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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一段标题为《太白书院有外星怪物》的视频传遍网络,一天之内点击量超过百万,从那时起,它便登上了我的待调查名单。两个月前,太白书院院长李长青遭遇严重车祸,我意识到“太白书院的外星怪物”并没有消失,它好像依旧活跃在未知的某处。于是,这次车祸成了我开展调查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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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芽经典 | 就像被闪电击中(上)
- 仇小玏 -
仇小玏的名字是姥爷给起的。
“今天,我姥爷去世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难过,很想他。我的心仿佛要裂开了。”2012年6月2日,他在日记中如此写道。他是姥姥和姥爷带大的,对两位老人感情很深。姥爷是高中语文老师,记日记的习惯也是姥爷给培养的。他还有很多地方也像他姥爷,比如,不吃鸡蛋,有洁癖,敏感,怕疼。“我爸生过一场大病,胃癌,要动手术,他害怕,想要自杀,后来是我妈发现了,给拦住了。”仇小玏的妈妈叫江燕,说到这里,她摇摇头,看向窗外,没再说下去。
除了性格,仇小玏还继承了姥爷的眼睛。看照片时,江燕特别指出这一点。仇小玏和他姥爷的瞳眸都大于常人,就像戴了美瞳。照片上他们的表情也有几分相似,怯生生的,又带着几分好奇,仿佛镜头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仇小玏的房间既是卧室,又是书房,很整洁,作为十七岁男孩的房间,甚至可以说是过分整洁了。进门右手边是一个实木书架,占了半面墙,最上方摆着三个航模。“他小时候特别喜欢飞机,说长大了要做飞行员。”江燕看着航模愣了一会儿,好像那是一架真的飞机,正在准备起飞。航模下面一层摆着旧书和旧杂志,旁边贴着纸条,写着:姥爷的书。“都是我爸的,本来想卖掉,他吵着要留着作纪念。”再往下的纸条上分别写着:“世界名著”“中国文学”“编程”。最下面是“其他”,摆着几本传记,有乔布斯、斯坦利·库布里克、斯皮尔伯格,以及黑泽明的《蛤蟆的油》,另外还有《故事》等讲剧本创作的书,边上是一套《灌篮高手》漫画。“这些是他喜欢的,还有很多,看完就送人或者卖掉了。爱看书这点,也像他姥爷。”江燕说话时,顺手拿起抹布擦拭书架。
从书架内容不难看出,仇小玏的阅读量远远超出了同龄人。这一点在老师和同学那里也得到了证实。很多同学对他的评价是博学。但他不是书呆子,在音乐和体育方面都有特长。会弹钢琴,过了八级。唱歌有模仿天赋,学得最像的是刘德华,颤音的部分需要别人配合,拉着他的手用力甩动。班里的篮球队,他是替补控球后卫,喜欢的球员是金州勇士的库里。“每次打球,他都会给大家买水。”“有一次我崴了脚,是他把我背到了医务室。”篮球队的队员都是他的好朋友,提到他无不眼含热泪。他曾经的同桌是个女孩儿,称他是开心果,喜欢讲冷笑话。还有一位女同学提到他时一直哭,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对不起。
他是班里的物理课代表,物理成绩最好,与物理老师也最亲近。“说句不好听的,他是我儿子就好了。”物理老师叫马胜文,四十五岁,身高超过一米八,微微有些驼背,国字脸,法令纹很深,给人很严肃的印象,有点像教导主任。说起仇小玏,他的眼睛里几次泛起泪光。“去年,参加省里的物理奥林匹克竞赛,我带队,晚上住宾馆,我馋了,叫了点烧烤和啤酒,他过来找我唠嗑,也跟着吃了点,结果我俩都跑肚了。第二天,他不得不忍着肚子疼去考试,我们去了五个同学,最后只有他得了银奖。我特别自责,如果不是我害他吃坏了,他肯定能得金奖。结果,反过来他还安慰我,说马老师你不知道,我为了对抗肚子疼,把精力全集中在答题上,然后就找到了一种气沉丹田的感觉,然后就思如泉涌了,真的,如果不是跑肚了,我也考不了那么好……”对于仇小玏的变化,马老师连连叹气,“有什么想法他都会和我说。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想考北京电影学院的导演系,我也相当意外……但我的想法可能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一直认为,孩子有想法就是好的,再怎么异想天开,都是好的。怕的是没想法。”
江燕并不这么想,她认为孩子缺少社会经验,很多想法都是一时冲动,大部分事情还是要家长帮着做决定。在她为儿子所做的规划中,保底的大学是大连理工,学计算机专业。“我儿子喜欢计算机,在迷上电影之前,他的偶像是乔布斯。”转折点发生在高二上学期,他开始购买电影书籍,起先江燕也没在意,直到有一天,她起夜,发现都下半夜了儿子还没睡觉,也没在学习,而是在看电影,才开始担心。“他说要考电影学院,我的脑袋‘嗡’一下,大了一圈。”江燕坐在儿子的书桌前,对着儿子的照片,拢了拢鬓角的碎头发。
尽管仇小玏想考电影学院的导演系,但他的理想并不是做导演。他在日记中写道:电影是做梦的艺术,普通人也会做梦,我要创造一个软件,让所有人都可以把梦做成电影。我要做电影业的颠覆者。简单说,他想创造的软件是一个转化器,用户输入想法,软件便会将想法变成画面。仇小玏向江燕解释,江燕理解不了。她认为儿子一定是受到了网络上的坏影响,才会有这种怪念头,决然给家里断了网。接着,她又给所有老师发微信,请他们帮忙劝说儿子,放弃考电影学院的想法。经过大家的努力,仇小玏妥协了,但只是表面上。实际上,他仍旧在暗中坚持,并通过一位网友,联系到一个剧组,去做群众演员。“当时刚放暑假,剧组在北京,他知道我肯定不会同意,留了张纸条,自己偷偷就去了。看完纸条,我就觉得完了,乱了,一切都乱套了。”江燕也马上赶到北京,花了三天时间找到剧组,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儿子一记耳光。“从小到大,我就打过他那么一次。”她努力控制情绪,眼泪还是无声地流下来。对于仇小玏来说,耳光好像并不值得记录,在他的日记里,关于那次北京之行只有一句话:这是一次意义非凡的旅行。
从北京回来,经朋友介绍,江燕将仇小玏送去了太白书院,希望通过国学和心理疏导,解决他的叛逆问题,以及可能存在的网瘾。事先她问了丈夫的意见,仇建平也同意。“他在船上工作,大副,常年不在家,但家里的很多事儿我还是会问他的看法。不过也不瞒你,我们现在在办离婚。”江燕苦笑,又补上一句,“其实早就想离了,这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家。”
在太白书院,院长李长青是鼓励学生们记日记的,仇小玏却一反常态,暂停了多年的好习惯。《太白书院有外星怪物》的视频,是他对于那段生活的唯一记录。当被问到对视频的看法时,江燕态度坚决。“我看过很多次,我相信是真的,我儿子说是真的,肯定就是真的,他从来不说谎,这一点我可以保证。”视频中仇小玏和周安灵大胆猜想,李长青是被“外星怪物”控制了,电击青少年,可以给“外星怪物”提供能量,让它在地球上生存。江燕也同意这个观点,进而认为儿子并非自愿跳楼,而是被“外星怪物”控制了,强迫他从九楼的家中跳了下去。
离开太白书院后,仇小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好的方面,他不想搞电影了,高考目标调整为南京大学,计算机专业。坏的方面,我俩的交流更少了,必须说话的时候,他都是叫我的名字。”说到这里,江燕的眼圈再次泛红。此外,仇小玏又多了一个兴趣,研究外星生命。“我儿子一定发现了什么……具体我不知道,可能是对付它(‘外星怪物’)的方法,所以它才会报复我儿子。”
江燕承认仇小玏跳楼之前与她发生了争吵。起因是仇小玏熬夜制造电击器,江燕发现后,将电击器从窗口扔了出去。“当时是夜里两点多,我要扔那个东西,他不让,过来抢,把我推倒了,我特生气,说你等着,我明天就把你送回太白书院。就是气话,我没想送他回去,从来没想过。”
至于仇小玏为什么要制作电击器,她认为与周安灵有关。“我不喜欢她,一看就心眼儿特多。不用问我也知道,找外星人,制作视频,肯定都是她的主意。我儿子是在帮她,配合她。弄那个什么电击器肯定也是她指使的。”江燕叹了口气,继续说,不喜欢归不喜欢,但她绝对不是坏孩子。每个周日下午,周安灵都会来医院看望仇小玏,给他念小说,说说新鲜事儿。“说实话,这一点挺难得的。玏玏的其他朋友也偶尔来过,但只有她一直坚持,风雨无阻。医生说有朋友来说说话,对我儿子有好处,我也就没拦着。”
仇小玏跳楼前留了一张纸条,和一个笔记本并排放在书桌上。纸条上写着:江燕,最后求你一件事,这个笔记本交给周安灵。
江燕并没有查看笔记本的内容。“如果是以前,我肯定要看。出事儿之后,我也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控制欲太强了。但现在基本不想这些了,想了也没用。不如想想怎么挣钱,怎么让我儿子早点醒过来。”为了给儿子筹集医药费,她接受了本地电视台一档民生节目的采访。节目播出之后,网上有很多针对她的谩骂。“骂就骂吧,我不在乎,知道为什么吗?这个事儿其实很有意思,骂我的人没有一个给我们捐钱的,捐钱的那些人反而都会安慰我。我挨个给他们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个钱我一定会还。”
为了挣钱,除了本职工作,江燕又找了三份兼职,两份家政,一份看护。“本来我也要来医院照顾我儿子,正好可以再照看一个人。”晚上九点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她做的第一件事儿是给儿子擦身子,然后一边吃晚饭,一边用iPad和儿子看电影。经常是看了一半,她就睡着了。
仇小玏在日记里说最喜欢的导演是马丁·斯科塞斯。在他床头的墙上,贴着一张电影《出租车司机》的海报,漫画风格,主演罗伯特·德尼罗穿着绿军装,剃了阴阳头,没有头发的那边脸上戴着半副墨镜,镜片上有一道闪电。电影标题下面印着一行西班牙文:“Gracias a dios por la Lluvia, que ha limplado toda la basura y suciedad de las aceras.”仇小玏用黑色墨水在下面写了中文翻译:“感谢上帝,雨水把人行道上所有的污秽垃圾都冲刷掉了。”再往下,是一行手写的英文:“Man is not made for defeat. A man can be destroyed but not defeated.”接着是一行中文:“说得好听,电击你试试。”
他最后一次和外界联系,是给廖慧儿发微信:姐,我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了。抱歉。你一定要幸福。之后,他换了干净的内裤,穿上最爱的金州勇士队的队服,从自己房间的窗口,一跃而下。所幸,五楼的晾衣杆和楼下的海棠树起到了缓冲作用,保住了他的性命。
- 廖慧儿 -
廖慧儿的老公开一辆路虎,长得胖乎乎的,看上去老实憨厚。车停好后,人便走了。廖慧儿解释说,他约了朋友打球。
廖慧儿说自己有公共场所恐惧症,陌生人多了就心慌,所以很早就约定了在她的车里做采访。她浑身上下全是名牌,拖鞋是Gucci的,裤子和T恤是LV的套装,手边放着一个Burberry的透明塑料包,里面装有一支TF的口红、两瓶可口可乐和两部手机。“我平时就这么穿,不是为了采访,也不是想炫富。怎么说呢,家里就这个条件。”说完她抿嘴笑,又解释她是在开玩笑。
在太白书院的历史上,她是唯一一个入学两次的学生,两次都是因为感情问题。“第一次是大三那年,夏天,特热,宿舍没空调,我就和当时的男友在外面租了一个有空调的房子,主要是为了避暑。结果有一天我妈去学校看我,我室友给说漏嘴了,我妈一下就炸锅了,当着室友的面对我破口大骂,真的是大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接着又闹到辅导员那儿,最后逼着我和男友分了手。然后,放暑假第一天,她带着我大舅,把我从宿舍一路押到了太白书院。”
刚到太白书院,廖慧儿闹得特别厉害,又是绝食抗议,又是威胁要跳楼。院长李长青劝她,既来之,则安之。如果再闹,就只能电击了。第二天,她被送进“心灵康复中心”,接受了电击治疗。“下了电击床,我‘扑通’就给李院长跪下了。在那之前,我觉得自己还是挺刚的,不管遇见啥事儿,都不会轻易服软。那之后,我对自己有了全新的认识,我就是一个怂包。只要不电击我,让我做什么都行,真的,一点不扒瞎。”
她用两个词来形容被电击的感觉。一个是万箭穿心,一个是生不如死。私底下,学生们把被电击称为“上天堂”。两次“入院”,她只上过一次“天堂”。绝大多数学生像她一样,将避免“上天堂”视为在太白书院的唯一行为准则,但凡事总有例外。
她第二次“入院”时的室友周安灵便是那个例外。
“二进宫的时候,我已经毕业了,在银行上班,交了一个男朋友,是我同事,各方面都挺优秀,唯一的缺点就是穷。我妈知道了,坚决不同意,天天找我吵架,逼我分手。有一天晚上把我逼急了,我就跟她说,分是不可能分的,大不了我和他裸婚。我妈一听,火冒三丈,马上给我大舅打电话,连夜就给我送了进去。”
这一次情况有所改善。由于她是“熟人”,之前的表现可谓良好,再次“入院”的原因也值得同情,又是成年人,书院破例给她提供了几项优待:不用晨跑;可以吃食堂小灶;宿舍一般住四个人,但她可以独享一间。“总的来说,就跟度假一样。”唯一的遗憾是单间的待遇并没有持续多久。当时正值太白书院的鼎盛时期,不断有新学生被送进去,没几天其他女生宿舍就住满了,她的单间不得不改回集体宿舍,迎来的新室友正是周安灵。
“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特普通的女孩儿,长相和打扮都很普通。普通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感觉太普通了,都不应该被送来戒网瘾。”但这个印象很快被打破了。因为不断挑战院长李长青的权威,十天里,周安灵被电了三次,马上成为了书院里的大名人。“她不爱说话,虽然住一起,但我们的交流不多,后来是因为乐乐,我和她才熟络起来。”
因为长相甜美,身材出众,即使是在太白书院,廖慧儿也不乏追求者,仇小玏便是其中之一。“乐乐很浪漫,给我写了一封情书,用毛笔写的。写得特好,但我不喜欢比自己小的,便认了他当我弟弟。”
有人认为周安灵和仇小玏是恋爱关系,廖慧儿予以否认:“俩人就是好朋友。怎么说呢,就像两个学霸,凑在一块,看着特亲密,你以为是在搞对象,其实俩人是在学习。”
通过仇小玏,廖慧儿了解到周安灵的秘密。原来她挑战院长权威,十天被电三次,是在做试验。“第二次被电的时候她就看见了‘怪物’,第三次是为了确认自己不是眼花。”
在《太白书院有外星怪物》的视频中,周安灵和仇小玏解释说,只有在被电击时忍着剧痛睁开眼睛才能看见“外星怪物”,旁观者是看不到的。根据他们的描述,“外星怪物”的身体像一团黑烟,形态飘忽不定,眼睛像红色的车灯,有节奏地闪烁。
廖慧儿没有亲眼见过“怪物”,主要是不想被电,但她相信“怪物”是真的。“赵甜甜和乐乐也都看见了,他们没有必要说谎。”
由于旁观者看不到“怪物”,普通摄像机肯定也拍不到。如果怪物确实存在,是生命体,红外线摄像机应该能发挥作用。这是周安灵找廖慧儿帮忙的原因。
“怎么说呢,算是美人计吧。当时萧垚在追我,他是我们书法老师萧兆麟的儿子,学影视编导,大学马上要毕业了,通过他爸的关系到我们那拍毕业作品,一个纪录片,想以我为主角。本来我没什么兴趣,为了帮助周安灵,我接受了他的邀请。”拍摄一周后,廖慧儿提出需要一台小巧的红外线摄像机,记录自己晚上睡觉的状态。萧垚马上就同意了。
拿到摄像机后,周安灵带领她和仇小玏开始实施下一步计划。
一天傍晚,仇小玏把从门卫金大爷那偷来“天堂”的备用钥匙交给周安灵。
当晚下半夜,等到所有人都睡熟了,廖慧儿用绑好的床单从窗口把周安灵送下楼。周安灵利用备用钥匙,潜入“天堂”,打开红外线摄像机,瞄准电击床,藏好。在外面熬到早上,晨跑时再混进队伍。
上午,仇小玏故意在“校母”戴晶晶的课堂上捣乱,下课后如愿被送上“天堂”。
夜里,周安灵取回摄像机。
第三天早上,仇小玏还回金大爷的钥匙。
中午,三个人一起观看了录下的视频,“怪物”的红外线成像画面清晰可见。
“全部是周安灵的计划。他俩解说的视频是我拍的,内容是他俩想的。剪辑也是我弄的。我借萧垚的手机给我的银行男友打电话,告诉他来看我,并带上电脑。在他的电脑上随便剪了剪,最后由他带出去,帮着上传到微博。也是在那天,他和我提了分手,我同意了。只要我没结婚,还住在家里,不能经济独立,肯定拗不过我妈,我一直很清楚这一点。”
廖慧儿承认,没想过会闹出那么大动静。“周安灵肯定想到了。虽然没问过,但她的目的应该很明确,就是搞垮太白书院。乐乐可能也想到了,但我没想到。我想不了那么远。和他俩比,我的脑子就是一团糨糊。”离开太白书院,她和周安灵便断了联系,后来的很多事儿也只是听说,“没什么原因,自然而然就断了,毕竟不是一路人。她是做大事儿的人,我能顾好眼巴前就不错了。”
说起院长李长青,她深表同情:“他也是受害者,毕竟是被怪物控制了。”
离开太白书院之后,廖慧儿开始玩抖音,偶然上传了一段自己满身名牌写毛笔字的视频,没想到一下子就火了。她的抖音昵称叫太白小姐。简介是这样写的:“毕业于太白书院,书法电击双学位。长得一般,就是白。”如今她的粉丝有九十五万之多,每个月直播带货的收入相当可观。结婚后,她不顾妈妈的反对,辞去了银行的工作,组了一个工作室,专职做抖音。
“其实,怎么说呢,我现在的状态就是我想要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挣钱也不少,老公很爱我,了解我,也支持我,总之,就是比较自由。有时候我也挺感谢在太白书院的那段经历。我在那儿学了书法,跟萧垚学了点剪辑,然后才会想到发写字的短视频。火了之后,我老公才会注意到我,给我发私信,我们才会认识,结婚。我知道很多人痛恨太白书院,但我不恨,因为我也有收获。当然,我也不想为它说好话,毕竟它给我带来的痛苦也是实实在在的。”
最后,廖慧儿总结说,不管怎么样,活着最重要,而且要幸福地活着。
- 萧垚 -
萧垚长了一张国字脸,戴一副金丝边眼镜,笑眯眯的。喜欢一边抽烟一边说话,慢声细语,经常莫名停顿,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
毕业后,他考入市电视台,在一档民生节目做编导,还和同学合伙开了一家婚庆公司,生意相当不错。他说这两者都是工作,养家糊口而已,自己的理想是做导演,拍电影。“毕赣你知道吧?前几年拍了一个电影叫《路边野餐》,得了金马奖。后来又拍了一个,叫《地球最后的夜晚》,是目前国内票房最高的文艺片……他原来也是干婚庆的。还有一个导演叫张大磊,内蒙古的,也干过婚庆,拍过一个电影叫《八月》,口碑也还行……我想说的是,其实干婚庆是一种积累和练习,我现在已经开始写剧本了。”
他计划以太白书院为原型拍一部科幻片,承认是受到了《太白书院有外星怪物》的启发,但同时坚称所谓的怪物是不存在的。“那个就是特效,找谁做的我不知道,但红外线摄像机是我提供的。什么普通摄像机拍不到,都是骗人的。正常拍,怎么着也要拉个绿幕。热成像的随便用软件做做就可以了,一般人也看不出毛病,因为像素低啊。我的电影肯定不能那么拍,但也不是特效大片,肯定是低成本,主要还是故事,要讲一个好故事。”
为了创作好故事,他一直在收集素材。仇小玏出事儿后,他跟着节目组对江燕进行了采访。虽然不相信仇小玏被“怪物”控制的说法,他却猛然发现这就是他苦苦寻求的故事核。“以前总说,艺术来源于生活,艺术来源于生活,但从来没遇到过,那次是真的遇上了。听到她说乐乐是被控制了,我的脑袋里‘唰’一下就像闪过一道闪电,之前想到的情节、桥段,一下都通了。”说到故事,他情绪高昂,脸色微微发红,吸烟的频率明显慢下来,时不时用中指推推眼镜。“而且你知道吗?剧本写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又卡住了,因为故事一直没想好。然后,李院长就出事儿了,故事就有了。我说这些,不是幸灾乐祸。以前看书看到一种说法,不是作家创造了故事,而是故事找上了作家。写剧本的过程中,我就是这种感觉。”
一时兴起,他又讲了很多具体的故事桥段,之后再三强调要替他保密。但对于故事中的人类反派是以周伟大为原型设计的这一点,他又嘱咐说,一定要写出来。“我就是想谴责他。他肯定不是因为喝了酒没控制好才撞到李院长。他就是故意的。”
对于周安灵,他的评价也不高。“乐乐和慧儿都被她利用了,也包括我,我是间接的。虽然接触不多,但能感觉到她城府很深。另外,你想啊,她居然电击她爸,说明也是个狠人儿。”
提起廖慧儿,他说爱情就像暴风雨,过去了就过去了。“剧本写好之后,我会找她聊聊,有一个角色,我觉得特别适合她。没别的想法,纯为了电影。还有一件事儿,也早就想好了。我要在电影片头打上字幕:‘献给我的朋友仇小玏,没有他就没有这部电影。’拍毕业作品那段时间,他一直给我当助理。我俩聊得挺多,他也喜欢电影,还说准备考电影学院,然后将来一起拍片。”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烟雾中,他摘掉眼镜,狠狠搓了搓脸。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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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于《萌芽》2021年2、3月刊。萌芽微信公众号所刊载内容之知识产权为萌芽杂志及相关权利人专属所有或者持有,未经许可,禁止进行转载、摘编、复制及建立镜像等任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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