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浴店女工异闻录

  172.
  我立在门帘前,看着院子里满地的阳光,回头看着师父问道:“师父还有什么事吗?”
  “回家好好修养身体。不用着急回足浴店上班。”师父温柔地看着我回道。
  “好。我给自己放一个星期的假。”我将背包甩过肩膀,一脚踏进了院子里,潇洒地对师父说道。
  走进了春光明媚的院子里,再一回头,见师父的鬼影就飘在那两片门帘后面,他一脸阴沉,满目星光,默然盯着我,好像在用眼神警告我:你敢给自己放七天假试试……
  我站在院子里,对着师父挥了挥手,继续沐浴着阳光,看向了头顶天空,我发现院子里的大树长出了小嫩芽和小花苞了。
  北国的春天比南方要来得晚很多……
  我回到小楼里,撞见刘姨在教孩子写字,才知道到周末了。
  看着孩子端坐着写字的小模样,忽然发现我的小女孩长大了,霎时间既欢喜又心酸,感觉自从来到足浴店上班以后,自己陪伴孩子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心里满是对孩子的歉疚。
  吃过午饭后,我带着孩子来到公园玩了一下午,陪着孩子坐旋转木马,跟她一起玩又大又长的彩虹滑滑梯,那种需要靠我们自己把巨大的轮胎拽到顶坡,然后我环抱着她一起坐在大轮胎上,从顶坡一路滑到地平面上,这个活动,孩子格外喜欢玩,但是有点费我这个当娘的体力……
  跟孩子在公园疯玩了一下午以后,我趁着天黑前,定了回家的网约车,上车以后,当车子开始行驶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这个司机不太对劲。
  天都要黑了,这位网约车司机却戴着一顶黑帽子,而且,他不管戴着黑帽子,他全身衣服都是黑色的。他的装扮,瞬间就让我想到了之前在大街上遇见的那位阴间使者。
  原本很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就被这一身黑色装扮的网约车司机弄得紧张而局促。
  我有意把坐在身旁的孩子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握着手机,努力保持镇静,开始疯狂地转动脑筋,想着该怎么应付这个突发状况。
  我点开手机,看了看导航,想确认这位司机是不是正常行驶送我们回小洋楼。
  这一看,我越发慌张了,他开车的路线,已经偏离了我回家的方向。
  我将手机调成了静音,紧接着悄悄拨通了刘姨的电话,但是我没有马上和刘姨说话,而是对着前面驾驶座上的司机,刻意提高了嗓门问道:“师傅,这不是回我家的方向啊,你是不是弄错导航了!”
  我又低眼看了看手机,确认刘姨正在接听我的电话,接下来我又打开了微信,给刘姨发送了位置共享。
  前面的司机猛然提速,并阴声对我回道:“回什么家,你们有家可回吗?你们应该跟我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听到这番话,我瞬间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越发敢肯定,这位司机就是阴间使者,他应该跟踪调查我很久了,一定是对我使用了“鬼打墙”的手法,让我在手机上约上了他的这辆开往地府的“网约车”。
  此时,刘姨在微信上给我打字回复道:“不要慌,保持镇静,阿烈已经出去救你们了。”
  看着怀里孩子稚嫩的脸庞,我根本无法克制自己紧张的心情。
  这辆车越来越快,快得我都看不清窗外的夜景,我只能看见窗外一片黑与灰交织的类似一整块幕布,在快速闪过。
  我分不清,我此刻和孩子,到底是在人间,还是已经来到了地府。
  “停车。”我试着让司机停车,可和我意料的一样,他不但没有停车,还越发加快了车速。
  “嗷呜!”突然,一头黑色的巨型野兽从半空中直接飞奔而来,重重地撞在了车子的前车玻璃上,直接将车玻璃撞碎。
  我慌乱地用双臂紧紧护住了孩子的整个脑袋,让她躲在我怀里,不让她回头看前车司机被猛兽扑咬的血腥画面。
  当猛兽撞破了前车玻璃,凶猛地扑咬住司机时,这辆快速行驶的“网约车”,瞬间就开始减速,并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黑暗的荒野里,我定睛看向车前时,注意到这头来营救我的黑色猛兽,正是巨型长毛犬阿烈。
  这只狗,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
  回家的路上,阿烈用被驮着我的孩子,我跟在他身旁,走过荒郊,走向了闪烁着万家灯火的城市街道,在路边坐上了刘姨给我们安排好的车子里,平安地回到了家。
  回家以后,带着孩子吃晚饭,洗澡,哄孩子睡觉。这一次,虽然是有惊无险。但是,经过这样的惊吓,我想我以后很难再有勇气和兴致带孩子出去玩了。
  刘姨告诉我,说平日里阿烈时不时都会去孩子的幼儿园外面转一转,就是为了震慑有可能在暗处盯着孩子的阴间使者,但是他们没有料到阴间使者竟然如此猖狂,敢直接这样明目张胆地抢人。
  就在我心有余悸守在熟睡的孩子身边时,师父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接通电话,后怕地对师父说道:“师父,今天傍晚,我带孩子坐车回家时,遇见来抓我们去地府的阴间使者了。”
  说着,我就情绪失控地闷声落泪了。遇到危险的时候,我没有哭,被救回来的时候,我也没有哭,没想到刚和师父说上话,我竟如此不争气地流泪了。
  师父轻声对我回道:“刚才阿烈来找过我了,说这位阴间使者是新上任的阴差,急功近利,才会用这样激进的手段,想快些抓人回地府邀功。他不知道你的背景,所以才会如此莽撞行事。不过阿烈已经给了他最惨烈的教训了,他的阴魂,被阿烈的獠牙撕碎了。”
  我卸掉了精神上所有的盔甲,无助地对师父低声哽咽道:“还会有新的阴间使者来找我们的。师父,我害怕,听说黄泉路上可多恶鬼了,孩子如果被抓到阴间去了,一定会受很多苦……”
  “尘儿,不要哭。有我在,你和孩子都不会被抓去阴间的。你一哭,我的心就乱了,就着急想要见你,想抱着你。你不要哭了,不然,我这一夜都会站在那两片门帘的地方,隔着小院,看向你房间的窗户。”师父忧郁地对我低声回道。
  听完师父这番话,我特意走到了卧室的窗户前,我发现通过这扇窗户,我真能够看见小院墙角的那道门帘……
  “我好像看见你了……”我激动地遥望着门帘内的鬼影,轻声对师父说道。
  173.
  师父在电话里轻声对我说道:“我看见你了,你身上这件裙子,曾经被我发怒时撕成了碎片,后来我又趁你去上班时,自己偷偷上街去专卖店里给你重新买了一模一样的裙子,放进了你的衣柜里。”
  “我都没注意,我的穿衣风格比较单调,衣裙的款式和颜色都很类似,我都不知道这件裙子是你悄悄买回来的。”我懵然站在窗前,隔着小院里的浓浓夜色,看着春风撩拨开来的帘布下的鬼影,暧昧地低声对着电话说道,“我想你……”
  “你体会不到,我整夜整夜立在这两片门帘前,仰望着洋楼那扇窗户里偶尔会一闪而过的人影,我的心受的都是怎样的煎熬。你永远都不会知晓这种煎熬,是怎样的诛心又噬魂……”师父哀伤而低沉地对我感叹道。
  他的这番话语,句句不提“想念”,却句句都在话“相思”。
  “我想去找你。”我不再克制,也不再遮掩,而是对着电话,直抒胸臆。
  “你不要过来。你快些去睡觉吧。”师父即刻对我拒绝道。这让我很是意外,我可是第一次在电话里向他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思念之情,却未料到会被他如此残酷地拒绝。
  好尴尬,好没面子,好想发脾气!
  “哼!”我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并试着挂掉师父的打来的这通“鬼来电”,可是我根本挂不掉这通电话。我尝试关机,可这手机好似受了师父的控制,根本无法关机。
  “又生气了,哎。”师父在电话里无奈地叹道。
  “没有!我没生气!我要去洗澡睡觉了,麻烦你挂断电话,谢谢。”我明明是生气了,却矢口否认,并恼羞成怒地催着师父赶紧挂断电话。
  师父黯然地轻声解释道:“我知道此刻自己有多想要抱着你。你这个时候过来,我一定会再次失控,会再犯大忌,我会害了你的。所以我不敢要你过来找我。”
  我难过地看着这个不像正常手机的手机,愤懑地对师父回道:“你是鬼魂,你了不起。你总有理由,总有借口。遇见你以后,我就一再被你控制。我见你也错,不见你也错。我想你也错,不想你也错!我连挂断电话的权利都没有!我恨你!”
  “没关系,你想恨就恨吧,我确实可恨。可是,我是真的很爱你。我这就挂电话了,对不起。”师父落寞地低声对我回道,说完,我的手机就直接关机了。
  我拿着自动关机的手机,竟有了将手机扔出窗外,扔进院子里去的冲动。
  但是,我早就不是一生气就乱扔东西的小孩子了。我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将手机放在了卧室门外的柜子上,走进浴室,洗头洗澡,吹干头发,爬到床上,关灯睡觉。
  这一夜,我睡得很沉,也很安稳,虽然又是做了一些零碎又怪异的梦,但是睁开眼,洗漱完以后,好像一瞬间就记不清那些破碎的梦境了,整个人神清气爽地下楼。
  吃过早餐后,刘姨在早春的小院里锄地种花苗,我和孩子也欣然地加入了这项有意思的劳动中。
  可我总是不经意间抬头望向院中墙角的那两片门帘,总感觉有人影从门帘处闪过,可每次我定睛望过去的时候,又看不见那人影了。
  我在心底挖苦自己:别自作多情了,他哪有那么多空闲用来偷偷看你呢,他留在人间,一定是还有别的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尘一啊,你挺清闲啊,竟然在院子里锄地种花呢。”突然,门帘的地方出现一个人影,正对着我高声笑着说话。
  我猛然抬头,发现这人正是足浴店的燕老板,我遂站起身来,边走向燕老板,边笑着回道:“周末了,想多陪陪家人。”
  “我可是忙得焦头烂额啊,还是你幸福啊。”燕老板露出洁白的牙,看着我委婉地笑道。实则是在隐射我大周末的不去店里忙工作,却在自家院子里偷闲。
  我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识趣地对燕老板回道:“我怎么舍得让燕老板一个人受累呢,我马上到岗。”
  “哈哈哈,还是尘一善解人意。”燕老板爽朗地大声笑道。
  于是,我走进了14号房间,见师父又端坐在茶几旁喝着骨茶。
  燕老板对着师父拱手作揖,以一种很老派的方式与师父打了招呼,然后匆匆地领着我打开了14号房间的门,走进长廊里,来到了足浴店的前台。
  我在前台给新来的技师“排钟”,给到访的新顾客挑选技师,又给“点钟”的老顾客调动他们选定的技师,这一忙,又是一下午。
  来我们这种地方打工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幸的故事。但大家都忙着挣钱忙着活着,根本没有时间矫情。
  足浴店的新手偶尔会哭闹几次,但是有经验的技师都很“懂事”,大家都是老江湖,熟练“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套路。
  而我,经历了与小香睿相识,相交,最后决裂,这场缘分,让我大幅度提高了对人性的认知,并且很果断地收起了自己的绝大部分无根据的同情心。
  燕老板平日里做事雷厉风行,并不爱笑,但是她喜欢对我笑,虽然我分不清她对我的笑是真心还是假意,但至少我喜欢她的笑。
  但我并不是“百毒不侵”。当我看见一个年轻女人背着几个月大的孩子进店里来应聘洗脚工的时候,我的慈悲心又不受控制地泛滥了。
  她背着孩子走到前台的时候,那个就半岁左右的孩子已经在她背上睡着了。
  此时燕老板不在店里面,好像是出去采购足浴店要用的一些物品去了,我就临时肩负起了面试新员工的工作。
  “你们还招聘洗脚工吗?”年轻女人平静地看着我,轻声询问道。我注意到她为了让背上背带里的孩子睡得安稳舒适些,刻意弯着腰驼着背,这样熟睡的孩子就能趴在她的背上。
  带过孩子的人都明白,这个细节透露着她对孩子无声的爱。
  但是我却直接拒绝了她。
  我强作冷漠,看着她低声回道:“回家带孩子去吧,这个地方不适合你。”
  “怎么会不适合我呢?我以前就在这里上过班。两年前,我在这里工作了大半年呢,我是有经验的足疗师。”年轻女人的话,着实让我很意外。
  我看着她素面朝天,身材寡瘦,衣着朴素的模样,低声问道:“孩子这么小,你回来上班,能放心孩子吗?”
  “这是他的命。谁让他投胎到我这样的人身上来的?我再不出来上班挣钱,我们母子俩就等着饿死……”女人一脸愁苦,看着我轻声叹道。
  174.
  我看着眼前这个弯腰曲背将孩子背着的寡瘦女人,又看了看她背上熟睡的孩子胖乎乎粉嘟嘟的小脸。
  我太知道这足浴店是个什么鬼地方了……
  我还是想拒绝她。
  “找个别的工作吧,只要肯吃苦,一定能养活自己和孩子。不要回足浴店上班了,来这里上班,除了能挣点钱,对你和孩子都没有好处……”我犹豫了片刻,对这个女人低声回道。
  年轻女人愁眉苦脸,看着我低声说:“别的工作难做,工资低就算了,有的工作时间还长,我更是顾不上孩子。来这里上班,两个小时挣的钱,够我给孩子买罐奶粉了……姐,你就留下我吧。之前虹姐就很喜欢我,我辞职离开的时候,她承诺过我,说我随时回来她都欢迎我。”
  她既然提起了虹姐,我越发不想留下她了。因为我发现虹姐特别欣赏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比如之前被她一夜提拔为领班的小香睿,其实是一个背了至少两桩命案的杀人犯……
  这个时候,燕老板抱着一个大纸箱子进门了……
  我看着进门的燕老板,对身旁的女人轻声说道:“这位是我们的老板,你有什么事跟她说吧。”
  “哟,这是?”燕老板将纸箱子放在前厅的桌上,转而看着背着孩子的年轻女人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应聘足疗技师的,我有经验,我以前是这里的老员工。”年轻女人看着燕老板低声回道。
  燕老板淡漠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女人,又将目光停留在这个女人背上的孩子的睡脸上……
  燕老板若有所思地盯着这个孩子看了看,转而对眼前的女人冷声回道:“不好意思啊,我们最近不缺人手。你走吧……”
  没想到,燕老板直接拒绝了这个背着孩子来应聘的女人,并且毫不客气地催她离开。
  “求求你了,老板,我是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这个女人仍是不肯放弃,竟然背着熟睡的孩子,跪在了燕老板跟前。
  画面有些心酸,但是我不是可怜这个给人下跪的女人,我是可怜她背上才几个月大的孩子。
  此时此刻,我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我是老板,我会答应留下这个女人吗?可我没有答案,我觉得我可能八成又要心软。
  我懵然坐在前台里,看着燕老板是如何处理这种问题的。
  燕老板一脸冷峻,对眼前下跪的女人严声回道:“起来吧,别把孩子吓醒了。我这里真不要你这样的技师。这么小的孩子,你把她背到我这里来找工作,看起来像是很无奈,很可怜,可你分明是在利用这个孩子博取我们的同情心。你在这种地方工作过,更应该知道这里的环境有多复杂,你怎么忍心把这么小的孩子带进来呢。我不要你。你走。”
  “家里没人带孩子,所以我才把他背出来的,我不是故意带孩子来博取你们的同情心的。”女人跪在地上狡辩道,声音有些激动,将背上的孩子惊醒了。
  孩子大哭起来,看得我心疼得不行。
  这个女人见孩子哭醒了,遂站起身来,取下背上的孩子,坐在足浴店前台的沙发上,直接撩起了上衣,开始给她的孩子喂母乳。
  燕老板愁苦地皱了皱眉,对这位正在给孩子喂奶的女人,轻声说:“你刚才家里没人看孩子,你如果来我这里上班,你的孩子怎么办呢?谁照看他?谁给他喂奶?”
  抱着孩子喂奶的女人,抬起脸来,用一双泪眼看着燕老板回道:“我把孩子带到这里来上班,上钟一次两个小时,下钟以后,我就能给他喂奶。他很乖的,只要能看见我,他就不会随便哭闹。”
  我看着这个女人怀里正努力吃着奶的孩子,看着他脸上还挂着泪珠,小胖手还在不停地按压他妈妈的胸部,瞬间就泪湿了眼眶……
  人间总有这么多疾苦。我都想替这个女人向燕老板求情了,但是我忍住了。因为我清楚,这里是足浴店,是环境复杂且不安全因素太多的洗脚店,不是菩萨庙。
  “你走吧,我这里拒绝未成年入内。”燕老板用一句冷漠的话,再次拒绝了这个女人。
  果然是当老板的人,做决策的时候,从不优柔寡断,我就不行,我天生不是这块料。
  “好吧,我走。”女人低着头弓着身子,一边给怀里的孩子喂着奶,一边轻声哽咽道。
  把孩子哄好以后,她再次将孩子背在了背上,然后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足浴店。
  燕老板转身看了看坐在前台里面色阴郁的我,突然对着我挤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露出几颗整齐的大白牙,看着我笑道:“瞧把你心疼的,刚才那个女人和孩子是很可怜哈,但是我们是不能要这样的人进来上班的。你明白么?”
  我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只是恍惚地看着燕老板的笑脸,懵然地点了点头,又果断地摇了摇头。
  燕老板收起了笑脸,严声对我解释道:“原因很简单啊,我是为了那个孩子才拒绝这个女人的。她如果真爱这个孩子,她可以背着这个孩子去送外卖挣钱啊。新闻上不是有的是这种例子吗?她竟然想把吃奶的孩子带到我这里来上班!亏她想得出来。”
  “可能她还有别的苦衷吧……”我低声回道。
  “谁都不容易,谁都有苦衷。她可以这样对待她的孩子。但是我们不能做帮凶。我这里是足浴店啊,尘一,每天都有各路牛鬼蛇神到访,万一哪天来了一个吃孩子的恶鬼,把这孩子吃掉了呢?到时候,我们心里不会有罪责吗?”燕老板一脸肃穆,对我轻声感慨道。
  “燕老板说的对,这份责任太重了,我们承担不起。”我幡然醒悟,对燕老板回道。
  “以后遇见类似的情况,如果我不在店里,你直接打发他们走就行。不用跟他们多说废话。我们虽然做的是不被世人正眼看的行当。但是我们是有底线和原则的。”燕老板严肃地看着我轻声说道。
  “好。”我看着燕老板点头应道。
  “一会儿有你的‘点钟’,是你之前打电话联系的会员,他点名要你去给他洗脚,你方便去给他上钟吗?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帮你应付一下就行。大不了就损失一个会员。”燕老板用轻松且满不在乎的语气对我说道。
  不能创造业绩创造收入的打工人那还能算是合格的打工人吗?
  “在几号房间呢?我现在去换工服。”我没有犹豫,看着燕老板平静地问道。

  175.
  燕老板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神情自若地望着我说:“他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你不用换上工服,你穿你自己的衣服去13号房间等着他就行。我已经在电话里告诉过他了,尘一现在已经不是足疗师了,是我们的领班,是不会给一般顾客上钟的。”
  “燕老板抬举我了。店里的生意,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便是。我这就依你的吩咐,先去13号房间等着这位顾客。”我客套地对燕老板回道,说完,我离开前台,走向了13号房间。
  我安然地坐在13号房间,面对着那堵冒着阴风的墙。
  片刻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房门口走了进来……
  “扬帆医生,你好。”我站起身来,看着这位老朋友轻声问候道。
  扬帆医生目光清冷,走向我时,特意朝我伸出手来,想与我握手问好。
  我愣了愣神,看着扬帆医生伸过来悬在半空中的手,礼貌地抬起手来,轻轻跟他握了握手。
  但我没有想到扬帆医生和我握手的时候,刻意用力抓住我的手,给我把脉……
  我瞬间只觉得这个医生的职业病有点重。
  我尴尬地用力把手挣脱出来,看着扬帆医生问:“你是来洗脚的吗?我去准备热水……”
  “你的脉搏格外异常,能让我再好好给你把把脉吗?”扬帆医生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忧心忡忡地看着我问道。
  “我不需要看病。请你放开我。”我严词拒绝道。
  扬帆医生见我要生气了,遂松开了我的胳膊,他严肃地看着我说:“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让你给我洗脚。我是想向你请教一些关于鬼魂的问题……”
  “你问吧。”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平静地对扬帆医生回道。既然答应燕老板来“上钟”了,就应该把顾客服务周到。人家花点钟洗脚的价格来找我,只是想问点问题,我有什么好矫情的呢。
  “想喝点酒,你去前台给我取瓶红酒过来,陪我喝点,可以吗?”扬帆医生看着我轻声问道。
  他这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最近身体不适,戒酒呢。我去给你取酒,你自己喝,好吗?”我一脸淡漠,看着扬帆医生回道。
  “好。”扬帆医生一口答应了我。
  我知道扬帆医生不差钱,我遂站起身走出房间去前台取了瓶高档红酒和一支高脚杯,回到了13号房间。
  扬帆医生扫了一眼我拿的红酒,伸手将酒拿走,娴熟地打开红酒,自斟自饮起来。
  喝了几口酒以后,扬帆医生坐在我对面,摇晃着酒杯,看着我轻声问道:“隔壁14号房间那个民国时期的老鬼和你前世是有什么样的姻缘?”
  “前世他是我夫君。”我言简意赅如实回道。
  “他是秦暮雨吗?”扬帆医生喝了口红酒,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看着我追问道。
  “是。”我眨了眨眼,淡然应道。
  “我师爷临终前说了很多奇怪的话,他说秦暮雨这个人不值得沈月吟那般去爱他。我劝你对这个男人,不,是对这个老鬼,多留几个心眼。别到最后,又被他利用了。”扬帆医生冷峻地看着我,严声对我说道,说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斟了一大杯酒。
  “你特意来找我点钟,就是想和我说这些么?我又不是未经世事的小丫头,我自己懂得权衡利弊。医生你不用替我费心。”我淡漠地看着扬帆医生回道。
  “没有。我只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想找个人陪我聊聊天。”扬帆医生大口喝着酒,紧锁眉头,轻声叹道,“跟你说话的时候比较放松……”
  “噢……你想说什么就随便说吧,把我当成一个树洞吐槽就行。这样吧,我给你洗脚吧,好好给你做一做脚底按摩,能疏解你的疲劳。”我看着眼前大医生眼神里的倦意,还有他不停酗酒的样子,轻声对他回道。
  说完,我起身去洗手间准备了一盆热水,端到了扬帆医生脚边,蹲在他身边,准备给他脱鞋……他却抬脚躲开我的手,对我严声说:“师爷临终前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他不希望你做这些伺候男人洗脚的脏活儿。我怎么好意思再让你给我洗脚,师爷在天之灵看见了会生我的气……”
  “没事的。这是我的工作。这活儿不脏。”我抬脸看着扬帆医生平静地回道。
  “我不洗脚。你如果担心只是陪我聊天不踏实,你就帮我倒倒酒,最近医院的事让我很焦虑,我想喝些酒,然后在你这里睡一觉。晚上我还要出差,飞往北京参加一个联合会诊的会议。”扬帆医生一脸倦怠,用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看着我,轻声对我说道。
  我站起身来,拿着酒瓶子,适时地给扬帆医生的酒杯里倒酒,他一边喝酒,一边漠然看着我,也不怎么说话了,他的眼神幽深,神情阴郁,像是有很多心事,却又无从诉说。
  喝完这瓶红酒以后,他又让我去给他拿了一瓶红酒……
  喝多了以后,他也没有耍酒疯,而是自己走到了床边,倒头大睡。这是我见过的酒品最好的人,喝多了自己倒头睡觉,不絮絮叨叨,更不骂骂咧咧。
  我给睡着了的扬帆医生轻轻脱掉鞋,然后给他盖上了一层薄被,之后便安静地坐在了门口处的椅子上,等待着到点下钟离开。
  “月吟……快离开秦暮雨,他会害死你的。”突然熟睡中的扬帆医生开口说梦话了,惊得我霎时间站起身来,盯着他仰面躺在床上熟睡的脸,差点以为是房间闹鬼了。
  我站在原地,凝神看着扬帆医生平静的睡脸,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月吟啊!你离开他。”突然他又张嘴说话了,大声喊着月吟的名字,语气格外急迫。
  我莫名感到害怕,觉得这比撞鬼了还让人惶恐。
  我暗自决定,扬帆医生再这样说梦话,我就开门出去了,才不管有没有到下钟的时间。
  “月吟,你不要走。让我再看看你。”双眼紧闭的扬帆医生又开口说话了,这次的语气又满是落寞和不舍。
  我退到了门边,屏气凝神,盯着床上仍是双眼紧闭的扬帆医生,心里紧张得慌。
  “离开他!”突然一声嘶吼,扬帆医生猛地一下直直从床上坐起身来,他双目怒睁,噗地一声吐了一大口血。
  176.
  这一幕,把我吓得背贴在了门上,一时间不知所措。
  扬帆医生坐在床上,平静地看了看他喷了一床的鲜血,转而抬眼望着我,轻声说:“别害怕,我没事。”
  “你,你这是怎么了?需要我帮你打急救电话吗?”我担忧地立在门前,看着脸色苍白的扬帆医生问道。
  “我没事。你别慌。自从我师爷去世以后,我就突然得了这个怪病,我前段时间在医院里做过检查了,查不出病理。”扬帆医生下床穿鞋,低声对我回道。说完,他走到洗手间里,洗干净了他嘴角和脖子里的血。
  “你说梦话了,你知道吗?”我看着走到我跟前来的扬帆医生,低声问道。
  “是么?我说梦话?”扬帆医生皱了皱眉,一脸不可思议,看着我问道。
  “你平时在家睡觉,家里人没发现你这个说梦话的习惯么?”我疑惑地看着扬帆医生反问道,我注意到他吐血以后,唇色越发惨白了。
  “我独居。”扬帆医生有意避闪开我的目光,冷声对我回道,又忽然抬眼盯着我问道,“我都说了些什么梦话了?”
  “你在叫月吟这个名字,叫她离开秦暮雨,诸如此类的话语,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后来大叫了一声,就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还吐了一口血。”我看着扬帆医生清冷的目光,低声对他回道。
  扬帆医生听完我的话,眼神里开始溢满了惊诧,他愕然盯着我,低声说:“我师爷临死之前也是这副模样。”
  “你……你该不会是被师爷的魂魄附体了吧?”我犹豫着,吞吞吐吐地对扬帆医生问道。
  “不知道。我得先回家换身衣服,然后去赶飞机了。”扬帆医生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冷静地对我回道,说完,便离开了13号房间。
  我来到前台,招呼了一声收拾卫生的阿姨去把13号房间床上的四件套换下来清洗干净。
  燕老板坐在前台里忙着工作,我看着她低声说:“我想去14号房间找秦先生问点事情。”
  “去吧。”燕老板抬头看了看我,爽快地对我回道,说完,继续埋头拿着计算器算着账。
  我来到了14号房间,见师父竟平平整整地躺在了卧榻上,闭目养神,这是很少见的画面,因为师父这个老鬼,基本上是不会睡觉的。
  我走到榻边,看着他沉静的脸,轻声问:“是睡着了吗?”
  “没有。我知道你会来找我。”师父睁开了眼睛,从榻上做起,看着我温声回道。
  “扬帆医生,你刚才看见了吗?他是不是被鬼魂附体了?”我开门见山,对师父问道。
  师父看了看那堵墙,转而望着我,淡漠地轻声回道:“他师爷临死前,执念太重,魂魄并没有离开人世,而是四处躲躲藏藏,最后在葬礼上,他选择将附魂到刚才那个小子身上了。”
  “为什么他师爷能直接附魂到他身上?”我惊愕地看着师父问道,“他吐血了,是不是因为被鬼长期附身,所以才得了这怪病的?”
  师父温柔地看着我,耐心给我解释道:“他和他师爷有血亲关系,加上他在医院工作,那里阴气重,所以他身上也沾染上了很重的阴气,这些机缘凑到一起,恰巧让他师爷的鬼魂能附到他身上了。不过,长期这样下去,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他都会得重病的。”
  “那怎么办呢?他师爷知道这样会害了他吗?”我忧心忡忡看着师父问道。
  “这种事啊,我们无权干涉。我们只能期望维护阴阳秩序的阴间使者早点发现这件事,好设法抓走附身在活人身上的阴魂。”师父无奈地叹道。
  “阴间使者不是被阿烈吃了吗?能不能让阿烈帮忙救一救这位医生,让他师爷的魂魄早些去地府投胎?”我懵然看着师父问道。
  “阿烈那不是为了救你和孩子吗?你以为它是义工吗?谁都愿意救?谁都愿意帮?这样的事,以后还会遇见很多。有时候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我不能沾染太多这些事,不然我要多坐好多年牢啊,你懂吗,尘儿?”师父摸了摸我的头,无奈地叹道。
  “我明白了。”我点了点头,可心里却在盘算,怎样不通过师父的援助,自己能否想到办法救一救扬帆医生。
  “下次他如果再来找你,你把他带过来吧,我和他说几句话。”师父看着我认真说道。
  “师父不是不想帮他吗?”我意外地看着师父问道。
  “师父不是帮他,是帮你。”师父爱怜地看着我,低声回道。
  我沉思了片刻,看着师父傻乎乎地问道:“师父是怕扬帆医生被他师爷的魂魄控制,以后会经常来找我,来劝我离开你,是么?”
  师父苦笑着看着我回道:“你是听劝的人么?现在让你离开我,你舍得吗?”
  我摇了摇头,用十分依恋的眼神看着师父回道:“就算师父真的是在利用我,真的会害死我,我也还是相信,师父是有苦衷的,是爱我的。”
  师父收住了笑脸,颇为肃穆地看着我,低声叹道:“原以为你这辈子和前几世不一样呢,以为你变聪明了呢,想不到,还是和从前一样傻。真是愁人。”
  “师父又在取笑我了……”我脸色一沉,对师父冷声回道,“我去忙工作了。”
  我跑出了14号房间,回到前台继续辅助燕老板的工作。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在足浴店的前台岗位上,过得充实而平静,燕老板是个很能吃苦,工作能力也特别强的女强人,还很有原则,对我格外仁厚。
  每天忙忙碌碌,日子平淡却让人感到踏实。
  转眼,洋楼院子里的大树开满了一树白茫茫的梨花,那些初春里种下的花花草草,已经长出了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
  这一天是燕老板第一次给我发工资的日子,作为资深打工人,我对这个时刻充满了期待。
  燕老板是一个很注重仪式的人,作为新老板,在给我发工资的时候,特意用大红包装了一沓厚厚的现金,在开员工大会的时候,把大红包递给了我。
  “大家跟着我好好努力,像尘一这样任劳任怨勤勤恳恳,我不会亏待每一个努力的人。”燕老板刚给我发完工资,就借着这个机会给员工们打鸡血。
  我拿着大红包,看着里面不低于两万块的现金,再想想自己这一个月以来起早贪黑的工作,兴奋又感恩。这比师父直接赏我一根金条要开心快乐得多了。
  晚上下班以后,我来到14号房间,喜滋滋地告诉师父,我领工资了,问师父想要什么礼物。
  “你就是上天给我的礼物。”师父眉眼含情看着我轻声回道。
  此刻我才反应过来,人鬼殊途,师父此刻体会不到我这个打工人的快乐,但他还是委婉而温柔地拒绝了我的好意。
  原本想带孩子出去消费,可想到之前那个阴间使者,心里仍是心有余悸。
  于是,我计划单独出去放松放松,犒劳一下自己。可想到师父日日夜夜都被囚禁在14号房间,又没了单独出去消遣时光的兴致了。
  夜里陪师父在榻上下围棋时,师父突然对我问道:“你能出去帮我取个包裹回来吗?我的那位朋友前两天出事了,答应带给我的东西也没能如期给我送来。他出事之前,把那个包裹藏在了一家酒吧里面的一张沙发背后了。”
  177.
  “酒吧?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酒吧呢……师父让我去酒吧,就不怕我遇见坏人吗?”我茫然地望着师父,又低眼看了看棋盘,发现自己这一局又要输定了。
  “我是不放心啊。所以犹豫了两天,才决定找你帮忙。这件包裹很重要,其他人我信不过啊。要不你给我放血浴足,我附魂在你身上,我亲自跑一趟可好啊?”师父放下手里的白棋,看着我轻声回道。
  “那还是我自己去吧。”我立即对师父回道。我可不愿他又附魂到我身上,把我心里的秘密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你现在就去吧,早去早回,把手机带好了。”师父看着我轻声催道。
  我拿起手机,把师父告诉我的地址和那个包裹的具体位置都记在了手机备忘录里。
  出门前,师父还特意叮嘱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拔出匕首。
  本来我就有些紧张,他如是提醒我,我越发不淡定了。
  当我打车来到这家酒吧门外时,看着酒吧里面光怪陆离的灯光和里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就直发怵,没有进去的欲望,奈何任务在身,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可刚走进去,就被里面暴躁的音乐震得我耳鸣起来,瞬间就头晕目眩,很是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喜欢来这种地方摇头晃脑又蹦又跳,简直是要了我的老命。
  我注意到师父交代我藏东西的那个紫红色的皮沙发,就在人群对面的那个角落里,我想走过去,就必须穿过这些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人群。
  我背着斜挎包,好似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人,紧紧将小包按在身前,缩手缩脚地钻进人群,试着在这些沉浸在暴躁音乐和摇摆狂欢中的人群里,寻找到一点缝隙,好穿到人群对面去……
  尽管我努力地“见缝插脚”,但是这段路艰难的程度,早已超过了我的想象。
  而这些人群当中,竟然还有一些人戴着奇奇怪怪的面具,我都不敢抬头,生怕一抬头看见一张诡异的面具撞在我脸上,我也不敢用力呼吸,因为这些人身上乱七八糟的味道都参杂在一起,比脚气更让人难以承受……
  当我废了好大的劲才来到人群中央,眼看着离目标还差一半的距离,我以为胜利在望时,一个带面具的男人突然像精神病一样,狂笑着一把将我抱进了怀里。
  “啊!你放开我!”我惊叫着,挣扎着,看着这个戴着面具,只露出鼻尖、嘴和下巴的男人,恐慌地对他怒吼道。
  可是这个男人像是吃了什么兴奋剂之类的药物,紧紧地用粗壮的双臂将我禁锢在怀里,一边强迫着我跟他一起摇摆身体,一边还试图强吻我。
  我使劲扭动脖子躲开这个男人的嘴唇,万般无奈之下,我掏出了脖子上挂的匕首,一刀刺中他的胸口,只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痛得捂住胸口蹲在了地上……
  这些躁动迷乱的人群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被我用匕首刺伤的男人,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紧握着匕首,再一次努力穿过人群,来到了那张紫红色的皮沙发前面……
  沙发背靠着墙,但是底座与地面之间有隐蔽的空隙,我弯腰伸手进去摸了摸,摸到一个帆布之类的包裹,立即用力将包裹从沙发底下拽了出来。
  发现这是一个旧得发白的军绿色帆布背包,背包被我拽出来的时候,里面发出了类似金属碰撞的声音,我心中一惊:难道这沉甸甸的旧帆布包里面装的是金条?!
  这看着很不起眼,扔垃圾堆里,都不会有人愿意捡的旧帆布包,竟然还挺沉的,我一只手拎着它都吃力,索性直接将它背在了肩上。
  可我刚背起帆布包,转身准备择路离开时,又撞见刚才人群里被我用匕首刺中胸口的面具男。此刻他就站在我身前,胸前的白色T恤上还有一摊鲜红的血迹。
  看来是我当时下手太轻了,他竟然只是流了一摊巴掌大小的血。
  “让开!”我抬起手对着他亮出匕首,狠声说道。
  他却挡在了我身前,当着我的面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南桥?!”我惊诧地看着他的脸,又心疼地看了看他胸口的刀伤,霎时间愣住了。
  此时,两个戴着黑帽子,穿着一身黑衣裳的男子从酒吧舞池里的人群里走出来,朝我快步走来……
  这身装扮,多半是新上任的阴间使者了,我看见这种装扮的人,本能反应就是拔腿就跑。
  南桥从我惊慌失措的神情里判断出我遇到了危险,他抓起我的手就跑向了酒吧一个角落里的后门前,拉着我通过后门逃出了酒吧。
  身后那两个黑衣人跑得飞快,南桥拉着我一路狂奔到一辆停在路边的跑车前,拉着我上车,开车带着我在夜风里飞速疾驰。
  那两个黑衣人很快就被我们甩掉了……
  车子停在了河岸边,我和南桥四目相对看了看彼此。
  “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对彼此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今天刚回国,我是被一个朋友约到那家酒吧去的。”南桥激动又欢喜地看着我回道,“那个朋友说会给我一个惊喜,我万万没想到那个惊喜既然就是你。”
  “是我师父秦暮雨今晚让我去那家酒吧替他取东西的。”我看着南桥轻声回道,说完,我取下了背上的帆布包。
  “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南桥盯着我手里的帆布包疑惑地说道。
  我拉开了帆布包的拉链,看见包里沉甸甸的东西不是我猜想中的金条,而是一些生了锈的铁块儿!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要我拿这个回去给师父交差?!”我惊诧地盯着满布包生锈的铁块,不知所措。
  “一定是那个人在设计帮我,让你有机会离开那个老鬼的控制,让我们能在外面见上面。”南桥欣喜地看着我,大声猜测道。
  “那个人?谁?!”我警觉地看着南桥问道。
  “一位通灵的老婆婆,我帮她完成了一些任务,她说今天会给我一个惊喜,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个惊喜就是你。”南桥激动地看着我回道,说完就兴奋地张开双臂,将我抱进了怀里。
  “是天河鬼船上的那位老婆婆吗?”我紧张地推开南桥,盯着他的笑眼,焦急问道。
  “对,就是她。自那次相识以后,我和鬼婆婆一直都在保持联系。太感谢她了,我又见到你了。今晚你不许回去,我要你留下来陪我。”南桥欣喜地望着我回道,说完又发狂一般紧紧抱住我,捧住我的脸就动情地开始强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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