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芽经典| 就像被闪电击中(下)






EDITOR'S 
NOTE
一年前,一段标题为《太白书院有外星怪物》的视频传遍网络,一天之内点击量超过百万,从那时起,它便登上了我的待调查名单。两个月前,太白书院院长李长青遭遇严重车祸,我意识到“太白书院的外星怪物”并没有消失,它好像依旧活跃在未知的某处。于是,这次车祸成了我开展调查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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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芽经典 | 就像被闪电击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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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芽经典 | 就像被闪电击中(中)
- 周伟大 -
 
邻居中与周伟大同龄的人都知道他年轻时是个混混,爱打架,下手黑。有一次差点把人眼睛打瞎,赔了不少钱。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宋晓倩,听从她的规劝,不再瞎混,开始和姐夫做建材生意。大约一年后,他和宋晓倩结了婚。又过了两年,他姐夫为了小三和他姐姐离了婚。他把曾经的姐夫兼老板暴揍一顿,拉着几个客户,成立了自己的建材公司。因为胆大心细,性格豪爽,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他的公司现有员工十六人,全部对他忠心耿耿,一致评价他是好老板,好大哥,仗义可靠有担当。他对手下常说的一句话是:你们跟着我干,就是我的兄弟姐妹,就是我的家人,我吃肉绝对不会让你们干喝汤。曾经有一个女销售,妈妈得了重病,急需用钱,他二话不说立马让财务转去十万。和优点相比,他的缺点也同样明显。脾气暴躁,冲动,喜欢喝酒,醉了会耍酒疯,比较难控制。有邻居反映,他有家暴倾向,喝完酒回家会打老婆。他自己也承认,并为此后悔不已。但他姐姐周萍却忍不住为他辩护:“哪个男人不打老婆,在我们这儿夫妻之间拌个嘴动个手那都是正常的。主要还是看感情,你去医院问问,晓倩住院期间,伟大对她怎么样?全医院都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么好的老公,知道的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根据周萍的粗略统计,弟弟给老婆治病花了将近五十万,结果却是人财两空。
宋晓倩去世时,周安灵读高中二年级。之后不久,周伟大发现一向成绩优异的女儿沉迷于一款手机游戏不能自拔,疑似染上了网瘾,性格也变得十分叛逆,于是向姐姐征求意见。在周萍的建议下,暑假补课结束,他便将女儿送进了太白书院。
“我是好心,”周萍眼圈发红,为自己叫屈,“谁能想到会弄成这样。”
车祸发生之前,周伟大给周萍打了一通电话,告诉她自己被太白书院的院长骗了,不应该送女儿去戒网瘾。“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说,只说约了李长青要好好聊聊。我问他用不用我去,他说不用。我听着他舌头有点大,好像喝酒了,就嘱咐他好好聊,千万不能犯浑。他说自己有谱,然后就挂了。”电话挂断后约半个小时,太白书院门口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一个月后,法院宣判,周伟大因交通肇事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
周伟大不愿接受采访,经过周安灵的劝说,才勉强同意。他身材健硕,五官棱角分明。尽管剃了光头,右侧太阳穴上有刀疤,长相依旧可算英俊。对于不喜欢的问题,他就报以沉默,来回多了,采访好像变成了考试,他是考官,第一道考题是问对问题。当被问到为什么说李长青是骗子时,他笑了,脸上堆积起大量皱纹,看着像电影里的反派。他说当初自己送女儿去太白书院,李长青红口白牙告诉他,电击是脉冲波,一点不疼。为了证明,还让他亲身试验。他试了,果然不疼,这才把女儿留下。后来,高考结束,周安灵按照仇小玏留下的图纸自己做了一个电击器,趁他喝多,对他进行了电击,结果疼得要死。
“你肯定会问,也许是灵灵的电击器有问题,对不对?”他再次展露独特的笑容,“电击器有没有问题,不重要,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电击的时候,灵灵一直喊我睁开眼睛,我照做了,然后就看见了,那个怪物就在我眼前,几乎贴着我的脸,就像灵灵和她朋友说的,眼睛是红色的,有拳头这么大,一闪一闪。”他伸出双手,握紧拳头,又张开,模仿“怪物”眼睛闪烁的状态。“这辈子,我最恨两件事儿,一个是骗我,一个是伤害我的家人,都被他给干了,所以我必须找他聊聊,要个说法。”
很多人(包括老金和萧垚)相信,他是故意的,就是奔着撞人去的。对于这种看法,他思索了片刻,不屑地撇了撇嘴:“随便,他们说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的。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我是他,也被怪物控制了,我巴不得有人来开车撞我,最好把我撞死,让我早点解脱。电击我的时候,灵灵还跟我说,他们之前想错了,不是怪物控制了他,而是他控制了怪物。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你得问灵灵。反正,不管怎么说吧,如果是他控制了怪物,那就说明他才是真正的怪物,你懂我意思吧?那样的话,我撞他就不应该把我抓起来了,而是应该给我颁奖。”
狱警提醒我们时间快到了,周伟大的目光里闪现出一丝忧郁。沉默了一会儿,他又笑了,说:“差不多是最后一句话了吧?我做一下自我反思可以吧?我这个人吧,并不是什么好人。年轻的时候比较混蛋,爱打架,给父母惹了不少麻烦,不是好儿子。后来虽然说是学好了,但喝了酒,爱打老婆,也不是好丈夫。然后呢,我老婆去世后,我又冤枉自己女儿,送她去戒网瘾,被电击,受了很多苦,我也不是好父亲。说这些呢,就是希望看到的人能以我为戒,要孝敬父母,要爱老婆,要相信自己的孩子。当然了,也要让孩子相信你,要互相信任,保持良好的沟通。完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他站起来,点点头,转身走向狱警。
狱警开门时,他转回身,含糊不清地说了声谢谢。
 
- 周安灵 -
 
八月二日是周安灵的生日。她在电话里说,过完十八岁生日才会接受采访,到时候她就是成年人了,可以为自己所说的一切负责。
七月中旬,她已经收到了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班主任王老师既为她高兴,又感到有点可惜。她的成绩位列全市第十三,对比往年的情况,去清华北大完全没问题。“成绩出来之后,我也劝过她,没用。她原来想去北大光华学院,过完暑假,上了高三,突然就变了。是,南大的天文学是全国第一,可牌子和北大比还是有差距啊。”王老师也看过《太白书院有外星怪物》的视频,认为虽然是假的,但很有意思。聊到周安灵被送去戒网瘾,她狠狠骂了一句脏话。“有些家长,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也玩手游,是不是我也有网瘾?有网瘾能考全市第十三吗?她玩的游戏叫《阴阳师》,知道为什么玩吗?因为那是她妈妈的账号。”她又骂了两句脏话,情绪才缓和下来。(王老师说可以写她骂了脏话,但不要写骂了什么,毕竟是老师,还是要注意一点公众形象。)话题转回周安灵的近况,她表示自己有点担忧。“看照片你就知道了。”她打开手机相册,展示一张照片,她和周安灵站在教育楼前,胳膊举过头顶,做比心的姿势。“这是高考前一天拍的,看她的胳膊和脸,还都肉乎乎的。”接着,她又找出另一张照片,“这是前些天,我约她一起吃饭时拍的。”周安灵直面镜头,嘟着嘴,右手比“耶”。对比很明显,她的脸瘦了一圈,眼睛又大又亮。“目测轻了十几斤。她说自己在跑步减肥,我感觉她没说实话,而且她吃得特多。”她又翻出一张照片,一桌子空盘子,“一共点了大概六个菜,几乎全是她吃的。”她放下手机,神色伤感。“这些还是其次,主要是某种变化,内在的……那种感觉就像……我这刚过一个月,她那已经过了一年了……也可能是我想多了,这是我第一次带高三,这群孩子陪了我三年,突然一下子都离开了,心里特难受。”分别前,她叮嘱说,周安灵心事儿重,表面看着坚强,实际内心很敏感,一定要注意保护她。如果知道了什么隐情,可以缓解她的担忧,也一定要告诉她。
 
得知王老师在担心自己的体重和食量。周安灵放下可乐,“咯咯”笑出声。“看来她真是被我吓到了。你不知道,她特可爱,那天我们分开的时候,她还特意抱了抱我,估计也是想试试我的体重。”她不顾恼人的噪声,把可乐吸得干干净净,又补充说,“在学校里我们都喊她王妈,有时候她就像是我们的亲妈,有时候又像是烦人的老妈子,嘟嘟囔囔,没完没了。如果世界上的老师都像王妈这么可爱就好了。”
八月三号晚上七点,周安灵准时出现在事先约定的肯德基,点了一个全家桶,一个汉堡套餐,包含大薯和大杯可乐,又单点了一个辣堡以及一盒蛋挞。她吃东西的状态相当专注,每一口都细细咀嚼,如果嘴角不小心沾到了面包渣,会像青蛙捕食一样,用舌尖把面包渣卷进嘴里,动作轻快,又有几分调皮。掉了生菜叶,也会迅速捡起来吃掉。从特定的角度看,她的头发在灯光下呈现出幽暗的蓝色,虹膜的边缘也是同样的颜色。虽然瘦,却不弱,手臂和小腿的肌肉线条十分明显,如果皮肤黑上几度,说她是马拉松运动员也不会有人怀疑。吃下最后一个蛋挞,喝完可乐,她好像还没吃饱,看着点餐台,犹豫了几秒钟,又改了主意,说等下再说吧,我们继续聊。
与廖慧儿对于她不爱说话的评价相反,她相当健谈,说话时,喜欢直视对方的眼睛,坚持不眨眼,给人一种她想看穿你的威胁感。如果你避开目光,她马上抿嘴笑,仿佛恶作剧得逞,由此释放出奇怪的幽默感。对于问题,她来者不拒,回答力求简短。虽然情绪偶有微澜,但总体而言,始终保持着不偏不倚的中立立场。
“我恨我爸。他打我妈,我曾经发誓永远不会原谅他,不过现在已经原谅了。”
“游戏账号是我妈的,我爸不知道,他不了解我妈,一点也不了解。我妈有一颗少女心,长得漂亮,性格可爱,但不聪明,我俩在一起,她更像女儿,我更像妈妈。除了漂亮,我更像我爸(笑)。我妈说,等我考上大学,就和我爸离婚,可惜没等到。”
“我大姑不坏,就是蠢,但有时候蠢就是坏。”
“刚被送到太白书院时,情绪很复杂,失望和绝望都有,甚至也想过干脆逃跑算了,就此离开我爸,离开这个城市。是仇小玏主动和我说话,安慰我,陪我度过了那段低谷。我和仇小玏说好了,一起考南大,我学天文学,他学计算机,我们一起研究宇宙。我相信他肯定会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我也会陪他度过这段低谷。”
“减肥的事儿,我是对王妈说谎了,主要是解释起来麻烦,咱们先说视频吧,减肥的事儿自然而然就会明白了。”
她坦然承认《太白书院有外星怪物》的视频是半真半假。电击时睁开眼睛能看见“怪物”是真的。“我先发现的……对,是因为床沿上刻的字……我研究了一下,字刻得很浅,可能是用指甲硬划的,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呢?指甲多疼啊。后来我拒绝晨跑,被送去电击,当时还有另一个男孩,在我前面,我注意到他全程紧闭双眼,我就想,‘不要睁眼’会不会说的是这个。轮到我了,我拼尽全力才睁开眼睛,真的是拼尽全力,有机会你试一试就知道了……我也怀疑过是幻觉,但仇小玏试了,也看见了,俩人的幻觉不可能一模一样。后来拍视频那次,仇小玏那么怕疼,但还是坚持要去,说自己是男人,关键时刻不能怂。”
红外线成像的视频没做过任何处理。她与仇小玏的解说大部分内容是没有根据的猜测。“但有一件事儿我们蒙对了。当时说它是怪物,来自外星系,其实是噱头,是为了传播效果,目的就是要搞垮太白书院。实际上,它们的确来自外星。”被问及证据,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这是仇小玏给我的。”其中记录着仇小玏对于“外星怪物”的所有想法和研究,最重要的发现写在54页(仇小玏手写的页码),他对“视频”中怪物的眨眼间隔时长做了完整详细的记录,并注意到间隔时长并非随机,而是精确地分为2秒、5秒和10秒,2秒最多,10秒最少。接着他总结出规律,去除头尾不完整的部分,中间一直在重复三个2秒接三个5秒再接三个2秒的循环,10秒则明显是分隔符。而三短三长三短正是用摩斯密码打出的求救信号,由此,他得出结论,“怪物”是在寻求帮助。“为了验证他的理论,需要再次看见‘怪物’,获取更多的数据,所以他才会制作电击器,所以我才会电击我爸。他以为我是报复他,其实并不是。”她拿出手机,展示一段视频。周伟大被绑在床上,头上贴着电极片,床边架着一台红外线摄像机。她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如果能听懂我说话,就闪一下,听不懂,就闪两下。过了十几秒,她又说:好,很好,接下来我会问一些问题,是,就闪一下,不是,就闪两下。视频结束。她收起手机,拿出一块硬盘:“完整的视频在这里,手机和红外线的都有,有兴趣可以回去慢慢研究。”
通过这次“是非句式”的交流,她证实了几个问题。“怪物”确实来自外星,但不是单独的个体,而是一个族群。它们有智慧,很小,肉眼不可见。不是它们控制了李长青,而是李长青控制了它们。解救它们的方法并不复杂,只需满足两个条件:李长青失去意识或者死去;附近有新的宿主。考虑到李长青在那场车祸后昏迷了很久,由此很容易推测,“怪物”早已离他而去,进入了别人的身体。话到此处,周安灵指了指自己。“在我身体里。车祸发生时,我也在现场,躲在对面的玉米地里。本来我想亲自动手,找机会把他打晕,没想到我爸会突然杀出来。电线上的那只鞋,你知道吧?是我让它们弄的。”她做了个“发功”的手势,“没啥原因,就是想做个记号。你可能不相信,没关系,我可以证明。”
她伸出左手,轻轻放到墙上。起初没什么变化,慢慢地,室内的灯光越来越暗,越来越暗,直至全部熄灭。
室外灯火通明。
黑暗中人们议论纷纷。
有人大声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停电了?
有人回答,不可能啊。
她收回左手,灯瞬间亮起来。
“我好像又有点饿了。”
她又要了一份汉堡套餐。
“现在我和它们有一种新的交流方式,类似心电感应。”她一边吃一边说,“之前的很多疑问也得到了解答。”
她给它们起了名字叫“能量跳蚤”。它们的族群关系和蜜蜂相似,唯一的雌性是王后,领导全族,因为无法长期暴露在空气中,只能寄居在地球生物体内,其他“工蜂”则可以自由活动。(她的猜想是由于“工蜂”数量多,不怕死。)它们以能量为食,可以随意吸收、改变、控制能量,通过释放能量“跳来跳去”。王后也能“跳跃”,但需要携带相对巨大的能量作为保护罩。当时李长青被闪电击中,王后就在附近,寄居于一只老鹅的体内,正在寻找新的“宿主”。为了能量,王后跳入李长青的身体,吸收了闪电,救了他的性命。这是它们第一次接触人类,并不愿被发现,也不想久留,李长青只是踏板,但跳走需要积聚能量,过程较长,让李长青有了痛感,他服用了抗生素和止痛药,差一点杀死了王后。为了阻止李长青继续服药,王后不得不主动联系他,不曾想由此成为了他的奴仆,之后一直生活在抗生素的淫威之下。能量跳蚤可以从被电击的人体中提取一种能量,刺激细胞再生,起到返老还童的效果。李长青从第一次被闪电击中中尝到了甜头,于是开始搞所谓的电击治疗,实际是为了自己能青春永驻,长生不老。“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八九不离十吧,我也不保证百分百准确,心电感应翻译成语言也有一定的困难。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开始,我对他们的了解还只是皮毛。还有,我变得能吃却又瘦了,就是因为它们。怎么说它们也算客人,多多少少我也要尽点地主之谊。”
她慢慢吃完汉堡,接着喝可乐。
“告诉你这些,主要是留个底。如果有一天,我变坏了,变成了邪恶之人,你们也可以知道是什么原因,知道如何阻止我,拯救我。还有一点,估计你也想到了,如果它们不配合,以我们目前的科学水平,还检测不到它们的存在。科研机构暂时就不必联系我了。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他们。我是研究者,不想成为被研究的对象。”
喝完可乐,她试探地问:“你要不要试试电击,见识一下它们的真容?”
 
- 我 -
 
我问周安灵,为什么只有电击的时候才能看见那些“外星人”。
周安灵说她暂时也没办法解释,就算是“no pain,no gain”吧。
为了获得第一手信息,也因为好奇,我接受了周安灵的邀请。
地点在周伟大的卧室。贴好电极片,周安灵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说不后悔,来吧,给我个痛快。
我躺在床上,直视屋顶,角落里一只长腿蜘蛛正在悄悄爬行。起初,电流很小,酥酥麻麻,还有点舒服。渐渐地,电流加大,酥麻变成了针刺,接着是锥子扎,然后是电钻,发出恼人的“咔咔”声,试图在我的太阳穴上打洞,疼得要死,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一片漆黑中,电钻增加到十个,我感觉自己的头颅已经被打穿,两个声音扭成铁丝麻花塞进我的耳朵,一个是我自己的尖叫,另一个声音急促地呼喊:快睁眼。眼皮仿佛是两道黑色的铁门,重有千斤,我拼尽全力,将其推开,外面依旧是黑暗,旋转的黑暗,锋利无比,像剃须刀片,剐蹭我的身体。疼痛蔓延全身,如油炸火烤。我推着铁门,拼命坚持,一秒,两秒,无限漫长……突然,黑暗中亮起两盏红灯,我咬紧牙关,仔细辨认,确实更像眼睛。它们快速眨了一下,好似在微笑。我的耐力到了极限,闭上眼睛。电钻及时消失。世界恢复安静。疼痛如冰块,冻在脑袋里,迟迟不化。我感觉口干舌燥,四肢无力,下体传来强烈的便意,浑身湿哒哒的,就像刚蒸了桑拿。静静躺了一会,状态好转,我调整呼吸,攒了攒力气,睁开眼睛。视线模糊,我才注意到自己哭了。周安灵帮我取下电极片,擦拭眼泪,我看看她的笑脸,又看了看天花板,之前的那只长脚蜘蛛已经爬到了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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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于《萌芽》2021年3月刊。萌芽微信公众号所刊载内容之知识产权为萌芽杂志及相关权利人专属所有或者持有,未经许可,禁止进行转载、摘编、复制及建立镜像等任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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