥在电话那头焦急地高声问道。
“没有。我没事,是手机掉地上了,我有事要忙了。拜拜。”师父冷漠地挂断了南桥的电话。
水田里的老农和耕牛却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都愣在了离车不远的地方,目瞪口呆……
最后,在与老农用苗语沟通后,老农上岸叫来了几个村民,还带来了工具,帮着我们把大G弄上了岸。
车子上岸以后,师父继续开着大G,来到了农家乐,点了一大份干锅羊肉,一声不吭地吃着饭,他控制着我的嘴,让我这一顿饭吃下了二斤干锅羊肉和两碗米饭。
虽然肚子撑得难受,但我却不敢在心底埋怨和制止他,因为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正在拼命克制他的怒火……此时此刻,我不敢再招惹他生气了。
吃饱饭以后,师父开车回到了民宿,这一路他也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回到民宿以后,师父拿着我的手机,定了回程的机票,并给租车公司打了电话,让他们的员工过来取回他们公司的车子,并负责开车将我们送到机场。
办完这些事项以后,师父开始“观摩”我的手机,翻着我的通讯录,还有微信聊天记录,特别关注的就是我与南桥的聊天记录……
我躲在自己的身体里,看着师父控制着我的身体,刷着我的手机,我是不敢吭声,因为我知道这个老醋坛子已经翻了,就像刚才大G飞到了农田里一样,他的醋坛子也飞了,还翻了一个底朝天。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憋疯。
师父反复看完我和南桥的微信聊天记录以后,终于忍不住借着我的嘴,开口对我问道:“你有没有删聊天记录?”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删聊天记录?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无奈地在心底轻声对师父回道。
“自从我接通了他的电话以后,直到现在,你都一直在想他。你控制不住地一直在想他!因为我听得到你心里的声音,你很害怕,可你却克制不住自己去想他。我一直不吭声,一直在忍受。我恨不得现在就能回到14号房间,好离开你的身体。再也不用听见你心里想他的声音。”师父借着我的嘴,愤懑地发表着他窥探我心事以后的“获奖感言”。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我,我没有想他,我只是在回想他说的那个梦境,我也好奇,那是真的吗?可我又不敢直接问你,我怕你会生气……”我小心翼翼地在心底低声对师父解释道。
师父借着我的嘴,对我严声回道:“是,都是真的。他曾经有一世,确实和你是夫妻,但是他利用了你的美色,将你作为诱饵,把你放逐到了我的领土上,让我看见你。我对你一见钟情,将你掳走,将你关在了铺满了鲜花和香草的禁地里,等着你接受命运的安排,选择了和我在一起,后来我们变成了一对恩爱有加的夫妻,而他却还想借你对他的旧情,来利用你对我设下陷阱,好将我诱杀……”
“你说的是蚩尤大帝的故事么?所以那一世,你是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害得战死沙场的么?”我一时间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在心底惊愕地对师父问道。
171.
师父阴郁地低声对我回道:“蚩尤大帝不是为了一个女人战死沙场的,他是为了他的族人战死的。我的女人对我痴心一片,怎么可能害我呢?她身怀六甲,为了助我一臂之力,还披上战甲,上了战场,是她拼死从堆积如山的尸体里,翻找出我的头颅,抱着我的头颅,带着族人一路逃亡,她守护住了一个战败者最后的尊严。”
“哦,原来如此。”我暗自在心底唏嘘道,“她没有出卖过你就好……”
“怎么?你害怕了?心虚了?难道你这一世,做过出卖我的事情?”师父又来了怒气了,借着我的嘴,阴阳怪气地对我问道。
“没有啊。你不是能听见我心里的声音吗?我还能有什么秘密能瞒得过你?”我即刻在心底对师父回道。
“你现在是没有什么秘密能瞒得过我了。可你心里藏着人,却让我很难受。等回到了14号房间,我能从你的身体出来了,到时候,你看我是如何‘收拾’你的……”师父借着我的嘴,苦闷地对我回道。
“我也着急回去,再这样被你控制下去,我会疯掉的。”我在心底暗自感慨道。
“你是怕我知道太多了吧?所以恨不得我现在就能离开你的身体!”师父暴躁地借着我的嘴,对我厉声反问道。
此时,不知道是什么邪力突然撞击了一下我的魂魄,我顿时头晕目眩,难受得在心底叹道:“好疼,啊,疼!”
“尘儿!你这是怎么了?!”师父借着我的嘴,紧张地高声对我问道。
“师父,我的胸口,好疼,疼……”我的魂躲在自己身体的角落里,还没说完话,就直接失去了意识。
等我恢复意识时,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足浴店的14号房间里。
我轻轻地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的五根手指,张嘴轻声叹道:“我终于又是我自己了……”
我从卧榻上坐起身来,看见师父就坐在榻边,一脸愁苦地静静盯着我看。
我想起来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师父说的话,他说等他回到了足浴店14号房间,他要“收拾”我……
“我要回家了,孩子一定想我了!”我赶紧下地,急急忙忙穿着鞋,看向墙上的那片门帘,想快速逃离。
嗖地一下,师父这个猛鬼以闪电般的速度飘到了我身前,直接将我堵在了两片门帘前。
我看着师父眼底翻腾的火光,便顷刻间放弃了挣扎,任由他将我抱进怀里,如饿虎扑食一般,疯魔地吻吸着我的唇舌。
我被师父擒在了怀里,两只脚很快就悬空了,被他深情而狂躁的吻,亲吻得迷醉不已,飘飘然,犹似在云端,又宛如在海底……
院子里的春风将墙角的两片瘙痒难耐的门帘吹卷了起来,两片布帘在半空中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早已各自嵌入了彼此的躯体和灵魂深处,它们来回反复地飘动荡漾着,好不欢愉,好不放纵。
发泄完欲火以后,师父将我拥在怀里,爱怜地看着仍意犹未尽在微微发抖的我,温柔地将吻再次扣在我的唇上,感受着我唇齿间轻微发颤的律动,低声对我说:“近日发现你越发勾魂摄魄了……”
我迷醉地看着师父的眉眼,情不自禁地吻着他的唇,轻声叹道:“是你给的爱,太让人沉沦。”
师父被我的吻勾搭得再一次燃起了欲火,可这一次我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我疼得紧锁眉头,却没有吭声。
细心的师父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看着我胸口那片血色根络,慌张地抱着我,将我放在了榻上,扯来衣裳盖住了我的身体……
师父坐在榻边,低着头,一脸愧疚,低声念叨:“罪过,罪过。怪我太放纵。”
我这才想起师父曾经有意无意间提醒过我,他与我人鬼殊途,是不能任意交合的,那是大忌。
所以……
“师父,我们这样不顾忌讳,是不是会酿成大错啊?”我浑身冒着虚汗,虚弱地看着师父忧郁的眼睛,低声问道。
“如果不懂得克制,这会要了你的命。”师父轻蹙眉头,神情哀伤,痴痴看着我,轻声对我回道。
“这也能要我的命啊?”我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看着师父轻声问道。
“我不要你死。你死后,魂魄一定会被他们强行押解到地府里去,他们还是会将你打入轮回道里。而我还有很长的时间,需要留在这里坐牢。到时候,我再想见你,又不知道要等你多少年了。我要你给我好好活着。”师父眼中含泪,愁苦地看着我回道。
“为什么呢?为什么地府的人一定非要将我抓去打入轮回呢?你看冯天印和冯天辙的魂魄,不是一直能留在人间陪着你么?”我满是不解地看着师父低声问道。
“因为很早之前,你不光是犯过滔天罪恶,需要累生累世进入轮回道受罚,在人间这炼狱里受尽生老病死的苦痛折磨。而且,你还得罪过地府的孟婆。你若真死了,一旦被孟婆发现了,孟婆都可能亲自来捉你的魂魄。人间的恶鬼里面,没有谁能阻挡住孟婆的追捕,她只是不爱来人间罢了,否则冯天印他们的鬼魂早就被孟婆一网打尽了。”师父忧虑地看着我轻声解释道。
“我听民间流传的故事里说过,孟婆只是一个在奈何桥上熬汤给鬼魂喝的老婆婆,她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吗?”我疑惑地问道。
“那是因为很多人都不了解孟婆的背景,不知晓她的厉害。这跟孟婆一向行事低调的作风也有关。她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兢兢业业守在奈何桥头熬着孟婆汤,路过的鬼魂都以为她是一个下等的打杂的小鬼婆子,但是她的手段和本事,在地府可是数一数二的。”师父幽幽地叹道,语气里有几分对孟婆的敬畏。
“师父也不是孟婆的对手么?”我傻乎乎地看着师父问道。
“你说呢?嗯?”师父用关怀智障的眼神看着我,无奈地反问道。
“头好晕……”我赶紧闭上了眼睛,好怕又惹师父不高兴了,再“收拾”我……
静默了片刻以后,我实在忍不住又悄悄睁开了眼睛,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师父的脸就凑在我鼻子上。
他竟然如此近距离地盯着我装睡。吓我一激灵!
“你,你,你吓我一跳!”我慌张又心虚,结结巴巴地对师父嗔怪道,“我要回家。”
说完,我坐起身来,穿上衣裙,下地穿鞋,又拿起自己的背包,朝着墙根的两片门帘走去。
“你站住。”师父在我身后严声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