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跟你说了要采阳补阴吗。”
我将信将疑,这样倒是能解释为什么万敏没事,而鹿立翰仍下落不明,只是林姑娘真像王质所言的那么龌龊?我不敢想象!不过王质的话对我还是有些影响的,对林姑娘的信念有了一些动摇。人是复杂的,所谓的好人坏人也都在一念之间,这世界上大多数好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大多数坏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一小部分好人比你想的更好,一小部分坏人比你想的更坏;还有一小部分好人比最坏的坏人还要坏,还有一小部分坏人比最好的好人还要好。
王质知道我还是不很相信他的话,气道:“不跟你讲了,反正你要知道一点,如果不是我,你小命就玩完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欠我的,知道吧?”
我佩服他的本事,但对他的人品却颇有微词,修行之人应该飘逸洒脱才是,哪有像他这样口口声声自称是人家救命恩人的,不说他多么不堪吧,起码有失高人风范。
抬眼一望,王质已经双手背后,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往山下走。我紧跑几步抓住他,“大叔,你不能走。”
王质头也未回,道:“不走,在这里等死啊?”
“不是,鹿立翰还没救出来,恳请高人大慈大悲,救他出来。”心道本来林仙姑已经答应救他了,既然你说林仙姑不靠谱,那就不能不管。
王质指了指庙内的黄雾,叹道:“这毒雾不散,贫道也没办法。”
“从悬崖下去可以吗?”绕过山顶的庙,直接从悬崖下去,我没这个本事,但我相信王质绝对能做到。
王质道:“下去倒是能下去……”
我兴奋地打断道:“你把鹿立翰救上来,我给你立一个长生牌位。”
王质翻了个白眼,“我稀罕这个?”
“不是,我的意思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我连忙解释道。
王质看傻子一样地看着我,“我是道士,造什么浮屠!”
我心道,没文化真可怕,这是比喻,与你是和尚还是道士没关系,但有救于人,只好陪着笑脸道:“反正你老人家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王质仍是不领情,“要我从悬崖上下去,想也别想。林仙姑也就比我差一点点,她在暗我在明,你想让我当靶子吧?”
说完,他甩开我的手,哼着小曲下山,“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
这不是《红楼梦》中的“好了歌”吗?我木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想喊他却又喊不出口。王质一曲唱了,已在二十步开外,回头坏笑道:“喂,你怎么还不走,舍不得林仙姑,还指望着她回来强奸你吗?”
我摇头道:“不,我要救人。”此时,我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如果林姑娘是被王质造谣中伤,那么我继续求她救人。如果林姑娘正如王质所言,表面上仙风道骨,实际上大奸大恶,那么鹿立翰定然在林姑娘手上,那么只要她肯放了鹿立翰,我宁愿让她“采阳补阴”。
“凭你,你有什么本事救人?我劝你还是小心性命,赶紧走人吧。”他虽然离我很远,但是高人就是高人,说话的声音却仿佛就在耳边,非常清晰,我甚至能听到他鼻吸中轻微的不屑声。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他,坐到庙门口的石头上,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候着。只要王质走了,林姑娘尽早会出现的。
“你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人,非要逼我出手啊。”王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睁眼一看,他竟然回来了。
我冷冷地说:“我可没求你回来。”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一命换一命,他在这反而会阻碍林姑娘出来,我对王质的态度不由生硬起来。
我以为王质会生气,甩手就走,没想到他倒一点不在乎,反而研究起黄雾来,呐呐道:“黄雾不散,除非把房子拆掉。”此时屋内黄雾仍然很浓,不过有一点很奇怪,虽然庙门大开,但是屋内的黄雾一点也不外溢,只在屋内翻滚,不越雷池半步。他搓了搓手,“不好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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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那就拆房子呗。”房子很小,工程量应该不大,我想像着电影中类似的画面:王质两腿马步,气沉丹田,双掌一推,甪姑娘庙轰然倒塌,黄色毒雾烟消云散。
王质摇头道:“甪姑娘虽然不在了,但是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拆她的庙,不行。”
“不是你讲拆庙的吗?”
“我说说不行啊?”
唉,我也是醉了,这个人一点不像修行的世外高人,说话无赖,与市井之徒无异。
我们两人都站在门口朝里张望,一时都没有办法。我说:“墙上有锦旗,我们扯下来捂住嘴,行不行?”
王质摇头道:“这雾非同一般,不仅能够通过呼吸进入,从皮肤中也可渗入。”
“这么厉害?”我半信半疑。
“此雾有个名字,叫破灶堕鸦化生三昧雾,怎么样,够狠的吧?”
“真有那么邪门?”破灶那是灭门,堕鸦那是连天上的鸟也不放过,不过刚才我们两人都从其中逃了出来,我摸了摸了自己的胳膊,似乎也没什么异常,不像中毒的样子。
王质见状,道:“你那是时间短,再长个两分种,你早就一命呜呼了。实话告诉你,她要不是那么厉害,我也用不着在这山上待这么长时间。”
“你在这里修行,就是为了对付林姑娘?”
“不然呢?”王质又拽拽地说。
我已经慢慢习惯他说话的方式了,正准备问他有什么证据说是林姑娘掳了人,突然一阵强大的力量朝我后背撞来,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一头栽进屋里,眼前一片迷蒙,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可是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门在哪里,只能在里面横冲直撞,希望能冲到门外去。
边冲边想哪个天杀的在害我,又想到不会是王质吧,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没听到任何声音,除了他还会有谁,真是知人知命不知心。只是眼下知道已经迟了,被我这么一搅动,黄雾翻腾地更快了,紧紧将我裹起来,我干脆放下了捂嘴的手,反正要死了,捂也捂不住
但是几秒钟后我发现我并没有呼吸困难,倒地身亡,而且黄雾很快变得稀薄起来,似乎被什么东西收走了,眼前一点点清晰起来。
我低头一瞧,发现离我越近黄雾越浓,所有的黄雾都在往我身边聚,似乎正在被我的身体吸收,越来越少。我不知道我何时有了这种功能,我心里又开始担心起来,这些黄雾被我的身体吸收了会不会影响我的健康?直到黄雾减少足够稀薄,我才发现,我身体上吸收黄雾的部位是手腕,立刻想到了手串,是不是手串又发挥匪夷所思的功能?我抬起手腕,果然黄雾随着我的手腕而动,而去向正是手串上的那条金色的蛇,它张着口,黄雾全进了它的肚子。
@午夜雨1977 2019-03-15 15:20:28
楼主是高僧转世,这点妖魔鬼怪自然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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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底子好,但法术小白
我心中狂喜,昨天红蜘蛛救了我一命,今天这金蛇又吸纳了黄雾,看来这手串果然是宝贝啊。这时王质进来了,一脸震惊地看着我,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可以呵,真人不露相啊。”说着抓住我的手腕抬起来看,还伸出食指轻轻地拂拭着金蛇,长久才放下来,喃喃地说:“没想到小碗被你收了。”
“小碗是谁?”我惊讶地问道。
“就它喽。”他指着手串上金色的蛇。
“这蛇叫小碗?你养的?”
他点点头,“是啊,随我很多年了。”他的语气忧伤而幽怨,我从来没有见过。
“你养条蛇当宠物?”王质果然不同凡响,连养的宠物也与众不同,什么不好养,偏偏要养个血盆大口的蛇,我说它怎么不冬眠呢,原来是被异人收养,强迫变了“蛇性”。
“在洞里都靠它给我送吃的。”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叫它小碗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等等,“你在悬崖上修行还要吃东西?”修行之人不都是行辟谷之术,然后不吃不喝的吗?
王质不以为然道:“神仙都要吃东西,何况是人。”
“原来辟谷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啊?”
王质皱眉道:“如果有人说辟谷就是不吃不喝,那肯定是骗人的,所谓辟谷只是不食人间烟火,还是需要采服晨露仙药,餐食松饵术,栖息烟霞来维持生计之需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小碗对他的重要性了,不禁歉然道:“那你失去了小碗,是不是以后都不能修行了?”
“你说呢?”
“你可有什么办法收回去?”这条蛇虽然有奇效,但毕竟是人家的东西,如果王质要拿回去,我自然二话不说。
“有点诚意好不好?小碗吸了这么多毒,都奄奄一息了,我拿回来有什么用?”
我被他呛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没好气地说:“我不是怕你饿死了吗?”
王质抹了一下脸,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笑道:“没关系,不是还有你吗!”
“我?”
他装模作样道:“当然,你收了我的小碗,以后你就是我的饭碗了。”
明知道他在说笑,但还是觉得让他乘早死了这条心,我摸了下鼻尖,“想让我为你采什么晨露松饵,你还是息息吧。”
他眉毛一挑,“能填饱肚子就行,我不挑的。”
真是个无赖,让我无话可说,正要再说句话堵他,他却指着我的手串道:“好东西,不过不要说我没提醒你。”
“提醒什么?”
“怀璧之罪。”
我点点头,心道还要你讲,不过有一件事情咱们得先弄清楚,我瞪着眼睛,一把抓住他的胸口,问道:“刚才是不是你推我进来的?”可惜我忘了一点,他的衣服早就腐烂不堪,这一抓几乎让他全身赤裸,只好尴尬地放开。
王质倒是不以为意,蛮不在乎地说:“推你的东西在门口。”
我朝门外一看,心中了然,地上躺着一个猞猁,缺了一只脚,已然死了,毫无疑问,从背后撞我的正是这只猞猁。想不到它竟是有仇不报非君子,企图借黄雾除了我,也算是个心肠歹毒高智商的动物。
“你杀了它?”
王质道:“要不是这东西,小碗也不会着了你的道,变成不死不知的东西,而且此物近妖,迟早是个祸患,不得不除。”
我笑道:“晚上吃猞猁火锅。”
我以为他一定会赞同,因为仅靠这会儿的交流,我已经判定这家伙是个荤素不忌的火居道士,没想到这回他却一本正经地说:“那可不行,这东西的肉可不能吃,肉酸不讲,而且影响真气汇聚。”说着,我看他从角落里拿了几面锦旗,编成一个兜子,然后喊我帮忙,将猞猁的尸体放到里面,拎到外面,挂到一个树枝上。我本来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如果怕它作祟,一把火烧了不是更保险吗?后来才知道他这么做其实大有讲究。不过当时我并没有细问,找到地道入口要紧。
我先将地上的双肩包捡起来背上,然后四处张望,寻思着林姑娘究竟是从何处消失的。墙角已经被王质翻过,下面什么也没有,唯一的可能就是林姑娘坐的蒲团了,移开蒲团,还是什么也没发现,这就奇怪了,难道林姑娘凭空消失了不成?
地上没有我又在墙上找,会不会有夹墙?但这种可能性很小,这么小的庙,再做夹墙几乎不可能。转头看王质,他也正在找入口,不过他跟我不一样,在庙里四处走动,步伐看上去杂乱无章,但是细看之下,似乎又有章可循,可能是什么凌波微步,太极八卦之类的,反正我也不懂。突然他停了下来,若有所思。
我上前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王质得意一笑,“还有我找不到的吗?”
“在哪里?”
“遍地都是洞口,你看不见吗?”
满眼都是石板,哪有什么洞口,我提醒道:“喂,你是道士,不是禅师,不要跟我打禅机好不好?”
“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对牛弹琴,是吧?”
我气恼道:“是的,对牛弹琴,你既然找到了,赶紧带我下去啊?”
可恼的是,王质真的露出一付对牛弹琴的表情,无奈地说:“看到这些石板了吗?”
我点点头,庙内铺设的石板,一块块非常方正,这里是大山,就地取材,有什么好稀罕的?
“这些石板下安装了机关,是按九宫八卦原理设置的,每一块石板都有可能是洞口,但如果你掌握不了其中微妙,你就是把每块石板撬掉也找不到洞口。”
“那怎么可能?”如果有洞口,我不相信把每块石板都撬掉还找不到洞口,这不符合常理是吧?
“如果我推断的不错,这石板下面另有玄机,洞口会移动,比如移到到四周,甚至下面,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摇摇头,确实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也不想去弄明白,直截了当地说:“这样吧,我笨得很,你也甭跟我解释了,你直接找到洞口带我下去就可以了。”
王质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说:“好吧,呆会儿我会走套步法,启动机关,但还不能完全掌握其中的奥妙,所以需要你帮忙。”
“怎么帮?”
“撒尿,你总会吧?”
简直是赤裸裸的歧视,不过我已经被他锻炼的百毒不侵了,面不改色道:“说吧,怎么尿?”
“等我走到中间那块石板的时候,我会喊一声尿,到时候我们同时尿,顺着我的脚步,我对着石板左侧的缝隙尿,你对着石板右侧的缝隙尿,不难吧?”
难你妈头!我心里疑惑,这人如果不是故意整我,就一定是什么旁门左道,从没听说过通过撒尿能找到地洞入口的,“为什么要撒尿?”
“很好的问题,倒是可能用来测验一下你的智商?”
我不屑道:“不就是看哪个地方渗的快吗?不过我可以提醒你不要用尿这么恶心的东西,呶,你用那个就行了。”我指了指供台上的几个矿泉水瓶,心道测我的智商,现成的水都不晓得用。
王质摇头叹息道:“鹿鸣,看来我还真是高估你了。”
“我说的不对吗?”
“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你就是把所有的石板都撬掉也找不到洞口,用渗水原理又岂能找到洞口?”
我被他问得哑口无言,“那你说是干什么用的?”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用水不行,用尿就可以?
“不是说只做不问的吗?”这家伙真是得理不饶人。
我嘿嘿笑道:“这不是好奇吗?”本来是抱定主意只做不问的,但他这么奇葩的要求,叫我怎能忍得住不问?
“尿酸能使我发现这其中隐蔽的纹理,从而发现机关的线路走向,如果你能搞来一瓶硫酸,我就不用你撒尿了。”
我点头哈腰道:“大师,小的明白了。”其实还是不清不楚。
王质不再管我,又开始走他那在我眼中杂乱无章的步法,他的步子越走越快,让我眼花缭乱,走到中间石板时,他大喝一声,“尿!”
我早有准备,单手持管,启动阀门,可是没想到关键时刻掉了链子,竟然一滴都尿不出来,我大囧道:“大叔,尿不出来,怎么办啊?”
“笨蛋!”可想而知,王质是何等气急败坏!他已经开始尿了,不过听我喊尿不出来后,竟然收放自如,及时刹车,令人佩服。他转身冲着我耳朵咆哮道:“连尿都尿不出来,你说你有什么用?”
我不服气道:“没尿,我有什么办法。”
王质指着供台上的矿泉水,道:“那就赶紧去喝水。”
我摇头道:“那是催情剂,不能喝。”
“催情水而已,就是毒药你也要喝下去,不喝怎么尿得出来?”
我喝了半瓶水到现在还全身难受,身中欲火左蹿右跳,骚热难耐,恨不得洗个冷水澡。再要喝岂不是要欲火焚身,燥热而亡?“我喝死了怎么办?”
“我又不逼着你喝,你要不喝也行啊,我们走就是了。”王质乜斜着,冷冷地说。
这个折磨人的鹿立翰,你可知道我为了救你,现在只好舍命喝春药了。我硬着头皮拿起一瓶水,拧开盖子,虽然已经抱了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态度,可是事到临头,还是有所犹豫。王质见我犹豫,二话不说,走过来一把捏住我的脖子,就往我嘴巴里灌。我是想反抗的,奈何在他面前我毫无还手之力,硬生生地被他灌下一瓶水,然后一手在前一手在后,顺着我的胸背往下捊,似乎要让那些喝下去的水快速变成尿,别说,经他这么上下其手,我很快有了尿意,连忙阻止道:“好了好了,我要尿了。”
王质这才停下来,又重新走他那乱七八糟的步子,大喝道:“尿!”
我一泄如注,痛快淋漓,连带身上的欲火也消退大半,神清气爽。抬头一看,王质已经不见了,身边露出一个洞口。我心中大喜,也不顾地上全是尿,趴在洞口伸头往下看,黑咕隆冬的,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有多深。冒然跳下去,会不会受伤?我是一个凡人,可不能与林姑娘、王质这些世外高人相比。可是不容我多想,一只手已经抓住我的头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拽了下去。
刚落地就听到林姑娘的声音,“王质,你本事不小啊?”果然他们早就认识。林姑娘的声音有些闷,不像在附近,倒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东西。
王质道:“知道就好。”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靠着洞口的光线,我看到王质正在我不远的地方伸手摸着墙壁。
林姑娘得意地笑道:“王质,你以为你闯进这里了不得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时眼前突然一暗,我们下来的洞口关上了,眼前漆黑一片。
“不管什么地方,等我抓到你,看我怎么慢慢蹂躏你吧。”王质真不像个修仙的人,说出来的话居然这么黄色。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休怪我不提醒你,这可是我炼丹的炉子。”
“哈哈,不要说你的什么破炼丹炉,就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也困不住我。”
“好,那你就慢慢享受吧,贫道不跟你玩了,先走一步。”王质又喊了几声,嚷了几句张狂的话,都没有得到林姑娘的回应,估计真的走了,四周鸦雀无声。
我再度紧张起来,本来以为找到地洞入口就能找到林姑娘,哪想到又掉进了什么炼丹炉,不是开玩笑吧?可是很快我就知道林姑娘并非妄语,因为明显感到四周开始热起来。我紧张地说:“大叔,怎么办?”
“妈的,上了这老女人的当了。”王质恨恨地骂道,打开了一个手电筒,四处摇晃着。我惊喜起来,其实我正后悔背包里没有带个手电筒,想不到他身上还带着这个东西,不过想到他是常年在没有电的地方生活,有个手电筒应该也不稀奇。
顺着他的光线看了一圈,这是一个椭圆形的金属空间,而且还在缓慢的移动,这时候我才明白王质为什么说洞口会动了,不禁对王质肃然起敬,别看他一付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是有本事的一个人。
王质很快找到了我们进来的那个洞口,可是从里面完全无法打开来,而且此刻也不在原来的位置,而是移到了侧面,外面可能正是坚硬的山体,即使打开也没有用。
我摸了下膀胱,道:“努力一下,应该还能撒点尿出来。”
王质笑着拍了我的后脑勺,“你以为你那点尿酸能腐蚀掉这精铁啊?”
我也知道自己说了傻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唉,一紧张就犯傻,真丢人。昏暗的光线下,王质的脸色从来没有过的凝重,我知道情形定然不乐观,说不定我和王质两人真要在这里被炼成人丹。
这时我感到狭小的空间里越来越热,王质还好,面色不变,我却已经热得受不了,汗流浃背,想想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我还没吃过北京烤鸭呢,居然会被烤死!
王质盘膝而坐,对我说:“坐下,我教你一套口诀,就不会感到热了。”
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哪还有心情学什么口诀,我又求了他好几次,赶快想办法脱身,但他浑似没有听见。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按刚才林姑娘教我的单盘方法坐到地上,铁板已经有相当热度了,我也顾不上害羞,脱了林姑娘的道袍垫在屁股下。
王质虽然闭着眼睛,但似乎对我的行为了如指掌,我一坐好,他就道:“来,听好了,我说一句,你说一句,然后照着做,懂吗?”
“懂了。”我颤抖着说。
“两手握固,闭目冥心。舌抵上腭,一意调心。神游水府,双擦腰肾。心注尾闾,频耸两肩。目视顶门,叩齿搅口。静运两目,频频咽气。澄神摩腹,手攀两足。俯身鸣鼓,数息凝神。摆腰洒腿,两手托天。左右开弓,平心静气。无人无我,心如止水。遍体常暖,昼夜充和。动静不二,和光同尘。”
他说一句,我跟着念一句,他做一个动作,我跟着做一个动作,一套下来,确实感觉烦躁的程度有所下降,但是与温度的上升相比,这点心理暗示根本起不了多长时间的作用。
屁股下面越来越烫,我大汗淋漓,整个五脏六腑似乎都要燃烧起来,呼吸越来越吃力。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吃力地说:“大叔,我要死了,我不练了。你真没有办法出去吗?”
王质叹了一口气,“唉,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恐怕我们得死在这里了。”
“不,你比那个林姑娘本事大,你再想想办法。”
王质的声音再也没有先前的戏谑和自信,只剩下颓废和无奈,“怪只怪我轻视这老娘们了,何曾想到她会把这里改成一座丹炉,鹿鸣,我是真没办法了。”
我不想死,一下子激动起来,一拳打到王质的下颌,咆哮道:“你他妈的不是本事大的很吗?怎么会出不去呢?快点想办法啊!想办法啊!”
王质没有回击我,抬起头,喃喃地说:“我也不想死。”
这时候,我感觉气管都快被热气熏化了,烫得我生不如死。我从双肩包里拿出砍柴刀,递给王质,大口大口地喘着热气,吃力地说:“求求你,杀了我吧,我太难受了。”说罢闭上眼睛,引颈待屠。
等了一会儿,毫无动静,睁眼一看,发现王质拿着手电筒正在仔细察看那把砍柴刀,脸上渐露喜色,见我睁开眼,高兴地叫道:“真是天不灭我王质啊!”说着,竟然激动地搂着我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
要搁平常,说不定我早一拳挥上去了,但此刻我只是机械地摸了摸脸颊,温度太高,口水一印上去就蒸发了。
王质可能也没想到自己能激动到这种地步,马上转移话题,“我的刀怎么在你这里?”
“你的刀?”我迷糊了。
“要不然我来这干嘛?”
“你不是来找林姑娘的吗?”我记得他说过他是为了对付林姑娘才来此山的,怎么又变成来找砍柴刀的了?
“呵,那只是到了此地后发现这里的迷魂阵有蹊跷,顺带着为民除害。”说罢,也不管我,朝那把砍柴刀上吐了几口唾液,也真难为他,到现在这个地步还有口水,我喉咙里已经干得起泡了。吐完口水,王质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条,擦拭一遍。昨天店老板用磨刀石也只磨出一条细细的刀锋,令人惊讶的是,他这么轻轻一擦,砍柴刀上的锈迹竟然全掉了,发出耀眼的光。
王质三下五除二就砍开了一个足够大的口子,头也不回道:“马上有场恶战,你别慌下去,否则怕误伤了你。”说完率先跳了下去。
我趴在洞口,伸手往下,外面的空气真凉爽啊,正要将头也伸出去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就听到一阵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知道王质已经跟林姑娘干起来了,吓得我赶紧缩回了头。大约过了十分钟的样子,才听到王质的声音:“没事了,下来吧。”我如蒙大赦,也不管底下有多深,看也没看就跳了下来。
温度骤然下降,只觉得神清气爽,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凉爽的新鲜空气,整个人如同夏天吃了一根冰淇淋,从里凉到外。更重要的是死里逃生的感觉,令我整个人都亢奋起来,“啊——”我双手握拳,仰头大叫起来。
“穿上吧,不要着凉了。”王质朝我扔过来一样东西,我接过一看,是衣服,才突然想到刚才嫌烫,将林姑娘的道袍当坐垫了,此刻全身一丝不挂,唉,在王质跟前又出了一次丑。
慌里慌张地穿好衣服,看到胸前有“麒麟高中”几个字,原来竟是一件校服。本来对王质还心存感激,结果看到他也换了一套衣服,霍然是套西装,心中就不淡定了,中学校服有多丑,大家也都想象的出来,这家伙把西装留着自己穿,却扔给我一套校服,真是臭美,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
王质似乎从我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意,不以为然地抖了抖身上的西装,“不要羡慕哥,我只找到一套西装。”
“我们俩换?”
“有什么换头,别怪我没告诉你,都是死人衣服。”王质冷冷地说。
我全身一下子僵硬起来,每一个汗毛孔都往外冒着冷气,肌皮疙瘩密密麻麻,皮笑肉不笑道:“你吓我的吧?”
“我吓你干什么?”
“真是死人衣服?”
“你以为那些失踪的人还能好好活着?”
我不言语了,鹿立翰还能活着吗?这时,王质朝旁边一指,道:“那下面有个人,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
他指的地方在墙角边,打眼一看就是一个垃圾堆,上面有破烂的木条、有碎裂的玻璃、有撕破的衣服,实际上整个洞窟都是一片狼籍,仿佛台风过境一样,可想而知刚才王质与林姑娘的打斗有多厉害。
我倒吸一口凉气,鹿立翰真要在这堆垃圾下面,只怕小命难保呀!我想喊王质一道帮忙,但王质根本不踩我,自顾自地在洞窟里搜索。无奈之下,我只有自己干,一样一样地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到一边去,手忙脚乱。更糟糕的是眼前始终晃着一个不祥的画面:鹿立翰满脸血污、双眼紧闭、呼吸停止……
万幸的是,垃圾堆下面是一张古床,这种古床四周有柱子,虽然倒塌,但四根柱子交叉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狭窄的空间,我已经能够隔着帐子看到床上的人了,他盖着被子,上面还倒扣着一个痰盂。我的手紧张到颤抖,既希望是鹿立翰,又担心鹿立翰死了。
掀开帐子,是个年轻的男人,身上盖着被子,只露出头部,形销骨立,面色憔悴,一时不敢判断是不是鹿立翰。听到我的声音,这人睁开眼睛,露出喜色,我仔细揉了揉眼睛,更加欢喜,不,简直是喜极而泣,正是这几天来让我担惊受怕、牵肠挂肚鹿立翰,我名义上的儿子!几天来紧崩的神经也一下子松懈下来,忍不住发泄似地骂道:“鹿立翰,老子总算找到你了。”
我以为鹿立翰见到我也会激动万分,不料他毫无反应,低头一看,一眨眼间他竟然又昏过去了,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喉咙口,赶紧伸出手指放到他的鼻孔前,一丝鼻吸没有。我几乎要崩溃了,慌忙喊道:“大叔,你赶快过来,快过来。”
鹿立翰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短短几天功夫,曾经玉树临风、英俊如我的阳光青年瘦得几乎变了形,怪不得第一眼我都没有认出来。
王质过来后问道:“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对,就是他,刚刚还睁开了眼,可是转眼就没呼吸了,怎么办?怎么办呀?”
王质一把推开我,毫不犹豫俯身下去,捏住他的鼻子就开始人口呼吸,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长吁了一口气。
我急忙问道:“怎么样?”
王质淡淡地说:“救过来了。”
我揩掉眼眶中的泪水,感激道:“谢谢,太谢谢你了。”
“谢倒用不着,不过有一点你要明白,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现在也跟他一样了。”这个王质一定没有朋友,有这么讲话的吗,要不是他刚刚救了鹿立翰的命,我恨不得踹他一脚。
我不放心,用手指又试了下,果然有微弱的呼吸了,不由喜道:“他没事了吧?”
“你自己没长眼睛啊,他都这样了,能没事吗?”
这个人怎么交流这么困难呢?我只好说的更明白些:“我是问他会不会死?”
王质搓了搓手,“一时半回死不了的。”
听了这话,我总算稍微平静下来,掀起鹿立翰身上的被子,毫不意外的,鹿立翰全身赤裸,一丝不挂,浓郁的房事气味扑鼻而来,熏人耳目,淫靡不堪,冲得我赶紧放下被子。心里却也明白发生什么事了,问道:“难道林姑娘真的在采阳补阴?”
“信不信由你。”
看到鹿立翰被害成这个样子,我还怎么可能不信呢?此时此刻对林姑娘的怨恨让我撕碎她的心思都有。这时我才想起问林姑娘的下落,但是对她的称呼却自然而然地变了:“林妖道人呢?”
王质朝外一指,“飞了。”外面是一个突出的大平台,应该就是林妖道迎风打羽毛球的地方。平台与洞窟之间由落地玻璃相隔,既能保温又不影响采光,但现在玻璃已经全部碎了,山谷间强劲的冷风呼啸而至,吹在脸上感觉还蛮疼的。
“飞了?”难道林姑娘还当真是妖魔鬼怪,能够御风而行?
“不是,戴了三角翼而已。”三角翼全称是无动力三角翼,也就是俗称的“鸟人”, 是一种最接近鸟类飞行的装置,并不稀奇。当年我在学校练攀岩的时候,对这些东西都有所了解,一直也想找个机会过把鸟人瘾,可惜未能如愿。
我随王质走到大平台上,这是一个自然的平台,下面就是万丈悬崖,王质指着远处的一个白点说:“呶,那就是你的林姑娘。”
远处山谷间,一个鹞子大小的白点随风飘荡,在莽莽群山中忽上忽下,恣意飞扬,要搁平时我一定心向往之,可眼下我的眼里全是怒火,这个恶毒女道骗得我好惨!
林妖道的影子越来越小,渐渐看不见了,我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的意思是我们没有三角翼,是不是原路返回。
“急什么?”王质走回洞内,“我得把这里彻底搜一遍,看看这妖道还弄了什么鬼名堂。”说着,他继续翻箱倒柜,四处扫荡。
我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走到鹿立翰身边,又伸出手指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虽然细弱但能感觉得到,心里稍安。
好久,听到王质说:“你傻站在那干什么,赶紧找套衣服给他穿上,你不准备带他走啦?”
本来看鹿立翰虚弱的样子,我不敢随便动他,听王质这么一说,才问道:“对,忘了问你,你衣服在哪找的?”
王质指着墙角一个箱子,“那里面多的是。”
箱子很大很深,堆满了衣服,全是男人的,叠得整整齐齐,我往下翻了几层,结果翻着翻着就不敢动了。
箱子里的衣服各个时代的都有,各种款式都有,光西装就有好几套,并不像王质所说只有一套西装,他之所以给我一套高中生校服无非是恶作剧而已,但此时我并没有找他算账的心思,因为翻到下面居然还有长袍马褂,让人细思恐极。
如果每一套衣服都是一个年轻男人,他们被林妖道掳到这里,可能一个个开始的时候还洋洋得意,自以为美人在怀,艳福不浅,待其醒悟时却为时已晚,只能任其蹂躏,到最后精尽而亡。王质说的不错,这里都是些死人的衣服,看了看身上的校服,顿时全身起了一层肌皮疙瘩,似乎听到一个绝望的少年垂死的呻吟,四处仿佛有无数冤魂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我迅速抓了一套衣服,赶紧盖上箱盖。
转身想找王质帮忙给鹿立翰穿上,却四处看不到他的人影,我喊了几嗓子“王质”,也没人应我。这人怎么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呢?我心慌起来,他在身边的时候还感觉不出来什么,他一不在,顿时觉得这明亮的洞窟阴气森森,毛骨悚然。我手忙脚乱地给鹿立翰把衣服套上,结果衣服有点小,小腿还露了一节在外面,我也不敢重新去找,能蔽体就凑合着吧。
我又喊了几声王质的名字,还是没有应答,这家伙到底跑哪去了呢?王质消失有两个可能,一是掉到某个陷阱里了,那意味着这个地洞下面还有一层,甚至多层。二是发现了暗道一个人走了。我四处找了一下,很快发现一个柜子,柜门大开,上面还吊挂着好几个大手电筒,柜子里面挂满了女人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推到一边,露出黑漆漆的一条暗道,看来王质是从这走了,不过这人也忒不胎气了,居然抛下我单溜!
我顺手拿了一个手电筒打开,光线消失在远方,应该是条蛮长的暗道。暗道不高,我背着鹿立翰只能佝偻着腰前行,这种姿势特别费力,不一会儿就累得直喘气,但想到这里鬼影子都没有一个,还是越早离开越好,只能强打起精神,到后来就四肢着地,嘴里含着电筒,爬着前进,别提多狼狈。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终于看到了前方一丝亮光,顿时兴奋起来,总算走到尽头了。
到了洞口,只能供一人爬行,我把鹿立翰放在洞口,自己先爬出来,再把他拉出来,重新背到背上。这个洞口非常巧妙,一块巨石完全挡住了视线,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是个洞口,也不知道是自然形成的,还是林妖道后期改造的。
走了不长一段距离,看到了熟悉的溪道,这意味着找到了回镇上的路,抬头看了看天空,万里无云,心里石头总算落地,剩下的只是花力气的事了。
往下走不多远,看到不远处的一块巨石正是昨天万敏躺的地方。我不由想到,如果万敏昨天和鹿立翰都在洞里的话,距离这么近,林妖道完全可以乘我们在庙门静思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万敏运到这里,却骗我们什么独闯迷魂阵,勇救万姑娘,让我们感恩戴德,其实根本是她一手操作。之所以放了万敏而留下鹿立翰,只是因为鹿立翰是男的,对她有用而已。
精疲力竭地回到镇上,苗不尽又喜又忧,喜的当然是儿子平安找到,忧的却是只剩下半条命,连忙送到镇卫生院。我没有跟过去,到商店里从里到外买了两套衣服,一套是我的,另一套给鹿立翰。
洗了澡,赶到卫生院,医生也没有检查出个什么毛病,只说是体虚,可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好。我想起林妖道警告我的那些话,“事后,你会感到万分疲倦,整个人像被抽空一样,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不出意外的话,睡一觉就会恢复。如果出了意外,那就会灯灭人枯。”只希望鹿立翰不要被林妖道榨干了,休养一段时间后又能生龙活虎。
第二天,万无敌回来了,他告诉我们万敏已经苏醒了,只是身子有些弱,留在家里休养。
我问他:“万敏告诉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万无敌叹了一口气,道:“她和鹿立翰掉进迷魂阵后,他们就一直不停地走,但总是走不出来,正在绝望之时,碰到了林姑娘,不过林姑娘身子弱,告诉他们只能先带走他们当中的一个人。你家立翰真不错,当即请求林姑娘先将万敏救出去。”
我一下子愣住了,这与我猜想的完全不一样,我本来以为只要万敏醒来就会真相大白,可是听她的说法,虽然与林姑娘所言小有不同,比如当时林姑娘告诉我们她不知道救出来的是谁,而万敏所言她明明是知道的。但这些都是小节,不影响林姑娘舍己救人的大义。
难道王质是骗我的,而我错怪了林姑娘?
如此说来,鹿立翰并没有被林姑娘采阳补阴,他只是被林姑娘救了出来,放到了自己的床上,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真相到底如何?一时我也糊涂了。
我问道:“万所长,你们这附近有一个叫麒麟高中的学校吗?”
万无敌道:“没有。怎么了?”
我敷衍道:“没什么。”如果附近没有这所中学,那么那箱衣服也许根本不是什么遇难者的衣服,只是林仙姑的个人收藏而已,或许她有异装癖,喜欢扮男人呢?当然这种想法只是一个自我安慰,潜意识里我还是相信一套衣服就代表着一个年轻男人的冤魂。
我咽下了想说的话,没有对万无敌说山上发生的事,一则因为我已经不敢肯定林仙姑是不是采阳补阴的淫贼,二则我也不想跟警方打交道,一量报案我的身份必然会引起怀疑,给自己造成麻烦。万无敌问我怎么找到鹿立翰的,我也只说是从林仙姑那里找到的。这话说的有些含糊,我知道万所长一定误会与万敏一样,是林仙姑救出了鹿立翰。反正林仙姑跑了,即使如王质所言也不会在这里害人了。
说起来惭愧,对我的隐瞒不报,可能很多人会责怪我不是那种疾恶如仇的正义之士,确实如此,我没有那么高尚,首先想到的是保护自己,不给自己惹麻烦。
鹿立翰的病情有所加重,忽睡忽醒,口不能言,苗不尽欲哭无泪,除了干着急毫无办法,一味地催我想办法,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既然卫生院看不出毛病,就往大城市送呗。与万无敌商量了一下,万无敌说看样子立翰只是体虚,跟万敏差不多,中医调养可能更有效果,他们这里有个金老大,是百里方圆内顶顶有名的老中医,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他正好想请金老大给万敏瞧瞧,要不然一道给立翰看看?
苗不尽一听,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本来万无敌是想等明天接了金老大到城里给万敏看病的,但苗不尽哪里等得及,絮絮叨叨地要万无敌今天就将金老大请来,万无敌扭不过她,只好派人去请金老大。
苗不尽似乎看到了希望,过一会儿就催问金老大什么时候到,搞得万无敌无可奈何。苗不尽这样激动,令万无敌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我看他几回都欲言又止,就问道:“万所长,有什么话请直说。”
万无敌看了一眼苗不尽,将我拉到一边,低声道:“金老大吧,这个人医术固然高明,不过他的性格却有些特别,我们这里有一句话叫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金老大到我家。”
我疑道:“什么意思?”
万无敌道:“就是说金老大说话口无忌讳,即使当着病人的面,也是有什么说什么,他说这个人能治就能治,他说过不过五天就绝对活不过五天。”
我更加疑惑了,这有什么呢?
万无敌看我没明白他的意思,道:“我看立翰妈妈情绪有些激动,我怕万一金老大要是说什么不好的话她受不了。”
我一下子明白了,万无敌心里肯定后悔自己多嘴喊金老大来了,立刻安慰他,“万所长,没关系,等金老大来了,你只说要给鹿立翰全身检查,女士回避。”
万无敌道:“只有这样了。”
没想到金老大来后,到了鹿立翰床边上,只看了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苗不尽慌了,上前拦住,问道:“大夫,怎么样?他怎么样?”
金老大伸出三个手指。
我立刻道:“三个月能好?”
金老大白了我一眼,“色痨,活不过三年。”说罢转身而去,万无敌的脸色刷白,勉强客气地送金老大出去。苗不尽则一下子瘫倒在地,我赶紧把她捞起来,安慰道:“一个乡下的土大夫,你不要听他乱说。”
这时候,万无敌送走金老大也进来了,道:“我已经安排了车子,我们这就去万州的大医院。”
到了万州的一家三甲医院做了全身检查,还是没查出有什么毛病,医生也没有说什么活不过三年的话,只说要好好调养,不要激动。
我说:“大医院医生的话你还不信吗?”
苗不尽勉强露了个笑容,但是我知道她心里还是不放心,毕竟鹿立翰精神始终萎靡不振,忽好忽坏的。我几次想问他这几天的经历,他都恍恍惚惚,不开口。
和苗不尽商量后,决定先回家再说。鹿立翰现在的样子肯定是开不了车了,苗不尽决定飞回去,而且要我也一道走。除了跟她回家,我似乎也无处可去,就答应了。万无敌也赞成我们先回去,不过原先计划万敏跟我们一道走,现在只得留在家里等身体恢复了再去上学。至于车子,他说等万敏好了,他送万敏上学的时候顺便开过去。
一切准备就绪,当晚就买了第二天的飞机票。不过计划不如变化,上飞机的时候,我因为相貌与身份证照片不符,被人打量了好久,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幸亏我反应快,说拿错了我爸的身份证,办手续的人也没有纠缠,退给我了,没有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只好与苗不尽母子告别,说那我就开车子回去吧,反正有导航。苗不尽左叮咛右嘱咐,说了一大堆的话,总之是不放心什么的,我说我慢慢开不会有事的。她给我留了张信用卡,要我赶紧买个手机,不要断了联系。据她说我的手机落在家里,要我先买一个用着,但我知道我去西藏既然抱了寻死的心,肯定是不会带手机的,放在家里也说得通。
出了机场,我先到万州市区买了一套衣服,镇上买的劣质货实在穿得别扭。又买了一个手机,付账前我让店员教我怎么用,结果漂亮的店员以为我对她有意思,她肯定不相信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不会用手机,无非是看她漂亮借机勾搭。店员的反应出乎想象的凶猛,教学过程中各种风骚各种暗示,后来竟然对我说,她可以义务当导游,陪我这个外地人去重庆看网红景点,被我毫不留情地拒绝。
我之所以拒绝漂亮店员热情好客的建议,不仅仅是洁身自好的缘故,而是因为在店员教我看新闻的时候,我被一个新闻标题镇住了:市长接见香港迈蒙尼德集团董事局 江文辉先生。
江文辉?看到这个名字几乎有一种仿若隔世的感觉,格瑞丝的双胞胎哥哥就叫这个名字,当店员将照片放大以后,我在心中大喊道:不错,就是他。虽然他已经从我记忆中的青葱少年变成了成熟稳重的商界精英,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格瑞丝的哥哥江文辉。他什么时候变成港商了?不过二十年沧海桑田,以他家的生意规模,到香港发展也不稀奇。我心中立刻有一种马上去重庆的念头,不由喃喃道:“重庆?”
店员以为我想去重庆,才笑着说可以陪我访遍重庆的所有景点,吃遍重庆的所有美食。
可是我哪有心思再与她周旋呢?江文辉是第一个与我过去记忆搭界的名字,找到他就意味着能够找到格瑞丝,我心爱的格瑞丝!我一字一字又把那条新闻读了一遍,希望能有更多的住处,可是令人失望的是特别官方的报道,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新闻的最后还说江文辉已经离开重庆,一位副市长到机场送别。
要找到江文辉看来只能去香港了,我有点垂头丧气。
从商场出来我就直接回到镇到派出所找到万无敌,他奇怪地问我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想跟他说身份证出了问题,他是警察,跟他说这些到时候解释不清反而更加麻烦,随口道:“我有些东西落在成都的医院了,要过去取一下。”
“呵,鹿立翰的父亲还没有出院啊?”立翰与万敏到成都看我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一来这里就碰上两人失踪的事,谁也没有提及这茬,跟他介绍的时候苗不尽也只说我是立翰的堂哥,所以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口中那个在成都住院的鹿立翰父亲。不过,原先他都是亲切地喊立翰,现在却加上了姓,我知道他对鹿立翰的态度已经变了,不会再同意女儿跟鹿立翰谈对象,我虽然为鹿立翰感到难过,但是将心比心,立翰只有三年的生命,要是我有女儿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并不怪他。
“出院了,是我有东西落在那里了。”不好直接要车子,就编了这么个借口。
万所长是个聪明人,立刻拿出车钥匙给我,“你还是开车去吧,也省得以后我再开过去。”
我没有推辞,接过钥匙,大家都心里有数,不必说破,万敏和立翰也许还有很多扯不完的情和义,但我和万所长很有可能这就是最后一面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这时有个警察过来报告,说金老大的孙子死了。
万所长头也没抬道:“真死了?”按说死了人,他应该紧张才对,不过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一点也不吃惊。
“昨夜死的,让我们派个人去开死亡证明。”
万所长不置可否,又问道:“大的还是小的?”
“大的?”
万所长道:“现在人手这么紧,又出了这档子事,得,就你去吧。”
那个警察推辞道:“我又不是法医。”
“哪有那么多法医,正常死亡非正常死亡你总能看出来吧,何况金家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吧。”那个警察有些无奈地答应了。
听到金老大的名字,我心里一动,我知道许多老中医,尤其是那些已经成名的老中医,对没有十足把握的疑难杂症都不肯尽全力,原因很简单,判死易救生难,治不好对他的声誉有影响,判其死亡却又简单又能增加自己的威信。本来金老大说鹿立翰活不过三年,我想中医说不行,还有西医,可是如今西医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求求他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问万所长:“刚才那个警察说的金老大是不是您昨天找的那个老中医?”
“对,就是他。”
“我能不能跟着去一趟?”
万所长蹙眉道:“他家刚死了人,你还是别去了?”
“金老大也许有办法也说不定。”我想好了,去了后随份大礼,金老大能指条路也行。
万所长拍了下我的肩膀,“小鹿,我知道你担心鹿立翰,但是吧,金老大说话向来有一说一,从无二话,你还是甭去了。”
我诚恳地说:“万所长,你就帮个忙吧,死马当作活马医,要不然我心里总有个疙瘩,总觉得没为立翰尽全力。”
听我这么说,万所长长叹一声,出门对正发动摩托车的警察说:“小张,你带他一道去。”
警察姓张,三十多岁,满脸的络腮胡子,也知道我跟万所长的关系,对我还是蛮客气的。我说:“张哥,我有车,我开车去吧。”
张哥递给我一个头盔,道:“金老大住的那地儿,车子进不去,只能开这个。”
镇上的路其实还不错,是条省道,从省道拐到县道,路况就差多了。十分钟后,来到一条河边,河上架了一座简易木桥,非常狭窄,我总算明白张哥不肯开车子来的缘故了。“抱紧我,小心掉下去。”说着,他竟然停都未停,就直接开上了木桥。这桥比独木桥宽不了多少,我全身一下子紧张起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好在河面不宽,张哥一个加速就过来了,我摸了摸头,大冬天的,出了一脸的汗,丢人!
河这边的路完全是夹杂着石子的土路,倒是适合摩托车骑行。又颠簸了二十分钟左右,眼前出现了一个小盆地,四周高山耸立,一条小溪蜿蜒而行。张哥停下来,问我:“你看这盆地像什么?”
我们站的位置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整个盆地的全景,我仔细看了一下,盆地几乎呈圆形,而那条小溪则像一个S形,我脱口而出,“太极图。”
张哥伸了下大拇指,“你再看看四周的高山。”
我看了看,这回却没看出什么名堂,但是有座山上似乎有间房子,不由指着问道:“那是不是甪姑娘山?”
“不错。”
我不由点点头,林仙姑戴三角翼滑翔,不知道是不是落在这盆地中,当时在山上往下看的时候,云蒸霞蔚,什么也看不清,没想到底下是如此美景。张哥提醒我,“你不要盯着某一座山看,看山形,看大局。”
我四周扫了一圈,还是什么也没看出来,挠头道:“我笨得很,真没看出来像什么,张哥,你告诉我吧。”
“是不是错落有致?”
群山环绕,自然高低不同,也没什么奇怪的,点头道:“是啊。”心想,不是很普通吗,故弄玄虚吧?
“你没看出来这四周的山峰暗合八卦吗?”张哥的语气带着点自豪,自己的家乡有这样奇异的地方都难免有些得意。
别说,不讲不知道,这么一提醒,果然是那么回事,数了一下,环绕盆地的山峰共有24座,正北的三座山峰差不多一样高,似乎可以看着乾卦。中间一座山高两边稍矮可以算作坎卦,中间山矮两边山高的可以算作离卦,如此说来这倒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太极八卦地形。
可是看了一会儿,我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问道:“张哥,这里既然是风水宝地,为什么没有几户人家?”放眼望去,整个盆地里只在一个鱼眼处有一簇房子,其他的地方居然一间屋子都看不到。这就奇了,如此风水宝地怎么会人烟如此稀少?这不合常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