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想成为作家吗?
包冠涵:
没有。但我一直喜欢写东西或尽我所能维持喜欢的心情。我有时候不太知道如何跟“作家”这个词共处。我在一个公司上班,我老板偶尔会跟客户介绍我是个作家,那时候我都会想把自己的头塞进比如鳄鱼或河马的嘴巴里,假装自己不存在或早已死透。
林新惠:
我一直以为是误打误撞,曾经偶然翻到小学作业本上我写的志向就是成为作家。但我都忘了有过这项作业……这样算是“一直”吗?
林砚秋:
没有设想过把行为变成工作的这样一种生活。身份是定义,它需要计量单位和标尺,定义一个学艺的人比定义一位艺术家要简单很多,而我自己没有能力承受这么困难的问题。对于软弱的人来说,愿望没有用,小时候我想成为合唱团首席,再大一点幻想自己能够靠画卡通插画挣钱,刚升入大学一年级的时候,还希望自己能够找回童年看儿童小说时的阅读体验。大部分时候我觉得我不是有经验的那一类人,不知道这堆火能够燃烧多久,但目前来说能否成为作家并不会改变我什么。我立下誓言会做相同的事。
王笑迪:
我是一个表达欲很旺盛的人,但可惜没有别的艺术天赋,只能通过文字笨拙地讲述,这也是开始写作的原因。但作为作家,需要克制自己的表达欲,真正将文字当成作品而非容器。从这一点来说,成为作家是我一直希望实现的目标。
成昊勍:
以前想过,热爱写作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作家梦,但其实能成为作者就已经是件艰苦且幸运的事情,“作家”两个字相比之下显得遥远虚妄,现在觉得能持续创作就可以了,不一定要成名成家。如今能大胆说想要成为作家的人也少了吧,我已经过了能为有这份勇气而自豪的年纪。
平平:
实际上并非如此,准确说是只有考虑读文学专业研究生的那段时间才想成为作家。在那之前的梦想是做一个建筑师,也只有在那个年龄阶段,人的目标才会总是如此宏大。
吴可人:
更确切地说,我一直想成为散文的创作者。从非常狭隘的角度理解,大众提到作家时,多半指的是小说家,即通过系统性的观察去摹写物质世界并阐述出心灵意义的人。个人觉得,小说家分分秒秒都在与一个顽固的宇宙搏斗,渴望运用纸笔来篡改在伦理、情感或物质领域中已经僵化的运作规律。但事实上,小说家只是在补偿自己而已,他崇尚的美学秩序其实并不能被真正地还原进现实语境。小说家们都是了不起的异时空上帝。相比之下,散文要求作者与自我对峙,写散文的人必须不断地适应大多数人已经接受而自己还在疑惑的偏见、挫败,以及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苦衷,累积经验,触摸纹理,缓慢且慎重地记录下学习的历程。在书写中,散文的作者需要宽容自我对行为的浅薄理解,体谅自己强求生活完美的欲望,重复增强对一般经验的新鲜感知,通过发明出新的情感结构,来与人生中那些最基本的、经久不衰的信仰进行对话。我想一直成为一个写散文的人,切肤地体认“生活必须向前,可是理解生活必须回看”。
林妏霜:
有对写作行为的渴望,但没有对写作者身份的强烈欲望。
宫放羽:
没有,我曾经短暂地想成为程序员,因为电影里程序员“噼里啪啦”敲键盘的样子很帅,于是我本科学了软件工程。这之后我才发现,程序员大部分时间都弓着背和屏幕大眼瞪小眼。于是我又想当作家了,因为作家“噼里啪啦”敲键盘的样子还蛮帅——结果就是现在天天和电脑屏幕大眼瞪小眼。
写作的时候你有什么特别的习惯?
李慧琳:
必须要拉上窗帘。会减少进食的次数。
成昊勍:
一定要在有安全感的熟悉、闭塞的空间,不吃饭,或者只吃五分钟,吃得很少。
王笑迪:
会喝一点酒,因为我总是对自己写的东西不太自信。读MFA时好多小说作业都是喝了酒交的,第二天醒来打开电脑看,写的什么玩意儿。
杨兆丰:
想当年上课写东西的时候,一只耳朵还要听老师讲课,就算不幸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也大多能对答如流。但最近几年我对写作环境的要求越来越高。首先是要相对安静,不能有什么背景音乐,更不能有人高声说话,有声音最好也是白噪声。这可能跟我神经衰弱有点关系,最严重的时候,只要身边有人坐着,我就写不出东西来,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我,让我没法揭下脸上的面具,更坦诚地探讨生活。这些情况让我越来越理解对于写作者来说,有“一间自己的房间”是非常重要的。可毕竟身在上海嘛,在这里,很多看上去不是很高的物质要求通常也很难被满足,所以最近也能在热闹些的环境里写点东西了,但还是会影响作品的质量。我曾经参观过人们复原出的乔伊斯在巴黎时的写作环境,因为屋子太小,乔伊斯只能坐在床上写作,同时要零距离照顾三个孩子。这让我对乔伊斯大为敬佩,但在这种必定会被频频打断创作思路的环境里,估计也只能写点意识流的作品了。
宫放羽:
写作时我喜欢突然站起来踱步,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指导自己该怎么写东西。每到这时家里的狗都以为我要带它出门散步,它就像月亮绕着轨道,拥抱着地球闪耀,在我的小腿,抓出惊叹号。这歌大家听过吧?
吴可人:
《文化失忆》的作者曾经在序言中提到,为了完成一本书,他准备了37年。这37年他由于生计所迫,主业干着与文学毫无关联的事,“但这本书始终在我心里,藏在心房的后面,相当于储藏室和洗衣间之间的那个位置”。无论在怎样嘈杂、消耗精力的环境中,他都保持着思索的习惯。沉思的“沉”字指向的也许并不是绝对清宁的空间,这是我花了一段时间才慢慢想明白的。它是与“浮”对照而言的。文学巨匠雷蒙德·卡佛早年在药店、锯木厂、服务站和仓库工作,最忙的时候,他在洗衣店洗完六桶衣服后,再去接孩子。这是一洼贫困交加、没有任何精神生活的泥沼,他没时间写作,却也因而充分探索了这个密布隐喻和轰鸣声的世界,沉思并捕捉那些有流动性和冲击力的闪电般的想法。
我写作的时候非常需要安静,一丁点的水流声、呼吸声都会引起我的焦虑,让我暴躁。坦白说,这是我对自己思索力和辨识力不足的愤怒。长期的温室豢养,让我一边向往逃离,一边恐惧失去。这两者是高度统一的。我很希望自己能戒掉这种略显做作的习惯,在不同的遭际、各样的环境都可以酝酿出克制的镇定,安安心心地摆下一张书桌。
高博伦:
浓茶、黑咖啡是我写作的必需品。如果周末夜晚也得写作,我需要冰啤酒。写作之前,我通常也会读一些能激发灵感的经典作品,如最近我不断重读的米兰·昆德拉的小说,在情感上跟目前的我颇有共鸣。
包冠涵:
除了我正在写的那个作品的word文档,我会另外开一个word文档,记录我在写那篇东西的过程中所想到的事或当下发生的事。有时候是写我遇到的困难;有时候是写些话鼓舞自己或批评自己;有时候就真的是记录一些很小的事,例如我是在哪家咖啡店写东西、那天的天气、那天店里客人多不多之类的。
我这样子做大概有十年左右了。回看那些记录,我会感到相较于那时候正在写的作品,那些微小破碎的记录更让我感到珍贵。
郝妮尔:
不断地喝水。仔细想想,我在跑马拉松的时候也是如此。
林新惠:
我会为自己制定固定的时间,坐在固定的地方写作;现在为了保护眼睛和脊椎,还会帮自己设定“番茄钟”。
罗苡珊:
让自己被书围绕,有个随时能走路的宽敞空间,写作的地方要有窗户,一定要听音乐。
蔡欣纯:
我需要绝对的安静、绝佳的精神状态,故事才能明朗透亮。通常我会先整理房间,泡一杯热茶,才开始写作。
萧信维:
买一张彩票,如果中奖的话就把正在写的文档删掉(但“如果”终究是如果)。
翁祯翊:
营造和平常生活或工作不同的气氛。通常会把室内的其他照明设备都关掉,只留下黄色的桌灯罩着自己和计算机。有时候还会准备牛奶加量的冰拿铁或冰巧克力。
萧熠:
在手机上写。刚开始是权宜之计,到现在变成了习惯,但这对眼睛不太好,我正在戒除这个习惯。
林妏霜:
不愿意听见任何人类的声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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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为节选,发表于《萌芽》2021年12月刊。萌芽微信公众号所刊载内容之知识产权为萌芽杂志及相关权利人专属所有或持有,未经许可,禁止进行转载、摘编、复制及建立镜像等任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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