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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九年的父母复婚之后,母亲催促杨馥宇相亲。周末时,杨馥宇将和相亲对象邹浩然一起前往他的大学母校。赴约在即,她却忍不住想起了高中时期的学长“第八名”。与母亲不同,杨馥宇有些怀疑,那些重新拼好的东西是否还能与从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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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芽经典 | 补(上)
后来他们有时候会聊天,一起去图书馆做志愿者完成学校要求的“实践活动”,杨馥宇会好奇他为什么有那么多耐心愿意在儿童区陪小男孩们玩游戏,仔仔细细地计较输赢。
在实验中学,升高二文理分科之前学生要军训,第八名会在课间操的时候溜去看杨馥宇军训,如果赶上杨馥宇班休息就一起在操场边走一走说几句话,如果杨馥宇班还在训练第八名就在远处朝她招一下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盒果粒牛奶放在杨馥宇的水瓶边。
第八名有时候会说起他爸妈,很多有趣的家庭细节,那时候杨馥宇爸妈离婚刚刚两年,她没有告诉他家里的事。她偶尔也会觉得有点失落,倒不是因为羡慕他的家庭是完整的,而是羡慕他这种好像没怎么出过差错的人生,没有什么需要鼓起勇气才肯透露一点点迹象的秘密,没经过大的断裂。
如果和第八名在一起的时光才算是心动的话,那之后就再没有过了。大学之后也会有很想谈恋爱的时候,也会有身边的人都交男朋友而自己还没尝试过觉得着急的时候,也有过和“蛮合适的人”的互相试探,但都不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都好像需要再“努力一下”,是自己还是对方正在试图往前进一步都很分明可以看得出来,这让杨馥宇总觉得有点不甘心。总之来来回回的几场博弈总会在某个时间点咬牙停住再也进行不下去了,一直到大学四年都过完。现在,杨馥宇工作了一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问她,要不要相下亲。
上大学之后杨馥宇已经不用QQ了,但偶尔也会登上去看看。第八名的头像一直是灰色的,状态也很久没有再更新过了。杨馥宇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很惦念他或者放不下他,只不过那是一个美好回忆的标准模板。人总是需要一个幻想对象的,在一些落寞的时刻,那个少年的影像就会被一遍一遍地拉出来。
后来妈妈也干脆参与了进来,说相亲对象是客户那边一定要介绍的,年龄相近而且两家都在伍城,让她一定要见一见。
“不然你想让妈妈工作难做吗,人家那么热情然后咱们一直回绝人家?而且也不是说是李阿姨自己的儿子,就是觉得你俩合适,想帮忙拉拉线,也是好心。”妈妈坐在卧室的床上叠着一大堆衣服,分成一块一块的,杨馥宇的,爸爸的,铭铭的,她自己的,面前是一座座小山。
“那如果没相中或者处不好你不是更难做?”
“哎呀,没相中就当朋友嘛。我主要还是想让你认识些人,又不是因为工作要卖了你。”妈妈这话说得气定神闲的,让杨馥宇有一点想笑。想起来离婚之后妈妈好像更忙了,经常没时间做饭,就带着杨馥宇去和客户吃饭,妈妈的销售方式完全契合伍城这个小城市的气息,没有什么精明的手段,就是反反复复地念叨,杨馥宇总觉得如果自己是客户多半会烦吧,但也有人就是吃这一套。有很多次妈妈当着杨馥宇的面突然爆出眼泪,说自己当年听到丈夫和同事的绯闻,每次想起铭铭有多难过,要把女儿好好地养大之类的。杨馥宇总是很不安地待在旁边,不知道自己的默认会不会让妈妈的眼泪看起来很假很滑稽。
结果刚刚复婚不到两个月妈妈就已经摆出一副婚恋老师的样子了,压低了声音跟她说:“你初高中大学的好的男同学自己也联系一下,反正你大学就是在伍城上的,初高中同学大多也都是本地人,知根知底,你没事跟他们聊聊天嘛,不行的话就做朋友,暧昧的话也是可以说一下的。”
杨馥宇看到妈妈手上在叠一条黄色的围巾,她记得是小时候有一次爸妈结婚纪念日爸爸送的礼物,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感了,妈妈又重新洗过并且好好地叠了起来。原来这些年这条围巾一直都在,一直没有丢,但妈妈把它藏在哪里了呢?为什么之前都没有看到过?如果那时候和康叔叔在一起了,这条围巾会被彻底丢掉吗?为什么现在又拿出来呢?杨馥宇想问,你跟爸爸复婚前也说过暧昧的话吗?
妈妈低下头去轻轻地哼着歌,好像是正在追的电视剧的主题曲,唱到副歌部分还要穿插一点假声,明明没有人在听。杨馥宇盯着那条围巾,心里有一点失望,发现回忆也不过都是工具罢了,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需要的时候就美化一下。
但是,能好好生活下去真的比什么都重要吗?
杨馥宇在这一刻意识到,她并不是不支持爸妈再婚,但她真的很不喜欢妈妈的样子,太没出息了。离婚之后千方百计打听爸爸“有没有跟那个女的好上”的人是她,听到爸爸结婚之后失落了很久的人是她,每次杨馥宇跟弟弟打电话都要守在旁边的人是她,客户被同事抢走了会摔房间门流眼泪找碴跟杨馥宇吵架的人是她,半夜里胃痛一个人起来吞药第二天五点半又起来给杨馥宇热早餐的人是她。这些都是裂痕,旁边又不断滋生出细密的伤口,它们一起在这九年里一遍遍地结痂又一次次地落满灰。
他们没有坐在一起好好面对过这九年互相之间产生的缺失,就迅速投入了大团圆的状态,未免也太着急了些吧。好歹要拿出时间和耐心去一点点抚平这些年各自心里的褶皱,再决定从此以后仍然互相关照重新生活在一起吧,现在大家突然强行黏合在一起又算什么呢?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他们还能重新坐在一起吃晚饭吗?还会互相盛饭,舀汤,扯着没有结果的闲话,几乎每一天都要扯出九年之前的温馨回忆作为创可贴吗?难道要假装这九年根本不存在吗?别自欺欺人了。
“珊珊,”杨馥宇想离开房间,她太沮丧了,但妈妈又叫住她,“不是妈妈觉得你找不着,也不是催你,就是觉得你不要因为爸爸妈妈的关系这些年变得害怕跟人接触。你看,现在我们家又好了,你不是单亲家庭了知道吗?你长得又不难看,在电视台工作也好,文凭也好,咱家条件也不算差的,没人能挑剔你的。”
“行了,知道了。”杨馥宇用力地拉开卧室的门,一阵热风扑到她脸上,让她觉得眼眶发干,这些年她觉得自己在心里铺了一层水泥路,粗粝但坚固,生不出杂草也开不出花。她打开手机想刷刷朋友圈随便找几个人打打趣,看到了一条信息:下周末有时间吗?我想开车回一趟威港,想回之前大学看看,一起去散散心吧,顺便看看海,你有兴趣吗?
发件人“相亲/邹浩然”。
3
从伍城开车去威港要三个小时,杨馥宇特意提前规划了一下,在路上可以听什么歌,听歌的时候要可以随意地回忆点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带一点什么可以让人眼前一亮的小零食能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既有生活品位又有趣。
她想起朋友跟她讲的,在跟人相处的时候要不断输出自己的喜好、习惯,让对方潜移默化地记住,在一次次为你做些什么的时候在心里完善你的独特。牺牲和迁就是没有用的,最后只能落下一个“好”的印象,悬浮在那里,轻飘飘的,没劲。
以前杨馥宇总是不屑于自己对男生太过刻意地示好,但这一次她顾不上了,大概是这场全家人盯着的相亲活动激起了自己的好胜心吧,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这个人,不能在饭桌上丢脸,既然开始了好歹也要让他对自己心动了才行。
周六早上,杨馥宇七点就悄悄地起床了,换好衣服化好了妆,等邹浩然九点来接她。化妆的时候听见厨房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走过去看发现是妈妈在刷饭盒洗水果。
“我买了几种水果你们路上吃哦,有小甜瓜,有芒果,这个芒果皮很薄的,我给你在饭盒里放几根牙签,你用牙签在皮上划几道就能剥开了。你看我还去买了新的便当盒,都是特别好的,咱家以前那些都太旧了,怕你觉得拿不出手不好看……”
“哎呀你别忙活了,我出去玩带那么多东西干吗呢,出去玩我还要大包小提溜吗,不想让人家觉得我和小学生春游似的。”
“不在乎的话你起那么早干吗,上班没见你八点之前起过床!”妈妈也不压着点声音了,像平常一样大叫起来,“你去把面条吃了吧,我刚煮的,你自己去从锅里盛出来。不吃早饭你就得晕车,看吐人车上你好不好意思的。”
自从上一周见过面,两人平时也聊天,所以路上也不算尴尬,就像杨馥宇预想的那样,两个人聊大学,聊社团,聊现在的工作。邹浩然大学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谈了两年多,现在回忆起来倒是显得淡淡的,看不出来当时到底有多动心。
邹浩然还找出前女友的朋友圈给杨馥宇看,她的朋友圈只展示最近半年,这半年里发得也不多,大概一个月有一两条,两个人除了偶尔点赞也没什么互动,邹浩然给她的备注是本名,一切看上去都很平常很得体,看不出什么波澜。
大概也就是大学无聊随大流谈个恋爱吧,哪就这么认真了,杨馥宇想。不过她很快警觉到这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的安慰,然后连忙嘲笑自己“难道现在就开始有占有欲了吗,只不过一个相亲对象而已”。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她又在烦恼自己也没段像样的恋爱经历可以说一说,这些年她总是担心别人一听到自己还没谈过恋爱就免不了猜想“该不是没人喜欢她吧”,所以往往还没等别人表现出什么,她自己就先不自信了。她又觉得沮丧了,开始在心里没完没了地问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和他一起开这么久的车出去呢?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呢?为什么不能像其他约会的人那样去吃吃甜点看看电影呢?
杨馥宇把脑袋枕在靠背上看着窗外,车在高速公路上很畅快地行驶,掠过杂乱的田地和光秃秃的山,接近中午,快要升到最高点的太阳晒得路面发白,目光触及的地方没有连成串的好风景,她觉得有些困了。
偷偷伸了伸有点坐麻了的腿,她盯着自己的脚尖,想起十四岁之前坐爸爸的车通常也坐副驾驶。爸爸最开始是在一所职高当老师,后来伍城的几所职高、大专和一所大学合并,爸爸成了正式的大学老师,很快又升了副教授,可以说是蛮顺利的。但那时候家里还在还房贷,又有两个孩子需要花钱,铭铭才三四岁,所以爸爸拿一大半积蓄买车的时候妈妈还和他吵了好久。可妈妈的牢骚完全没打扰到爸爸的好心情,杨馥宇记得他有回接自己放学的时候还问:“珊珊啊,你知道爸爸为什么买白色的车吗?”“为什么呢?”小小的杨馥宇认认真真地问。“因为‘白马王子’啊,电视剧里那些帅的人都骑白马,连唐僧都骑。”
爸爸是个自恋的男人。有时候杨馥宇在想,也许自恋也是他放弃和妈妈这段婚姻的一个因素。一个人在春风得意的时候不容易留恋什么,大多数时候也会相信“明天会更好”,所以在意识到婚姻出现问题的时候他没有陷在问题的泥潭里,反而会跳出来想也许是两人性格不合适,实在没有凑合下去的必要,也许放手之后海阔天空才是最好的选择。
妈妈当年也没抓到什么确凿的证据证明爸爸出了轨,但爸爸越是表现得冷漠越不想费口舌去辩驳就越让她觉得不安,她就越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她越吵越气急败坏地纠缠,爸爸就越想逃脱,于是妈妈从爸爸的态度里判定他绝对是出轨了。妈妈当年也要强,伤心了一番之后,觉得实在也留不住了,很利落地就把字签了。
这是爸妈复婚两个月以来她为数不多的几次自己主动回忆起从前。她想起当时爸爸开着车,妈妈要抱着铭铭所以坐在后面,她就坐在副驾驶,有时候听着音乐无聊了,她会伸出腿胡乱地蹬一蹬,一不小心就在车里戳出个脚印来,爸爸看到了也不会告诉妈妈,还会朝她做个鬼脸。那个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和爸爸是一伙的。
这个一伙的人在离开时也没有和她好好道别,只是说“爸爸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把你和弟弟分开了,尤其最对不起珊珊,不能在你身边陪你长大了”。当时也是在饭桌上,大家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还是四个人平时爱吃的菜,鱼香肉丝、炸小酥肉、蚝油娃娃菜、红烧排骨,后来妈妈在陪客户吃饭时这些菜也照点不误,杨馥宇也照吃不误。但在杨馥宇心里,他们都放弃过彼此了。
她从来没问过为什么爸爸带走了弟弟,自己跟着妈妈,生怕流露出一点点自己不满意这个决定的情绪,生怕妈妈会觉得自己其实想要跟着爸爸,怕妈妈看到会伤心。其实妈妈和康叔叔在一起的话她也很支持,康叔叔的车杨馥宇也坐过,妈妈还是让她坐在副驾驶,每次上车康叔叔都会先说“珊珊,安全带系一下”,听上去让人感觉很安全,她总会把腿规规矩矩地放好。
其实爸爸也老了些,主要是胖了,显得有些老态,再也不是放学后和学生一起在操场打球的人了。更明显的是他状态也变了,变得更迟钝也更温厚,会更多地接妈妈的话,家务活也会做一些,一副很珍惜的样子。不知道是这九年里一件接一件细细碎碎的事情挫掉了他的尖锐,让他知道了“明天会更好”也不过如此,还是那场车祸吓到了他,让他知道了失去其实要比他想象的容易得多。这些杨馥宇都无从探知,只是这半个月以来她会时常回忆起有一天她不小心听到的,爸爸有点怯生生地跟妈妈说:“咱们复婚也有一个多月了,珊珊都没喊过我‘爸爸’啊,一次都没有。”
哪怕是梳理情绪和回忆也是需要时间的啊。她喊不出口。
“你把鞋脱了吧。”邹浩然的声音打断了她,紧接着他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抱枕又往她脚下扔了双拖鞋,“我出去出差有时候会把酒店房间里的一次性拖鞋带回来,开车和我妈回老家会让她换一下,会比较舒服,我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你把座椅靠背往后调一下,睡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好吧。”邹浩然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让杨馥宇觉得放松,不想拒绝,像是把脑袋埋进松软的毛巾被里拱了一遭。
然而杨馥宇闭上眼睛就想起了第八名。想起有一天他在晚饭时间跑去了文科部杨馥宇的教室,可那天文科部所有人都要去体检,刚巧晚饭时间轮到杨馥宇他们班,所以教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晚上回家,杨馥宇看到第八名在QQ上给她留言,说了一大堆对她的教室的形容和对文理科部差别的感叹,什么“文科班的教室也会挂牛顿的名人名言啊,难道不应该挂鲁迅的吗”,“你的桌子还挺整齐的,你同桌的也太乱了,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桌子的吗,我看到你们讲台贴的座次表啦哈哈”,“文科部教室的味道比理科部好闻多了,可能是女生多的原因吧,理科部都是男生,踢完球直接在教室里脱鞋的,超级可怕”……但就是不肯说“我今天去看过你啦”。十六七岁的男孩的温柔可能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但很容易让人回忆起来觉得心里特别柔软,虽然他从来也没跟她说过“喜欢”。
不过那时候第八名已经不是第八名了,上高三之后所有人都更加努力,第八名擅长理综和英语,语文和数学上时常暴露出些短板,所以成绩时好时坏,但再也挤不进前三十名了。慢慢他跟杨馥宇联系越来越少,聊天时态度也冷淡了许多。
但杨馥宇还总有些期望。有一次下了晚自习杨馥宇发现自己的单车坏了,在校门口碰到了第八名,他说“那就我载你回去吧,反正顺路”。那是她第一次坐他的单车后座,也是第一次离他那么近,她抓着他书包的带子,听见他书包里的铅笔盒随着道路的颠簸轰隆隆地响,她的心脏也开始颠簸,她很紧张,怕碰到他的身体,又觉得好像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她兴奋地猜测,如果能经常坐这里,那么很快他们的关系就能前进一大步了吧。
但这样的兴奋没有持续多久,男孩的单车在距离杨馥宇家所在小区还有一个路口的位置停下来了,杨馥宇疑惑地跳下来,男孩有点扭捏但又很坚定地说:“我家也离得不远了,我爸会看到,你自己走回去吧,先走了。”然后迅速跨上单车冲进了黏稠的夜色里。
那也是杨馥宇第一次看到男孩那么胆怯的样子。而自己被丢在霓虹灯里,怅然若失。
她忽然间发现,这些记忆其实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了,变成了某种纪念性的标记,像是被束之高阁的水晶奖杯。而在爸妈复婚的两个月以来她愈发清晰地意识到这些回忆都回不来了,无论她有多么惦记十四岁以前那辆载着爸爸妈妈和弟弟的“白马王子”,和那间浸泡在秋天正午阳光下杂乱的记者站办公室里,最初自然而然的心动。
她发现自己的执着其实和妈妈的异曲同工。妈妈在执着地躲避,执着地遗忘,执着地假装分开的这九年不存在;而自己则是苛求完美,永远恋恋不舍,永远拿最初的美好回忆作为推进生活往下进行的参考系,如果方向或者位置出现了偏移,她宁可站在原地不动。她发现自己其实和妈妈一样在逃避着变化,不知道如何面对空缺。
这时候她感觉到邹浩然往她身上盖了一件衣服或者是毯子,动作很轻很轻。但杨馥宇紧紧闭着眼睛,把头偏向车窗,很怕邹浩然看到她狠狠憋住但很可能沾在了睫毛上的眼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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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发表于《萌芽》2019年8月刊。萌芽微信公众号所刊载内容之知识产权为萌芽杂志及相关权利人专属所有或持有,未经许可,禁止进行转载、摘编、复制及建立镜像等任何使用。
✒️ 责任编辑 / 杨鹏翔
📐 美术设计 / 黎稷欣
🎨 插 图 / 龚文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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