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此时,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大地上,墨白的影子在阳光底下消失不见。
我跑到了呼救的农户家门口,看见一个头目测不足一米五的瘦骨嶙峋的小老头手里握着一把沾满了血迹的大砍刀……
农户家里的两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大的孩子,蜷缩在妇人的臂弯里,一个个都骨瘦如柴。
妇人满眼是泪,绝望地看着这位手拿砍刀,杀人杀红了眼的小老头。
说时迟那时快,师父控制着我的四肢,快步上前,一把夺走了杀人魔手里的大刀,并用他的刀砍断了他的脖子。
为了防止杀人魔死后变成恶鬼,师父用我掌心里的鬼火,点燃了杀人魔的尸首,让这杀人魔的魂魄和尸身一并化为灰烬。
太阳冲破了乌云,小山村被阳光笼罩,尸鬼被灭,杀人狂被斩,这里的人陆续从紧闭的家门里走了出来。
我以为师父很快就会带我回去了,可是看着这些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村民,师父好似并未要离开的意思。
接下来的时间里,师父控制着我的身体,陪着这些侥幸活下来却饿得四肢无力的村民们,打猎,分肉,生火做饭,看着这些不到一百人的男女老少填饱了肚子。
师父又控制着我的身体,指挥着这些乡民,从他们当中挑了一些年轻一点的男士,开始砍树造桥,将那一条唯一通往山下的桥梁重新搭建起来了。
就这样,我和这些乡民同吃同住,忙活了近十天的时间,我也被晒黑了好几度。
可是,当一个十七八岁的村民高兴地第一个跑到桥对面时,竟被桥对面树林里的一发无声的子弹给射中了脑门心,当场倒在了桥中央。
原本都簇拥到了桥头,准备上桥的,那些兴高采烈的乡民们瞬间吓得躲到了身后的树林里,一张张黝黑的脸上,满是恐惧。
我站在前头,盯着桥对面的树林,此时才明白,恶鬼不可怕,杀人狂不可怕,对面树林里那些拿着武器瞄准这些无辜村民的“神秘人”,才最可怕。
他们炸断了桥,让山上的村民们与世隔绝,自生自灭,切断了他们的网络和电源,让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眼下,他们又不问青红皂白,把跑上桥的年轻小伙当作野兽一般射杀在桥中央,以示警戒。
“儿啊,我的儿啊!”死在桥中央的小伙子的母亲,像得了失心疯一般,狂躁地叫着哭着跑上了桥,就连我都没能拉住她。
可是刚跑上桥没多远,这位疯狂的母亲就被对面树林里飞射而来的哑弹正中脑门心,瞬间倒地而亡。
他们可真是神枪手啊。
“拼了!我们跟他们拼了!”躲在树林里的一些乡民们开始暴躁起来,试图冲上桥去。
“大家冷静!”师父控制着我的嘴对他们发号施令,可他们已经经受不住这种折磨和刺激了,他们一拥而上。
但是所有在前面冲上桥的乡民,无一活口,全被哑弹击杀。
为了阻止这些暴乱的村民跑上桥送死,师父控制着我的手脚,拿起我的匕首,狠绝地将桥斩断了。
“走,我们回去。把地开荒了,粮食和蔬菜都种起来,想办法活下去,等对面世界的天变‘晴好’了,等他们不带武器来找大家了,大伙儿再考虑下山。”师父控制着我的嘴,对这些可怜的乡民们号召道。
这些人冷静下来后,还是格外信服师父的号令的。开始各自回家拿上锄头和镰刀,走向了田间地头……
我在这个与世隔绝,没有手机信号没有电的山头小村寨里又多逗留了几日,直到看见这些乡民们的生活步入正轨,师父才开始收拾我的行囊,准备启程回家。
临走前我特意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已经晒黑得和种地的小村姑一样的肤色。
深夜,月朗星稀,趁村民们都熟睡时,师父控制着我的身体,背着行囊来到了村寨小学的操场上。
只见师父控制着我掌心朝上,亮了一下掌心里的鬼火,天幕里就飞来了那辆黑色轿车。
无人驾驶的黑色轿车停在了我脚边,我开门坐进了车里,看着车子腾地而起,载着我游游荡荡地飞进了夜空中。
一路上师父沉默寡言,我也尽量保持着安静。
天亮时,车子停在了足浴店门外的马路边。师父控制着我的身体,着急地下车快步走进足浴店,回到了14号房间……
当师父的魂魄离开我的身体时,我只感觉浑身所有的精气瞬间被抽干了,连呼吸都提不上劲,四肢也没有了一丁点力气,我像一滩泥一般,直接朝地面跌落。
“尘儿……”师父的魂魄接住了我,抱着我飘至榻上,心疼地看着我说,“被鬼魂附体的时间太长了,很伤身体,这次你我合力救了那些无辜可怜的山民,你我也算是又立了一件功德。只是,让你受苦受难了,把你累得又黑又瘦,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师父不必自责,能够协助你救助那些苦命人,是我的福气……能帮到他们,我感到很幸福。”我虚弱地靠在师父冰冷的怀抱里,看着他眼里的忧伤和愁苦,低声回道。
“我对不起你……”师父悲苦地看着我,轻声回道。
“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低声回道,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看着师父闪着泪光的双眼,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等我一绝睡醒时,已是一天后的晌午时分,我已经躺在了小楼主卧的大床上。
我起床准备找件正式一点的衣服,好穿上回足浴店上班,却发现自己这次云南行,不光是晒黑了,还瘦了不少,衣柜里的衣服都不合身了。
我穿着大了一圈的连衣裙,来到楼下。吃午饭时,刘姨告诉我,是她去14号房间把我背回来的,她说走进去的时候,看见秦先生的鬼魂抱着我在榻上闷声痛哭……
“有什么好哭的,我只是睡着了,又不是去世了。”我故意淡漠风趣地叹道。
“他是心疼你吧,是愧疚,他没能照顾好你,让你跟着他受苦了。”刘姨在一旁温声对我回道。
“孩子最近还好吗?”我转移话题,对刘姨轻声问道。
“孩子挺好的,天天都很积极地要我送她去上幼儿园,她知道,你很快就会回来,她说她要好好学习,做一个听话的好宝宝。”刘姨温声对我回道。
“孩子一切安好就好啊。”我欣慰地叹道。
吃过午饭后,我背着斜挎包,打车来到了商场里,准备给自己买几套合身的衣服。
可宿命好像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尽管我努力地行善积德,但是我还是在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了他的身影。
这个与我几世情缘的男人,这个前世临死前还在给我诵经的情种,他为什么要和我同一天同一时刻逛同一家商场?!
224.
他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好久不见了,他变得比以前壮实成熟了,虽然他下巴那里留了一撮山羊胡,看着比以前成熟多了,但他的目光还是和从前一样,温暖而炽热,眼神仍旧清澈明亮。
此时的我,在云南高原小村寨里干了十多天农活,被高原的阳光晒出了小麦肤色,整个人又干又瘦,看起来比之前老了好几岁。
我只匆匆看了他一眼,没敢多看他第二眼,怕自己会忍不住想多看他一眼,遂心慌而笨拙地转过身去了,背对着他的身影。
我也不确定他有没有看见我,或者是看见我了,是否认出了我。
我只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慌乱地搏动着,好似整颗心都快要跳到了我的嗓子眼。
我为什么要这么紧张?!我是做贼了吗?真是莫名其妙……
可我还是像一个贼一般,灰溜溜地躲进了身旁的一家服装店里面,坐在服装店的一个高大的模特模型身后,像小偷一般,露出半个脑袋,盯着橱窗外长廊里来来往往的人。
此时,我都还没有留意到,我慌不择路中躲进来的这家服装店,是某国际大品牌男装直营店,直到我看见他走了进来,我才慌张惊诧地扫了一眼这个店铺。
我的老天爷,这是男装店啊?!
一种强烈的宿命感拉扯着我的心,我甚至觉得我刚才迷迷糊糊慌慌张张躲进来的那一刹那,是有一只无形的命运巨手,故意将我“推”进来的。
店面虽然宽敞,但是根本没有什么犄角旮旯适合我藏身。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以后,我决定不躲躲藏藏了,我又没有做亏心事,我怕什么?!
我站起身来,平视前方,假装不认识他的样子,大步朝门店的门外走去……
他与我擦肩而过,他的胳膊突然碰到我肩膀的那一刻,我的心分明就掀起了一阵狂澜,整个人好似瞬间触电了一般,并且伴随着头晕目眩的感觉。
尽管反应如此强烈,我仍是在强撑着保持一个陌生人的作态,不动声色甚至不正眼看他一下,继续朝门外走去。
不是我孤高冷傲,是我根本不敢看他的脸,更不要说与他目光交流了。
原来,比起无头恶鬼,比起杀人恶魔,比起林中无声的子弹,情爱才是我最不敢面对的东西。
当他突然绅士地停下脚,面对着我温柔而客气地问道:“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撞到你了,没撞疼你吧?”
此时,我便明白,万丈红尘里的劫难,又开始了。
我仍是不敢看他,只是稍微顿了顿脚步,目视前方,强作淡漠,对身旁的他,轻声回道:“没事。不疼。”
正常的女人被大帅哥轻轻撞了一下,就算不芳心乱颤,但至少也要抬头好好看一看帅哥的脸吧,我都没有看他一下,这是一个很反常的表现。
可我不确定他撞到我以后,身体里有没有瞬间发生化学反应,或者发生了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我的身体是发生了化学反应,很强烈的感觉,正因为这样,我才更着急想要逃开,我害怕他会感应到什么。
直到我走到门外,侧过身走向长廊的另一头时,他也没有从男装店追出来。
我长舒一口气,赶紧乘电梯下楼,打车去了附近另一家商场逛街买衣服。
匆匆试衣服,匆匆付款,匆匆打车回家。提心吊胆地逛完街买了几套新衣服,这一路都没有再撞见他。
回到家以后,我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满脑子全是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他的画面,还有跟他擦肩而过时,他不小心撞到了我时,我身体里猛然掀起的波澜。
可一想到他根本不记得我了,一点也没认出我来,我心里更多的感受不是侥幸,而是失落,前世忘了也就罢了,今生的纠葛,他也忘得那么彻底。
但很快我又平静了下来,只落寞地安抚自己的心,他忘了我,这不是我给师父下跪求来的结果吗?眼下他确实是不记得我了,说明师父对我的承诺都做到了啊……
可为什么我突然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了呢?当燕老板亲自给我打电话,关心我什么时候能回去上班的时候,我竟直接趁机请了病假。
我开始抑郁和自闭,虽然想念孩子,但是却都不愿意出门上街去幼儿园接孩子回家。
我的状态越来越像是一个对生活失去了期盼的垂垂老矣的人,不管什么新闻事件都刺激不了我的神经了,好像是什么事都见怪不怪,都看透了……
转眼,我已经在家里与世隔绝长达十天有余。
一天中午,我躺在洋楼大门口的凉椅上吹着小风,迷迷糊糊闭着眼睛,一副退休老头老太太仙居家中不问世事的作态。
手机突然响了,师父终于忍不住给我打电话了…
“尘儿,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何一直不回来上班呢?”师父在电话那头轻声问道。
“社交恐惧症、抑郁症、厌世症……”我用肩膀把手机夹在耳朵边,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对师父回道。
“呵,这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病呢,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呢……要不你来我这儿,我看看能不能帮帮你,把你的这些病都治好?”师父无奈地笑着问道。
“师父,我可以申请退休吗?”我厚颜无耻地对师父笑着问道。
“我都没有退休,还有任务在身。你才不到三十岁,怎么就想退休了呢?”师父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得了刚才和你说的那些病了,我不光是十几天没有去上班,我已经十多天没走出过院门了。师父,我体验了一番足不出户坐牢的感觉。稀奇的是,我感觉这样也挺好啊!要不我去14号房间替你坐牢,好不好啊?”我闭着眼睛,低声对电话那头的师父回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尘儿?”师父语气低沉而焦虑,对我问道。
我脑海里闪过与南桥在商场里擦肩而过的画面,恍惚间湿了眼眶,我低声对师父回道:“没,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只是生病了。”
“不对。你一定是受什么刺激了……不然以你的个性,你不可能罢工这么久的。你如果不告诉我,我现在就让鬼道上的朋友查一查你十几天前去了哪些地方,遇到了什么人……”师父阴声回道。
“师父不用费那个力气去查了。我实话告诉你吧,十几天前我在商场逛街时碰见南桥了。”我倦乏地靠在凉椅上,冷声对师父回道。
师父突然陷入了沉默。
我也懒得说话了,继续闭目养神,用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酸楚。
“尘儿啊,你不是得了什么社交恐惧症、抑郁症、厌世症……”师父忽然又开口说话了,黯然叹道,“你是得了相思病。”
225.
“我才不是呢……”我鼻子一酸,心中大乱,强作不屑,漠然狡辩道。
“要哭了吧……我都听出来了。虽然你在拼命掩饰。”师父轻声叹道,“要不,我安排你们见一面吧……他这一两年也历练成熟不少,不是当初那个冲动的少年郎了,或许他真能给你带来幸福。”
我不想去猜师父说的这些话出于什么意图或者目的。
我使劲憋住了眼泪,坐起身来,眯眼看着院子里盛夏的斑驳光影,淡漠地对师父回道:“我现在就挺幸福挺知足的。我衣食无忧,孩子平安喜乐。师父千万不要安排我和他见面。我不想再吃感情的苦。”
“你天天把自己关在小楼里,学我坐牢吗?我要你现在就来足浴店上班。你不用担心在上班的路上或者在足浴店里会碰见他,这一带有鬼打墙,他进不来。”师父严声对我回道。
我冷静地想了想,我确实没有资格“退休”。
“上班,我去换身衣服就回去上班。”我站起身来,拿着手机朝楼上走去,高声对师父回道。
“你来,先到14号房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师父在电话那头严声叮嘱道。
我穿上十几天前买的新连衣裙,坐到镜子前,发现自己的小麦肤色经过十几天的蜕变,又恢复到原本的苍白脸色,我给自己的脸画上淡妆,给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上,涂上了妖艳的哑光口红。
这还是秦先生“活着”的时候,亲自给我买来了的口红。
来到足浴店时,进门就看见燕老板站在前台里翻着账本之类的文件,她看着我笑道:“好久不见啊,尘一,怎么看起来瘦了呢。”
“被病痛折磨瘦的。”我简短地回道,“秦先生找我,我先去一趟14号房间,一会儿就过来。”
燕老板笑着点了点头。我来到14号房间门口,默不作声推了推门,门就自动打开了。
刚走进14号房间,就被师父一把抱进了怀里,他低眼看着我的脸,眼神里满是温情。
“你好狠心啊,这么多天了,也不来看我一眼。”师父忧郁地看着我叹道。
说完,都没等我回话,师父就低头吻住了我的唇,用深情的拥吻表达着他灵魂深处的思念。
可我竟毫无感觉,我挣扎着躲开师父的拥吻,看着他问道:“刚才不是在电话里告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吗?”
师父是多聪慧的人,仅仅从我此刻的反应和眼神中,他便判断出我对他的感觉不似从前了。
他眼底翻滚起无尽的落寞,他抬手试图触摸我的脸,却仍是被我本能地躲开了。
“什么重要的事呢,师父你说啊?”我有些不耐烦了,但是还是在刻意压低声音,盯着师父不慌不忙的模样,轻声问道。
师父没有立刻回我的话,只是沉默地盯着我的眼睛,神色也变得越来越忧伤。
坐牢的时间长了,不管是人,还是鬼,精神都会变得极度抑郁,欲望被不停压制,再坚强乐观的灵魂,也会变得满心愁苦。
我虽然心疼师父,但是我知道我这凡胎肉体,是很难无休止不限量地去承接住他灵魂深处的无限苦痛。我也会累,也有想躲避的冲动。
见师父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了,我也不敢再追问他了。
“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去上班了。”我无奈地看着师父低声说道。
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时,师父忽然轻轻抓住了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忧郁地轻声说:“尘儿,我想问你要一样东西。”
我看着师父眼底无尽的悲伤,爽快地回道:“师父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说,只要我有的,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要你的身子,你给吗?”师父认真地看着我问道。
我没有犹豫,直接望着师父回道:“给啊。不过可以等到我下班以后吗?”
可我面无表情的模样和眼底毫无欲望的暗淡,已经在师父面前出卖了我。
“你都不想。为什么还要勉强答应呢?”师父松开我的手,阴郁地叹道。
“命都是师父给的,身子当然也是属于师父的。我只是暂居在这副皮囊之下而已,师父想要这副身子,我给便是。”我看着师父的眼睛,强作平静,轻声对他回道。
“其实,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呢。我要你的身子,不仅仅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还会让我再多坐十年牢。我何必做这种傻事呢。更何况,你的眼神里全是抗拒和无奈,虽然你嘴上不承认……”师父强作轻松,苦笑着叹道。
“两天前,我一个鬼界的朋友找我帮忙,说他们家祖传的玉镯失窃了,被几人兜售,最后落到了一位古董收藏家的手里。我本想让你给这位鬼魂放血浴足,让鬼魂上你的身,好去把那玉镯取回来。”师父眉头紧锁地对我说道。
“可是啊,我思量一番以后,不决定让你给这位鬼魂洗脚了,我想让你亲自去接近那位古董收藏家,不管你是花钱买也好,还是想办法让那位收藏家把这玉镯送给你也好。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靠自己,把玉镯弄到手。”师父盯着我的眼睛,严声说道。
“那玉镯大概需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到?”我严肃地看着师父问道。
“那是上千年前的文物,是无价之宝。那位古董收藏家,身家过亿,靠钱财,我们是没有办法从这个人手里买回这支玉镯的。”师父忧虑地看着我回道。
“师父的意思是在暗示我,需要靠手段呗?这位身家过亿的收藏家,是男是女啊?年龄几许啊?”我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但是还是想从师父嘴中得到印证。
“是个五十岁的富婆。”师父看着我轻声回道,“她在城中有一处豪宅,不过安保系统很强悍,一般人进不去。但是她喜欢去郊区的一处山庄骑马,你可以去那里偶遇她。”师父一脸冷峻,愁虑地看着我低声回道。
“是富婆啊,我还以为是男人呢,以为师父要我用什么美人计呢,哈哈,看来是我对自己的颜值过分自信和痴迷了。是我误会师父了。”我尴尬地笑了起来。
“尘儿,你猜得没错啊,这次行动,是需要你用美人计的。”师父满面愁苦,看着我低声回道。
听完师父的回答,再看着他眼底复杂的情绪,我只觉得自己为什么总是要这样“清醒”而“聪明”。
我开始装糊涂了,不愿意猜下去了,看着师父问道:“五十岁的富婆啊,用美人计管用吗?不应该是美男计吗?师父看我这样的小个头,不足一米七,女扮男装,能变成美男子吗?”
师父闭了闭眼,他当然看出来我这是有意胡闹。他不再与我对视,只是将脸偏到一边去,低声对我说:“我刚刚用秦暮雨的微信,把这位富婆的照片和那个玉镯的照片都发到你的微信上了。你任务完成以后,那位鬼界的朋友会通过他在地府的关系,帮忙给你女儿延寿三个月。”
226.
听完这番话,我即刻收住嬉皮笑脸的模样,冷声对师父回道:“好。我一定完成任务。”
“那家马场的具体地址,我也已经发到你的微信上了。这次任务挺急的,你现在就打车去那边看看吧,想办法接近这位女富豪收藏家。”师父侧过身,看着房门,对我严声说道。
我从斜挎包里拿出手机,发现在微信上沉寂了许久的“秦暮雨”,就在一分钟之前,连着给我发了三条微信消息,一条是那位女富豪的照片,一条是一只玉镯的照片,还有一条是城郊马场的定位。
我拿着手机走向房门口,开门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师父,看着他一脸愁苦的模样,轻声问道:“任务期限是多久?”
其实,我这句话潜台词是:如果不能完成这次任务,我女儿最多还能活多久。
“一个月。”师父眼中含泪,看着我低声回道。
“师父为什么不试着用鬼打墙的法子,将那位女富豪收藏家直接引到足浴店来呢?”临走前,我疑惑地看着师父问道。
“这个法子试过了。可是不管用。这位女富豪身上佩戴着辟鬼的法器。这法器比南桥之前戴的玉佩还要厉害好几倍。而且她自身从不去足疗或者洗浴场所消费。所以想让她走进这家足浴店,基本上不可能。除非你亲自把她领来。”师父神色凝重,严声解释道。
“好。我明白了。”我轻声回道,开门离开了14号房间。
来到前台和燕老板请假,还没有承诺几天能回来上班,燕老板也没问缘由,直接就批假了。
我按照师父在微信上给我发的定位,订了一辆网约车。
网约车载着我行驶在路上时,我特意翻开师父发给我的那位女富豪收藏家的照片,注意到她本人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几岁,明明是我妈妈的年纪,看起来更像是我的姐姐,而且她衣着素雅,有点民族复古风的味道,脖子戴着蜜蜡,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手链。
而她的面相,看起来是比较清高冷傲的,是个有古典韵味的女人。
接着我又仔细观察另一张照片里的玉镯,发现这玉镯通体是淡绿色,但是淡绿色的玉镯里面悬浮着血色绒毛似的一圈底色,看起来很怪异。
就像是一根血丝飘在了淡绿色的玉液里,独特而诡谲。我不懂得鉴赏古董,只觉得这只玉镯很是特别,是一只让人看了一眼,就忘不掉的玉镯。
仔细看完这位女富豪和这只玉镯的照片后,我觉得自己的任务很艰巨,心里压力也很大,甚至在车子行驶出市区,开始进入环山公路上时,我莫名地感觉到很沮丧。
因为我心里清楚,我既不懂马术,不会骑马,也从未接触过这位女富豪级别的人。
前世的沈月吟是会骑马,可这辈子的我,别说骑马了,我都没见过马。
到达目的地以后,我就在马场外转悠,这里可不是普通的马场,这是富豪的专属骑马场,大门都是靠刷脸进入的,而我的脸,明显无法被门禁系统识别。
眼看着太阳开始西沉了,我却连马场的大门都进不去。
可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我打车上山来,光打车费都花了近一百,怎么可以无功而返呢?我从小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但这马场的大门,却不是我硬着头皮撞一下,就能撞进去的。
我走到大门口,发现门边的凉亭里坐着一位年纪在六十岁左右的保安大爷。
我厚着脸皮凑到了大爷跟前,找了个理由跟大爷搭讪道:“大爷,这马场还招工不?”
保安大爷摇了摇手里的蒲扇,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露出鄙夷的神色,不耐烦地回道:“年纪轻轻,不好好努力,就想着进高级场所里去偶遇富豪……”
这保安大爷果然是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来我是来找有钱人的,不过我不是来偶遇富豪的,我是特意来找富婆的。
我皱了皱眉,苦笑着看着保安大爷回道:“大爷误会我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真的是来找工作的。”
“你还在骗我。还不肯说实话。”保安大爷冷眼瞟了我一眼,气呼呼地回道。
“我……我……我没骗你。”我心虚又无奈地看着保安大爷狡辩道。
这个时候,我手里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秦暮雨发来的微信,我点开微信一看,他在微信上写道:你告诉保安大爷,就说你叫人把金条送到了他家大门口的门垫下面,让他赶紧打电话回家,让他家里的老婆开门把门口脚垫底下的金条拿回家。
于是,我站起身来,在大爷耳边悄声地把这件“喜事”告诉给了他。大爷一脸不可置信,赶紧拿出手机给家里的老婆打去了电话……
大爷说话的时候,还刻意看了看四周,发现四下无人,才对电话那头的老婆说实话。
“真的啊?是真的吗?你咬咬看!”
“是真的!是真的啊!”
大爷随即挂断了电话,看着我说;“你进去吧。”
说完,大爷按动了一下手里的门禁遥控开关,马场的大门就为我敞开了。
我在大爷仿佛是看透一切的眼神瞩目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只是我没有料到,进马场还需要一根金条来做“敲门砖”。越发觉得此行必须完成任务,不然亏大了。
马场里的工作人员穿着统一的白色运动套装,戴着白色的运动帽,脚踩白色的运动鞋,真是从头到脚一身白。
那些骑在木板上,穿着各种骑马装的,或风度翩翩,或气质不凡的男男女女们,应该就是社会名流富豪了。
而我,不管是从着装上还是从气质上,都与这些人格格不入。我甚至觉得那些马场里伺候马匹和富豪的白衣工作人员,都比我有气场。
我四处找着照片上那位收藏家姐姐的身影,双脚漫无目的地走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到马道上了,关键是,我也分辨不清那条道是人行道,那条道是马匹的跑道。
“吁!”一高头大马从树林的拐角处跑了出来,差点就撞到了我,是马背上的人即时勒住了缰绳,让马匹急转弯侧过身去,停在了我身前。
我昂起头看了看马背上的人,他戴着骑马专用的欧式古典头盔,身穿骑士服,脚踩马丁靴,一副吸血鬼日记里的那种欧美范,让人瞬间感觉好似穿越了。
太阳太刺眼,我一时没能看清他头盔以下的容颜……
我匆忙躲开,就在我茫然不知所措,要往草地上躲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与身前的高头大马对视了一眼。
这匹马突然暴躁地抬起前蹄,凶猛地朝我踢来……
227.
我慌张逃躲,可我的速度怎么快得过马匹前蹄攻击人时的绝杀……
尽管我转身就想逃命,可这匹失控的马,还是惊叫着暴躁着,用他的前蹄狠狠踢在了我的后背上。
瞬间,我仿佛听见了后背骨头断裂的声音。
“吁!吁!!”马背上的男人也吓得不轻,在高声制止着马匹施暴。
而我顷刻间就丧失了行动能力,口吐鲜血,像残废了一般,无力地倒向了地面。
但是,女人天性爱美,倒地的一瞬间,我本能都偏过脸去,用手护住了自己的头和脸,总不能让脸着地吧,不然以后怎么纵横江湖……
几个工作人员闻声都跑过来帮忙制止,这匹只因与我对视了一眼便发狂的马儿。
马背上的人顺利下来了,把这匹马交给了一旁的几位忙着控制马儿的工作人员,他走到我身前,蹲下身来,一边拿起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一边忧虑地看着我问道:“这位小姐姐,实在对不起,你伤得重吗?”
自从被师父喂过那颗大黑蛇的蛇元以后,我受伤康复的速度是飞快的。虽然刚刚听见了后背骨头断裂的声音,但此刻我感觉到了,背部受伤的骨头和肌肉已经开始自动复原。
我听着这个人说着蹩脚的普通话,看见他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忙阻止道:“我没事。你不用给我打急救电话,我再趴一会儿,就能自己起来。”
这位男士随即挂断了电话,并摘下了头盔,用他帅破了天际的容颜,直面着我,皱着眉头,一脸不可思议,对我问道:“你确定你真的没事?”
我看着他深邃的五官,听着他很不正宗的普通话,判断他多半是外国人,至少是混血儿。
他是长得好看,但我绝对不是见到帅哥就春心荡漾的女人,我欣赏他的容颜,就像欣赏路边一朵盛放的野花一般,心思单纯而澄净,绝无“摘花摧花”的非分之想。
“你……没事吗?”他见我片刻不回话,于是继续皱着一对黑褐色的浓眉,用一双浅棕色的眼睛盯着我,再次关心道。
他的头发是黑色的,微卷,真的有吸血鬼日记里面,那位男主角的韵味。
“没事,我真没事。”我从他的容颜里缓过神来,试着双手撑地,看看自己的背部还能不能使上劲来。
诶,果然,我恢复得极快,我竟然能靠自己手臂和背部已经双腿协作,从地上爬起来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受伤以后恢复的速度,快过了救护车来急救的速度?
不过这位帅哥很有绅士风度,他在我爬起来的过程中及时伸出了援助之手。
我站起身来以后,被这位混血绅士带到了马场里的VIP休息区,靠在舒服的凉椅上,吹着凉爽的山风,我们开始闲聊。
通过交流,我知道他的中文名叫宋忆唐,宋朝的宋,唐朝的唐,他是一位中国文化和历史的狂热爱好者,尤其喜欢中国唐朝和宋朝的历史文化,因此他给自己取了这样一个中文名。
宋忆唐的母亲是香港人,父亲是美国人,他自幼随父母在美国长大,目前在中国上大学。
为了和他混熟了,好在马场待下去,我给自己捏造了一个初次进马场学习骑马的富家乖乖女的人设。
目的很单纯,就是想交个朋友,在马场混下去,然后寻找到那位女富豪收藏家……
就在一边躺在靠椅上与宋忆唐闲聊,一边盯着马道上骑马走过的一位位富豪时,试图从他们当中寻找到那位收藏家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就出现在我眼前。
我正喝着富人标配的好几十一瓶的矿泉水,看见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时,我一下惊得没控制住,直接呛水了。
“咳!咳!”我顿时坐起身来,弯腰咳嗽着,画面狼狈至极。
“你还好吗?是不是刚才我的马踢伤你了,你的肺是不是不舒服?”宋忆唐给我递来毛巾,温声询问道。
“我没事,没事。”我没有接过宋忆唐递给我的毛巾,只是用手背轻轻擦了擦嘴角的水渍,低着头,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但是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烫,应该是由于呛水和紧张,整张脸都红透了。
“南桥,这位小姐姐,刚才被我的马蹄到了背部,但是神奇的是,她竟然很快就从地上站起来了。你们中国人果然都有功夫啊,太了不起了。我当时都吓坏了,以为她指定非死即残了呢。”宋忆唐对着眼前这个同样穿着骑士服,手里拿着头盔的故人,惊奇地感叹道。
“被马蹄了?”南桥面对着我轻声问道,“难怪我刚才下马的时候,听见几个工作人员说,有一匹马受惊了,将一位女士蹄伤了……”
我坐在靠椅上,不敢抬头看南桥,只是平视前方,终于,眼前骑马路过的女士的身形和气质与照片里的那位女富豪收藏家极为相似。
我赶紧站起身来,原本想跟着这位女士的马走,却发现她突然夹了夹马肚子,提速骑马跑远了,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不过,我总算是看到一点希望了。
我站在马道边一棵大树下,回过神来又看了看不远处休憩区里,正在交谈的南桥和宋忆唐……
没想到他们是熟知的朋友。尽管心绪纷乱,但是我还是很理智地站在了原地,并未打算再走过去。
“尘一!你过来这边休息啊。”宋忆唐热情地笑着朝我招手。
我自知自己是怎么混进这高级马场里面来的,如果没有一两个“熟人”罩着我,我可能很快就会被马场里面的工作人员揭穿身份,将我驱逐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又沉沉地叹了口气,朝着休息区的宋忆唐和南桥走了过去。
直面宿命的安排和挑战。
我刚走回休息区,绅士儒雅的二位大帅哥,一位给我搬来椅子,另一位给我拧开一瓶新的矿泉水递到了我手里。
我真是受宠若惊啊,但是我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反而是怕得手脚都僵硬了。
我都不敢抬眼看这两位帅哥的脸,有意无意地,我都在躲闪着他们的目光,生怕在电光火石之前,让南桥这个大情种再回忆起往日的痴缠和纠葛。
我心神不宁地端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水,生怕自己又呛水了,那真是丢人极了。
我都不敢开口说话了,眼睛直视着前方,等着再从马道上捕捉那位女富豪收藏家的身影。
“尘一,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忽然,坐在一旁的南桥,温温柔柔客客气气地对我轻声问道。
228.
南桥问得漫不经心,可我听得心惊胆战。
“嗯?没,没有吧……”我像个偷了东西的贼一般,怯怯又匆匆地瞥了一眼南桥的脸,转而继续平视前方,急促却强作淡漠地对他回道。
“你怎么总是盯着马道看呢?你是不敢看我吗?”南桥盯着我的侧脸,轻声问道。
可是我却紧张得要命啊,我怎么敢看他呢?我当然不敢!
“我是在忙着找一个人。”我实话对南桥回道,并继续目视前方对他说,“有什么不敢看的,帅哥我见多了。”
“南桥,最近有梦见那个女人吗?”宋忆唐在一旁对南桥温声问道,他们又开始继续闲聊了起来。
而我假装着听不懂也满不在乎的样子,也不加入他们的话题。
“一年多了,将近两年了吧,经常梦见她。但是好奇怪啊,最近十几天都没有再梦见她了。”南桥轻声对宋忆唐回道,并突然看着我,低声说,“不过……”
他话锋一转面对着我时,我吓得瞬间憋住了气息,都不敢转脸看他的神情。
“不过什么啊?你盯着尘一看什么呢?你不会是喜欢上这个刚认识的小姐姐了吧?”宋忆唐笑着问南桥。
可也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瞬间又紧张得手脚发麻,无从安放。
“你别拿小姐姐开玩笑,你看看你,把人家吓得脖子和耳根子都羞红了。”南桥继续近距离地看着我的侧脸,轻笑着打趣道。
他,竟然敢笑话我。
我捏了捏拳头,突然转过脸去,看着南桥温柔的笑眼,冷傲地说:“你乱说,我才没有害羞,我只是太热了。不要一直这样盯着女人看,这样很不礼貌,懂吗?”
“你紧张什么呢?”南桥抿了抿嘴,收住笑容,严肃地盯着我的眼睛,低声问道。
“我没有紧张。”我慌乱地避开他熟悉而炽热的眼神,继续转过脸去,目视前方,强作镇静地狡辩道,“我只是心里着急,想快些找到那个人。”
“尘一,你在找谁啊?找你的真命天子吗?”旁边的宋忆唐爽朗地笑着问道。
“找一个女富豪收藏家。”我忧心忡忡,低声回道,“实不相瞒,我并不是这里的会员,我是混进这里来偶遇那位女富豪的。我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找她帮忙。”
“女富豪?收藏家?”南桥颇为严肃认真地盯着我,连声追问道,“是不是五十岁上下?”
“嗯!你认识?!”我惊诧地转过脸来,看着南桥问道。
“宋忆唐,把你手机拿出来,让尘一看看你妈妈的照片。”南桥遂看着他身旁的宋忆唐,对他急切地说道。
宋忆唐翻开了放在休息区白色圆桌上的背包,拿出了手机,点开了一张照片。
“是她吗?”南桥一把撸走宋忆唐的手机,将手机里的照片展示给我看了一眼。
“对!就是她!”我顿时激动地盯着手机里的照片,惊呼道,“这也太巧了,原来她是宋忆唐的母亲啊!”
我遂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带着很强的目的性,主动添加了宋忆唐的微信。
就在我一心一意主动亮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请求宋忆唐扫我的微信二维码,添加我的微信时,南桥也一声不吭拿出他的手机,悄悄地扫了一下我的微信二维码……
宋忆唐很快就顺利添加上了我的微信。
“为什么我加不上你的微信而忆唐能加上你的微信?”南桥惊诧而狐疑地看着我问道。
可他太聪明了,他瞬间好似反应过什么来了,直接盯着我冷声命道:“快点,把你的微信黑名单给我打开,我要看!”
我的天呐,老天爷原来是在这里给我挖了一个坑!
那我能把黑名单给他打开吗?一打开给他看黑名单,不就不打自招地让他发现,我和他以前就认识吗?
“没扫码成功吧……看什么黑名单啊,你我刚见面,你怎么就要看人家微信黑名单呢?你也太没礼貌了吧……”我心虚地躲开南桥的眼神,双手紧紧捏着手机阴声叹道。
“我扫了两遍了,也没添加上。忆唐扫了一下就加上你微信了。你如果心里没鬼,你就把你的微信黑名单打开让我看一眼……”南桥困惑地叹道,突然又话锋一转对我说,“不然,你别想见到忆唐的母亲。”
“你威胁我?!”我转脸看着南桥,冷厉地瞪着他问道。
“我不是威胁你。我是在用这种方式求证一件事。如果你宁愿失去这次见到你要找的这位女富豪的机会,也不肯把你的微信黑名单给我看一眼。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你的微信黑名单里有我。不管你给不给我看,我都会得到答案。”南桥紧盯着我的眼睛,温柔地轻声回道。
这逻辑鬼才,不愧是学霸。就算我再狡辩再解释,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掩饰了,可能他在看到我时,脑海里就已经浮现了被抹去的记忆碎片,所以他才会这么放肆……
“我感觉你精神上一定出现了什么毛病,建议你去看看精神科的医生。”我冷声回道。
我直接漠视他,我就不信,宋忆唐什么事都能听他南桥的。
我拿着手机,站起身来,走到宋忆唐跟前,谦卑地看着他问道:“能让你母亲见我一面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帮忙。”
“你找我母亲,到底有什么事情呢?”宋忆唐一改轻松的作态,严肃地望着问道。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看着宋忆唐严声回道:“人命关天的事。她如果不帮忙,我女儿一个月后就会死。”
我只是在博弈,在赌一个海归混血青年的善意和良知,虽然我知道我种行为无异于道德绑架,但我至少是坦诚的,而不是为了达到目的而欺骗别人。
“好,一会儿我妈妈就过来了,我告诉她,让她给你几分钟的时间。”宋忆唐没有犹豫,就答应我了。
“忆唐,你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吗?你就这么轻易相信她说的话。你就不怕她心怀不轨,会害你母亲吗?”南桥阴阳怪气地对宋忆唐说道。
“我相信她不是坏人。”宋忆唐平静地看了看我,转而对南桥回道,“她的眼睛很美,很纯净,她在说到自己孩子的时候,眼里还泛着泪光,她不可能害人。”
“谢谢你,忆唐。”我感激地望着宋忆唐回道。我万万没有想到,此时对我有善意的人,不是南桥,而是这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不用谢。”宋忆唐对着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爽朗地笑着回道,“你坐在我身边等会儿吧,我妈妈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229.
说完,宋忆唐给我搬来椅子,特意安排我紧挨着他落座。
此时在一旁被现场“打脸”的南桥,很明显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但我不想看他,更不想搭理他。
“小姐姐,你女儿多大了?”宋忆唐关切地问道,“为什么会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呢?得了什么绝症吗?孩子的爸爸呢?他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妈妈求助?”
“快四岁了,得的是脑癌,晚期。我和孩子的爸爸已经离婚三年了,他没有联系过我们。”我沉闷地低声回道,虽然很反感和陌生人聊这件事,但是我明白,这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我必须回答这些问题。
“对不起,我想我不应该问这些。”宋忆唐低声对我致歉道。
“没事。”我轻声回道。
这个时候,一个中年女人骑着马停在了路边,将手里的马匹交给了等候在路边的工作人员,然后摘下头盔,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果然就是那个女富豪收藏家,气质高雅,面容和善。
“阿姨好。”南桥礼貌地对这位女富豪打招呼。
而我直接紧张地准备站起身来,却猝不及防被宋忆唐拉住了手,他拉着我站起身来,笑着看着他母亲说:“妈妈,这是我新交的女朋友,今天带到马场来,让你们认识一下。”
宋母温婉地笑着打量了我一番,对宋忆唐回道:“挺好的姑娘,你可要好好疼爱人家,别再三心二意的。”
我惊愕地挣扎着,想让自己的手从宋忆唐的手心里抽离,可他的手抓得太紧,我一时无法挣脱,我又不敢拼力挣扎,害怕在宋母面前失态闹出笑话来,万一没能给她留一个好印象,就更难从她手里要出那只玉镯了。
我们四人围着圆桌坐下,在遮阳伞底下喝着茶。
“南桥,你决定了吗?什么时候能回我的公司上班呢?”宋母诚恳地看着南桥问道。
南桥一脸阴沉,盯着我和宋忆唐,心不在焉地对宋母回道:“还不确定呢,我还有一些事没忙完。”
“妈,你就别催他呢。他天天游山玩水,哪里有心思上班。”宋忆唐挑眉笑了笑,对宋母回道,“等我大学毕业了,我回公司帮你分忧解难。”
“你可别给妈妈画饼了。你能替我分忧解难吗?你不惹麻烦,妈妈就烧高香了。”宋母温柔而宠溺地看着儿子宋忆唐叹道。
而我却惴惴不安……我都找不到插话的机会,眼看着天都快黑了,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算了,豁出去了。
我站起身来,看着宋母诚挚地说道:“阿姨你好,其实,我和你儿子宋忆唐刚认识,我们并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关系。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找你,求你帮我一个忙。”
见过大风大浪的宋母,并未被我的唐突惊吓到,她反而微笑着对我摆了摆手,轻声说:“没事,你别紧张,你坐下来,有什么话,慢慢说……”
我还是不敢坐下来,继续站着对宋母低声说道:“不知道阿姨信不信鬼神,但是我是见过鬼的。不管你信不信,希望你把我说的这些话听完……”
我努力平复心情,把女儿一岁多被确诊脑癌晚期的事,和我近两年来遭遇的诡异事情,以及依靠鬼财神给女儿买阳寿的事情,还有我此次来向她求玉镯的事,都和盘托出了。
因为我深知,在这些上流阶层的人面前,玩心眼的话,在他们看来,我无疑就是小丑。
我没有高情商,也没有高智商,更没有显赫的出身和让人敬畏的背景,我唯一有的就是真诚。
宋母和一旁的南桥以及宋忆唐,都很耐心很认真地听完了我的讲述……
最后,我情不自禁落泪了,看着宋母哽咽道:“实在是对不起,打扰你们了。但是我也是走投无路了。”
宋母听完我的话语,亲自给我斟了杯茶,轻声对我说:“坐下吧,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你不用害怕,我会帮你的。因为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单亲妈妈。”
“谢谢!谢谢你肯相信我!”我感激涕零,坐下身来,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再哭下去。
“我有很多玉镯,你要哪只玉镯,把照片拿来给我看看……”宋母温声对我说道。
我遂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微信里面的照片,双手拿着手机,试图将手机递给坐在桌对面的宋母,让她看一看玉镯的照片。
可是圆桌太大,我的手不够长,我准备站起身来……
没想到坐在我和宋母中间的南桥突然就伸出他的长胳膊,轻而易举地拿走我的手机,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我的微信黑名单。
面无表情地浏览了我的微信黑名单以后,南桥又返回微信界面,将玉镯的照片点开,展示给了宋母看。
“哦……这只玉镯啊。我刚花了一千万买到手的,想不到这么快就被人惦记上了,不,不是人,是鬼。”宋母看完玉镯的照片以后,淡漠地叹道。
但她并没有说,她是不是愿意把这只玉镯交给我。对于收藏家来说,每一件孤品都是无价之宝,我自然是不能着急让宋母做出决定。
我甚至都不敢再开口问她讨要这个玉镯,因为该说的话我都说过了……
“我想办法尽快凑足一千万……”为了表示诚意,也是为了主动争取,我诚恳地看着宋母说道,“我没想白要这只玉镯,我今晚就回去凑钱。”
宋母沉默地看了看我身旁的宋忆唐,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南桥,转而望着我轻声说:“先别提钱的事了。你和我儿子留一个联系方式吧,到时候我让他开车把玉镯送去你家。我晚上还有一个会要开,我先走了。”
说完,宋母起身来,准备离开了。
“谢谢!谢谢阿姨!”我忙起身,看着宋母感激道。若不是南桥和宋忆唐在旁边看着,我恨不得给她下跪叩谢她的恩情。
“小事,小事,不足挂齿……”宋母温婉地笑了笑,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我送你回家吧。”南桥站起身来,把我手机还给了我,用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我,轻声说道。
我拿回自己的手机,看着南桥眼神里无处可藏的一些情绪,明白今夜,我要面临的很可能是他的质问,拷问,甚至是“鞭问”。
我不敢坐他的车,更不敢让他送我回家。于是我看着一旁的宋忆唐说:“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请你吃饭吧……”
“行啊,好啊!我正好肚子饿了呢,走吧,我们下山撸串儿去。”宋忆唐笑着爽快地答应了。
“咳!忆唐!你撸串都不带我了吗?”南桥厚着脸皮干咳了一声,看着宋忆唐问道。
“哈哈哈!我差点把你忘了。”宋忆唐大笑道,转而望着我笑问道,“你请我吃饭,能不能让我把我的这位好哥们儿带上啊?”
“当然没问题……”我尴尬地点头应道。这个时候我怎么能拒绝人家宋忆唐呢,不然他多没面子,而我该多不识趣。
230.
他们二人先去了马场的更衣室里换下了身上的骑马装,然后各自穿着自己的衣服,来到了停车场。
想不到家底殷实的宋忆唐开的是几十万的越野车。看来他为人比较低调勤俭,并非追求奢靡享乐的富家公子哥。
南桥开的车档次和宋忆唐的车不相上下,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他们是好哥们儿,志趣相投。
忆唐的越野车是白色的,南桥越野车是黑色的。我跟着宋忆唐,坐进了他的车里,而南桥开着他的车一路耐着性子跟在了宋忆唐的车后。
“尘一,想去哪家店撸串啊?”宋忆唐开车下山进城的路上,温声问道。
我几乎都不出门吃饭,对于这件事,完全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你来定吧。你想去哪家撸串,我们就去哪家。”我低声回道。
“那就去我最近经常和南桥去撸串的那家路边烧烤店吧……”宋忆唐微笑着回道。
“好。”我轻声应道。只在心底感叹:原来,一些富家子弟也喜欢去路边烧烤店撸串……
宋忆唐开着车载着我一路来到市区,来到了一片住宅区里,将车停在了一栋居民楼底下的停车位里。
宋忆唐和南桥经常来的这家烧烤店,开在地理位置并不占优势的居民楼一楼小院里。
店面不大,小院也是真的小。但是人情味很浓,据南桥和宋忆唐介绍,这家烧烤店的老板自己就是厨子,是位国企食堂的退休厨师。
烧烤摆上桌面了,他俩一人点了一箱啤酒,其中一箱是福佳白,另一箱是爱得瑞斯,问我喝什么啤酒……
“老雪吧……”我脱口而出。
“那不好喝,喝了头疼。我给你点一箱女士啤酒,瑞克德琳,百香果味道的,果香很浓,口感香甜。”宋忆唐热情地向我推荐了一款洋啤酒。
“好。”我点头应道。
接下来就是我们仨,拿着啤酒瓶对嘴喝酒,坐在小院子里撸串的豪迈画面……
一开始我还挺局促的,根本放不开,毕竟很久不出来喝酒撸串了,整个人都像生锈了一样。
好在两瓶香甜但是后劲足的洋啤酒下肚以后,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也不左顾右盼胡思乱想了。
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其实我酒量很一般,三瓶瑞克德琳下肚以后,我已经有些微醺了。
但是南桥和宋忆唐是真能喝啊,他们每人都喝了十二个了……
“你没有真心把我当朋友啊,尘一。”宋忆唐笑着看着小口喝酒的我叹道,“我和南桥每人喝了十几个了,你才喝几个……”
我还等着宋忆唐给我送玉镯了,必须让他感受到我的诚恳和真诚。
“当然把你当朋友啊,来,我先干了。”我拿起酒瓶子和宋忆唐碰了碰酒瓶,强行逼着自己一口气喝完了一瓶啤酒。
“哈哈,厉害啊,你是女中豪杰。”宋忆唐看着我开心地笑道,随即又给我开了一瓶啤酒,并回敬了我一瓶酒,他也是一口干掉了他手里的满满一瓶啤酒。
此时,我已经喝完了四瓶瑞克德琳了,手里拿的这瓶酒是第五个了,这早已超过了我的酒量了。
酒壮怂人胆,我借着酒劲,看着宋忆唐严声问道:“你告诉我,你具体什么时间能把那只玉镯送到我手里呢?”
宋忆唐好爽地对我承诺道:“明天,明天天黑前,我保证把玉镯送到你手上。”
“干杯。”我兴奋地又和宋忆唐碰了碰酒瓶子,先干为敬。
“干杯。”宋忆唐欣然回敬一瓶酒,并又亲自给我开了一瓶酒,递给了我。
一个晚上喝着闷酒吹着夜风的南桥,突然伸过手来夺走了我的酒瓶子,严肃地看着宋忆唐轻声说:“忆唐,不能再让她喝了。我陪你喝吧……”
“好啊,那咱俩划拳啊……”宋忆唐遂挪了挪椅子,坐到了南桥身边,兴致勃勃地开始划拳了。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一顿烧烤喝六瓶啤酒,我坐在夜风里,看着南桥和宋忆唐划拳喝酒的欢乐场面,试着努力保持清醒。
可是这款洋啤酒的后劲十足,我越来越迷糊了。啤酒喝多了,涨肚子,我站起身来,想去一趟洗手间催吐。
刚站起来走两步,我只觉得整个人头重脚轻,大脑的意识无法准确地指挥我的四肢。
我强撑着踉踉跄跄走了几步,院子里的灯光昏暗,我没看清脚底下的路,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
就在我摔向地面时,一把大手牢牢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并狠狠一拽,将我直接捉到了他怀里。
“南桥……”我迷醉地看着这个男人的脸,发现他比以前成熟太多了,眼神不似从前澄澈了,多了许多沧桑和疼痛。
“你家住哪里?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他痴看着我的脸,轻声问道。
他不知道我住哪儿,说明他很可能还没有想起过去的事情。
“你们喝酒了,不能酒驾,记得叫代驾。我就不用麻烦你们送了,我一会儿自己用手机定一辆网约车送我回家就行。”我努力保持清醒,试着推开南桥,对他淡漠地回道。
“南桥,你放开她。”宋忆唐忽然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南桥说道。
“怎么?你喜欢她?”南桥看着宋忆唐轻声问道,遂松开我的胳膊,由我站起身来。
“你都有梦中情人了,就不要再沾惹其他女人了吧……这样岂不是玷污了你对梦中情人的纯净爱慕之心。”宋忆唐笑着看着南桥回道。
我是能看出来宋忆唐眼底的醋意的。在拿到玉镯之前,我不想惹得他们不高兴。
虽然想回家了,但是我说的要请客的,总不能在别人还没喝尽兴的时候,自己先结账离开了吧……
“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继续喝啊……”我用意念强行支撑着自己,努力走出正常的步伐,走进烧烤店里面的洗手间。
我用手指抠嗓子眼催吐,把喝下去的酒水全都吐了出来,然后继续回到了小院里,陪着他们喝酒撸串。
后来又喝了几个,我实在记不清了,是怎么回家的,我也记不太清楚……
我模糊记得我被搀扶着上了车,在车上的记忆完全丢失了,我怀疑可能是我上车以后就睡着了。
我依稀记得有个男人抱着我走进了深夜里的洋楼小院里,将我送回家,抱上了楼。我还记得刘姨当时很凶,把送我回家的男人撵走了……
等我再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次日晌午了,我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衣。
吃午饭的时候,刘姨脸色阴沉,严肃地看着我说:“你昨天喝得烂醉如泥,衣衫不整地被男人抱回来了,我看见他对你动手动脚的,就把他骂走了……”
231.
“哪个男人?”我放下筷子,实在没有胃口吃饭,看着刘姨满是阴霾的脸,紧张又疑惑地问道。
“他以前好像来过一次,但是他又好像不认识我。是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留着一撮山羊胡……”刘姨看着我轻声回道。
“我的手机呢?”我突然想起来,自己醒来以后,好像眼前没有出现过手机的影子。
“对了,忘了告诉你,昨天送你回来的那个小伙子说你的手机摔坏了,他帮你送到了维修店,今天能修好了给你送过来。”刘姨蹙着眉头,看着我回道。
我瞬间就坐不住了,起身走到院子里,烦躁不安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时不时朝院门外张望,不见有车辆停靠在院门外,更不见有人影靠近。
就在我好似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不安地走来走去时,刘姨拿着她的手机朝我走了过来。
“尘儿,手镯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是师父打来了电话。
“他们说,今天天黑前,给我把那只手镯送到家里来。”我没有伸手接过刘姨递来的电话,只是暼着刘姨手里的手机,冷声对师父回道。
“嗯,想不到你办事效率挺高的,这么快就有结果了。你今天就在家里等着吧,暂时不要来足浴店了。”师父在电话那头欣慰地对我赞叹道。
很久没受到师父的表扬了,可我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冷着脸,瞟着手机,躁郁地对师父说:“师父知道我昨天遇见南桥了么?还和他喝了顿酒,还是他将喝醉的我送回家的……”
师父沉默了片刻,用颇为惊诧的语气问道:“是吗?你和他又在一起了?你不是去马场找女富豪了吗?怎么跑去跟南桥喝酒去了呢?”
“你确定,你不知道南桥和那位女富豪的儿子是好朋友吗?还是你一开始就知道南桥和他们熟识,所以这次你没有让我给鬼洗脚去完成任务,而是要我亲自去,因为你知道,我是有机会的。”我躁郁地对师父高声问道。
“哎,我真不知道南桥和他们认识。我如果知道南桥和他们混在一起了,我不可能让你去的。”师父沉闷地叹道,“我跟你打了几次电话,都无人接听,担心打扰到你完成任务,我就没有强行接通你的电话,还是后来你回来了,刘姨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你把手机丢在外面了。”
“不是丢在外面了,是南桥拿我的手机去维修了。可能一会儿就给我送过来了。”我毫不避讳地对师父回道。
“他多半是想起你来了吧,不然怎么会拿走一个陌生人的手机呢……”师父无奈又烦闷地叹道。
“那没办法,谁让他和那女富豪的儿子是好兄弟呢,我在马场里就遇见他了,甩都甩不掉。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又固执。”我愁闷地叹了口气,对师父回道。
午后院子里的燥热让宿醉以后的我,浑身感觉憋闷难受,我一边朝小楼里走去,一边对着紧跟上来的刘姨手里的手机,不耐烦地说道:“我昨天喝太多了,都记不清一些事了,现在还恶心想吐,我先回房间躺一会儿,晚点再联系师父你。”
说完,我就对着刘姨摆了摆手,示意她莫要再拿着手机紧追着我,我有点烦了。
刘姨当然最能看懂脸色,她跟到了一楼大厅时,就停住了脚步。
我回到了卧室,轻轻关上房门,听着楼下的动静。
“秦先生,她不高兴了,脸色也很差,您把电话挂了吧,等她的手机被送回来了,您再联系她。”刘姨在楼下客厅里对着手机那头的师父卑微地解释道。
随即,整栋小楼就陷入了沉寂。
我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都想不起来昨夜刘姨给我卸妆洗脸和帮我换上睡衣的种种细节了。
想着一会儿南桥可能就要来送手机了,或者宋忆唐会先到,会把那只玉镯送过来,我觉得自己不能这样素面朝天地去见人家,于是就拿出了自己的化妆品,开始精心地给自己化妆了。
还没等我化完妆,楼下院门外就响起了汽车鸣笛的声音,我慌慌张张地赶紧涂上口红,快速地抿了抿嘴唇,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大致上没什么问题的时候,我又赶紧从衣柜里挑了一件素雅的连衣裙换上。
“尘一,有客人找你。”楼下响起了刘姨的声音。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打开房门,走到楼梯口时,我刻意在心底警告自己,一定要冷静。
于是,我披着过腰的长发,一袭长裙,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我看见了是南桥来了,他今天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翻领上衣,搭配着半休闲的浅棕色长裤,上衣扎进了裤腰带里。
他酷似当初的那个白衣少年,可却与那个白衣少年又相差甚远,他不像从前那般,一见到我就会笑了。
可能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历经了一些岁月的风霜以后,就不再容易见人就露出笑脸了,很多时候,都会把心事藏起来,用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来面对人间的悲欢离合。
南桥站在客厅里,静静地看着我从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来。
他面色虽然看起来很沉静,但是他眼神里闪动的流光和纷乱的情绪,早就暴露了他的心迹。
可我真的好紧张啊,过分的紧张,加上宿醉后身体里出现了酒精中毒的现象,我在走下楼梯的时候,只感觉头晕目眩,呼吸紧蹙。
为了不让自己摔倒在楼梯上,我抬起手来扶着楼梯的扶手,还刻意放慢了脚步。
从来没有觉得小楼的楼梯有这么难下过,可算是走到楼梯底下,顺利来到了大厅里了。
我走到南桥身前,只与他近距离对视了一眼,整颗心就乱得不行,我看着一旁的刘姨轻声说:“客人都到了,你去沏壶茶吧。”
刘姨冷着脸,直接回道:“他只是来送手机的,马上就会走的。”
刘姨果然是秦暮雨的忠实仆人,和秦暮雨一样,都很不喜欢南桥。
南桥也不怕尴尬,他拿出我的手机,递给了我,并看着我温柔地问道:“能赏脸陪我出去喝杯咖啡吗?”
“我不能去,我还有事。宋忆唐昨天晚上承诺过,今天天黑之前会把玉镯送到我家里来,我得留在这里等他。”我强作淡漠,看着南桥拒绝道。
“忆唐今天不能来了。”南桥轻轻蹙了蹙眉,对我轻声说道。
“为什么?难道他昨天承诺的事情都只是敷衍我欺骗我吗?”我无奈而阴郁地望着南桥追问道。
南桥冷眼看了看一旁用满是敌意的眼光盯着他的刘姨,转而忧虑地望着我说:“忆唐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昨天晚上发生了一点意外,我不方便在这里告诉你,你跟我出去吧,我们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232.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我慌张地看着南桥问道。
南桥再次看了看刘姨,突然拉起我的手,对我轻声回道:“说来话长,我们出去聊。”
说完,南桥牵着我朝院子里走去,我没有拒绝他,而是默认了他的做法。
当我跟着南桥走到院门口时,刘姨突然厉声喊住了我,我回头看了看她的眼神,某个瞬间,竟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监视的囚徒。
骨子里的叛逆以及对自由的渴望,让我无视了刘姨的呼唤,直接跟着南桥走出了院门。
南桥打开了副驾驶座旁边的车门,我随即坐进了车里。
“系好安全带。”南桥坐到了驾驶座上,忽然附身到我身前,亲自给我系上了安全带。
我不确定他对每一位女士都这么温柔体贴,还是唯独对我这样,但是他的这个小细节,却让我霎时间又回忆起和他曾经有过的短暂而热烈的过往……
往事迷人眼,恍惚间没留意到南桥开着车带着我来到了一处市区闹中取静的咖啡店门外。
车子停在咖啡店门口时,我才瞬间从回忆中惊醒过来……
“下车吧。”南桥下车走到车门前,殷勤地给我打开了车门。
走进咖啡店里,发觉这家藏在闹市街巷里的小店古典而幽静,还透着浓浓的上世纪旧上海的气息。
店中无其他顾客,前台里站着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爷爷。
“这位是咖啡店的薛老板,他喜欢大家叫他薛爷。”南桥引着我走到前台边,对我轻声介绍道。
薛爷爷微微抬头,推了推他鼻梁上的金丝边圆形老花镜,用一双炯炯有神地眼睛盯着我,和蔼地笑道:“你来啦。”
这语气,这神态,仿佛他早就见过我一般,如此亲切而自然,让我着实有些意外。
“你好。”我木讷地看着薛爷回道。
薛爷抿嘴微笑着对我点了点头。南桥引着我来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我们面对面坐着,小桌的宽度也就只有我的一只胳膊那么长,因此,我虽然是坐在南桥的对面,但是能够近距离地看到他的脸。
“你看看你想喝点什么……”南桥把桌上的类似古时候宣纸信封模样的菜单递给了我。
可我看着这古风菜单上的品名,虽然都是用的中国字,但是我却不认识他们都是什么意思。
正常咖啡店菜单里会有诸如:摩卡、拿铁、卡布奇诺的字样……
可这份单子上写的都是:思卿、忆浓、念汝……
我看不懂。我放下这份意味深远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古风菜单,面无表情地看着南桥说道:“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南桥遂对前台里的薛爷轻声说道:“薛爷,给我们来两杯‘忆侬’。”
没过多久,薛爷就用旧得都包浆了的木托盘,给我们端来了两杯黑咖啡。
这装咖啡的咖啡杯也是够恐怖的,竟然是骷髅头形状的杯身,骷髅头的天灵盖缺失,里面盛放着黑色的浓咖啡。
之所以还没喝,就知道是浓咖啡,那当然是因为它散发的浓郁的苦咖啡的味道。
桌上放着几包迷你装的白糖和一支纯牛奶,南桥问我是否需要加糖加奶,我其实是习惯喝苦咖啡的,于是对着南桥摇了摇头。
看着南桥像喝白开水一样,一口喝了大半杯咖啡,我也端起了咖啡,试探性地喝了一口……
苍天啊,这个叫什么“忆侬”的咖啡,又冰又苦,比我以前生病喝过的任何一种中药都苦。
没有当即把口里的咖啡吐出来,已经是我能够做到的最体面的反应了,至于我皱眉的模样有多滑稽,其实从南桥忍俊不禁的神态里,可以略见分晓。
“好喝吗?”南桥勾着一抹笑,看着我温声问道。
我看了看前台里忙着擦各种奇形怪状杯子的薛爷,感觉如果说实话,会让老板很挂不住面子。
“味道还可以……”我礼貌性地敷衍道。
“是吗?”南桥看着我的表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可没时间和他逗乐,我看着他严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让宋忆唐失信?昨天说好好的,今天给我送玉镯过来,我陪他喝了那么多酒,就是想让他开心,让他给我送玉镯到家里来,可是你说他不能来了?”
“别着急,你听我慢慢跟你解释……”南桥收住笑容,温柔地看着我说道,“忆唐昨天喝多了,闯祸了,现在还在局子里呢,他母亲在联系律师把他弄出来,可能明后天吧,他就能联系你。”
“闯祸了?能和我说详细一点吗?”我困惑地看着南桥问道。
“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吗?”南桥狐疑地看着我问道。
我懵然看着南桥摇了摇头……
南桥蹙着眉头对我回忆道:“昨天在烧烤店里,你喝多了自己进店里面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当时我和忆唐以为你只是进去上洗手间了。后来在院子里,我们听见你惊叫的声音……”
“等我和忆唐跑进去的时候,那个喝多了欺负你的流氓已经被烧烤店的老板拉开了。忆唐当时很气愤,要过去打人,被我和老板拉住了。可是后来,就在我们各自叫了代驾,结账离开后,忆唐又折返回去了……”南桥低声讲述道。
“他跑回去,把那个还在烧烤店里喝酒,嘴里说着污蔑你的话的那个流氓打了。我是后半夜才知道这件事的。是忆唐母亲告诉我的,说忆唐喝多了,把人打进了重症监护室,大概率那个人是活不成了。”南桥忧虑地低声回忆道。
“我被人欺负了?”我完全记不起来昨晚在烧烤店有这种事发生过……
“裙子被那个咸猪手撩到背上了……不过你虽然喝醉了睡着了,却本能地惊叫了一声。厨房里的老板听见了叫声,第一时间跑出来救了你。我送你回家的路上,忆唐偷偷让他的代驾折返。忆唐最看不惯那种地痞流氓了,所以下手很重。”南桥低声叹道。
“万幸的是老板第一时间冲过去救了你,你人没事,不然那个流氓当场就会被我和忆唐打死……我是看你人没事,急着送你回家,才勉强放过了那个流氓。但是忆唐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所以就……”南桥无奈地叹道,“他一直都是这个性格。”
我听完,心有余悸,感慨道:“看不出来,宋忆唐还是一个嫉恶如仇的热血青年呢……”
南桥又喝了一大口“忆侬”,用闪着幽光的眼睛盯着我,黯然神伤地叹道:“我们爱过,痴缠过,你却一直装不认识我,我就躺在你的微信黑名单里,你什么时候把我拉出黑名单?你难道非要我把过去对你做过的那些疯狂的事情,再重新对你做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