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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中到大学,要迈过一道成年的缝隙。我浑浑噩噩地以为自己跨过去了,实际上却没有。我怀念着谭秋裤、哈士奇、毛毛等高中老友,幸福地掉入了这缝隙里,并在回忆中行走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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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芽经典 | 巨大的缝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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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怀念我高中时的朋友,花很多时间和他们说话,用一学期的时间来约寒假究竟去干什么。因为大家都是互相付出了一些真感情的人,现在都被圈在相隔甚远的土地上,被圈在各自的新生活里,好像人人都不是很满意。过去的生活,过去看来平淡得很,现在看来却是备受宠爱。父母随时都在,可以胡乱开口的朋友每天都一起来来往往,班主任也真心关怀我健康成长。现在他们都被北风“咔哧咔哧”剃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像一条枯枝,伫立在原地。寒假时我逐一见到了他们。用很老的话来讲,就像是过去的几个月从来没有发生过,我们也从来没有分开过。就好像谭秋裤不用花半小时从天津来看我,柯兆晖不用每天写繁体字,哈士奇和毛毛还坐在教室后面的柜子上,黄贱每天还吃的是中餐……就好像任重暨不用通过视频开会,晚饭后整个粉龙帮站在班级外面的坑里,我蹲在那儿声情并茂地演唱《愁啊愁》;就好像我的四人小组还在一起开车,不用每天重复“我好想吃×××”“你飞回来我请你吃”的心酸对话。寒假的结尾,磨磨蹭蹭地,大家都动身走了。最后一个上午,我坐在房间里,看到傅聪明发的朋友圈,“只怨人在风中,聚散不由你我。”立春的天气,忽然就起了秋意浓。
跟隋昕师姐吃海底捞,我说,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学会一个人吃饭。我内心很焦虑。她说一开始都不习惯,后来都会习惯的。我的大仙女师姐也这么说。她们都这么说,我却还是选择窝在宿舍眼神呆滞地吃外卖。但我还有三年时间学会一个人吃食堂。将来我还能学会一个人吃拉面,吃火锅,吃法餐,麻烦把对面的餐具撤掉,今天只有我一个人。英语演讲课做intro-ductivespeech,要求我们将自己比成某个东西。我说我是一根香蕉,长在树上的时候是一串一串聚在一起的,最后还不是要被卖水果的一刀一刀分开,一两根地被人买走。热带的香蕉树不会懂得长在上面的香蕉被运到了多远的北方。
在第一节职业规划课上,老师放的是88级校友的纪念视频,他们回忆起大学的神情,与我回忆起高中的神情如出一辙。我在想,十年二十年以后,我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吗?刷牙的时候我目不斜视,因为轻轻扫过旁边从来没说过话的同学的时候,尴尬会涨满整个水槽。我最终会与她们相熟,在同学聚会上笑得不能自已吗?我真的会和同班的男生说话吗?我真的会再次为他们感叹“聚散不由我”吗?我也希望我会,奔三的我看着奔二的我写的这篇文章,哈哈大笑,“那时候我想的真的好多哦。”奔二的我想,“谁还没有点年轻的文法呢。”又或者是大学后,我们都可以收敛一点感情,不用再付出那么多呢?十九岁的我很认真地朝小任感叹说,成年人的世界真复杂。就好像我不是一个成年人。事实上,我就是一个还没有做好成年准备的成年人,我还浸泡在过去温暖的世界里,是一个整天给自己找麻烦的巨婴。我突然意识到,最可怕的事情远非是别人已经看了三本专业书而我一本都没有,最可怕的事情是别人早就做好了成年后几年的规划,我还用胎儿的姿势蜷缩在角落,脸上挂着安宁的微笑。
从高中到大学,要迈过一道成年的缝隙。我浑浑噩噩地以为自己跨过去了,实际上我没有。我幸福地掉在了那里面,并在回忆里行走了很久,那里就像是峡谷里的绿洲,鸟语花香,在里面也可以目光短浅地安居乐业一辈子。只是还有一点关于未来的追求在牵着我,让我在峡谷的雾气中起伏。这一点追求多重要啊,否则就失去了行进的方向和意义。高中时我的朋友王地球和我住在一个小区,就在学校附近,里面有一半的家庭都是为了孩子念书而租住在那儿。前段时间他回去了一趟,刚好拍了一张我家窗口的照片给我。现在已经是别人家窗口了。我想起来,以前我经常坐在飘窗上面,左边是装米的箱子,右边是微波炉。我不是像电视剧女主角那样并着腿屈膝坐的,而是盘着腿,抱着半个西瓜,叼着一把勺子,坐在微波炉和米箱中间,看着夏日午后暴雨洗刷过的地面,湿漉漉的水汽蒸腾起来,带着黏腻闷热的感觉。我思索着下午要叫哪一家的奶茶来喝。然后迷迷糊糊地,我会想一些莫名其妙的未来的事情,如果考得好会怎样,如果考得不好又会怎样。这个房子会不会因为前任屋主成绩优秀而涨价?又或者因为我必须要复读而再在里面住一年?我将来会去上海吗?还是去其他地方?这个谁谁谁,那个谁谁谁,又会去哪里呢?现在看来,这些想象都与现实相去甚远,但就是这些对未来的想象,拖着我一路走来。如今生活也还是一样,需要一团追求,像热气球一样把我拽起来。我们根本不需要所追求事物确切的形象,我们
只需要它的存在。十年之后的现实与现在的想象可能差很远,现在的人生也与曾经的想象差很远。虽然没有很满意,但综合看来也就是心理上的一些挣扎,总能跨过那个缝隙的。外婆说,小孩子骨头痛,因为骨头在生长。现在正是春天到了,北京的桃花一片一片开了,柳树一片一片绿了,桃林和柳烟,以及时常来报到的蓝天,倒是把这座城市衬得温和起来,万物都开始生长,像是一个新的契机。
我现在还是会怀念那个坐在飘窗上的李同学和她那时的生活,她紧紧地抱着那个西瓜思考着,却并不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我还是会努力跨过之间的缝隙,站在另外一端,与她隔着裂缝相望。
“我也该做一些未来的想象了,我也不需要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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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于《萌芽》2017年7月刊。萌芽微信公众号所刊载内容之知识产权为萌芽杂志及相关权利人专属所有或者持有,未经许可,禁止进行转载、摘编、复制及建立镜像等任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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