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哈哈,你疯了吧?我一个孤魂野鬼,为什么要来挑拨你们活人之间的关系呢?我只是看你被骗得太惨了,你自己看看你住的这地方,我说你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吧?所以我才好奇,才会这么问你。”鬼军官仰面大笑道。
我不再深究此时的真伪,而是警觉地盯着鬼军官问道:“你不是已经了结了心愿吗?干嘛还来找我?你不来找我,就不会知道我的居住环境了。所以,你到底是带着什么目的来找我的?”
“没错,我是了结了心愿。可我却一时无法离开阳间,我在这附近游荡,无意间看见你和你的孩子,你毕竟帮过我 啊,正好我也百无聊赖,就跟着你来了。”鬼军官皱了皱眉,一脸无辜模样,轻声对我解释道。
我也无心听这鬼军官的胡言乱语了,遂对他挥手打发道:“行了,行了,我信你还不行吗?你快走吧,万一我女儿醒了看见你,会被吓哭,她是能看见鬼魂的。”
“你就真这么讨厌我啊?我才刚出来和你说会儿话,你就要赶我走啊?”鬼军官一副可怜模样,惨兮兮地望着我问道。
与他对视的那一刹那,我是有些心软了。而向来心软的我,可没少吃亏。
“对,我讨厌你,不想看见你,你赶紧走。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不然我真对你不客气。”我心狠地再次拿匕首的刀尖对着鬼军官冷声回道。
“好吧,再见。”鬼军官尴尬地对我笑着挥了挥手,即刻从我眼前消失不见了。
黑暗里,房间里恢复了平静,我收回匕首,按动开关,让它继续变回一枚古朴精致的吊坠,挂在我的脖子上,陪着我一起入梦。
被我再三拒绝的虹姐后来一直没有再联系我。
这一夜,我睡得格外沉,虽然一如既往做了一些千奇百怪的梦,但是我刻意不去回想梦境,基本上清晨起床活动一阵后,就把那些梦境的碎片忘干净了。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带孩子回南方,我妈妈只关心我能给家里拿多少钱,不关心我和孩子在外面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白天,我带着孩子去游乐园玩耍,采购年货,买春联,买过年穿的新衣服。
虽然只有我们母女两个人过年,但也要备足了仪式感。
为了不让孩子老念叨着去南桥哥哥家看小猫,我特意从邻居家里抱养了一只小布偶猫。
抱养小布偶猫的时候,我很坦诚地表达了自己的顾虑,说自己可能哪天会带孩子离开这座城市,可能会把小猫送人,邻居大姐表示理解,并告诉我,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就让我把小布偶送去她家。
女儿给这只小布偶取名为小叮当,与我们一起看的动画片里那个能实现愿望能带主人乘坐时光机的“小叮当猫”同名。
我和孩子过了两天安逸的好日子。两天后的傍晚,我坐在客厅的餐桌旁包饺子,我女儿在书桌旁画画,小叮当就趴在她的小书桌上。
门铃响了,女儿专心画着画,没有在意,而我却心头一紧,估摸着是不是虹姐又“故技重施”找到家里来了。
这一瞬间,我甚至动了搬家的念头,可冷静下来一想,虹姐是能通灵的厉害角色,哪怕我偷偷搬家,她只要想找到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放弃了挣扎,擦了擦手,来到门口。通过门上的“猫眼”,发现是南桥背着书包,手里提着一条大鱼,站在门口。
而虹姐并不在门外。
我把门打开,给南桥递拖鞋。南桥将手里拎着的大鱼交给了我,然后换鞋进门。
“哥哥,哥哥,你来啦。”孩子高兴地喊道。
“嗯,哥哥给你们买了条大鱼,晚上给你们炖鱼吃。”南桥暖暖地笑道。
他朝我笑着点了点头以示问候,然后便娴熟地进门放下书包,又从我手里拿走那条大鱼,直奔厨房走了去。
我遂上前问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妈妈呢?”
“妈妈这几天都没回家呢,快过年了,她的生意忙不过来吧,所以就干脆住店里了。我放寒假了,想着好几天不见小星雅了,就买了条鱼来看望你们,这是现杀的活鱼,很鲜的。”南桥系上围裙,在厨房里收拾着大鱼,轻声对我回道。
我可不敢坦然接受这份恩惠。我忐忑地站在厨房,看着南桥的背影,低声问:“是你妈妈让你来的吗?”
南桥弯着腰在水池里洗着鱼,回头诧异地望着我回道:“我妈妈好几天都不和我联系了,你怎么会认为是她让我来的呢?我是自己过来的。我都是大人了,能自己做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哦……”我心虚地低头看了看厨房的地面,不敢与这个大男孩诚挚的目光对视。
家里只是多了一个会主动做饭主动陪孩子玩耍的“客人”,可我却好似有些“手忙脚乱”,还有些坐立不安。
南桥炖好了大鱼,继续帮我把包好的饺子煮熟。晚饭,我们三人围着餐桌坐着吃饭的时候,南桥的手机忽然响了。
“妈妈,你吃晚饭了吗?”是虹姐给南桥打来的微信视频电话。
“还没呢,你这是在哪儿吃饭呢?”虹姐看出南桥并不是在家里面。
“我在丁老师家呢。”南桥说着拿着手机照了照我和孩子以及餐桌上的菜。
“哟,挺丰盛呢,还是你们幸福啊,我已经吃了好几天外卖了,现在看见外卖就想吐。”虹姐的声音听起来挺高亢的,但情绪不太对,听着好似有些不高兴了。
“妈妈我明天起就放假了,我可以天天给你送饭。”懂事的南桥对虹姐认真地回道。
“不用,这么多年了,妈妈什么时候让你来过我的店里面?你可别来找我,不然我指定会生气。”虹姐温柔地对自己的儿子警告道,语气虽柔,却带着几分嗔怪之意。
“好吧,那我不去就是了,妈妈千万别生气。妈妈,我先吃饭了,回头我再跟你打电话。”南桥看出了他妈妈的情绪不对劲,遂乖巧地结束了通话。
可至此,我的心事更沉了。
吃完晚饭后,我便开始急着催南桥离开。
“天色不早了,你早点打车回家吧,太晚了路上也不安全,别让你妈妈再替你担心。”我看着刚站起身准备收拾碗筷的南桥,严声催道。
南桥坚持收着餐桌上的碗筷,并望着我轻声回道:“丁老师多虑了,我就算在外面通宵不回家,我妈妈也不会管我的。她早就把我当成一个能独立生活的大人了。我来找你,是有正事儿的。”
这高中生来找我到底有什么正事呢?啊?大晚上的,真让人害啪……
44.
我措手不及,又惊又懵,看着南桥熟练地收拾着碗筷,擦桌子,洗碗刷锅,我想过去插手帮帮忙,可我的厨房太窄了,我好怕自己在里面会一不小心撞到这个大男孩。
撞人倒是不怕,撞他了,显得我好似故意在吃人家男孩子的豆腐。
我心虚又慌张,站在客厅里,望着他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我真恨不得大声对他说:求你了,你快走吧。
“妈妈,你的手机亮了,有人找你了。”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见了我的手机屏幕亮了,拿着我的手机走到我身边。
我接过我女儿递过来的手机,发现是虹姐在微信上连着给我发了好几条信息。
“我很会用人啊,怎么又让我儿子过去伺候你们了?”
“你到底对南桥说了什么,他怎么三天两头惦记去你家。上次也是他主动提出要去你家看你和孩子。”
“你看起来挺老实的,怎么对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动了歪心思呢?”
“想不到你心机这么深,会是这种人……”
“这些天你在我店里装清高,得罪多少客人了,我以为你真是多高洁的一个人呢,想不到你惦记的是我儿子。”
“我儿子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对哪个女人这么殷勤过,你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他?”
“你放过我儿子吧,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这样的脏女人,只会毁了他。”
诸如这些微信内容,全是虹姐一条一条给我发过来的。
看完这些信息,我气得胸口痛。
原来虹姐也一样,没有真正瞧得起过我,她也认为,我卑贱,我穷苦,所以我就该是肮脏不堪的……
而她的那些热情那些诚恳,十之八九都是演出来的。我越发怀疑她承诺只要我好好跟着她干活儿,她会给我衣食无忧的生活,这多半也是“空头支票”。
我盯着微信里这些内容,越看越气,再联想到两天前鬼军官说的关于我卖命帮虹姐一单挣一箱十斤的金条,而虹姐却只给我几千块的事,愈发怒发冲冠,气得想吐血。
如果说虹姐是个道行高深的老江湖,那她唯一的软肋就是她的儿子,是她儿子异常的行为让她一时情绪失控,在我这里破了功。
如果不是他儿子三番两次无故对我献殷勤,让这个女人心生猜忌,忍无可忍与我撕破了脸,我还不知道她要在我面前装到什么时候去。
虽然我从未完全信任过虹姐,可眼下她的这一波操作确实在我意料之外。
“丁老师,我有件事想请教你。”就在我愤懑不已时,南桥走到我身旁,轻声对我说道,“我这几天连续梦见我外婆了,梦境特别诡异……”
他说着,忽然看出来我情绪不对,遂停了下来。
而此刻,愤怒已经让我亲自推倒了心底日夜供奉的那一尊佛。
我要报复虹姐,哪怕报复她的行为犹如“以卵击石”,我也要设法给她一记重拳。
“丁老师,你怎么了?”南桥看着我的脸,忧虑地问道。
“我没事,只是最近太劳累,身体一直没恢复好。有些头痛。”我看着南桥的眼睛,柔柔弱弱又故作坚强地回道。
“很痛吗?要不我下楼去药店给你买止疼药啊?”南桥信以为真,望着我担心地询问道。
“我不爱喝药,我头痛的时候习惯喝点威士忌,小喝两杯,身体就不会那么难受了。你回家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喝点儿。”我故意撒谎道。其实我根本就不会喝威士忌,但是我家橱柜里有一瓶杰克丹尼,是前男友喝剩下的大半瓶酒。
依我的给高中生补课的经验,这个时期的大男孩多少都带着叛逆的性格,还喜欢装成熟。
“杰克丹尼我喝过,我陪你喝点吧。”果然,南桥如我所料,要留下来陪我喝酒。
我拿出那瓶杰克丹尼和两只酒杯,和南桥坐在窗户边,看着窗外这座城市的夜景,边喝酒边聊天。
喝下第一口威士忌的时候,我只觉得这酒比普通的白酒辣嗓子,一口下去就上头,可我还要强装淡定,努力做到面无表情,不想让南桥看出破绽。
但依我的观察,南桥是真会喝威士忌,他端起小酒杯,一杯酒下肚,还面不改色。
“我干杯,你随意。”南桥自己续了一杯酒,对我敬道。说完,他一仰脖,又干了一小杯威士忌。
看着南桥云淡风轻的脸,我属实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喝威士忌,而且看起来还挺爱喝杰克丹尼。
两杯酒下肚,南桥的话匣子打开了。
虹姐又给我发来了微信消息,但是我没空搭理她,我忙着和她儿子畅聊人生。
南桥伤感地说道:“我感觉我妈妈并不爱我,从小到大,我就是一个留守儿童,最爱我的人是我外婆,可惜她已经离开了人世。最近我梦见外婆的魂魄来找我,她告诉我,说在老家看见我妈妈了,她想让妈妈多陪陪她,妈妈说要回城里挣钱,外婆难过得直流眼泪。”
本来想安慰南桥说她妈妈不是不爱他,是为了给他更好的生活,才不得不去为了金钱奔波劳碌。可一想到虹姐给我发的那些微信消息,我就气得牙痒痒。
我可不是什么圣母,如果能力允许,我睚眦必报。
我有意挑拨道:“你妈妈确实很爱钱,我虽然跟她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
听我这么一说,南桥的情绪更低落了,他自斟自饮又喝了一小杯威士忌。
“我看了你写的关于鬼魂的文章,我觉得你肯定有办法。我想和外婆说会儿话,你有没有办法让我看见我外婆的魂魄呢?”南桥红着眼眶,用近乎祈求的目光注视着我,低声问道。
“很无奈,我没有那个能力。”我看着南桥微醺的脸,无奈地回道。
此时,我眼睛的余光注意到我女儿已经趴在小叮当的旁边睡着了。
我把女儿抱进了卧室,给她盖上被子,一回头,看见了南桥来到了房门口。
看着南桥倚靠在门框边,情绪低落的模样,想着她妈妈说的那些毒辣至极的话……
我心中猛然升起一股邪念。
“我能看出来,你很爱你的孩子,虽然你也很需要钱,但是你会抽空陪她。我妈妈就不会管我,她一年到头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她的店。而她从来不让我去她的店里看她,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她的店在什么地方。”南桥哀伤地望着我倾诉道。
我走到南桥身前,看着这个血气方刚却单纯善良的年轻男人,心底的恶魔开始蠢蠢欲动。
45.
我想推倒这个大男孩。以此报复虹姐,给她致命的痛击。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用我那肮脏的身体去玷污她儿子无比纯洁的身心。
兽心在躁动,理智却控制着我的身体,我一时之间实在没有办法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下手。
毕竟我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虽然他看起来是一个发育成熟的男人,但在我眼里,我一直当他是个孩子,一个从小缺乏爱和陪伴的可怜的小孩。
“你可以抱抱我吗?”南桥好似真喝多了,他盯着我的脸,眼底泛起泪光,望着轻声问道。
本来我就正在和自己心里的魔鬼做抗争,他还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助长我心底魔鬼的气焰。
真是要命。我怎么敢伸手抱他呢?我心底的念头再狠再坏,我的身体却是又怂又僵硬。我怎么能抱他呢?我做不到像抱一个大孩子一般,心无杂念地去抱他。
我怕我一旦抱了他,自己就会彻底被心里的魔鬼控制,会做出一些日后后悔莫及的事情。
逃吧……我得赶紧逃。
“你喝多了,我给你订车,你回家吧。”我一边往客厅里躲,一边心慌意乱地低声说道。
“我没有喝多,你不要赶我走,我不想回家,家里没有人陪我。”南桥踉踉跄跄追着我来到客厅,站在我眼前,低眼看着我难过地回道。
说完,他竟直接将我抱进了怀里,吓得我一瞬间手足无措。
“你……”我抬脸惊慌地看着南桥,想命令他放开我,可我刚张嘴说话,他就猛地低头,狠狠地吻住了我。
我感受到他的舌尖在我的齿贝上温柔又贪婪地游走着,他接吻的技巧和抱我的姿势,让我察觉到,他可不像他妈妈说的那般纯洁,他仿佛就是一个“久经战场”的“老司机”。
自从和前男友分手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男人了。
这一拥吻,可谓是“久旱逢甘霖”,虽然我的心里是抗拒的,可我的身体很诚实。
怪他太会接吻,怪他吻走了我浑身的气力,害我都没有一点力气去抗拒。
可当他趁我沉沦他的深吻,一只手从我的胳膊摩挲到我的胸前时,他不小心碰到了我胸口的刀伤……
明明他的手指只是很轻柔地从我的伤口上划过了一下,可那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伤口一阵刺痛,像是有一把利刃霎时间划破了我的胸口。
我痛得控制不住直发抖,南桥慌乱地松开了我,紧张地看着我问:“你这是怎么了?是我弄疼了你吗?”
我趁机推开他,不敢与他炙热的目光对视,只低头看着地板,低声说:“请你离开。不然,我要报警了。”
南桥听完我说的这句话,一声不吭拿起他的外套和书包,换上鞋,轻轻地打开门走出去,然后又轻轻地将门关上,离开了。
听见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我终于松了口气,双脚瘫软地跌坐在地板上。
要么成佛,接受一切的善恶。要么成魔,掌控一切善恶。
而我最痛苦最尴尬最可笑的就是,夹在了这两者之间,自作自受,自食恶果。
“哈哈哈,你看看你,馋男人都馋哭了……”就在我偷偷抹眼泪的时候,客厅突然闪现一个鬼影,这鬼魂在嘲笑我。
可我哪是馋男人馋哭的,我是哭我自己没出息,也不够狠。
连路过的孤魂野鬼都敢出来嘲笑我侮辱我,我越想越气,拿出匕首对着鬼影骂道:“有本事你就过来,你看我扎不扎你……”
“啊哈哈哈,我好害怕啊。”鬼影笑着现身了,我定睛一看,还是那个鬼军官,他可真是阴魂不散啊。他笑得挺大声,但是他并不敢靠近我。
“你怎么还没走啊?非要逼迫我把你扎得魂飞魄散吗?”我看着鬼军官威胁道。
“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呢?”鬼军官收住笑脸,严肃地看着我问道。
“我和你好好说话的前提是你先好好跟我说话。你明白吗?”我冷眼看着他回道。
“好吧,是我不该笑话你,我向你道歉。”鬼军官一本正经地望着我认真回道,“你是我在阳间最熟的人了,虽然你看起来很讨厌我,但是我还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我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静地对他说:“但是我不想和你交朋友啊,你如果经常在我家里出没,我女儿看见你了会被你吓坏的。我希望你出去,离我女儿远一点。”
“你女儿不是已经在卧室睡着了吗?我在客厅里待着,她看不见我的。”鬼军官一脸无辜,对我狡辩道。
“你想和我做朋友的话,首先得尊重我,死缠烂打或者装可怜,在我这里是没有用的。”我冷眼看着这个鬼军官轻声回道。
鬼军官忽然盯着我家大门,转了转眼珠子,低声说:“其实和我这样的鬼魂做朋友,对你有很多好处的,比如我可以把你看不见或者不知道的事情告诉你,有时候我甚至可以帮你完成你自己无法完成的事情。”
“比如呢?”我狐疑地看着他问道,我注意到他时不时都在朝门口望去。
“比如刚才那个强吻你的男人,虽然被你赶出门了,但是他现在就睡在你家门口,我如果不告诉你,你现在就不可能知道这件事。”鬼军官淡漠地盯着我家大门说道。
“不可能吧?”我惊地从地板上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看了看门上的“猫眼”。
想不到南桥真躺在我家门口的瓷砖地上了,他闭着双眼,不知道是不是真睡着了。
他的书包和外套就在他手边,门外的气温很低,他这样一直躺下去,就算没有被冻死,也会被冻成重感冒。
我一时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想开门又不敢开门。不开门呢,又担心他的安全。开门了让他进来,又担心他借着酒劲再胡作非为。
“看你犹豫挣扎的样子,要不要我给你出个主意?”鬼军官望着我愁眉苦脸的模样,好意问道,“要不你现在给他妈妈打个电话,就说她儿子在你家耍酒疯,赖在门口不走了?”
“对啊,你说的对。”我赶紧拿来手机,给虹姐打电话,可是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也不见虹姐接电话。我给她发微信她也没有回我消息。
鬼军官闲散地游荡到门口处,慵懒地靠在墙根,轻声对我说:“你都不去上班了,她可能为了挣钱自己亲自‘上钟’去了吧。这一忙可能几个小时就忙完了,才会有空看手机,但也有可能忙通宵的。”
想到虹姐侮辱我的话,我又气恼不已,狠心说道:“她都不管她自己的儿子,我干嘛要管?”
其实我自己知道我这股狠劲,不要十分钟就会绷不住。
鬼军官一副事不关己只想看热闹的作态,阴声感叹道:“你猜,如果明天她忙完工作,回头发现自己儿子在你家门外被冻硬了,她会不会被活活气死呢?”
我愣在门口处,心中焦虑万千。
46.
身旁这个鬼魂是个麻烦,门口地上那个男人也是个麻烦。
我只想快些解决掉这些麻烦。
“你给我闭嘴。”我趁鬼军官放松警惕的时候,快准狠地拿起匕首,将刀尖刺进了鬼军官的胸口……
“你!你,你们这个年代的女人,果然好狠毒……”鬼军官痛苦地望着我喊道,在我眼前化为了一团模糊的寒雾,消失不见。
这下,我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其实,除了联系虹姐,我还可以联系小区保安,又或者直接报警,他们都会帮我把门口的麻烦解决掉。
可我还是无法下决心联系保安或者报警,我又鬼使神差地把门打开了。
看着南桥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我慌张地上前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轻声唤道:“你醒醒啊,你回家再睡啊。”
他突然睁开眼睛,用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盯着我,低声对我说:“我妈妈不爱我,我外婆也不在人世了,我以为你会喜欢我,想不到就连你也这么讨厌我。”
说着,他眼底竟流出了泪水。
突然无比心疼他,想起他妈妈那副假心假意的嘴脸,越发觉得这个孩子可怜。
我心软了,扶起南桥,对他轻声说道:“进屋吧,外面太冷了。”
南桥扶着我站起身来,我帮着捡起地上的书包和外套,搀扶着他进了门。
可刚关上门,看似喝酒喝迷糊了的男人,竟一把将我困在墙根,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的眼睛,对着我的脸呼出满嘴的酒气,温柔地轻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不管我的,刚才吻你的时候,我能察觉到,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这一番操作,直接让我的心跳加速,我心中的猛虎一阵乱撞。
这可不得了,我怎么能让南桥这样未经世事的纯情男孩给拿捏死?
男人呵,耍起花招来,是都有一套,是我低估了南桥。
虽然我实在控制不住盯着南桥的喉结,咽了咽口水,但这不能怪我,这是一个正常女人该有的正常生理反应。就像饥饿的人看见了美食,会不受指控地咽口水,是同一个道理。
也罢,不解释了,骂我是个荡妇也罢了。
我像中了南桥口鼻里呼出的酒精的毒一般,软绵绵地贴在他胸口,随他怎样用唇吻逗我,我都不知抗拒。
情动一时,我胸口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我忍着疼,继续贪婪地享受着南桥的深吻。
实在痛的不行的时候,我皱了皱眉,本能地躲开了南桥的唇。
到了此时,我忽又莫名伤感不已。胸口的伤痕发出来的一阵阵钝痛,让我意识到,我可能没有福分去消受这份“爱”。
“今晚让我留下来吧,我睡客厅沙发就行。”南桥呼出的气息滚烫无比,他用炙热的眼凝视着我,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对我说道。
我悲伤地望着他摇了摇头,对他说:“一会儿酒醒了,你就打车回去吧。我不习惯将男人留宿在家里。”
“你身边需要一个男人,给你依靠。我想做你和孩子的依靠。”南桥年纪轻轻,向我诉说着他的“壮志雄心”。
我勾起一抹悲情的淡笑,实在不忍心将生活的残酷告诉给眼前这个未经沧桑的少年。
为了不让他一时间太痛苦,我撒着谎,骗他说:“等你大学毕业了,等你有了自己的工作或者事业了,那一天,如果你发现你还是喜欢我,还是想成为我和孩子的依靠,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啊?”
我勾起嘴角浅浅笑着望着南桥,拼命地去忍下自己眼睛里的泪水,生怕这个聪慧的少年看出一点破绽。
“你,你真的愿意等我吗?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南桥痴痴地盯着我问道。
“我发誓,如果我骗你,我将不得善终。”我望着南桥信誓旦旦地立起双指起誓。
南桥激动地再次将我抱进怀里,低头在我耳边温柔地说:“你一定要等我。”
“好。”我悲凉地应道,靠在他肩膀上,偷偷地流下了泪水。
可这个青春期荷尔蒙超级旺盛的少年,根本不满足眼前得到的这些安慰,他想要些更实在更刺激的体验,他搂着我的腰,一边吻着我,一边温声问:“今晚,你能把自己彻底交给我吗?”
说好听一点,这是“情难自禁”,说难听一点,这是“渣男体质”,第一次表白,就想“生米煮成熟饭”。
我可不是十八岁的少女,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此时的我,并不能确认我对南桥的这份感情,到底是同情怜悯,还是男女之情。
加上但凡我对南桥多动一些邪念,我胸口的伤就开始阵阵生疼。
因此,不管是在心理上,还是身体上,条件都不允许我答应南桥的这份请求。
可我该如何委婉地拒绝他,还不让他觉得难堪呢?
我望着南桥满眼的欲望,婉言拒绝道:“我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也许你觉得我都结过婚生过孩子了,应该对这方面的事很习以为常了,但是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骨子里还是很保守的。我需要你多给我一些时间……”
“好吧。”南桥并没有强求的意思,但是他仍不依不饶地紧紧抱着我,望着我问道,“那我可以再抱抱你吗?”
说完,见我并未抗拒他的拥抱,他变本加厉,又将唇凑到了我嘴边。
谁不知道拥抱的时间长了就容易“擦枪走火”呢,看来他还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突然,大门被推开了,虹姐满脸震惊,眼神里全是怒火,她站在门口处,用手指着我和南桥,尖声呼道:“你们在干什么?!”
似乎应该是刚才我扶着南桥进门时,没有将门关好。
见到虹姐的这一瞬间,我心虚又惶恐,赶紧尝试推开南桥。
可南桥此时方才彰显叛逆少年的特质,他倔强地用力将我紧固在臂弯里,望着门口处怒火中烧的虹姐,严声说道:“我爱她,我想一辈子照顾她。”
年轻人的爱来得快而猛烈,有那么一瞬间,听起来让人动容,但历经世事的我,预判到的更多的是悲情。
我看着虹姐被气得扭曲的面部表情,想起自己故意勾搭她儿子喝酒的行径,忽而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因为我自己也是一个母亲,哪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被人设全套呢……
“你放开我吧。”我用几乎祈求的语气,对南桥说道。
可南桥借着酒劲,丝毫没有放开我的意思,他好像誓死也要在他的母亲面前来证明他要和我在一起的决心。
这对于他来说,可能是一次“壮举”。
但对于我来说,就是少年青春期的一次冲动。他未来的人生,还会爱很多人,还会有数不尽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