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芽经典|我的脑袋就是拿来想的(上)






EDITOR'S 
NOTE
刚升上高一时,成绩突然下降让我和父母都受了一番精神折磨,“能够绘声绘色描述早晨窗台上出现的一只螳螂”的聪明,在理科竞赛班根本不够用。我随时准备着在以优胜劣汰为内核的规则下“流动”到平行班,像一块被放错了很久的拼图般回到比较正确的位置上。
大约十年以前,我上高一。那时不仅是我,我的父母也一起受了一番精神上的折磨。尽管对于现在那些恨不得替孩子再上一回学的父母,这种折磨也许不算太过分,但对于我父母这种大半辈子都活得自认为体面的人来说,已足够算得上是羞辱了。那是某次考试后的家长会,物理老师提前发了短信,让我妈在家长会后去找她一趟。我妈就这么带着任务走进了教室,迎接她的是写着所有人名字、单科考试分数及排名、总分及排名的成绩条,四十几张成绩条被摆在桌面上,由家长亲自认领。我妈拿着我那张排名位次比别人低的成绩条,整场家长会如坐针毡。会后她如约去见了我的物理老师,毕竟成绩条上的分数向她证明了,一个有责任心的物理老师确实是会因此约谈学生的家长的。
然而令我的母亲尤为愤怒的是,当她向老师表达了她是我的母亲,收到短信来请教老师时,我的物理老师露出了相当迷茫的神情,她不断重复我的名字,像是从没听过有这个人一般。然后她开始翻起手中的成绩单,我的成绩与周围人形成了一个较为鲜明的对比,但她却始终没找到。在我妈不得不伸出手点了一下我的名字,在其他围着老师的家长面前展示我的分数后,物理老师又开始翻起桌上的卷子,仿佛她依然没想起我是谁。这时,我妈旁边的一位女士伸出手,将我妈拨到了自己胳膊后面,然后笑容满面地挤了进去,说吴老师,我是那谁谁的妈妈,我家孩子这次物理考了年级第二,我想和您交流一下他学习的情况。物理老师蹙紧的眉终于展开,两人喜笑颜开地聊起天来,其他家长偶尔插嘴,而我妈则尴尬地被晾在一旁。过了三秒,她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这件事情对我妈的伤害是相当大的。她从考上大学到踏入职场,基本上都是一个积极上进、努力进取、成绩优秀、运气不赖的人,就算为了工作而苦恼,也是一种高姿态的苦恼:文章不好写、学生不好带、最近会太多、常常要出差等。而我在九年制义务教育期间,虽然小学时也因为叛逆期来得太早而有和所有老师吵架之类的恶行,令她不得不频繁拜访老师办公室,但她总有一张兜底的牌,那就是我曾经很会学习,我的脑子曾经聪明,即使搞出一些上课被罚站时把语文课本往地上一扔然后踩上去的行为艺术,也依然能考很高的分。对我妈而言这就够了。她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我精力旺盛又不服管教,因此她很早就决定在我的教育方针上必须实行“抓大放小”的原则——在那时,即使表现不好而评不上校三好生也不会影响我上好的中学。用时下流行的一些网络修辞来说,我小时候属于“微瑕”的小孩,算不上内外兼修、全面发展,会偶尔死机,但胜在表皮比较唬人,因此带出去还算有面子。
然而很不幸的是,这种“唯成绩论”的苦果在高一时降临到我妈身上。那时我的脑子突然彻底生锈了,生锈的速度不亚于刘翔上个月还在奥运会夺冠,下个月就小腿肌肉完全萎缩,快到直接撞蒙了我爸妈的脑袋。暑假前他们还在克制而又难掩得意地炫耀我中考成绩有多好,考起来有多轻松,在最好的高中最好的班级里排前多少名,结果暑假后我华丽归来,按入学摸底测试成绩排座位,施施然降落在倒数第一排。我爸妈后悔莫及,互拍大腿,认为一定是因为别人暑假都来学校上数理化的先学提高班,而我满世界疯玩,所以才落在人后。他们满怀期待地、紧张地对我说:“没事的,你现在努力学,一定能赶上别人的,你这么聪明,是不是?”
事实证明不是的。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的同学们用极强的全科天赋向我证明了我那点“能够绘声绘色描述早晨窗台上出现的一只螳螂”的聪明,在所谓的竞赛班根本不够用。对此,我爸是很难接受的,对于什么“女生理科学不好”的假设,他连半秒钟都没相信过。作为最早的一批“小镇做题家”,我爸绝非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可能连前十也排不上,但他确实是最会学习的人,他能够真诚地从学习中体验到快乐,哪怕如今已经五十好几。因此他觉得我应该遗传并发扬他热爱学习的精神——领悟小车怎么在木板上花样滑行并飞弹出去,在我脑子里应该就是灵光一闪的事情。然而事实是,即使我爸亲自购买了所有的“王后雄”,先自己研读,再转教给我——一种朴实的鸟类反刍式育儿的精神——我的吸收也十分有限,好像一个知识上的厌食症患者。我学物理的时候会看见所有的桌子椅子在眼前飞起来:重力都消失了,你学物理有什么用呢?
当我跟我爸描述这个场景的时候,我爸叹了口气说,你小时候这么说倒是很可爱,现在这么说就显得很幼稚了。可问题是,我亲爱的爸爸,画受力分析图的能力又不是随着年龄增长而被天然赋予的,我人虽已至青春期,并不代表我的智商随之来到了能进大学少年班的级别。所以很不幸,我爸的突袭计划失败了,我在每一道十二分的大题里都只拿两三分。我爸指着某个小滑块问我:“你这条平行于斜面的力是什么?”我说:“摩擦力啊,不然还能是什么力!”我爸问:“光滑平面你从哪里搞一个摩擦力?”我说:“没这个摩擦力我图就更不对了,我没法说服你,考试的时候我总得说服我自己吧。”
我爸就是因此才暂时放弃了“我的女儿将来一定会和我念同样专业”的念头的,毕竟按那段时间里我对于物理规律残忍的践踏来看,别说成为他的院友或校友了,我离考个正常大学都差得远。从那以后,我爸对我的期望放低了很多,他说你就自然地跟着大家学,“能学多少就学多少”,你流动出去没关系,或者高二分班了你去读文科也没关系,总之“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如此开明的一番话后是我爸长长的一声叹气,是无数个我写不完作业的夜晚,他拿着我的卷子翻来覆去地看时一根又一根掐不灭的烟。理性地说,我爸是三十年的老烟枪,烟是他大脑活动时不可或缺的润滑剂,因此他并不是单纯由于为我发愁而吸烟消解烦闷的。但有时早上起来,我抓起那张充满了抽象知识的卷子,皱起鼻子闻一闻,能闻到依然附着在上面的一点烟味——好难的卷子啊,连我爸都感到棘手!我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于是我带着卷子去了学校,课上物理老师把作业又发下来。她是一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同情心的中年女性——她从不冷酷,她只是无情。她留齐刘海、扎马尾辫,常年穿颜色鲜艳而繁琐的连衣裙、黑丝袜和高跟凉鞋。在我眼里她是所有不和谐元素最后的归宿,是我的视觉系统和想象力无法构筑的高维世界中色彩爆炸的景象在我们所处的低维世界中勉强兼容的投射,是物理的女神。她耳朵上戴着“小蜜蜂”走进教室,用坏了很多年的嗓子声音沙哑地说:“这张卷子不难,我看大多数同学都没什么问题,我就挑几题讲一下。”那时我的心里风雨飘摇。其实相似的情况总是不断在累积,整个钢七连里只有我这么一个许三多,我每天睁开眼睛就在痛苦地反问自己:“我为什么在这里?是规律规则的哪一条安排出了错,让我不得不在这里?”
我当然知道,人在能力上出了问题,不能怪世界的规则不够完善。事实上,规则是有纠错机制的,如果确实是我走错了地方,它会降下公平的审判,让我从错误的地方脱身。这个规则,以优胜劣汰为质朴的内核,就叫作“流动”。顾名思义,流动指的就是你会从这个班流去那个班。那时在文理分科前,我们一个高一年级的二十个班会分为四种:两个理科竞赛班,四个理科实验班,一个文科实验班,还有剩下的平行班。最初的分班是按照中考成绩来的,此后每一次大考,如果实验班和平行班有人考进了年级前几十名,就能获得流动进竞赛班、享受最好师资的“殊荣”,如果竞赛班里的人考出了年级几百名的离谱成绩(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四百五十名),你也会被“流动”出去,或者说被扫地出门,把宝贵的座位腾出来给那些比你优秀很多的人。
这是优胜劣汰规则在人类个体发展过程中的早期应用。从成年人的视角看,这是一个相当有效率的规则,能够保证资源的最佳分配,能够激发学生的竞争意识,能够保持积极向上的班级氛围。但制定规则的人显然不会在意处在流动危险区内学生的心理承受能力。我在这件事情上多少有一些先发制人、但求速死的意愿,似乎只要我提早说出“我巴不得明天就滚出这个班”之类的话,等到它真正发生的那一天,我就能少丢一些脸。但对于其余和我并肩站在悬崖上的战友而言,流动的规则依然是相当残忍的一把铡刀,令他们不得不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奋力挣扎。尖子班里成绩处在末尾的学生总是尤其容易被忽视,他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班级里总是沉默而乖巧,除了拉低班级平均分外,他们绝不会像其他货真价实的后进生,额外给老师增添各种各样的麻烦。但我确实身处其中,确实能看见他们,或者说看见我们。我瞥见过课代表发下试卷的时候,有人只是瞄了一眼分数栏就迅速将它塞进了抽屉,直到讲评的时候老师不满地问:“讲评呢,怎么卷子都不拿出来?”她才把抽屉里的纸张掏出来,紧紧地压在手臂底下。
也许今天除了她和我之外再没有人会记得那节生物课,也许连她都忘记了。但所有的“后来”都难以安抚那时候的她。毕竟人十五岁的时候总是在因为一些成年人看来微不足道的事情而担惊受怕、痛苦万分,直到他们长大后,关于青春期的记忆变得单薄,然后加入当年那些残酷的成年人的行列,对青春期的小孩发出质问,问他们为什么如此脆弱,如此分不清重点,如此不懂事。问题是使青少年难以成为一台精密的学习仪器的原因并不是他们不懂事,而是总有一些莫名的力量阻止他们按最佳的程序去行事。我和我的“难友”都知道大考后的晚自习是查缺补漏、请教老师最好的时机,但我们依然选择翘掉晚自习,在漆黑的操场上一人举着一盒统一奶茶散步。她说:“这回我估计要流动出去了。”我说那不至于,还有我。我们俩争取流动红旗,然后开始讨论哪个实验班会是最佳归宿。我们说二班离校门最近,以后上学最不容易迟到;四班班级氛围好,他们班学生天天在微博上发班主任的表情包;七班班主任是英语老师,听说晚自习会允许学生放自己想看的电影;十班想必没人要去,就在我们现在这个班隔壁,到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尴尬啊。但想来想去,总觉得这四者的概率皆为百分之二十五,唯独“留下来”的概率是零。
我们如垂死之人一般把身后事都安排妥当后,回到灯光明亮的教学楼,撞见班主任站在后门。他问:“你们晚自习不上跑到哪里去了?”我们说去操场散心了。他“啧”了一声,表情看起来很失望,然后告诉我们要珍惜机会。对他而言,我们像是两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糊涂蛋,其他班学生要削尖脑袋才能获得的师资和环境,我们竟然毫不在乎,眼看要失去了还不知悔改。他也许很难理解,我们走在操场上的时候曾不由得感叹,如今我们遭受的静默的压抑和进行的挣扎,正是对我们当年以太过轻松的方式得到这个机会的一种补偿。我悄悄地把我和“难友”在操场散完步后去食堂买的一小份鸡米花揣在校服口袋里,那时我们站在食堂的窗口前,能看见竞赛班里忙碌来去的人影。“他们班位置真好啊,离食堂最近。”我注意到我的“难友”已经开始改变代指她现在所属的班级的称呼,把她目前还拥有的东西提前推开。尽管她曾经很自豪自己属于这里,在那个大家都流行用微博社交的时候,她会在自己的微博简介里写上那个班级,她甚至还尝试运营那个班级的“官博”,只是反响没有其他班级的好。我想我们都是一样的,能进入这个班级,肯定是一件长脸的事。只是如今我们不得不将证明自己过去在学习上的功勋的这一勋章丢弃了,总归是带有一些酸楚和不甘的。
直到“流动”的结果出来,在我和“难友”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互相为对方打了一周的气后,我们发现,那柄大刀悬在我们头顶三公分,却没有落下。是的,被淘汰的学生另有其人,而在这一场“流动”发生后,我们彻底从班级的末尾变成了班级的倒数第一和第二。被“流动”出去的几人中,有一个我从未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她身上的女生。在我的认知里,她总是和其他人一样很安静地听课,她的作业总是很工整,而且每节晚自习她都会向老师请教问题。如果说“流动”是对学习态度不端正之人的惩罚,那这规则就不应该罚她。我很想和她说些什么,但我们之间仅有一起画过两次板报的交情,我俩甚至都不是QQ好友。是的,我们也曾经为这个班级做出过一些无用的贡献,例如我擅长写艺术字、设计版面和写板书,而这个女生有一个在黑板报界相当出彩的技能:画边框。那些层次立体、颜色和谐统一的边框,有时候是藤蔓,有时候是海浪,有时候是花丛,可以让扁平的板报看起来生动许多。如今这个班级要失去如此好看的边框了,但谁会感到可惜呢?
“流动”总是发生在周五下午的自习开始前,那天我负责周五的室外值日。班主任在下课时走进教室,看了一眼贴着的值日表,叫我去打扫走廊上被风吹来的叶子。他拍了拍我说:“别老说自己要滚出去了,你看这不是还在吗?之后要好好努力,珍惜机会,知道吗?”我的头顶先撞击上面一些的空气,下巴再撞击下面一些的空气,循环两次,最后我抿了抿嘴,慢吞吞地把走廊排水沟里的叶子都扫出来。教室里太闷热了,有一些寒冷天气里不洗澡产生的臭味,在此时此刻变得分外明显,令我不太想立刻进去。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我。我转过身去,看到了我的边框女神。她递给我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三罐颜料,其中有一大罐是白色的。
她和我说,这是之前她在大学美院旁边的一个绘画用品店买的,是进口的颜料,比我们在小卖部买的好用。我说,啊,要给我吗?她说,是的,买来就是画板报的,你不用谁用呢?我停顿了一下,觉得此时也没法问出“你为什么不带去新班级”之类的问题,只好有些突兀地问:“你找生活委员报销了吗?”她愣了一下,说没有,现在也不太方便了吧。我打开袋子,拿出了里面的收据,我说方便的,我报销完给你。“谢谢哦。”她说,然后指了指门,意思是她先进去了。我一手拎着塑料袋,一手拎着扫帚,站在穿堂风扑面而来的走廊上。风灌进校服里,有一些没有被扫起来的叶子在排水沟连通外面的管道口聚集着簌簌作响,可无论如何就是没有一股力量将它们推到外面的风里去。
后来我果然将昂贵的板报颜料报销了。生活委员惊叹了一声,好贵。但她也知道此前我们总是在为班级垫付颜料钱,其中大部分都是为爱发电,没有花班级的公共财产,因此只是在记账本上写了“板报颜料”,然后将钱给了我。“小A垫付的,”我说,“备注一下,我下节课下课拿去给她。”我走到她的新班级后门,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那,应该是因为刚刚转来,所以没有同桌。我向她招招手,将报销的钱递到她手里。她又一次跟我说:“谢谢哦。”其实我总觉得她没有什么好和我道谢的。
“你会帮这个班画板报吗?”我问。
“不知道喔,也没人找我,我总不好自告奋勇吧。”她拿脚尖擦了擦地。
“可是你的边框真的画得很好,不画真的很可惜。”我说。
“我教你画,不难的。”她回答得有些仓促,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钱。
“那可不行,那是只有你会的东西。”我挠了挠下巴,这时预备铃响了。
“我先走啦。”说着我就拔腿朝楼梯走去。
又过了一个月,我经过他们班门口的时候发现,在板报的角落里画着一架手风琴,延伸开两条长满音符的五线谱,把“一二·九”的主题完美地包裹在里面。他们班就是那个喜欢在微博上发表情包的班级,而他们的“官博”最近更新了一条内容,上面贴了这块黑板报的照片,写的内容是“十二月板报比赛一等奖”。这个奖我在的那个班也拿过,只是拿了也无人在意,因为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与另一个竞赛班争夺唯一的那面成绩优胜锦旗。
所以没有人会在乎漂亮的边框。下一次流动发生后,我还停留在吊车尾的位置苟延残喘,而另一位和我初中便同班的男生被“流动”出去。某一个放学到晚自习之间的长课间,许多人还在食堂吃饭,而我和我那再一次死里逃生的“难友”则在教室门口蹲着,一人啃一个特别好吃的塔塔酱炸鸡饭团。这时广播站的音乐台突然开始放一首那个男生自编自唱的歌,那是初中毕业时他写给全班的毕业礼物,只是拖到现在才做完发出来。我听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跑到在后门栏杆处俯视中庭的班主任身边,告诉他这是小B写的歌。班主任说,哦,是吗。我说,是的,他唱歌蛮好听的,之前班会课还会给全班弹吉他的。班主任目光炯炯地盯着中庭说,哦,是吗。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班上一男一女两位同学一人拿着一杯奶茶,肩贴着肩在中庭走过。噢,完了。我把头缩回来,然后沉默地退回了啃饭团的“难友”身边。“我化学周测没有及格。我们的折磨怎么还没结束啊。”她一边把包装纸彻底撕开,一边瞟着班主任说。
“我有时候会想,干脆下一次直接故意考烂一点得了,但要真这样出去了也不太甘心。”我说。
我的“难友”非常赞同地点点头:“我自己没法直接去送死,我现在是在‘死缓’的阶段,谁来宣判我死刑就好了。”
我朝她开玩笑:“你在班里早恋试试,数罪并罚。”
“难友”挥了挥手:“我倒是想,可我不配和这个班的人早恋。”她叹了口气接着说:“要是当初没进来这个班该多好啊。”
“对啊,”我接话道,“要是当初没进来这个班该多好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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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于《萌芽》2023年7月刊。萌芽微信公众号所刊载内容之知识产权为萌芽杂志及相关权利人专属所有或者持有,未经许可,禁止进行转载、摘编、复制及建立镜像等任何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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