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
者
按
EDITOR'S
NOTE
快要过年了,陈深提着一袋大闸蟹回了家,却在楼道里遇见了外卖送餐员,不出所料,父母又在冷战状态,分开吃饭了,可她也没有什么能做、能劝的,自己不也是一样在和丈夫冷战么。陪母亲在市场买水果时,她遇到了初中同学范思铭的妈妈,范母一口一个“班长”叫得陈深阵阵心惊,那些被她和母亲小心遮盖的灰暗与失望,逐渐无处隐藏……
链接
萌芽经典 | 鸿福禧(上)
“想回去了啊?这么冷吗?”
“啊?”陈深愣了一下。原来是吴春颜在说话。
“冻傻了吧,鼻子都红了。”吴春颜一个眼神飘过来,但很快就又转走了。
“这几天是不是最冷了?”陈深笑道。
“瞎说,腊七腊八冷这几天还升温了呢。”吴春颜说,“你围巾怎么脏了?脏衣服怎么还穿出来了。”
陈深低头一看,米色绒线上可不是腻腻地红了一小块,如今已经彻底固结了,成了更加抹不掉的化石。
“之前蹭上口红了。”陈深道。母亲的话让她感到分外熟悉,原来是那个人也曾经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在去年的冬天快要开始的时候。那一天他们出去吃饭,等位时他问她围巾怎么红了一块,她胡乱答了几句,就又去手机上刷新排号的进度,嘴里一边念着一会儿又得赶上晚高峰。围巾上的红色好像还没全干,但她却已经把它忘了,正如面对他曾经说过的很多话一样。
“天都这么暗了怎么还没路灯呢,这是不让我们老头儿老太太活了啊。”吴春颜在旁边兀自道,好像并没注意到陈深已经落下自己几步远了。“哎,到了。”伴着哈出的浓重白气,她接着自言自语说。
陈深听了,这才赶了两步跟过去,围巾往上拉了拉——反正都已经脏了,而且,她也很久没再用过口红了。她突然想起自己家里放口红的那只透明塑料架子,她原先都只是随手乱丢的,要用的时候就总是抓瞎,早上本来就忙,难免常常吵吵嚷嚷。他后来上宜家买了个小架子,帮她把瓶瓶罐罐都坐了上去。尽管她还是会经常忘记回收,但架子上仍然时不时地会整洁一下。她注意到了吗?当然是知道的,但惊骇也只有最开始察觉到的那几秒,活着还有太多事在等着她了,化妆换鞋赶车吃鸡蛋灌饼签到备课,哪一样不比口红架子来得紧急、来得重要?于是就这么冲淡了,那些喜悦的心情。尽管其实有人什么都知道,只是他没有说,他们呢?因为太懒了,太忙了,或仅仅是因为太笨了,所以也就没有说。
那只兰蔻的盖子,这次离开之前不知道有没有记得扣回去。陈深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跟在她母亲后面撩开大门上用来防风的绿棉被,一低头就扎了进去。
市场比她想的还要简陋一些,砖地上化着黑色雪水,坑坑包包的,倒是搭了个顶,但也只是虚张声势,风,仍然无形地从四角八角漏进来,一如他们缝缝补补的生活。
里面人很多,所见之处无一不涌动着来往穿梭的手推车,果真个个都驮着十几只纸箱子,上下左右打点运货。一低眼的功夫,母亲就不见了,消失在满世界的人、满世界的噪音和红红绿绿里。陈深打了她的手机,但也没人应—也不知道是没带还是没听见。这让她更加地觉得焦躁,因为这一幕似乎无端地让她感到很熟悉,于是索性不找了,先自己逛了起来。
她半看不看地走了几家,遇见一处卖橘子的,她一搭眼,只见每只水果外面都套了鲜红的塑料外衣,让她想起小时候,一到了过年大人就买这种橘子摆在家里,混着花生大虾酥,满满地堆一小盆。大人们随吃随聊,小孩子是不吃水果的——至少他们都看不起这种橘子,因为平日里总归也是能吃到的,如果是樱桃山竹的话估计场面就该大为改观了。他们只把这种水果当作玩物,将它们的红外衣剥下来,朝口袋里猛吹一口气,然后立即用手闷住,悄悄地踱到谁身后去,两手一拍,鼓溜溜的红口袋一下子爆炸开来,技术好的人会挑又会吹,那威力在室内也不比鞭炮小多少。
现在的小孩儿也是这样玩的吗?陈深心想,她想到了学校里她的学生们,眼前一下子跃过几张脸。她把手套摘了一只,将那透明的红衣褪了一褪,一个壮大的“禧”字却忽然跳了出来,一直跌进眼睛里。
“这35 一箱,个个保甜。”穿蓝色旧棉袍的人上前来招呼道,“这草莓,这柿子,都批发价儿。”
陈深淡淡地应着,她将橘子整个儿拆出来,只见它圆滚滚的肚子上粘了一小张标签,上面印着“鸿福禧”。
“想吃橘子啊?橘子也挺好的。”蓝棉袄道,他黄中见褐的一张国字脸,油亮亮的褶子从眼尾一直打到腮帮子,“但我告诉你现在还是买橙子的多啊,差不了多少钱,一件儿能差个20?进口的也没差多少。现在人都有钱了,想吃啥不能吃。”他嘿嘿笑道,陈深听着,其实也不能确定他是在对谁说话,蓝棉袄又东拉西扯地闲话了几句,陈深才掏钱把橘子买了,另外还买了一盒20只的草莓——按照他的话,就是“女的洗澡儿还泡奶浴呢,那水果喝奶它能不甜吗”。
又兜了几家,陈深觉得有点提不住了,决定找个地方腾腾手,再给吴春颜拨个电话。她在一个边角上站住了,才买的水果堆在脚边,对面的墙上恰好粘着一块小镜子,旁边挂了一张黄历,还是前天的日子。大概是旁边这家老板贴的吧,因为在那一众草莓苹果里正坐了一个烫了头的女人。
她刚要摸出手机,背后却忽然有人叫她名字,陈深猛一回头,一句“上哪儿去了你”正耷拉在嘴边,但却又一下子蒸发了,咻的一声,液化成一团团更加苍白的水汽,将她的脸彻底地吞没了。
“阿姨好啊。”陈深忙往脸上堆笑,秃噜秃噜地把两只手套都脱了——虽然对方完全没有要握手的样子。
“啊呀,都成大姑娘了。”妇女凑近了,好像很爱怜地望着她,她比陈深矮将近一个头,一双核桃眼由下而上看过来,将她牢牢盯住了,“都几年没看见了?思铭以前还老提呢,说她们班长怎样怎样的。我朋友圈里都看见了,结婚了啊?真好。回来几天了?”
“下午才到的。”陈深笑道,羽绒服下连血都热了起来。
“回来看月亮的呀?今天有大月亮你知道吧?”她热心地说着,一头棕色卷毛也跟着热心地笑炸了锅。
范思铭是她上初中时的同学,因为两家住得不远,高中虽然同校不同班了,但也偶尔相互上对方家里坐坐。好像还很要好过一阵,一起折过彩色的吸管星星,做好一千颗,装进玻璃的埃菲尔铁塔里说毕业了要送给谁——她最后送给谁了陈深不知道,但陈深自己的却并没送出去,大概现在还在家里的某个犄角旮旯静静接灰呢。大学一开始两个人还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友好联系,后来也就慢慢淡了,听说她又去国外深造了,当了女科学家,还上了什么杂志,风光得很。
“思铭还好哇?有一阵没见着了,她回家了吗?”陈深没回答对方的话,她不能说实话,但也不想说谎——况且她的确还是已婚中呢。
“她在美国读博呢。”妇女道,脸上一味地笑着,“前几年本来都找着单位了,非说不满意挣得少,要我说给解决户口就是好单位了,一开始几年谁不挣得少。那人家就不愿意了,非得出去。”还没等陈深回答,吴春颜却不知道从哪里寻了过来,如鱼觅饵,两个老人交换了几张笑脸,一来二去陈深就知道,虽然她和范思铭早就断了,但她们的母亲可没有。也不知道她们家的事已经被吴春颜抖落出去多少了。
“我才说呢,”范思铭母亲说着,将陈深手一拉,“这样多好,安安稳稳过日子,成了个博士还能嫁出去吗,多少年才能把上学的钱挣出来。”
“你家思铭还不好,”吴春颜道,“又做研究又进什么,啊,实验室的,以后搞不好要怎么样呢,思铭是要在国外当科学家的。挣钱有什么好,当个小老师能挣几个钱,你问问她,第一年她自己在外面租房子还是我给垫的钱呢。”
“女孩儿当老师最好了,还有寒暑假。”范母道,“我原先以为陈深能留校呢,不过小学也挺好的,轻松,是不是都没什么活?”
“有时候也忙的。”陈深讪讪道。她余光偶然溜上肩膀旁边的小镜子,满心里只在后悔为什么方才出门时没拿吴春颜的口红画一画,还特意围了一条脏围巾,本来进屋以后都摘了的。
“忙什么呀你,就讲讲种子怎么发芽的,替什么主任校长的写发言稿,就是混个日子。”吴春颜抢话道。
“你妈就是不知足。陈深小时候就学习好,懂事儿,我那时候就说这孩子肯定错不了,可不像我家那个小祖宗,还在外面找了个老外,我和她爸都要愁死了,年都过不消停。”
“这还愁?混血小孩儿最好看了。”吴春颜忙接话道。陈深很害怕范母又将话头扯到孩子上,不过还好她母亲说赶着回去做饭,只是相互又说了几句就分手了。走开了几步,吴春颜就先将声音一横,说:“我最看不惯就是范思铭她妈,谁不知道她家小孩现在成名人了,上杂志了,穷显摆什么呀。”
陈深提着水果跟在后面走,没办法透过背后印着爱心和字母的羽绒服、开水浇过似的扁塌塌的垂肩发窥探见母亲的表情。她只是对自己感到失望,而且她知道吴春颜也一定失望了。
她的话里字字没有她,却是字字在指着她,横竖撇捺,针针带刺。
范母一口一个班长叫得陈深一阵阵心惊,鸿福禧的拎袋将她右手格出一条暗紫的勒痕,她也完全不觉得——她确实是班长,从前上初中的时候。她成绩好,人缘不赖,虽然每次都考第一倒也不至于,但大概是没有出过前十位的,走廊里张贴出的年级榜单,第一列里从上数或从下数,总归是能找到她的名字的。因为是两个字,夹在一群三字姓名中间,陈和深之间永远夹着一个无限留白的空格。这样的女生每个班上都不会少,比她惹眼的也大有人在,但为什么偏偏是她呢?多年以后回想,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她们的班主任是个男的的缘故——有点要避嫌的意思。每每轮到她们班上升旗,自然也是派她去当旗手,穿着制服从全校的队列前面经过,简直是最风光不过的了。而那天早上的范思铭又在哪里呢?想必连她本人都不记得了,如今也就更加不会有人追问。眼睛会看向过去的就只有那些现在不如过去快乐的人,带一点吹牛的成分,或是带一点心虚,但无论是哪一种,那样的人群中都不会有范思铭,也显然没有她母亲。
陈深本来还有点庆幸吴春颜没将她的事情说与人听,现在想起来,就知道那大概也不过是更进一步地佐证了她对她的失望罢了。就在这个地方,在这欲盖弥彰的粗陋天棚下面,陈深仿佛看见了,吴春颜和范母一边说话一边沿着砖地疙疙瘩瘩地走——“嗳,陈深过年是回来啊还是跟着男方去那边啊?”范母道。“她啊没准,谁知道呢。”吴春颜淡淡一答,一筐橘子从右手换到左手,“到时候再说吧。”故作镇静地,模棱两可地,小心翼翼地。
眼下,吴春颜正继续嘀嘀咕咕着:“你说她烦不烦,老了老了还给头发烫个这卷儿那卷儿的,我们都说她是老妖精。”说着,她的脚却在一家摊子前面停住了,拿了个梨又放下了,捉起个猕猴桃又嫌软,总之没一样是顺她心的。
陈深自然没有问她她说的“我们”是谁,她觉得累了,然而怀里的草莓右手的提盒却都放不下,因为这世上现在无处可以让她放下。
“你这草莓哪买的?”忽然跟前有声音问她,原来是这一家的老板,明明看着三十多了,却穿了一件套头红卫衣,袖子上的卡通狗头卷起来一只,露出的一段胳膊是咸蛋黄中又透一点鹌鹑白,一条五六厘米宽的金属表牢牢卡在手腕上,任他怎么动作也不滑不掉。
陈深只说忘了,吴春颜听了,立刻在几步开外警觉道:“她买的不是好草莓吧?我看那一个个儿块头也太大了,能好吃吗?”
“这肯定不是,这就是那哪儿的,我忘了,反正就是大棚养的酸草莓。”他说着,左手撑上腿,仿佛是想借着手表上的反光来证明自己的话。
“可那人说是牛奶草莓啊,还是进口的呢。”陈深争道,然而还没等话说完全,就被她母亲在旁边掐断了:“谁说什么你都信,还当自己是第一次吃亏啊?”吴春颜本想继续乘胜说下去,但不知道为什么也突然哽住了,任四面的杂音一下子就将她们彼此心知肚明的默然全盘盖了过去。
“这不是酸草莓。”吴春颜话尾的哈气还僵在半空中未退,一阵全新的热气却由远及近地飘进来,将这白色的沉默冲散了。黄棉袄妇女拎着塑料水壶从旁边一阵风似的过来,头发很短,像是用剃须刀从脑后竖着推上去的,只留下几毫米的根。她的话是对母女二人说的,一张脸却朝着金属表,字字如钉道:“这就是牛奶草莓,但不是味儿最好的,品相还行。”说罢,方才向她们丢了一眼睛,她的双眼皮很深,重重地拖向眼尾,和皱纹杂糅成模糊的一团:“但这可不是进口的,现在哪有这么多进口草莓,进口的也未必比国产的好吃呢,别听他们吹得跟有多好似的。”
“听我姐的。”金属男窝在烂了的扶手椅里一笑,“我姐跟卖草莓的睡过觉。”
她也没什么反应,仍然只是雷厉风行地往一排排脐橙上喷水,再用皱巴巴的方巾抹一抹,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已经听得太多了。
陈深下意识地去看她母亲,吴春颜还是在苹果堆里挑挑拣拣,头都没抬,那漠不关心平平淡淡的样子,却和从前全家一起在电视上看见男女亲热的镜头时一样。那时陈深也总是从侧面偷偷拿眼睛斜她父母,因为她自己首先就感到有点窘,吴春颜每每都是很严肃地坐着,仿佛没看见一样,但陈深总觉得她母亲其实一定在寻思着,该不该拿遥控器换台,该不该故意说点什么话以混淆视听——但那样又太心虚了一点。陈鹏呢?倒从来也察觉不到身边空气的变化,只是一边用手扳着大脚趾,一边咧嘴呲牙地看得很起劲。
两个女人买完东西回到家的时候,他也仍然是在看电视。他们家的客厅很小,勉勉强强地摆了一台冰箱,吃饭桌子是折叠的,平时不用的时候就收起来靠在墙边。电视机也就只有放在他们卧室——现在是她的卧室——里的那一台。刚把钥匙插进门眼儿里的时候陈深就听见了里面的电视剧声,她听了几句就知道是《康熙王朝》,然而等她们开了门各自低头换鞋的时候,却正撞见陈鹏从卧室里踱了出来,面貌冷静,又回去他自己的小房间,把门一关。电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台,现在正在播晚间新闻。也许就是在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的时候——关机已经来不及了。
吴春颜一进门就先去检查汤锅,陈深到阳台上把橘子草莓放下了,角落盆子里的螃蟹还一直在爬,她听不惯,就又提着刚在楼下买的两罐酸奶去了客厅,冰箱门刚一拉开,吴春颜登时就从厨房里提醒道:“你别放错了。”
陈深向里面一望,右边的地界已经明显比左边的空荡很多了。她不知道陈鹏是真的懒得去买,还仅仅是故意要营造出这样的空白。
“不过你的话,可能放在哪边都无所谓。”吴春颜重新扎起了围裙,说道。
陈深只觉得也没什么事情好做,她这次是很轻便地回来的,胡乱塞了几件换洗衣服在随身背的大包里,化妆品也都一律没带——擦擦吴春颜的百雀羚估计也就行了吧?既已经到了今天的这步光景,再美丽好像也只能是徒劳了。
她走去父母的卧室,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电视,刚好又是在播超级月亮的事情,屏幕上放出几张月食的图片,红中见血的一轮,从极盛到极衰,一寸一寸失掉了太阳光,被打回本来黑暗无华的样子。陈深觉得很可笑,却又在内心深处涌起了一点悲哀的柔情。不知道他的家人看她,她的同事看她,甚至于她父母亲看她,是不是也都是差不多的样子,高开低走,被剥夺了乔装——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毕竟电视里宁可演十遍水管子冻裂了也是不会来演她的。
正在这么想着,她听见客厅里传来自己的手机铃声,就赶紧随便蹬了一脚拖鞋,忙着跑过去,慌慌张张从羽绒服口袋里把电话摸出来,电源键一按,却发现原来是淘宝上的海鲜专店发过来的确认短信,满分好评可以获得现金礼包。
陈深用余光一斜,母亲还在忙碌什么,并没有要问她的意思。虽然就算被知道了也不会怎样,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么。大概她只是习惯了害怕吧。
手机既已拿起来了,就总得做点什么,不然唯恐吴春颜会以为这手机的主人其实是在等什么。陈深若无其事地点开聊天框,想了一想,进了以前大学宿舍的聊天群,将刚才草莓姐弟的事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这个聊天室本来已经荒废很久了,现在想想,好像也是因为最近要过年了,才又相互走动走动。拇指往上翻一翻,上一条消息还是别人六天前转发的一条链接,说的也是下周能观测到月全食的事。发的人是当年寝室里的老幺,陈深点进她的头像看了看,相册的封面已经换上了小孩的照片,那一张小脸儿皱皱巴巴的,可一点儿也不像他母亲。最近更新的一张照片上,是小孩子在抓周,母亲说统共十来样东西,但他偏偏抓了一只小算盘。
看来以后是想要当数学家呀。孩子的母亲笑道。
那笑容提醒了她。陈深将手机一锁,抬头问道:“我有一只玻璃的瓶子你见过吗?高中那会儿的东西,里面装的都是星星,塑料的那种。”
“你当你妈是电脑啊?想找什么就能张口就来啊?”吴春颜已经将蛋搅散了准备下锅,根本没工夫管她,“你就看看你屋里书架,下面那个大抽屉里,有没有。你以前的东西我都给你放一起了,省得你以后找不着了又赖我。”
(未完待续)
📎
● 本文发表于《萌芽》2019年3月刊。萌芽微信公众号所刊载内容之知识产权为萌芽杂志及相关权利人专属所有或者持有,未经许可,禁止进行转载、摘编、复制及建立镜像等任何使用。
✒️
责任编辑
/ 杨鹏翔
📐
美术设计
/ 黎稷欣
🎨
插 图
/ 龚文婕
萌芽小铺小程序现已上线
长按以下图片即可进入小程序
购买《萌芽》直通车 🛒
点击图片即刻购买 👇🏻
《萌芽》2022年5月刊
《萌芽》2022年全年刊物
MENGYA MAGAZINE
青春文学标杆
几代作家从这里起步
👆🏻长按二维码一键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