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浴店女工异闻录

  244.
  等我恢复意识时,我已经跪在了尼姑庵的山门前,门上的古旧棕褐色匾牌上刻着着飘逸的三个黑色大字:静兰庵。
  这山门并不大,白瓦红墙的尼姑庵坐落在山巅,静谧中带着一丝威严。迎面扑来的山风里有焚香的气味,让人闻之,心神顿时冥寂下来。
  我有了意识,但是我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甚至连自己的眼珠子往哪个方向转动,睁眼还是闭眼,也都不由我说了算。
  我的魂魄和意识就像寄居在我的身体里,他们看起来是一体,却又有着咫尺天涯的距离感。
  紧闭的山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着缁衣芒鞋的光头尼姑悠悠地夺门而出,踱步朝我走来。
  “庵主劝你回去,说,她问过佛祖了,今日不宜收信徒。”尼姑平静地看着我,轻声劝道,“你快些下山去吧,看这天色,恐有大雨将至。”
  “求你替我向庵主求求情。她若是不收我为徒,我必将长跪不起。”倩雪控制着我的嘴,恳请着眼前的尼姑帮忙。
  “哎,那我再去替你求求庵主吧。”尼姑轻声叹道,转身又走进了山门,并随手又将山门掩上了。
  片刻后,门又开了,但是只开了一道缝。还是方才那位尼姑,她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对我摇了摇头,眼神里全是无奈,而后又将山门关上了。
  我安静地跪在山门前,直到天幕阴沉,电闪雷鸣,直至大雨倾盆,山雨将我浑身浇透,那山门仍是未曾再为我打开。
  我只能在心底冰冷地感叹:这……就是世人所道的,我佛慈悲?
  就在我开始质疑佛法时,昏暗的大雨天里,山门终于是打开了。
  依旧是之前的那位小尼姑,她举着伞,一路小跑着走到我身前,搀扶着我站起身来……
  “你怎么还没走呢?快跟我进去吧。”小尼姑将伞举过我的头顶,搀扶着我走进了山门,一路引着我走过长廊,进了一处厢房里。
  小尼姑从隔壁的厢房里拿来一套缁衣和芒鞋放在我手里,对我轻声说:“这里是庵主为平日来这里上香的女香客,特意留出来的一间厢房。庵主在佛前诵经,你先换下身上的湿透的衣裳,这是我的缁衣,我先暂借与你。”
  说完,小尼姑便走出了厢房,并将门帮我关上了。
  我换下身上的衣裳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双腿双脚上全是伤痕,大大小小的类似被荆棘划破皮肤留下来的伤口,衣裙也好像是被山路上的荆棘撕扯划破了,一只脚的大拇指脚趾盖丢了,只剩下血淋淋的脚指头了……
  一只鞋的鞋头磨破了,另一只鞋的鞋底破了一个大洞,脚掌心里也有未痊愈的新鲜的伤口……
  我想象不出,这上山的路途是何等的艰难。但我知道,如果不是有蛇元护体,我身上的这些伤痕,应该比我此时看到的样子,更加血腥惨烈。
  我就好奇了,既然上山的路这么艰险,那刚才小尼姑所说的女信徒,是如何上到山上来的,靠飞的吗?私人飞机?
  我坐在厢房的榻上小憩,也不是我在小憩,是女鬼在借着我的身体小憩。
  我不确定她能不能听到我的心理活动,她也没有跟我有过任何交流。
  天黑的时候,雨还未停。我发现,这尼姑庵竟然没有通电!烛光下,看着窗外的雨夜,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在久远的年代。
  小尼姑给我端来了一份斋饭,说庵主可能夜里会来看我,但也可能不会来,让我耐心等等看。
  吃过斋饭以后,我还是没能见到庵主,我只觉得这位庵主太能端架子了,都等了一天了……
  我觉得倩雪也太被动了,进都进来了,既然一心只想见庵主,为什么不直接出去找庵主……
  尽管我心里有诸多疑问,可倩雪好像和师父不同,她听不见我心底的声音。
  夜深人静时,静兰庵里只有夜虫鸣叫的声响,而我却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缘由,这次被鬼附体,感觉浑身难受,特别是进了这静兰庵以后,不适感越来越强烈。
  倩雪也难受,不然她也不会控制着我的身体在榻上翻来覆去,好似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我好难受,我感觉我撑不到三天。如果我从你的身体里跑出来逃走了,请你务必留下来。帮我拿到那份失传已久的苗文,它应该是被印满了佛经的锦布包起来了,鬼怪山妖都没有办法触碰到锦布,只有人能靠近它。”倩雪躺在榻上,对我低声说道。
  “那段苗文记载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还记录了复活蚩尤的秘密。我是蚩尤的后人,这是我们家族世世代代的使命。希望你能帮我完成夙愿……”倩雪轻声说着,可气息越来越微弱。
  可我此时无法与她沟通,我只能被动地接听她用我的嘴给我传达的讯息。
  我好想告诉她,我可能没有办法帮她完成使命,因为我根本没有见过苗文,据我所知,苗族有他们自己的语言,但是,苗族好像是没有文字的。
  我无奈在心底感叹:这些鬼魂真是执着,要还原历史真相,要复活蚩尤大帝,小小女鬼,志向远大,不像我,我一点也不关心这些,我的愿望就是陪着女儿活着就好,至于历史的真相以及谁做皇帝,对于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你一定要帮我啊。只有你能帮我了。你一定要帮我把那段苗文带下山,哪怕是拍照传送到秦暮雨那里也行,我求你了……”倩雪低声对我哀求道。
  “我尽力吧……唉。”我在心底默默叹道。我当然得尽力,伺候好自己的顾客,这是我的“饭碗”。
  不是万不得已,不能砸了自己的饭碗。
  忽然,门外响起一串脚步声,我立即下榻穿鞋,走到了厢房门口。
  敲门声响起时,我便应声开门了。
  房门打开时,一位面容沧桑目光幽静的光头尼姑踏步走了进来。
  “老身是静兰庵的庵主。听我的弟子说,你决意出家,想做我的信徒,日日伴我左右,同我研习佛法,你确定,你的心已经与红尘凡事彻底了断了吗?”庵主慈眉善目,神态安然,望着我轻声问道。
  “我与尘世已无瓜葛,只一心想削发为尼,常伴庵主左右,随您研习佛法,愿庵主收我为徒。”我被倩雪控制着,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明日初一,辰时,山门大开,迎往来香客。老身亲自在佛殿内替你斩断青丝。若你能在众香客的瞩目下,毫无杂念,安然接受削发礼,你方可入我佛门。”庵主轻声对我说道。
  245.
  “谢庵主。”我点头哈腰,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目送庵主离开后,我关上房门,又回到了榻上。
  当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之后,倩雪低声对我说:“削发礼完成以后,庵主会带着众弟子在佛堂诵经做早课,那个时候,是我念力最弱时,如果我撑不住佛光佛法的震慑,当场逃离出你的身体,躲到山下。恳请你一定不要露出破绽,替我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好,我会尽力的。”我在心底暗自允诺道,没多久,自己的意识就陷入了混沌,我睡着了,但倩雪未必睡着了。
  等我睡醒时,我发现自己已经跪在了尼姑庵的大佛堂里,面前就是一尊石像大佛,佛像高大威严,让我不禁心生敬畏。
  山门大开,住在尼姑庵附近的乡民信徒们清早就赶到了佛堂里,烧香拜佛,闻听佛法的洗礼。
  庵主手拿一把寒光闪闪的剃发刀,朝我缓步走来,我在众尼姑唱经书的声音中,被动地接受了这削发礼。当庵主手里的刀“砍”向我头上的一缕长发时……
  “尘儿!!!”身后的香客当中,竟传来一声惊呼声,有人在叫我。听声音,应该是南桥来了。
  我竟不知道南桥混进了这些香客当中,好奇他是如何找到山上来的,上山的路崎岖艰险,他有没有受伤……
  我想回头从人群里寻找南桥的身影,可倩雪一心想让我完成削发礼,她控制着我的身体,端正地跪在佛堂的大佛前面,纹丝不动,静静等候着庵主剃光我的头发。
  “尘儿!你为什么要出家?!”南桥竟跑到了我身前,他推开了庵主给我削发的手,挡在庵主身前,红着眼眶,幽怨地看着我问道,“你因为我回来了,你才想出家吗?”
  我看着南桥痛苦的模样,只能在心底干着急。
  倩雪也未料到这场削发礼会突然被这样打断,她丝毫没有犹豫,她控制着我的神态和嘴,绝情地看着南桥冷声说道:“贫尼的心已遁入空门,施主请勿再苦苦纠缠。”
  “如果不是之前拿走你的手机,悄悄跟你的手机联上了定位分享,我万万都没有想到,你竟然会突然背着我,偷偷跑到尼姑庵来出家!你怎么可以这样三番两次地抛弃我。我不答应!你不可以出家!”南桥痛哭地看着我咆哮道。
  “请施主不要再纠缠贫尼。贫尼与你,前尘往事都归于虚无。从此以后,只一心侍奉我佛,不再沾染半分红尘俗世。”倩雪控制着我的嘴,说出决绝的话语,并双手合十,闭眼面对大佛,轻声念道,“南无阿弥陀佛。”
  “这位施主,她既然心意已决,你又何苦纠缠。还不快退下,莫要再哭闹不止。这里是佛门圣地,请施主自重。”庵主严声对南桥劝道。
  “尘儿,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要出家?你就算舍得放下我,可孩子呢?你忍心把她丢孤零零地丢下吗?你是不是受人威胁了?还是被人控制了?啊?!”南桥不依不饶地捏着我的肩膀,激动地晃着我的身子,企图从我的嘴里得到答案。
  “庵主,让他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倩雪控制着我,紧闭双眼,对一旁的庵主冰冷地说道。
  “这位施主,你如果再执迷不悟,试图扰乱佛堂,老身只能让弟子将你棒打出山门了。”庵主冷声对纠缠不休的南桥警告道。
  南桥抽泣着冷静了片刻,愤然对庵主回道:“不用你们动手。我从来不跟女人动手。我不打扰你们了,你继续给她削发吧,我只求你把削下来的她的头发都给我就行。等你们关山门时,我自然会随着其他香客,一起离开。”
  “好,老身答应你,让你拿走她的头发。”庵主冷声回道,并走到我身前,拿起刀来,继续给我剃发。
  我虽然闭着眼睛,可我能感觉到头上的一缕缕长发,陆续落地的动静。我听见南桥好似跪在了地上,一边抽泣着,一边拾捡着我的头发。
  削发礼完毕时,庵主站在我身旁,用菩提叶在我的额头上画了画圈,对着我念诵起佛经,佛堂里跪在大佛前的其他尼姑,也跟着庵主念起了佛经。
  我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阴冷的力量,突然之间被什么东西抽打了出去。
  我终于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我睁开了双眼,看见了哭得满脸是泪的南桥,他就跪在我身旁的地上,一缕一缕地将我的头发整理成一大把,捏在他的手掌里。
  看着地上和南桥手里的长发,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默自落泪了。
  我想跟他解释,可我又不能说实话,不能让庵主看出我此次出家,是别有用心。
  有善良的香客给南桥递来了捆香火用的红绳,让他好把捡起来的长发捆绑起来,免得又不小心将好不容易捡起来整理好的长发再掉到地上弄乱了。
  看着南桥一丝不苟又伤心欲绝地梳理和捆绑着我的落发,我只觉得心痛得慌,好想抱着他痛哭一场。
  可我已经失去了满头长发,这个时候如果让庵主看出我不是真心出家,定为将我赶出山门,那我这一路来吃的苦,岂不是都功亏一篑了。
  不能白忙一场。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回去不能交差,还损失一头长发和半箱金条。
  我在心底不停地警告自己,一定要坚持住,要足够狠心,只要南桥没有发现我是假装出家,那庵主也多半不会对我起疑心,我就能继续潜伏在这家尼姑庵里,直到拿到那段苗文。
  南桥将地上的长发全数捡起来以后,一抬头发现我哭了,遂抓住我的手,激动地哭道:“你哭了,尘儿,你不是真心想皈依佛门的,你到底有什么苦衷……”
  想不到南桥变成了我完成“上钟”任务的绊脚石,可我竟一点也没办法怪他,我甚至格外心疼他这副模样。
  “贫尼是被佛法感动落泪,并不是因为红尘中事而哭泣。请施主自重。”我推开南桥的手,冷眼扫了他深情的眼眸,继而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面向大佛,跟着庵主一起,念起了佛经。
  南桥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哽咽着,喃喃自语道:“这座山上还缺一座寺庙,我觉得我可以给附近的山民捐钱建一座庙。”
  听了这话,我心中思绪翻涌,但我只能保持沉默。没有人搭理他,都当他是一个受了刺激,精神不太正常的可怜人。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246.
  庵主给我赐了一个法号,叫忘尘。这让我不由自主就响起自己被抓去阴间时,去过的一个地方,叫望乡台。
  忘尘也罢,忘乡也罢,生死轮回,往复循环,看起来高深莫测,可当结局和开头不停重合时,他们本质上,其实没有区别。
  何苦一定要刻意去忘记一些事,何苦又要去反复练习铭记一些事。终其一生,不过只是在跟自己的心相爱相杀罢了。
  静兰庵里的大钟被敲响时,佛堂内外的香客们就到时间开始陆续离开了。
  “尘儿,是不是下次再想看见你,就只能等到下个月初一了?”临走前,南桥难过地对我问道。
  我睁眼看了看庵主阴沉的脸色,生怕她看出我凡心不死,看出我别有心机,于是狠心对南桥回道:“下山去吧,贫尼已身处佛门,往后与你不复相见。”
  可我与南桥对视的一瞬间,我甚至开始怀疑他已经猜出来,我并非真心出家,因为他听完我说“不复相见”这样的话以后,并未表现出多悲痛。如果他信以为真,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就算不被气得倒地吐血,至少会歇斯底里大哭大闹。
  南桥将一捆用红绳绑起来的长发握在手里,一声不吭地走出了静兰寺的山门。
  而我为了早日找到那段被庵主收藏起来的苗文,主动担起了伺候庵主生活起居的任务,这样我就能日夜伴她左右了。
  尼姑庵的生活清苦,但是每天也是忙忙碌碌,天一亮就需要打水做饭,伺候庵主吃早饭,跟着庵主去佛堂礼佛,扫洒卫生,然后是做午饭,接着是抄写佛经,做晚饭,吃过晚饭再读诵佛经给庵主听。
  一整天忙下来,回到自己的禅房以后,只想倒头大睡……
  由于尼姑庵里没有通电,我都不敢用手机,也不敢联系南桥,怕他沉不住气,会破坏我的计划。我索性直接将手机关机了,害怕待机费电。担心如果一直开机待机,等到真正需要用手机的时候,却发现手机没有电了。
  开始两天,我很难适应这种修行生活,到了第三天,当我能流利地背诵经文时,我渐渐发现,山中伴青灯古佛的日子,竟也挺自在。
  我尝试过在庵主的禅房和她经常去的佛堂寻找那段苗文的蛛丝马迹,但是却多次寻而未果……
  转眼,我在尼姑庵里待了快一个星期了,依然一无所获。
  头发茬也长出来很多,庵主亲自帮我重新剃了光头,用手摸起来都打滑的小光头。
  北方山中的秋来得又快又急,我摸着自己的光头,有那么一瞬间特别怀念以前长发飘飘的日子。
  在几番苦苦寻找那段失传已久的苗文未果以后,我突然怀疑,这会不会是师父的计谋,会不会是他本来就想让我出家,而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流传下来的苗文?
  当我有了这个猜想以后,我越来越觉得它并不是毫无根据的,缘由很简单,师父不希望我和南桥再纠缠不清了,索性把我“送”入佛门。
  虽然我没有证据佐证我的猜想。可我寻找苗文的积极性大打折扣。
  我进入了混日子的状态……有几次扫地的时候特意来到了山门边,试图打开山门看看外面的世界,却被日夜轮班看门的执杖尼姑用棍棒呵斥,警告我再敢碰山门就把我打出佛门。
  虽然我并不眷恋佛门,也并不惧怕尼姑们的棍棒,我如果真想走出山门,何须偷偷摸摸畏首畏尾……
  但是我没有办法接受,没有完成任务就被打出山门的窘迫和失败。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但比起足浴店的是非,尼姑庵对于我来说,算得上是清净地。
  接近半个月了,我已经习惯了在山门里面混日子的生活了。
  这天夜里,累了一天的我,躺在禅房的榻上,闭着眼睛准备入睡了。
  “尘儿,你怎么还没回来呢?还没找到那段苗文吗?”被我放在禅房收纳盒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了师父的声音,惊得我直接从榻上坐起身来。
  我拿出手机,发现关机状态的手机竟被动地自动接通了师父的“鬼来电”。
  “师父还记得给我打电话啊。我的手机应该快没电了吧,都十几天不敢开机了。我以为师父是要让我在尼姑庵里了此余生呢。哈哈。”我对着手机,无奈地苦笑着打趣道。
  “找不到就回来吧,孩子想你了。”师父轻声对我回道。
  我莫名其妙觉得委屈,对师父幽怨地说道:“没有完成任务,我哪里有脸回去?我都变成小光头了,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能空忙一场。”
  “算了吧,可能消息有误,那里根本没有那段苗文。”师父轻声劝道,“孩子想你了,你下山吧。”
  “就只有孩子想我吗?”我盯着手机低声问道。
  “我,我也想,想看看你变成小光头的样子……”师父迟疑了片刻,对我轻声回道。
  “我不想让你看。我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我一定要找到那段苗文,不然我就不下山了。”我忍着委屈,倔犟地对师父回道。
  “南桥和忆唐都在山门外面搭起帐篷了,忆唐用家里的私人直升机把野外生存的物资都运到了山上。你再不回来,这两个疯子估计会在山上建一座和尚庙。你快点给我回来。”师父越说越着急,语气也越发严厉了。
  “这真像是他们兄弟俩能干出来的事情。不过我已经说过了,找不到那段苗文,我就不回去。我的头发不能白剃!”我厉声对师父回道。
  “哎!”师父竟气得直接挂断了电话。
  明明是他让我替女鬼“上钟”,来尼姑庵出家的,这会儿他还生气了?!我没发脾气都不错了,他有脸发脾气?!
  我气呼呼地躺到床上,带着闷气睡着了。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一只白色的大刺猬,躲在了老庵主禅房卧榻底地面底下的小地窖里,地窖上面用一层石板做了掩护……
  梦境里的白刺猬发出诡异的叫声,我心惊地醒过来,仿佛从这个梦境里找到了线索。
  白天,趁庵主在佛堂诵经时,我特意带上手机,拿着扫把佯装进庵主的禅房洒扫卫生,真就在庵主的床底下发现了一块稍有松动的石板,我掀开了石板,发现石板地下果真有一个小地窖。
  我用手机照亮地窖,伸手进地窖里摸出了一个木盒子,木盒子里有一本用锦布包着的经书。
  我紧张地翻开经书,发现里面的文字是我从未见过的字体,我立即拿出手机拍了照片,并把照片发送给了微信上的秦暮雨。
  谢天谢地,山上有微弱的信号,照片即刻发送成功。我的心结霎时间被打开了,心情豁然开朗,拿着手机悠哉悠哉地自拍起来,摆出各种或高冷或闲散的姿势,把自己光着头,穿着缁衣芒鞋的模样拍了下来,随即又给秦暮雨发送了几张自拍。
  “尘儿,你给我回来!”秦暮雨竟然很快就在微信上回我消息了,还是熟悉的“秦式咆哮”。
  247.
  我完成了任务,牺牲了一头长发,还在尼姑庵里干了近半个月的粗活儿,他也不夸我半句,他竟然又凶我。那我能搭理他吗?
  就在我得意忘形的时候,庵主忽然推开了房门,立在门口处,冷着脸,盯着我的“作案现场”。
  看着老庵主的脸色,我顿觉大事不妙……
  “来人啊!抓贼!”老庵主堵住了门,怒声大叫。我力气大,一把拉开堵门的庵主,夺门而逃。
  “我没有偷东西!我只是看了一眼藏在地底下的佛经!拍了几张照片而已……”我边跑边大声解释道。
  身后一群尼姑拿着棍棒追赶着我,完全不听我解释。
  “把她抓起来!”庵主厉声呼道。
  我一路疯跑,跑到尼姑庵大门前时,被看门的师姐阻拦,而我只是力气大,却不懂棍法,很快就被会棍法的看门尼姑制服。
  她们搜遍了我全身以后,发现我确实没有偷东西。庵主得知我拍下了那段苗文,发送到山下朋友那里,又得知山门外有两个男人在等着我,并且其中一人还有私人飞机,她自知再把我留在山门里,只会给大家带来祸患。
  于是庵主命人打开了山门,将我赶出了尼姑庵。
  当我来到山门外,发现远处的一片草地上,真有一座灰白色的大帐篷。
  帐篷外坐着的两个人,看起来真像是南桥和忆唐。他们好像也看见了我,纷纷起身朝我走来。
  “你猜对了,她果然不是真出家了……”忆唐拍着南桥的肩膀笑着叹道。
  “给你家私人飞机的驾驶员打电话,让它开飞机来接我们回去吧。”南桥大步朝我走来,用闪着幽光的目光盯着我,对一旁的忆唐严声吩咐道。
  “好。”忆唐拿出手机走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南桥快步走到我身前,红着双眼,默默看了看我的模样,突然展开双臂,将我抱进怀里……
  “你再不出来,我和忆唐真就决定在附近盖一座和尚庙了。”南桥拥着我,在我耳旁激动地轻声说道。
  “听忆唐的意思,你不是看出来我没有真出家吗?怎么又想盖和尚庙了呢?”我在南桥怀里躲山风,低声对他问道。
  “谁知道你会不会真受到了佛法的震慑,一念之下,真就决意斩断红尘了……我在山门外等了你半个月了,如果不是忆唐经常坐飞机来陪我喝酒解闷,我估计早就疯了。”南桥难过地在我耳边低语道,并脱下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我是被鬼附身,才入静兰庵削发为尼的。我有任务在身,今天刚完成目标。”我看着南桥满是浓情的双眼,轻声解释道。
  “我早就给你准备了衣裳和帽子和鞋,都在帐篷里放着,你去把身上的缁衣芒鞋都换下来吧。我亲近一身缁衣的你,感觉像是在亵渎佛门。心里惶恐。”南桥温柔地看着我说道。
  我其实也不愿意穿着这身缁衣芒鞋,因为我自知自己凡心未灭,穿着佛门的缁衣,自感也是有辱佛门。这一点,我和南桥的感受竟是不谋而合。
  我点了点头,跟着南桥进了帐篷。忆唐一直在不远处的大树下打电话,也不知道具体聊些什么,但是听起来他和电话那边的人沟通不太顺畅。
  进了帐篷里,南桥从他的行李箱里拿出了为我准备的衣服和鞋以及帽子,将他们交到了我手里。
  “我要换衣服了,你出去。”我抱着衣服,看着南桥低声说道。
  在空气不流通的帐篷里,气氛莫名变得暧昧至极,南桥明明听见我的在喊他出去,可他并未转身离开的意思,而是用一双奔腾着狼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帐篷外传来了忆唐的脚步声,我看着南桥摇了摇头,南桥心领神会闭了闭眼,默然转身,走出了帐篷,并从门外,将门帘的拉链拉上。
  我换上了衣服和鞋袜,戴上遮风挡阳的鸭舌帽,又从头到脚看了看南桥为我选定的这身中性偏男性的装扮,活脱脱就是一个“假小子”。
  不过,这身装扮,穿起来倒是挺舒服自在。
  我站在帐篷的门帘前,试着打开门帘,南桥在外面察觉到了我在弄门帘,随即从外面拉开了门帘的拉链……
  我走出了帐篷,看着眼前这两个大男人用怪异的眼光盯着我,都不说话。
  “还别说哈,这么穿起来,确实没有什么‘攻击力’啊。就是想和她做兄弟。”忆唐笑着看了看我,转而对一旁的南桥风趣地感叹道。
  “除了鞋是新的,衣服裤子和帽子都是我上初中的时候,没来及穿就放小了的新衣服。”南桥看着我露出慈父一般的笑容,温声叹道,“穿在她身上,大小正合适。”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一个年轻女人该有的魅力和杀伤力。好胜心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但是,我不信,我穿着男孩子的衣服,就“人畜无害”了。
  我不屑地瞟了一眼这两个“弟弟”,往帐篷外的折叠靠椅上一座,看着山间秋色,淡漠地问道:“有肉吗?我想吃肉。我有半个月没沾过荤腥了。”
  “我俩早饭吃的酸辣牛肉泡面……泡面汤包里有肉粒,你要来一包吗?”忆唐笑着看着我,幽默地问道。
  “条件这么艰苦吗?”我一脸不可思议,望着忆唐问道。
  “你家的飞机什么时候能过来呀?”南桥心疼地看了看我,转而望着忆唐催道,“赶紧让飞机过来接我们下山啊,下山的路上有一个蛇窝,里面全是毒蛇,我们不可能徒步下山。”
  “蛇窝?毒蛇?那附近的山民不下山吗?”我诧异地看着南桥问道,并开始去想象当初倩雪附魂在我身上时,穿越蛇窝时承受的痛苦……
  “山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他们早就对蛇毒免疫了。”南桥轻声对我解释道,转而继续对忆唐问道,“忆唐,你倒是回话啊。你家飞机什么时候能来接我们离开?”
  “飞机送我妈妈出差去了。不一定什么时候有空来接我们呢。你当初不是徒步上山的吗?你也没被毒蛇毒死啊。要不,等我们走到山下的蛇窝前面时,你把我和尘儿分别背过去,怎么样?”忆唐嬉皮笑脸地看着南桥回道。
  南桥一拳敲在没心没肺的忆唐胸口,厉声回道:“我是没死。你就那么盼着我死吗?你知道我当时被毒蛇咬伤,身中蛇毒,有多痛苦吗?如果不是我命大,有几只乌鸦衔了几片草叶喂进了我嘴里,我可能真就一命呜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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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么办嘛?手机都快没电了,要不我们去附近的村庄里寻求帮助吧?”忆唐收住笑脸,看着南桥认真问道。
  “你几天前‘发病’咬伤了附近的村民,现在他们看见我俩像看见妖怪一样。你知道吗?!”南桥愤懑地看着“选择性失忆”的忆唐责怪道。
  忆唐心虚又紧张地看了看我的反应,见我沉默而淡漠,他好似又放松了下来……
  “我,我是真不记得自己发病咬人的事嘛。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吃喝都成问题了……”忆唐无奈地看着南桥回道。
  “这事……交给我吧。”我坐起身来,从帐篷里拿来背包,背起背包,对这俩傻弟弟说,“村民们怕你俩,所以你俩别跟着我,不然他们也会怕我。我去附近村子里买些食物回来。”
  “不行。我不让你去。村民家家户户养毒蛇,他们对陌生人警惕性很高。我们还有一些泡面,有生火的器具。我会抓鱼,我去给你们抓鱼吃。”南桥抓住我的胳膊,忧虑地看着我严声说道。
  “河里也会容易出现毒蛇吧,万一你中蛇毒了,你的好兄弟再‘发病’了,我岂不是更难了……还是让我去试一试吧。我想我多给村民们一点钱,他们应该会很乐意把食物卖给我。你们如果实在不放心我,可以远远地跟着我,别让村民看见你们就行。”我理智而冷静地看着南桥回道。
  就这样,我走在前面,南桥和忆唐远远跟在我身后,我来到山腰上的一处村庄外面,而南桥和忆唐就坐在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下的草丛里,远眺着村子里的动静。
  年轻人容易相信陌生人。我撒谎说自己是来山上写生的美术生,和老师同学一起在山上露营,想买些食物。
  以此为由,加上了村口一位放牛的小伙子的微信,直接给他发了一百块的红包,告诉他只要把家里的鸡鸭鹅卖给我,我还能给他更多钱。
  收了红包的小伙子乐颠颠地赶着牛回家了,没多久就一手抓着一只大公鸡,一手抓着一只胖鸭子,跑到了我身前。
  我以高出市场价的价格收购了鸡和鸭,给小伙子转账了三百元,小伙子高兴坏了,问我还需要什么,随时在微信上联系他,他可以把我需要东西送到山上任何指定的位置。
  临走前,小伙子忽然喊住我,提醒我说最近山上有喝人血的怪物,让我一定要注意安全……
  担心自己暴露,会让村民们不再敢接近我,我又临时起意,问小伙子买了一头大公羊,小伙子狮子大开口问我要了两千块钱,我牵着羊,给他转了账。
  就这样,我牵着一手一头大公羊,一手拎着鸡鸭,很是艰难地走进了山坡上的树林里。主要是大公羊太不听话了,不太愿意跟我走,可能是预感到它自己很快会变成烤全羊,也有可能是舍不得村子里的小母羊……
  “出来吧!你俩!”我牵着大公羊,抓着鸡鸭,对着树林高声喊道。
  “这?这!”二人跑到我跟前,好像都不太愿意从我手里接过鸡鸭和羊。
  “难不成要我杀鸡杀羊宰公羊?!”我愤懑不平,瞪着两位大少爷问道。
  “不!我来,我会。”南桥前走了大公羊,并对一旁手足无措的忆唐厉声呼道,“去拿刀来啊!”
  我把被捆住了翅膀和双脚的鸡鸭交到了忆唐手里,自己蹲在山涧边洗干净了双手,对着拿着刀准备宰羊的两位弟弟说:“拉这头羊把我累坏了,我去帐篷睡觉了,希望睡醒了之后能吃上烤全羊。”
  二人颇有默契地一起对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
  我回到帐篷里,隔着帐篷听见他们二人在外面讨论由谁来宰羊的事,听得我心烦意乱。
  我抡起桌上的半瓶洋酒,看见酒精度数是72%,我大口喝着辣嗓子的洋酒,很快就醉得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见忆唐突然兽性大发,搬起石头砸晕了山羊,用锋利的指甲划破了山羊的脖颈,将山羊抱在怀里,大口地吸食着羊血。
  我饿醒了,醒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浓浓的烤羊肉的香味把我勾引到了帐篷外面。
  发现那对难兄难弟竟然真把烤全羊做起来了,篝火上,大树枝上,真架着一头看起来已经熟透的烤全羊。
  忆唐身上的衣服像刚换不久,篝火旁树杈上晾着的上衣还在滴水……
  “酒神睡醒了。”忆唐还是一脸单纯模样,笑呵呵地看着我招呼道。
  可他在我的梦境里吸羊血的样子,可不是眼前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我坐到了篝火旁,吹着山间的晚风,尝了尝南桥给我切好的烤羊排肉。
  我也顾不上自己其实还没醒酒,也不管什么斯文人的形象了,我丝毫不客气,撸起袖子,一口气吃了两根羊排肉。
  肚子填饱以后,整个人从内而外都感觉舒坦多了,借着醉意,我举着啤酒瓶子,面对着远处山岚上的静兰庵,竟情不自禁唱起歌来。
  边唱着歌,边喝点啤酒润润嗓子,好不洒脱豪迈,由此可见,我确实不是能出家的人。
  红尘万丈,我自沉溺不休。
  当我举着酒瓶子对着山头明月一曲唱罢,回头一看时,发现忆唐已经躺在篝火旁的毛毯之上,睡着了。
  而南桥眼眸里星河流转,正安静地痴痴地看着我,一声不吭地喝着酒。
  “他,怎么睡这么早啊?”我拎着酒瓶子坐到了南桥身旁,看了看睡得正酣的忆唐,对南桥轻声问道。
  “他天黑时‘发病’了,吸了很多羊血,满山坡狂跑,可能是身体被透支了,所以才这么早就睡着了。”南桥盯着我的眼睛,轻声回道。
  我与南桥在篝火旁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明显感觉到了有火光在我们的四周飞旋环绕,久久不肯散去。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默契,我们各自不约而同丢掉了手里的酒瓶子,同时抱住了彼此,疯魔地拥吻起来。
  痴吻了一阵以后,我的整个身子已经变得酥软无力。南桥将我拦腰抱起,走进了帐篷里,将我放在了睡袋上,又转身将帐篷的门帘拉上。
  可当南桥欺身而上,试图从我身上“要回”他初中时期的衣服时,我小气地捂住了衣领口,不愿意把他的衣服还给他……
  南桥见我死死捂住衣领口,便没有再勉强我,而是坐在我身旁,神色黯然地轻声叹道:“为了一个鬼魂守身如玉,你这是在守哪辈子的活寡?你是真够傻的。他不把你当人看,不把你当一个正常的女人看,你竟也不知道把自己当成一个女人……”
  “我都不用问,就知道你这次上尼姑庵里削发为尼,都是受了他的指使。哪一个正常的男人会舍得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这些苦楚?见你被剃发时,我的心都碎了。”南桥越说越难过,竟又开始落泪了。
  249.
  半个月不吃肉,我会馋肉。那么,请问几个月不碰男人,我会馋男人吗?
  我看着南桥的身姿,馋得暗自咽口水,馋得浑身发热。
  “太热了,我要出去。”我拥最后的一丝理智控制自己从睡袋上爬起来,打开帐篷,走到了帐篷外面。
  “后山的山洞里有一处天然温泉,我带你去泡温泉吧,很舒服的,还能帮你醒醒酒。”南桥来到我身旁,轻声对我说道。
  我心里明白,孤男寡女山洞泡温泉的后果是什么。
  “我不去泡温泉。你还是看住了你的好兄弟吧,山上毒蛇多,别让他被蛇咬了。兴许,明天他家的直升飞机就来接我们回去了。”我顾左右而言他,转移话题。
  “我去守着忆唐,你回帐篷休息吧。今夜我和忆唐睡外面……”南桥低声对我回道。
  “好。”我努力压制欲望,看着南桥情绪低落的模样,轻声应道。
  说完,我就“躲”进了帐篷里,把门帘拉上,可我刚准备躺进睡袋,手就摸到了一条蛇,那是一条扁头红眼睛的花蛇……
  “啊!”这条蛇极具攻击性,我躲闪不及,被它咬到了脚踝,疼得本能地惊叫了一声。
  南桥从外面弄开了帐篷,拿着一把水果刀冲进来,快速而娴熟地一刀削掉了蛇脑袋,并用刀尖刺穿了扁头蛇的蛇头。
  将毒蛇的尸体扔出帐篷以后,南桥紧张地来到已经瘫坐在地上的我身旁,撩起我的裤腿,看着被毒蛇咬过的脚踝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紫变黑……
  南桥没有犹豫,抱起我的脚踝就开始用嘴用力吸出我伤口里的毒血。
  但其实我只是被毒蛇刚咬的时候痛了一下,这会儿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身体也没有不适的感觉,并没有中毒的征兆,我怀疑我可能已经对蛇毒免疫了。
  看着南桥慌张地给我吸出毒血的模样,我知道,我没有中蛇毒,我中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情毒。
  “别吸了,我没事啊……”我看着他埋头紧张吸毒血的样子,感激又心疼地阻止道。
  “没事?我上山来找你的路上,就被这种蛇咬过,浑身抽搐,五脏六腑都痛,你怎么会没事呢?半个月以来,我杀了好多试图攻击我的毒蛇了……它们对陌生人很不友好。你没有感觉到不适吗?”南桥捏着我的脚踝,抬头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我真没事。”我看着南桥一脸紧张的模样,伸手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轻声对他说,“我吃过蛇元,可能早就对各种蛇毒免疫了,倒是你,为了来找我,又为了等我,一定吃尽了苦头……”
  “你真的没事?”南桥一脸不可置信,望着我再次询问道。
  我挣脱开他的手,直接站起身来,原地边转圈边对南桥说:“你看,我是真没事啊……”
  可是我由于没有醒酒,这样子转圈竟转晕头了,失去了重心,被站在一旁的南桥一把抱进了怀里。
  我们再一次零距离地接触到了彼此,看着他眼底对我的无尽的怜爱和忧虑,扫了一眼他不停滚动的喉结,我鼓起勇气与他炙热的目光对视。
  只这一眼,南桥便彻底沦陷,他疯魔地用力吻住了我,深情而缠绵,哀伤又放纵,边吻边轻颤着叹道:“尘儿,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了,让我好好爱你一次吧,别再推开我了,我要你做一个正常的女人……”
  我迷醉地看着南桥痴醉的神态,迎上他的深吻,决意让自己沉沦……
  当南桥再一次试图从我身上“取走”他初中时期的衣服时,我没有抗拒,而是无条件服从,毕竟那是人家的衣服……
  当南桥“取走“了他初中时期的衣服以后,他与我肌肤相亲,毫无隔阂地紧紧缠抱在一起,从零距离到负数距离,再到零距离,又变成负数距离,如是往复,时而深,时而浅,时而疯魔癫狂,时而柔情万种……
  就在威严佛门的俯瞰之下,在灰白色的帐篷里,在篝火的映照下,在山风的呼啸声中,我把自己还给了自己,我把情债还给了南桥。
  几经激战以后,我们的关系已经上升到更亲密的层次。我们穿上了衣服,来到了帐篷外面,给篝火添加了些柴火,给熟睡中的忆唐加盖了棉毯,然后手牵手,来到了后山的一处山洞里……
  山洞里有一处温泉池,我们丢开了所有的束缚,双双步入温泉池中。
  在这里,我们不用担心动静太大,可以越发地肆意和放纵了,可以大声地叫出彼此的名字,可以歇斯底里地喊出灵魂深处的渴望,和骨子里的癫狂。
  池子里有毒蛇,毒蛇咬伤了南桥,可他却没有中途选择“休战”,他好像为了这一次与我的“交战”,早就准备好把命都交出去。
  在最蚀骨销魂的阶段,我们谁也不愿意离开谁,连毒蛇的攻击,都没有办法打断我们的缠绵交欢。
  为了防止南桥中蛇毒太深,一命呼呜,我咬破了手腕上的筋脉,给他喂食了我的鲜血,因为我在帐篷里的时候发现,南桥吸过我脚上的毒血以后,竟然没有中毒反应。
  于是,我便暗自猜测,我的血也许就能化解蛇毒。果然,南桥在温泉池里被毒蛇咬伤以后,再吸食我的鲜血,真就没有再发生中毒现象。
  这样,我们明天就能下山了,就不怕被毒蛇攻击了。
  我们彼此都明白这个结果,也知道一旦下山回城,就很难再这样放肆纠缠了,于是越发不愿就此罢休。
  这也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真有这样的一个男人,为了与我缠绵,可以一夜不休。当然,在我决定把自己完全交给他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不计后果了。
  直到天蒙蒙亮,我们才穿上衣服,牵着手走出了山洞。
  回到了帐篷外面时,看见忆唐身披着毛毯,坐在篝火旁……
  他听见了我们的脚步声,回头看着我们,满脸不高兴,躁郁地埋怨道:“你们俩竟然把我一个人丢在了这荒山野岭,就不怕野兽把我吃了吗?”
  “野兽不敢吃你,野兽怕你吃他们。”南桥用沙哑的声音,对忆唐冷声回道。
  “你声音都哑了!你这一夜是累透了,也开心死了吧……”忆唐很是愤懑地瞟着南桥,阴阳怪气地叹道。
  “收拾一下,下山回家吧。看你这大脸,还沾着碳灰呢。”南桥望着忆唐脏兮兮的脸,严声回道。
  “下山回家?有毒蛇拦路呢!万一被毒蛇咬伤了,我中毒了怎么办?”忆唐站起身来,顶着鸡窝头,看着南桥诧异地问道。
  “尘儿的血能解蛇毒。你赶紧收拾吧,收拾干净场地,早点下山。”南桥严声对忆唐回道。
  “什么?她的血能解蛇毒?!”忆唐暗淡的眼神里突然放出了光亮,惊喜地看了看我,转而低头和南桥一起扑灭篝火,小声嘀咕道,“那我得要毒蛇多咬我几次……”
  250.
  “没事,你到时候就躺进山脚的蛇窝里好了,用你两米的身躯,给我俩搭建一座人肉桥梁,我和尘儿先从你的身上走过去,顺利通过蛇窝了,你再爬出来。快死的时候,吸一口尘儿的血,就能活。”南桥冷声对忆唐回道。
  “你想得挺美!”忆唐噘着嘴生气地看着南桥凶道,“你那么死沉,你从我身上踩过去,我得被你踩断气吧?不过,我愿意给尘儿当人肉桥梁,愿意让她从我的身上踩过去……我要脸朝上躺在蛇窝里。”
  “我抱着她,从你身上踩过去。”南桥冷眼看着忆唐浮想联翩的模样,给了忆唐“当头一棒”。
  “不行,我不同意。”忆唐一本正经地开始与南桥讨价还价,“你要真那样残忍,我不会答应给你们做人肉桥梁的。”
  二人吵吵闹闹着,把篝火掩埋,把场地收拾干净,把生活垃圾就地无害处理,把还没吃完的烤全羊打包装进背包,把没有来得及宰杀的鸡鸭放生了……
  我看这对难兄难弟除了嘴碎,都还算是思想品德比较正派的人。
  我将换下来的那套缁衣芒鞋叠放整齐,放在了静兰庵的山门口,对着山门磕了九个头,便跟着南桥和忆唐下山了……
  上山的过程我没有记忆,但是下山的路,比想象中艰难,山路贴着悬崖峭壁,不到半米宽的路面,靠着山崖向下行走,稍微不小心,就有滑落到悬崖里的风险。
  路上和崖壁上长满了锋利苍劲的荆棘,被荆棘划破手脚都是很正常的事。
  为了护住我的脸和脖子,南桥割破了他的衬衫的一角布料,给我做了简易的面罩和围脖,一路上,他走在前面探路,我走在中间,忆唐走在我身后。
  我们耗费了一上午的时间,才顺利地走过这段峭壁上的山路,来到了接近山脚的树林里。我们在树林里吃了点食物,补充了些体力,继续沿着树林的下坡路走下去。
  到达山脚底下的一条宽大的黑色沟渠前面时,我才见到了南桥之前提及的那条能要人命的蛇窝沟渠。
  这条沟渠紧连着一段直角的峭壁,沟渠的对面是山路,路边听着的那辆越野车,看起来很眼熟,应该就是南桥的车。
  我们需要先沿着直角峭壁攀岩而下,越过了满是毒蛇的沟渠,才能到达对面的马路边。
  这条直角的峭壁,应该有将近二十余米深。好在峭壁上有一些人为和天然形成的石孔,有利于攀爬。
  快来到沟渠底下时,南桥最先跳进了沟渠中,忍受着无数毒蛇啃咬他双腿的痛苦,他伸手一把将我从悬崖峭壁上抱进了怀里,忍着疼痛,一鼓作气将我抱到了对面的马路边。
  可刚将我平安送到马路边,站在沟渠里的南桥身体里的蛇毒就开始发作了,他想去接愣在峭壁上手足无措的忆唐,可明显已经力不从心了。
  “你快上来!我们先解蛇毒,你再去把忆唐接过来。”我双手拉住沟渠里的南桥的胳膊,想将他拉上岸。
  南桥推开我的双手,咬了咬牙,走到忆唐脚下,勾着背,背对着忆唐喊道:“快点!爬到我背上来!我背你过去!”
  忆唐乖顺又慌张地爬到了南桥的背上,也不耍嘴皮子了,而是心疼地看着南桥吃力地背着他走过了满是毒蛇的沟渠,将他平安送到了马路边。
  然后,忆唐在马路边,用力将沟渠里的南桥拽到了岸上来。
  此时的南桥,脸色灰白中泛着青紫色,唇色发黑,眼神游离,接近毒发神志不清的状态,四肢开始抽搐。
  我用匕首划破手腕,放血喂进南桥嘴里。南桥先是本能地抱住我的手腕,大口吸食着我的鲜血,待痛苦稍微减轻了一些时,他刻意放慢了吸血的速度,变得温柔了许多。
  很快,南桥便将嘴从我的手腕上挪开了,并迅速地给我包扎伤口。
  在一旁看我们看得直发愣的忆唐,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他很是不服气地看着南桥说:“之前不是说好了,用我两米的身躯搭桥过蛇窝的吗?你怎么突然不按套路出牌了呢?你如果为了救我而中毒抽抽死过去了,我这辈子怎么心安?”
  “你不就是想趁中蛇毒的机会,吸食尘儿的血吗?我能让你得逞吗?”南桥缓过劲来以后,站起身来,很是不屑地看着忆唐挖苦道,“刚才你一直有机会跳下沟渠逞英雄啊,没人拦着你啊,可你像被钉在崖壁上了似的……”
  “我,我不是被吓傻了嘛,谁知道你们过蛇窝都不等我的,哼。”忆唐竟羞红了脸,心虚又无奈地替自己辩解道。
  南桥走到车门前,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发现车子如他所料,由于停放的时间太长,打不着火了。
  这是荒郊的山路,来往的车辆极少,而且天色也不早了,想等来一辆过路的车辆帮忙给车子打火,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有钱人解决问题的手段多半是简单粗暴。只要钱给的够多,附近城镇里的线上救援车辆,会以穷人想象不到的速度,来到荒郊山路给“财神爷”的车打火。
  终于,在天黑之前,我们开车进城了。此刻看着窗外城市里繁华的万家灯火,心才感觉踏实了许多。
  山野里的日子虽然清静,但真正的烟火气息,都藏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
  车子行驶在城市的马路上时,南桥和忆唐开始商量晚上去哪里喝酒吃饭,只有我一心惦念着家里的孩子,恨不得下一秒人就坐在家里了。
  他们热情招呼我一起去吃饭喝酒,我委婉而坚决地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南桥将我送到了院门口,本来想跟我一起进院子,却被刘姨毫不客气地拦在了外面。
  我家的保姆总是比我更像主人。
  南桥依依不舍地与我分别,临别前给我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我会意地点了点头。
  回家以后,我来到了孩子的卧室,见孩子还没睡觉,正乖巧地坐在床头,在灯下翻阅着插画故事书。
  “妈妈?”孩子好像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我来了,毕竟我戴着帽子,穿着初中男生的服装。
  我摘下了帽子,露出光头,笑着看着孩子轻声说:“宝贝,认不出妈妈来了吗?”
  “妈妈!”孩子高兴地放下书,跳下床来,顾不上穿拖鞋,直接朝我跑来,扑进了我的怀里,欢喜不已。
  她没有嫌弃我一身泥泞,风尘仆仆,她也没有嫌弃我光着头不男不女的模样,她爱我,甚至比我爱她,还要多很多。
  我抱着孩子来到了自己的卧室,让孩子坐在我的床上,等着我洗完澡穿上干净的睡裙,抱着孩子坐在床上,陪着她聊天,问她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聊着聊着,孩子就在我怀里香甜地睡着了。考虑到培养孩子独立睡觉的习惯,我最终还是将睡着的孩子抱回她的卧室,给她盖好被子。
  再次回到自己的卧室时,我注意到被我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
  251.
  我走到手机前面,拿起手机,发现电话已经在接通状态……
  “尘儿回来了……”手机里传来师父的声音,语气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昨夜,我和南桥在一起了……”我低声对师父坦白道。
  “嗯……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了。”师父低声回道,语气沉闷。
  随即,我们彼此都陷入了一段静默当中。
  “师父没有别的话要说,就挂掉电话吧……”我心虚又忐忑地对师父回道。
  “他……难道没有告诉你,他在英国订婚了吗?未婚妻怀孕了,可他却不愿意结婚了,突然失踪,回到了中国……”师父低声对我问道。
  “师父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我努力保持平静,轻声对师父问道。
  “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师父淡漠地回道。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冷声追问道。
  “早点告诉你,只会让你心里更痛苦。我是看明白了,你们这辈子如果不在一起,都会意难平。相爱易,相守难。你试试和他相处下去看看……”师父落寞地低声叹道。
  “可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我就不会痛苦吗?你的意思是,是你有意成全了我和他在一起的?而且你预料到我们不会有好结果?”我诧异地轻声对师父问道。
  “昨日明知道你已经完成任务了……可你没发现吗,我一直没有给你打电话催你回来,直到现在,我才联系你。我是鬼啊,尘儿,我能不知道昨夜你们都干了什么吗?”师父沉沉地叹道,语气越来越伤痛。
  “所以师父,您……如今是站在上帝视角,围观和审判我的人生吗?”我强作镇定,对师父冷声问道。
  “是。”师父轻声回道。
  我不耐烦地对师父回道:“那这位上帝,你能挂断电话吗?我不想和上帝说话了。”
  “你完成了任务没有领到工钱,你不知道吗?”师父继续纠缠着不挂电话。
  “明天上班了就问老板要这份工钱。”我冷声对师父回道。
  “五斤金条,你现在过来找我取,过时不候,当你自动放弃这份工钱。”师父在电话那头一字一顿冷冰冰硬邦邦地说道。
  “上帝你真牛逼,你给我等着!”我光着脑袋穿着睡衣,拎起空背包就下楼跑出院门,一路小跑来到了足浴店大门口,见店中一片黑暗,空无一人。
  我推门而入,快步走到14号房间门口,用胳膊肘撞开了房门。
  只见幽暗的房间里,师父端坐在榻上,目光幽冷地看着我。
  “我的五斤金条呢?”我拎着背包倔强地看着榻上的师父冷声问道。
  师父拍了拍卧榻,掀开榻上的薄被,用阴郁的眼神望着我,轻声说:“小光头,你来我被窝里取金条。”
  我取下了脖子上的匕首,走到榻边,一手握着匕首,另一只手用力掀开了榻上的薄被,看见了堆放在榻中央的金闪闪的金条。
  就当我单手把五斤金条装进背包,拎着背包准备转身离去时,师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轻而易举将我抓到了榻上,将我按到了他身下……
  “放开我!”我无法挣脱,怒不可遏,将匕首刺进了师父的胸口。
  师父痛得轻轻眨了眨眼,但是并无放开我的意思,他瞬间红了眼眶,哀伤地盯着我的眼睛,凄然叹道:“我的尘儿,终于舍得杀我了,她有了心爱的人了,再也不需要我来爱她疼她了……”
  看着师父的泪眼和苦痛的神情,我懊悔不已,拔出匕首,难过地看着他问道:“你不是说了,你放下我了吗?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逼我杀你?”
  “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你们一整夜都没有休息!你们有那么相爱吗?你把我当什么了?!啊!”师父突然情绪失控,悲愤交加,将我压在身下,哭着看着我怒声问道。
  我盯着师父痛哭的模样,注意到他胸前的伤口里不断有鲜血涌出,冰冷的血落在我的衣服上,很快又从我的衣服上消失不见,他的鬼影越来越模糊……
  最后,我看得最清晰的,是他的那双溢满了泪水和悲苦的双眼……
  此刻,我才突然慌了神,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失手把师父杀了……
  “不要!不要!你不要死!”我扔了手里的匕首,双手去抓师父模糊不堪的鬼影,却只落得两手空空。
  当师父的鬼影彻底消失不见时,我的心猛然袭来一阵钝痛,就像失去了我这一生最宝贵的精神支柱,最让我痛苦的是,是我亲手杀死了他。
  阴冷的14号房间里,我孤零零地躺在榻上,一边撕心裂肺地恸哭着,一边悲痛地嘶吼着,恨不得滚到地上去,捡起地上的匕首,一刀结束自己这卑贱的一生。
  “我不做人了,做人太累了,我要做鬼……”我经受不住如此悲苦,滚落到地上,捡起被我扔到了角落里的匕首,用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当我一刀刺进心口时,一道黑影从我身前一闪而过,一把夺走了我手里的匕首。
  我这一刀刺得有些决绝,伤口很深,可是奈何我有蛇元护体,一时半会儿竟然根本死不了……
  但是,心口内外的痛疼感是深刻而清晰的,我本能地捂着在流血的伤口,跌坐在了地上。
  黑影飘回我身前时,我认出他是冯天印。
  “你还在人间啊……”我坐在地上,忍着胸口内外的剧痛,泪眼婆娑看着冯天印的鬼魂,哽咽着问道,“我刚才真的杀死了秦暮雨的魂魄吗?”
  “别傻了。你的匕首连我都杀不死,怎么可能杀死他?今日正逢农历十五,他又回地府受刑了,每个月农历十五他都要下地府受刑,然后再返回人间继续坐牢。你和他认识这么久,该不会还不知道这些事吧?”冯天印一脸冷峻,看着我低声叹道。
  得知师父并没有死,我顿时感觉痛苦减轻了一大半,我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冯天印问道:“那他为什么总骗我,说只有我用匕首才能杀死他……”
  “在人间坐牢很苦的,他故意撒谎逗你呢,但是你从来都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是真的很爱你啊。可惜你们人鬼殊途,你们在一起犯了大忌。以前我总不服他,这两年看他默默为你做了许多事,竟有些动容了。”冯天印幽幽长叹道,“我今天来,是正式向你道别的。”
  “道别?你要去哪里?”我疑惑地看着冯天印问道。
  252.
  “去地府。我已经放下对你的执念了,我不是最爱你的人,也不是你爱的人。”冯天印阴声回道,“我打算先去来生给你布置你下一辈子的新家,哪怕只能做你的兄长,我也甘愿。”
  “谢谢你。一路走好,来世再见。”我流着泪看着冯天印回道,目送着他潇洒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得知师父没有被我杀死,我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了许多,想着他被我用匕首刺伤后痛哭嘶吼的模样,我心痛得默自落泪。
  他总骗我,说放下我了,可他分明只是藏得更深了。
  可我对他总喜欢撒谎骗我这件事,很是反感,也许在他看来,只有不停编织谎言,才能让这份感情纠缠下去,也许他的本意只是想把我留下来多陪陪他,也许他从来只是想庇护我一世长安,但是他的谎言就像是一碗蜜糖里面的沙砾,让人食之难以下咽。
  我收好匕首,将装着五斤金条的背包背在了背上,走到14号房间门口,准备开门离开,却发现这门,任凭我怎样用力,都无法打开了。
  师父这是临去地府之前把房门锁死了吗?我瞬间又对刚才杀他的事不那么愧疚了,这该杀的杀千刀的死鬼!
  手机也没带上,我被困在14号房间,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吃喝拉撒全成了问题,我真想一头撞在门上,把自己撞晕过去,免去了清醒的时候遭受这诸多的困扰和煎熬。
  我心浮气躁地躺在榻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师父还没从地府回来,房间的门还是无法打开,这间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时钟,根本无法得知外面是什么时间。
  我又饿又渴,愤懑到极限,拿出匕首去刺房门,发现被刺破的房门瞬间就会诡异地复原,我又去刺墙壁,可墙壁坚硬无比,丝毫没有损伤。
  一番挣扎以后,我彻底死心,躺在榻上,心里猜想,可能是我真的伤透了师父的心,他又不忍心打我骂我,才用关我禁闭的方式泄愤……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饿得有些神智不清了,终于等到师父回来了……
  “尘儿,你怎么了这是?”师父抱起浑身上下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我,忧愁又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师父恨我,所以才把我关在这里等死。”我气若游丝,神情哀伤,看着师父叹道。
  “我没有。我走的时候可能是忘了给你留门,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关你的……”师父焦急又心疼地望着我解释道。
  “几天了?”我恍惚地看着师父问道。
  “三天。”师父眼底溢出泪水,将我抱在怀里,低声叹道,“我刚从地府受完刑回来,一来回,人间就过了三日了。”
  “受刑?我不信你。”我昏昏沉沉地看着师父,有气无力地回道。
  师父遂将我轻放在榻上,当着我的面解开了衣襟,将胸口触目惊心的一条条伤痕展示给我看。
  “这是鞭刑,地府烈焰鞭刑,一根满是刀尖的长鞭,上面燃着冥火……”师父淡漠地讲述道。
  “疼吗?”我看着师父胸前嶙峋的伤痕,用发抖的手小心地触碰,难过地看着他问道。
  “没你拿匕首刺我的时候疼。”师父神色落寞,黯然叹道。
  “对不起……”我躺在榻上,泪流满面地看着师父说道。
  “你……可以抱我一下吗?”师父一边扣上衣襟上的衣扣,一边卑微地看着我问道。
  我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了,但是还是努力用尽全力支撑自己坐起身来,轻轻抱了一下师父。
  “我刚才回来的路上,在黄泉路上碰见冯天印了,他说你以为我死了,他看见你悲痛欲绝拿匕首刺自己,是他及时阻止了你……你怎么这么傻……”师父将我用力按在怀里,用我的身体挤压着他胸前的伤口,苦痛地在我耳边哽咽道。
  “做人太累太苦了……”我靠在师父怀里,痛苦地哭了起来,悲戚地求道,“下次如果我再死掉了,求你千万不要再救活我了。”
  “好好活着,答应我。”师父捧着我的脸,轻轻擦着我脸上的泪水,哭着望着我说,“我成全你和南桥,你跟他走吧。”
  “你又骗我。你不真心想成全我们。”我心疼地看着师父愁苦的神情,抽泣着回道。
  “理智告诉我,早该放你跟他走了。可是情感上,我不愿意,我不允许,你跟除我以外的任何异性有纠葛。你只可以爱我。可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我只是一个鬼魂,是一个囚徒,我不应该占有你……”师父情绪彻底失控,一边激动地哭着,一边用力剥落我肩上的衣裳。
  “尘儿,让我再要你一次,最后一次……”师父发狂似的,抱着我激吻着我胸口的一大片血色根络。我任由他亲吻和抚摸着我的身子,让他冰冷的魂身坚硬无比地侵入我的身体。让他如烈火一般的爱意,席卷我的心房。
  就在我沉醉在师父的身下时,榻边临院的那堵墙传来一声巨响,这道墙被人用利器撞开了,烟尘四起,师父警觉地用薄被裹住了我的身子,他快速地穿上衣裳,抱着我后退地飘至了半空中。
  墙被撞出了一个接近一米长的洞穴,而我惊诧地发现,洞外的小院里此时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南桥和忆唐身穿大羽绒服,合力抬着一根黑色的石柱,他们看见了飘在半空中的师父和我,于是将黑色石柱放下,钻过墙上的洞穴,先后来到了14号房间里。
  “三个月了。我们用尽了一切办法想闯进来。终于从一位老道士那里求来了一根来自阴曹地府的石柱,才终于将这里的墙撞破。秦暮雨,你好好看看你怀里的女人,你看她现在还像个活人吗?”南桥走到师父脚下,仰面看着师父高声说道。
  院子里的光亮透过墙上的洞穴照进了14号房间里,借着这丝光亮,我才看清自己的双手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皮肤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额头上被风吹动的头发越发提醒我,我真在这间房间里不吃不喝迷迷糊糊待了三个月。因为我清晰记得,我刚进来的时候是光头……
  我想,如果不是有蛇元护体,我应该早就变成了一具干尸。
  在光芒的映照下,我才注意到,师父眼睛的瞳孔竟是血红色的,看来他早在三个月前就入魔了,所以才会将我控制在身边与他沉沦不休。
  253.
  “尘儿!快下来!他已经入魔了!随时都会杀了你。”南桥焦急地看着我喊道,伸手向抓住飘在半空中的师父的脚,却被师父躲开了。
  我看着师父的红色瞳孔,轻声说:“我知道你不会杀我。你放我下去吧,我该回家了。”
  师父没有回话,我听见他喉咙里发出类似猛兽低吼的声音……
  “你们出去。别激怒了他。我自己想办法说服他放我出去。”我看着情绪愤慨的南桥轻声劝道。
  “好。我听你的。我和忆唐出去等你。但是我得告诉你,孩子快不行了,已经住院了……”南桥焦虑不安地昂着头看着我回道。
  听见这个消息,母性本能让我瞬间打消了陪师父堕入魔道的念头,我强作镇静,忍着眼泪对南桥回道:“我知道了。你们出去等我。”
  南桥和忆唐从墙上的洞口退了出去。
  “暮雨,外面已是隆冬了,你该让我回家了。”我摸着魔化以后的师父的脸,看着他红色的瞳孔,难过地低声说道。
  师父低头看着我的脸,好似听懂了我的话,他抱着我飘至地面上,将我轻轻放在榻上,盯着墙上被撞开的洞口,他只是对着那洞口眨了眨眼,洞口就快速地凝结了厚厚一层冰。
  我穿上衣裳,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头发,刚进来时是光头,这会儿的头发有一指那么长了。
  想到南桥告诉我说,孩子已经快不行了,住院了,我心焦不已。
  我明白,我就是师父的心魔,他每次入魔,都是因为受到了我的刺激,我才是罪魁祸首。
  我心痛地看着师父的双眼,哭着说道:“暮雨,你还记得我的女儿小星雅吗?她生病住院了,她需要妈妈,你放我出去好吗?让我去看看孩子。我不离开你,我和孩子都会继续生活在小楼里,我不跟南桥走,真的……”
  看着我眼底的泪水大颗大颗落下的模样,师父眨了眨眼,眼中的血光越来越微弱。我注意到师父红色的瞳孔逐渐变成了深黑色,便明白,他也在努力与心魔做斗争,他也想快些打败心魔。
  “暮雨,我错了,我不该和南桥纠缠在一起,惹你伤心了。我不是不爱你了,我也不是想离开你了,我只是没有办法处理好这段感情。你原谅我好不好?我能离开南桥,但是我离不开你啊。”我流泪满面,看着师父的双眼,哭着说道。
  见师父仍是没有放我离开的意思,我忽然不想强求了,我靠在他胸口,哽咽道:“也罢,我想我撑不了多久就会死了,毕竟我现在已经消瘦成这副鬼样子了,等我死了,我和你就都是鬼魂了,再也没有所谓的人鬼殊途的说法了。”
  “你走吧。”忽然,师父说话了,声音低沉。话音落时,14号房间的房门就自动打开了。
  “谢谢师父。”我用意念支撑着自己单薄至极的身子,朝门口走去。
  “等等!”师父突然在我身后阴声喊道,我慌地回头,以为他要反悔了,却不知他是想把我的背包递给我。背包里还装着五斤金条。
  我拎着背包走出了14号房间,走进足浴店前厅时,看着燕老板惊诧的眼神,还有路过的顾客和技师们看我的眼神,他们大概是看见了类似丧尸一样的怪物了吧……
  我匆匆走出了足浴店的大门,在马路边遇见了南桥和忆唐,南桥见我衣着单薄,遂脱下他身上的羽绒服,将我包裹进他的羽绒服里面,并一把将我从地上拦腰抱起。
  南桥把我抱进了忆唐的车里,忆唐开着车来到了医院楼下的停车场。
  但是他们没有急着带我去看孩子,而是把我送到了一间单人病房里,安排了医生来给我检查身体,随即,就让护士给我静脉注射,打起了点滴。
  “孩子呢?怎么不带我去看孩子?”我懵然看着南桥问道。
  “孩子在重症监护室,我们都没有办法进去看她。但是,医生刚才告诉我了,你现在如果不好好养身体,可能都等不到她出来……”南桥眼眸里翻滚着泪水,坐在病床边,轻轻拉着我的手,悲伤地叹道。
  我看着南桥深邃的眼睛,忽然很想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我的手机落在家里了。我想借你的手机用一用,可以吗?”我看着南桥低声问道。
  南桥以为我是想联系什么人,他拿出手机,解锁密码,并主动给我打开了通讯录的拨号键盘,将手机递给了我。
  我用没有打点滴的这只手拿着南桥的手机,打开了照相功能,用前置摄像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
  我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脸上和脖子里的青筋在白如纸的皮肤底下,清晰可见,眼窝深陷,嘴唇灰白,一指长的头发横着竖着乱七八糟地堆在我的头皮上……
  整个人是不同于丧尸但却类似丧尸的恐怖,如果不是一双眼睛还闪着灵光,我活脱脱就是一具干尸。
  他们给我静脉注射营养液,用监测心率和血压的仪器随时监听着我的身体状况。
  我把手机还给了南桥,却扯了被子,将自己的脸也埋进了医院白色的被子里。
  “你怎么了,尘儿?”南桥伸手进被子里,拉着我的手,轻声问道。
  “我的样子太吓人了,我不想让你看见这样的我。”我在被子里轻声哭道。
  “这副模样只是暂时的,我们好好调养身体,很快就能好起来的。你不要蒙着被子,这样大脑会缺氧的。”南桥扯落了我脸上的被子,红着眼眶,心疼地看着我轻声安抚道。
  我侧过身去,背对着南桥,低声对他说:“我都不知道我竟然在14号房间里待了三个月,师父入魔以后对我的意识进行了催眠,我的意识一直停留在刚进去找他的那一天……他是怕我离开后会跟你走,所以才会失去理智,被心魔控制。”
  “我不想听你替他解释。他是鬼,你和他在一起,会越来越变得像鬼一样。我要你离开他,像一个正常的女人那样活着。”南桥愤懑不平地轻声对我说道。
  “打完这瓶营养液,你带我去看孩子好吗?哪怕不能进去,我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等着她也行,我想离她近一点……”我对南桥轻声说道,没有回应他的这个话题。
  “好。我答应你。”南桥温声对我回道。
  就在我快打完一瓶营养液时,忆唐和医生、护士推着移动病床来到我的病房里。
  “孩子在重症监护室里度过危险期了,可以跟你住在这间普通病房了……”医生欣喜地看着我说道,“她创造了医学奇迹。”
  “谢谢!谢谢你们!”我感激地看着医生谢道。
  孩子就躺在移动病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我,她脸色苍白,盯着我虚弱地说:“妈妈,刚刚是暮雨叔叔把我从鬼婆婆那里抢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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