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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乌镇”和“乌镇戏剧节”多年的拥趸,作者记录了自己这样一个外来者的种种体验。表达出期待的同时,更多是对现状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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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芽经典 | 乌镇体验记(上)
三
我总是安慰自己,
我们能有个乌镇戏剧节,
已经是很不错了。
其实,最先让乌镇尝到甜头的,最先让它名噪一时的,无疑是黄磊的电视剧。如今进入景区售票大厅,仍有一台电视机在滚动播放电视剧《似水年华》,看着荧幕里黄老师依旧年轻饱满的脸庞,再看看他本人,恍如同学聚会上再见当年的体育课代表,恍如隔世啊。
以黄磊名义开设的“似水年华红酒坊”,也是西栅一大景点之一。似乎来乌镇,路遇黄磊,也成为了游客们的旅游目的之一——方便发微博和朋友圈求赞。“似水年华红酒坊”所处地点,几乎是西栅最好的商业地段,临着河。不点酒,在这里点一杯48元的23号咖啡(奶油很重),也同样方便发微博和朋友圈求赞。
在戏剧节期间,记者们都被邀请去赖声川和黄磊在乌镇的住所玩耍。黄磊家内有院子,游泳池(看起来没有人游泳),还有工作人员给我们端瓜子,十分惬意。赖声川家则在某剧院附近。不过,曾有记者提问赖声川是否拥有这些住所时,赖声川连忙回答:只是在戏剧节期间暂住,便于工作。
随着戏剧节一年年展开,越来越多的戏剧大咖入驻乌镇,田沁鑫的工作室也马上要在乌镇启动。
尽管也有艺术家私下认为乌镇西栅景区“没有百姓”或者“戏剧节由众多戏剧大腕把持,有一张复杂的关系网。”但对于大多数文艺青年来说,一年一度的乌镇戏剧节仍是一项盛事,值得前来观赏——毕竟,这是我国唯一一个在小镇上开展的戏剧节。同样的戏剧放在城市里的剧院和乌镇的剧院里演出,感受是截然不同的。我曾去过法国的阿维尼翁戏剧节,那里的确是拥有更多本地居民并且还不收门票,但是我总是安慰自己,我们能有个乌镇戏剧节,已经是很不错了。
为了戏剧节,乌镇规划建设了乌镇大剧院、水剧场、国乐剧院、秀水廊、蚌湾剧院、沈家戏园等多个剧院,每一个都颇具风情。沈家戏园由江南大院改造,国乐亦是在赖声川的监督下由老宅改成,保留了大量精美木雕,是我在乌镇最喜欢的一个剧院。水剧场顾名思义,是为露天剧场,舞台搭建在水面之上,我曾在这里观看田沁鑫的话剧《青蛇》,比我在上海看的《青蛇》要更为气势恢宏,剧组在舞台中间又造了一个浅滩般的水池,演员们在池子里进进出出,舞台周围是一汪更大的水,那天还下着大雨,我们置身于水的世界里,可谓终身难忘的观剧体验。以至于很久以后我知道,西栅的河道在重建时曾被抽空,再引水入河,竟然生出了一些沧海桑田之感。
乌镇戏剧节的目的显然不是赚眼下的钱,但因为邀请国外国内剧团驻扎乌镇、戏剧成本等各方面原因,来乌镇看戏并不是一件很小的开销。除开戏票之外,住宿也是一个大头,在景区内连住数天绝对是一项不小的开销。但戏剧节有一个我认为相当人性化的设置,就是持有五十元以上的戏剧票,便能免费进西栅一次。
所以我认识的很多文艺青年都选择住在景区外,晚上看完戏,便有浩浩荡荡的人群一起沿着长长的石子路,走出景区之外,第二天再用另外一张票进入景区。
这也是小镇上越来越多的家庭旅馆和青年旅社在兴起的原因。我有个朋友刚刚在景区外的镇上开了一家家庭旅馆,冬季生意很淡,她说她就在等待着春节或者夏天这样的旺季,还是会有不少不愿意花钱住在景区内的游客会选择她的旅店。不过就我个人而言,西栅的夜景是很美的,非戏剧节期间,晚上进景区住一夜,第二天白天再玩一天是我个人最爱的乌镇游玩方案。如果预算有限又足够年轻,住在景区内的两家青年旅社也是可行的方案。
四
只有在年轻时,
我们才有勇气用时间去换取别的东西。
连续三年参加乌镇戏剧节,我的确看到它变得越来越好。由第一届只有6部大戏撑场面,到2015年的73场演出,乌镇戏剧节真的将很多不可思议的戏剧带到了中国。
2015年的戏剧节是由孟京辉做艺术总监,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第三届戏剧节的古怪口味——比如长达八小时且全程灰蒙蒙的德国塔利亚剧院《尼伯龙根的指环》。在《指环》的每场间隙之间,会有大量耳熟能详的文艺青年一股脑跑去大剧院的门口抽烟,我一时间会误以为他们就是被这座剧院及时批量生产出来的,或者是从北京某地集体瞬移过来的。作家笛安就在中场休息时被观众认了出来,和昏昏欲睡的我不太一样,她倒是对这出戏很欣赏。
我则是在戏剧节的最后几天看了一出波兰的《樱桃园的肖像》,才在心中给自己2015年最爱的戏颁出了奖。前面几天,我听了不少关于孟京辉选戏的批评意见,走在乌镇的路上随时都听到有姑娘说对他粉转路人,但《樱桃园的肖像》再次奠定了他“不朽”的艺术品位。我和黄姓记者在秀水廊剧院哭成了狗。这出音乐诗句源自契诃夫的《樱桃园》——当年看林兆华执导蒋雯丽主演的话剧《樱桃园》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却被《樱桃园的肖像》里那种扑面而来的悲伤给击倒。看完戏以后,我和黄姓记者倚在水边喝23号咖啡,看见女主角捧着一束小花独自走过石子路,黄姓记者立刻跑上去合影。几分钟过后,波兰导演带着剩下的演员从我们面前经过,黄姓记者再次跑上。然后导演用英文说了几句话,我至今难忘:“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戏,但是我们不拍照,我特别讨厌手机,来到这里(中国),每个人随时随刻都在看手机,我讨厌这样。”我当时就被震住了,感觉这段话在这个古镇掷地有声,又相映成趣。
但是说实话,来戏剧节,来乌镇,真能看上这出戏的人并不多,秀水廊剧院座位很少,且口碑爆棚之后戏票立马一票难求。每年的小镇对话与戏剧节青年竞赛则是更热门的单元——他们是免费的。青年竞演是乌镇戏剧节一个扶植青年戏剧人向年轻人示好的项目,年轻人都可以报名,设有最佳戏剧奖(奖金人民币20万元)和最佳个人表演奖(奖金人民币6万元)。好多在乌镇演出过的戏剧人,也会报名参加,比如话剧《青蛇》里演许仙的董畅,就和李熟了排了个《失忆症》跑来参加竞演了。坐在台下的时候,我压根没看出胡子拉碴的那个人就是曾经的美少年许仙。这也是来看青年竞演的惊喜之处。每天青年竞演放票之前,一个小时,就已经有年轻人跑到蚌湾剧场门口来排队领免费票了,我试着帮朋友排了一次,简直苦不堪言,不得不佩服年轻人爱慕文艺之心。只有在年轻时,我们才有勇气用时间去换取别的东西——现在只要排队超过五分钟,再好吃的饭店我都走人,更别提看戏了。但排完队抢完票走进蚌湾剧院,看到那一张张年轻满足的脸,你会觉得,乌镇真好,戏剧万岁——哪怕是难看青涩的戏剧。
从我的体验而言,这些年来,乌镇为艺术买单,而艺术又成全了乌镇。这样看来,乌镇往一条这样的路走下去,不能算坏事,它起码成为了我所有古镇中最牵挂的一个,来得最多的一个。还是陈丹青说得最好:“我只能说,乌镇让我想起无数别的古镇完蛋了,没了——江南江北多少古镇本该像乌镇这样死一回,再活过来,活得像如今一样,那有多好啊!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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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于《萌芽》2016年4月刊。萌芽微信公众号所刊载内容之知识产权为萌芽杂志及相关权利人专属所有或者持有,未经许可,禁止进行转载、摘编、复制及建立镜像等任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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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鹏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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