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进门时,掏出一张红灿灿的百元大钞轻车熟路的递给老板娘。——这里,先买票后上车。
轮到钟的妹子盈盈起身带领客人往里走去,同样轻车熟路。
一百,只是最基本的消费,不带任何服务;要想加服务,也就是口活,必须加钱。但也加不了多少,区区五十而已;至于想多给,那是你的事。可到底是低端场子,肯大方享受一百五全面服务的毕竟少之又少,无不是想忍一忍省下那热乎乎的五十:买两包烟,称两斤骨头回家煨一锅浓香的肉汤,都是极好的。嫖客也会精打细算。穷人太多了,穷人也有本能的生理欲望。
通常,客人进门付费时,老板娘就会问:“做一百还是一百五的?”客人都懂言外之意。
然今天的客人进门便丢一百老板娘,径直往里走去。这说明了两点:一他懂行情;二他只做一百的消费。如此,老板娘便什么都不用说。
但凡事都有例外,有的人在外面付费时言之凿凿只做一百的消费,进到里面便由不得自己想要寻那一百五的乐子。这便意味着,许多在外面付一百的客人,进到里面有加钱的可能。
店里规矩:一百老板提三十,一百五老板提五十。
如若客人在外面直接付了一百五,那么老板就要收五十;但若客人在外面付一百,进到里面加五十,这事只要妹子不说,老板无从知晓。谁不玩巧?谁没有小心思?进到里面加钱的事,几乎没一个妹子会傻乎乎的拿出来说。只要不说,一百五只用交三十,自己独得一百二;比那交五十只得一百平白多出二十,岂不妙哉!二十固然不多,可谁会嫌钱烫手?
其实,风月场的老板与妹子的关系,也是各玩各的心机,吃亏上当,在所难免。这鱼龙混杂之地,妹子不可能做到一清二白,老板亦无法做到水清无鱼。世相混浊,原本就是相互依存、相互欺骗。
没有谁不搞鬼,再老实的人也学会。
这不,在外面交一百老板娘的客人,进到里面就要加钱。
朦胧幽暗的灯影下,只够放一张中等床的逼仄格间,妹子轻声说:“五十。”
客人毫不犹豫的从裤兜掏出一张绿油油簇新五十给妹子,便直挺挺躺着等候妹子专业的服务。
妹子接过客人递过来的崭新五十,心情一激动,看亦未看,便一把塞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埋头认真工作。
她心里美滋滋的:这五十可是她独得,不用交给老板娘一分。原本也是,自己在付出,进来客人加多少都该妹子得,凭什么交给她。有的店老板便是这般——进到里面客人给多少都是妹子的,她觉得理所应当。
把客人从后门送出去,妹子回身一看,猛然心头就是一震——假钞!五十是假的。
当头焦雷。
显然客人有预谋,进门给老板娘的是真钞,进到里面之后,假意要加钱给妹子,好让妹子高兴忘形。妹子果然中计,掉以轻心的没有看钞票。最可气的是:钱是假的,服务是真的。
妹子一时气昏了头脑,未加思考便气冲冲卷回店,把那可疑的五十高高举过头顶对着明亮的灯光左右一照,确定无疑是张假钞——冥币。
蓦然之间,妹子俏丽的脸颊气得满面通红,恨恨然语无伦次:“刚才我在里面,那个客人说要我给他吹。我说吹要加五十,他就给了五十我。妈个逼,老子没看,是个假的,还是死人钱!老子气死了!”说着,分明用消毒漱口水彻彻底底漱过口的她,下意识的“嗨”“呸”吐个不住,似要将那晦气吐个干净;恍如沾了不祥之物。
老板娘闻听此言,倏忽明白:这些人都在搞鬼!这要不是张假的,她会出来说?肯定自己揣兜里了!哼,装神弄鬼,骗得过老子!
自己的店,自己手下养活的妹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鬼”。老板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满脸乌云阴沉沉,开口便是狂风暴雨席卷而来:“那我不管呐!你收五十就是一百五,我要按一百五的收。真假是你的事,自己不看好怪不了别人。我不替你背这个锅。”
妹子神情一僵,满脸通红的脸霎时苍白,难以置信地望着老板娘。似乎在说:“这不是真钱啊!”
老板娘视若无睹,眼望门外,冷漠置之。
有道是,胳膊扭不过大腿。有本事你不给她抓到,抓到了没处说理。她要按你一百五的点钱收,你就是不做了,现在就走,这一百五她还是要收你五十,而不管你那五十是真是假。
这事,遇到稍许宽容一些的老板,在看到妹子收了假钞真付出之后,多半这单不收妹子点钱,抚慰妹子受伤的心灵。得人心。
然则,此店老板娘,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人与人不可相提并论,人心的狡诈阴暗难以说清。况乎这淫邪渊薮之所在,益发凉薄无情。
妹子在发现五十是假钞后,一时气昏了头脑,丧失基本理智,做出冲动的事情。设若她在发现五十是假钞,稍许冷静清醒一些,便不至于将此事拿到店里抖出来;将其深埋心底,只要她不说,鬼亦不知。日后,长个记性也是好的。如此,便不至于冥币当真钞被老板娘抓把柄。
眼下,由于妹子自己把自己的事一股脑捅出来,老板娘要按她一百五的点钱收;而这一百五里面只有一百是真钞,五十是冥币;老板娘便要收取五十的点钱,那就是在那一百的真钞里面扣除五十。如此一来,这一单妹子做了个全套,最后只得区区五十。焉能不气?焉能咽下这口浊气?
妹子气得一句话不说,心口如堵了块沉甸甸的石头。
到底是意难平。
在风月场,客人拿假钞糊弄妹子的事举不胜举,姑娘们要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